第十八章 江南风光 只见窗门大开似乎有人来过,道:“一定是乌伟鱼进来过,见我们不在,他便 走了。”赵妙言眼中含泪,道:“你知道这六个人是谁吗?”杨现阳道:“就是适 才在楼下,摸你的……,那几个,别伤心了。”赵妙言道:“小时候,我一个人被 师父抱回了吴郡王府,我父亲怕我孤单,就给我找来了八个小伙伴,同吃同住,一 同长大,可是鬼头山上阿凤为了救我被乌伟鱼杀了,此时这六姐妹又遭了这乌伟鱼 的毒手,如今只剩下了陈丽,你说我该不该伤心。”杨现阳惊道:“她们六个都是 女的?你怎么不早说。”赵妙言道:“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喜欢吃醋的,我就 是要让你心疼。” 杨现阳一听也觉得是自己不好,道:“她们来找你的吧?”赵妙言拿出怀中的 一块小锦布,道:“你自己看。”杨现阳展开,只见上面写着:“王爷病危,速回。” 锦布的下方写着:“此处危险。”杨现阳道:“她们想警示我们乌伟鱼在此?”赵 妙言道:“这乌伟鱼实在可恨,咱们走着瞧。”杨现阳道:“你放心,这笔帐他逃 不掉,咱们先找到雷冲拿到《易筋经》再去找这老妖报仇。”赵妙言道:“姐妹们 敢冒死相救,我这一去,真是对不起她们。”杨现阳道:“此时乌伟鱼连吸六人之 血,武功大增,适才没找到我们,不久必然重来,我们且先避避,择路去江南。” 二人重又下了楼去。一路向东行,约行十里路之后,只见一处豪宅挡住了去路, 杨现阳道:“咱们绕路走。”赵妙言似乎发现了什么,道:“别慌,你看,都半夜 三更了,前面还灯火通明,倒是个热闹的去处,咱们不防去瞧瞧。”杨现阳道: “一切还是小心为妙,四下荒凉,能是个好去处吗?咱们还是绕道走吧。”赵妙言 道:“你不去,我去。”杨现阳只得随她而去。 二人恐其有诈,翻上墙头向院内望去,赵妙言大呼上当,原来除了几盏明灯外 围墙内关着满院荒草。杨现阳道:“既然来了,咱们就进去看看。”赵妙言道: “明知有诈,你还去?”杨现阳道:“别人有心设局,如果真有诈,现在我们早就 被盯上了。” 二人潜入院内来到大厅,只见二行太师椅分东西排列,堂前供奉着三副灵牌, 分别写着父亲大人唐山玉之灵位,母亲大人李氏之灵位,第三张灵牌却写着褒禅寺 定云法师之灵位。杨现阳见到这第三张灵牌时,不禁眼眶含泪躬身点上了一撮香。 屋内走出一位女子,只见这女子风韵卓佳,兼有沉鱼落雁之美,闭月羞花之貌, 眉间自有山水在,长叹一声万骨枯。赵妙言见杨现阳看得入神,气道:“我们走。” 只听那女小道:“不知二位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杨现阳道:“想来这位姑娘也 是江湖儿女,不知姑娘芳名,还请赐教?”那女子道:“在下唐小兰,二位是?” 赵妙言道:“他叫啊三,我叫啊四。”那唐小兰微微一笑道:“阿四姑娘玲珑活泼 倒是挺招人喜爱的,只是不知这位公子为何见我恩公灵位就拜?”杨现阳反问道: “不知定云大师与小兰姑娘有何渊源,竟让姑娘如此敬重?” 唐小兰眼中含泪道:“说来话长,几年以前,这里曾是人烟旺盛之地,那日张 平之领兵至此,借口揖拿反贼,然实为收刮民脂民膏四处抓拿壮丁,他见我家富裕, 便带兵将我家洗劫一空,抢走金银钱财还不算,竟将小女子也缚于马上。幸喜苍天 有眼,小女子命不该绝,半路遇上了定云大师,他将小女子救回家后,那张平之并 不就此作罢,是夜便派出二十多人杀入我家,我害怕极了,藏到了被窝内,哪知那 强盗很快就找到了我,我父母听到叫喊声,还没跑进房来就被他们杀死了,此时定 云法师突然出现救了我,他见我孤苦伶仃问我远方有没有亲戚,我便请定云法师将 我送到了杭州姑妈家。这几年我一直勤练武功,只望一日能杀了张平之那狗贼,哪 知一月以前他竟然先死了。”赵妙言见她说到动情处泪流满面,轻声道:“你才从 杭州回来是吗?”唐小兰问道:“姑娘怎么知道?”赵妙言道:“你家院子内的荒 草都还没来得及除去,杨大哥,咱们不是有四十两黄金吗,给三十两这姑娘吧。” 杨现阳道:“如此甚好。”唐小兰躬身道:“如此则多谢二位了。”杨现阳道: “姑娘不要客气,实不相瞒,在下姓杨,定云大师曾有恩有我。”唐小兰喜道: “若真是如此,小女子怎能怠慢?”三人闲聊了数语,只听家丁来报,上房已经准 备好了。唐小兰道:“二位请移至上房休息。” 时已至四更,赵妙言困乏之极,倒在床上睡意侵来。忽然外面传来匆促的脚步 声,赵妙言心中不安,翻窗出屋,一道暗影早已隐没在了院墙之外。此是夜风袭来 顿时让她清醒了不少,她遍观宅院,唯有唐小兰与杨现阳二间卧室的灯光尚明,她 想这件事应该让杨现阳知道,便向他卧走去。 经过唐小兰窗前时,却见她对镜簪花,香鬓掩粉颊,瞻前顾后,搔弄细眉,若 诗不免心生嫉妒,如此容貌本已人间稀有,再卖弄风姿岂不要倾国倾城?哪个男人 还能经受得住她轻抛媚眼?深夜涂粉,不知要去偷会哪个情郎?只听门吱地一声打 开。那唐小兰出了房门四顾无人,便径朝杨现阳房间走去。赵妙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想:“不好,小家碧玉要去抢我的杨大哥。”又一想:“我最敬佩杨大哥的是他 不好美色,如今他心中有我,哪有这女人的席位。”想到此不禁欣慰起来。此时屋 内传来了一女一男说话的声音。她停下脚步,想转身回去,但心中不甘,于是轻轻 点破窗纸向里屋望去。 杨现阳自从堂前见到定云大师灵位,心中伤感,久不能寐,他打开房门一见是 唐小兰,心中微微荡漾,正欲拒之门外,只听唐小兰道:“杨大哥,外面风凉,可 否进屋说话?”杨现阳一时没了主见,见她眼如点漆,直视自己,不敢相接,又不 好执意拒绝,忸怩地垂下了目光,哪知她衣衫单薄,胸前江山更秀,那乳沟白嫩平 滑,他从未见过。顿时耳根通红,口中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恐怕不好,姑娘若 没事,还请自重。”话没说完,那唐小兰轻轻推开了杨现阳的胳膊,进到屋来。见 没凳子,便坐到了床上,道:“公子不必忌讳,定云法师对你有养育之恩,可见视 同亲子,几年来,小女子在江南姑姑家,倍受凌辱,今日得遇公子实乃三生有幸, 今晚思前想后,如蒙不弃,小女子愿以身相许。”说完垂低了头,羞色更显妩媚。 赵妙言心想:“今日可遇到了一个空前的对手,我自愧不如。” 她秀色可餐,又身世可怜,杨现阳一时六神无主。唐小兰见他如此,起身袒露 胸脯将他拉到了床上,杨现阳只觉身下酥轻细滑,平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顿时乱 了方寸,反手将床帐拉下。 赵妙言目瞪口呆,她不信她的杨大哥竟是这样的人,本来要托负终身的人竟转 眼抱上别人,眼泪一滴、二滴掉落下来,她一步、二步向前迈着,不住回头盼着杨 现阳追出来一起游戏江湖。 一声饮泣过后,一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赵妙言认得,他正是五穴门掌门雷冲。 雷冲道:“是不是杨现阳欺负了你,我帮你去教训他。”正在此时,高处传来一声 大笑,二人视之,赵妙言大喜,屋顶发笑之人正是杨现阳。杨现阳道:“我等的就 是你,我倒到觉得奇怪,我杨现阳虽然有些恶名在外,但却并非城北徐公,平时姑 娘胶多青睐一眼还觉费事,这么漂亮的妹妹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是没长眼睛。”雷冲 道:“你怎么知道今晚我会来?”杨现阳道:“唐小兰说她是五穴门之人,我想你 也应该在此。”赵妙言悲喜交加,此时却听他说自己没有长眼睛,怒道:“姓杨的 小子,给我说话小心点,你以为我嫁不出去吗?”杨现阳赔笑道:“对不起,失言 了,我不是说的你。”赵妙言道:“你怎舍得放下屋内那美人儿?”杨现阳道: “显些被她杀了,我没弄脏她,原封不动放在那里没动,不信你自己进验收。”赵 妙言道:“去就去!”说完气冲冲向里屋闯去。 她表面上把杨现阳骂得狗血淋头,但心里明白与雷冲的距离太近此乃江湖一大 忌,大骂杨现阳时,脚步也偷偷向前挪了几步,但收效甚微,此时向里屋大步走去, 心中却着急:“也不知这笨杨大哥领会我的意思没有,还不快下来救我。”那雷冲 何等聪明,心早有疑心,此时见赵妙言急匆匆向里屋走去,也拔足跟上,却在此时 赵妙言突然转身,雷冲以为她要出招,退后二步,而赵妙言却道:“雷冲,你也来 做个证人。”另一只眼睛却向屋顶瞧去,就一瞬间杨现阳飞身阻隔了雷冲去路,手 中早已多出了一把树枝。 褒禅寺一战江湖上谁人不知杨现阳自创的“一个不留”的威力。雷冲再次退后 二步,险些心脏被他当树叶刺了人窟窿。杨现阳道:“将《易筋经》给我?”雷冲 笑道:“杨兄真是有趣,你怎么不将妙言给我?”杨现阳道:“我手中有第五包碎 羊皮,你换不换?”雷冲道:“不换。”杨现阳道:“为什么?”雷冲道:“我怕 要得羊皮来丢了性命。”杨现阳道:“雷兄,今日既然撞上换不换由不得你。”说 完出拳向雷冲打去。雷冲周身凛然,想不到月余没见他武功与先前相比竟然有天壤 之别。劲敌当前,他不得不头一次施展《易筋经》中的“降龙伏虎”篇。一招“铅 刀一割”反攻出去,接着一招“蜻蜓点水”轻稳落在大门石狮子上,道:“杨兄弟, 我无意与你为敌,今晚大敌当前咱们需一致对外。” 话没说完一抹黑影向赵妙言扑去。杨现阳双掌合劈,那黑衣人只得向右闪开。 杨现阳知道来敌不弱时,抽出腰中细枝,意欲痛下手。那黑衣人亦不敢怠慢,驱足 攻招。杨现阳手挽树枝,连拆了他七招,便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贾遍龙。” 此时谁心里都明白,如若谁得到了第五包碎羊皮便可以掌控制岁贡的一半财富。进 招既要狠又要稳,所以双方打斗并不激烈。当拆到第八招时,只听屋上一人道: “雷冲,我与你和作就此结束,那第五包碎羊皮是我的。”众人同时望去,却是面 目全非的采花雀乌伟鱼。乌伟鱼撕下蒙面黑布猛攻杨现阳。他一掌吐出,掌影重叠, 杨现阳手中细枝疾刺,只听咯嘣几声,片刻细枝便被对方掌力磨成粉末。杨现阳大 惊,乌伟鱼乘胜而攻,杨现阳极力招架,然而什么东西像雨滴般向他面孔打来,血 腥味也随之越来越浓,待弄清受伤的不是自己后,惊魂稍定,便已猜出乌伟鱼的双 掌已被杨现阳用“一个不留”刺穿。 只要无人攻击赵妙言,杨现阳虽不能伤到对方,但敌进他退,敌踢他切,却也 使得从容。可是时间一久,便渐感不支,那“补血掌”是吸血增功,功力是一日千 里,每出一拳皆有拔山倒海之气势。即便是“八影抱月”使得再精妙绝伦,乌伟鱼 内力深不见底,时间一长便显些将杨现阳箍于五指之中。杨现阳双掌单劈,乌伟鱼 掌影密不透风,将杨现阳掌力反弹回来。逼得杨现阳无计可施,大声道:“你们还 站着干什么,再不出手我便将碎羊皮给他。”然而形势已到最危及的时候,那乌伟 鱼,一掌将杨现阳击出院外,杨现阳怕他再补上一掌,双掌合劈,一招“天刀地斧” 反攻出去,若不是他练过“敛行功”将乌伟鱼这一掌之内力尽数吸于丹田,恐怕此 时已气绝生亡。 乌伟鱼变招将“天刀地斧”之力拦截住,舞动双掌扑向杨现阳,杨现阳道: “你且住手,我有一事相问。”乌伟鱼道:“把那第五包碎羊皮给我,饶你不死。” 杨现阳道:“我有一事不明,你现在已是武功天下第一,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为何 独独垂青我这第五包破羊皮?”乌伟鱼道:“问得好,你可知道我的痛苦?想老夫 我当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名门闺秀竟相投怀,江湖朋友送了一个雅号采花雀, 可这小雀日子也不好过,弄得被那些丢了老婆的人成天追杀,不得已才练成了‘补 血掌’,你看看我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那笔岁贡中有各门派的武功秘笈,其中华山 派的‘玄女神功’有修复容貌,延年益寿之功效,我一定要拿到那本秘笈,你今日 若是不将那第五包碎羊皮给我,我就杀了你,强占了你的公主。” 赵妙言见状,往怀中摸去,锦囊内还剩十两黄金,她不及思索向空中抛去,大 声道:“本小姐的宝物就送给你们。”众人一听,皆以为是藏宝羊皮,似乎目睹了 一颗流星坠入院内。乌伟鱼凌空翻身,向院内扑去,雷冲见他门户大开,飞身前追, 挽起一掌击出,那乌伟鱼耳闻身后掌风逼近,亦不理睬,身形变得亦常油滑,雷冲 不料有如引变故,啪地一声,那一掌之力硬生生拍在了石狮子的头上,石狮子的头 被啪成粉尘,杨现阳大惊,不知雷冲竟是身藏不露的高手。 赵妙言速将他扶起,道:“我们快走。”杨现阳道:“可是……”“可是什么? 先前乌伟鱼打你,他们不都袖手旁观吗?”赵妙言道:“让他们自相残杀。” 杨现阳强忍疼痛,手挽赵妙言,施展“追风步”向外逃去。 论轻功乌伟鱼便稍逊一筹,贾遍龙最先抢入院内,将锦囊捡起,原来是十两金 子,方知上当,正要起身追杨现阳。雷冲担心第五包碎羊皮落入乌伟鱼之手,道: “乌伟鱼,你若再向前追就别怪我兄弟二人不讲义气了。”乌伟鱼道:“‘义气’ 这二个字听来好笑,如若我告诉杨现阳赵妙言的一掌是你让我打的,他听会后怎样?” 雷冲道:“他会信吗?”乌伟鱼道:“男女之间的心事,有谁比我更清楚,他向你 要《易筋经》,你却向他要赵妙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瞒谁?”雷冲道: “你想怎样?”乌伟鱼道:“你最初答应我岁贡的五分之一,我现在要五分之二, 还要做五穴门的副掌门。”雷冲道:“这绝不可能,咱们事先曾经讲好,谁找到第 五包碎羊皮谁就可以拿到岁贡的五分之一,你若不想干我绝不强求。”乌伟鱼道: “如今第五包碎羊皮已浮出水面,我不必再依耐你们,虽然是第五包,可是落到我 手上后,你们会知道我的份量会有多重。”说完向外走去。雷冲道:“在天亮以前 你不准擅离此地。”乌伟鱼道:“你小子再猖狂,我宰了你。”雷冲道:“不杀你 以后必为后患。”乌伟鱼忽见雷冲拿出饮血剑兀自心寒,二人眼对眼,各自守住方 位,竟谁也不敢先攻招。 贾遍龙道:“雷兄,不用怕他。”说完竟先出拳向乌伟鱼打去,那“大力吐骨 掌”使来霸气十足,乌伟鱼的内力虽然威猛却不能持久,适才与杨现阳打了头阵, 已消耗甚多,这荒庄上下又寻不出一个未婚女子,内力锐减不免有些担心。雷冲看 出了其中的原故,他之所以迟迟不肯拔出饮血剑,是怕杀不到乌伟鱼此剑无血可饮, 反而受其所累。此时乌伟鱼越战越委靡。雷冲不再犹豫,披剑当前。身后又有贾遍 龙封住退路乌伟鱼更显无奈,雷冲手持长剑,攻面门,刺丹田,削风市,出剑稳、 准、狠、冷,杀得乌伟鱼进退不能。雷冲握紧剑把向乌伟鱼咽喉割去,真是一剑扫, 天地开。雷冲心想今日要你死于我手,剑离咽喉只差分毫。哪知那乌伟鱼沉颌下夺, 一口将饮血剑咬住,咔嚓一声剑被锋利的牙齿咬下了一块。雷冲大惊,蓄力复刺, 将乌伟鱼右耳切下。乌伟鱼心力疲惫弃了他们,逃向了茫茫夜色中。 贾遍龙道:“如今群雄并起,我们想一统天下,难啊!”雷冲道:“其他人不 足惧哉,只是这杨现阳杀不死,毒不死甚是辣手。”贾遍龙道:“他不为我们所用, 久必不能立足于中原。”雷冲道:“愿闻其详。”贾遍龙道:“一道‘千纹令’已 将他划于中原武林之外,更何况褒禅寺一战,他亲眼所见众高手肢解他父亲,现在 他武功今非昔比,如何不报此血海深仇,众人惊恐,愿屠之而后快,他不依付于我 们,单枪匹马,势单力薄,便是有天大的能耐如何能抵挡整个武林群起而攻之。” 雷冲称是,便回到了庄内。 和风细雨,粉刷净万紫千红,敷衍岁月这多年,风绕耳鸣,就这么挺过来了, 日日相思今日携手,二人遥望上苍,辛酸苦辣顺目而去,皆化成那一双双南归的小 燕。为了少生事端,二人一路乔装改扮,南下至南昌迂回东上杭州。渐渐到了江西 鹰潭。 江西鹰潭自古有名,雄鹰教便坐落在鹰潭以北三十里处,雄鹰教教主柳三参与 杨现阳有杀父之仇。既然路经此地,杨现阳一股杀气灌入心头,他道:“妙言,不 知柳三参教主还认不认识我?”赵妙言道:“听说这雄鹰教坐镇一方,亦没做什么 伤天害理的事,今日上山不可滥杀无辜。”杨现阳道:“我只杀柳三参。” 天鹰教位于隋岗山脉南麓,群山争势,吞吐云雾。赵妙言道:“能在此终老, 也算不枉此生。”杨现阳道:“这个好办,我将雄鹰教夺来给你。”赵妙言道: “你变了。”杨现阳道:“不错,我不愿永远充当三岁小儿,被人玩弄于股肱之间。” 赵妙言道:“你别笑,都成人魔了。”杨现阳见她担忧,道:“妙言放心,我也是 从贫苦中过来的,知道谁都有妻儿老小,只是这帮所谓的名门正派实在可恶,我报 了杀父之仇便与你隐居世外,再也不闻江湖之事,你看如何?”赵妙言道:“江湖 之人本就要快意恩仇,我并不劝你放弃报杀父之仇,可是你杀气与日俱增,再说我 也没几天了,就算是为了我,暂缓三年报仇,好吗?。”杨现阳道:“有仇不报非 君子,我肯放过他们,他们就肯放过我吗?”赵妙言道:“如今武林能杀你的人有 几个?你念念不忘报仇,我真希望你废掉一身武功,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草民。”杨 现阳道:“我不要,人若欺我,我必欺人。”赵妙言道:“好,我不管你了,从此 我们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你去做你的天下第一吧。”杨现阳道:“妙言,我只想 报杀父之仇,难道我错了吗?”赵妙言道:“对,你错了,你想做天下第一。”杨 现阳道:“我不想。”赵妙言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报杀父之仇,可是当你杀尽仇 人,天下高手还有几个,你不是天下第一,还有谁是天下第一?” 杨现阳猛然醒悟,道:“你说得对,原来我骨子里想的就是做天下第一。”赵 妙言饮泣道:“杨大哥,这个天下第一做不得。”杨现阳道“为什么做不得?”赵 妙言道:“你已背负骂名,如今中原各大派抗金义士层出不穷,而你却任意诛杀各 大派掌门,令亲者痛,仇者快,天下汉人所不容!你难道不是自取灭亡?如果要一 意孤行,就不要再来找我。”说完打马向南去了。杨现阳快步追上道:“妙言,你 又扯远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咱们已经来到了天鹰教,从仇人房前过,不杀他, 也应去说一声,让他知道因为有你他可以多活三年。”赵妙言大喜,道:“你开窍 了。”杨现阳道:“谁还不知道你的小姐脾气?你是我的心肝宝贝,不依你,你若 跑了我上哪去找你。” 二人来到雄鹰教门前,杨现阳大声道:“在下杨现阳有事救见柳三参掌门。” 声音宏亮深远,门前那对虎牙旗斗了二斗。却久久不见有人出来。杨现阳道:“此 时缩头缩尾,当初杀我父亲时怎么就没想过会有今天呢。”赵妙言道:“废话,要 是当时想到有今天,他们杀你父亲做什么,咱们进去看看。” 二人进入了大厅,只见桌椅歪倒凌乱,茶碗碎片撒落一地,像似遭遇土匪帮侵 扰过。忽然一股尸臭味扑鼻而来,二人急忙向后院搜索而去,却见地面血迹干涸, 积尸如山,赵妙言道:“全是天鹰教弟子,有人提前下手了,看,是柳三参,他站 在那里干什么?”杨现阳见柳三参怒目圆睁,便踏步向他走近,可是他除了怒眉一 句话也不说,胡须飘飘,倒越看越像个死人。用手轻轻捅了下他,柳三参扑通一声 倒在了地上。 杨现阳顿时哈哈大笑,道:“苍天有眼,我不杀他自然有人。”赵妙言道: “别笑了,这桩灭门惨案不像是普通的江湖寻仇,若有人想害你,你很快就会排斥 出中原武林。”杨现阳道:“我不怕,只要有你。”赵妙言道:“再怎么说,天鹰 派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谁能一口气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杨现阳道:“也许 真的被一伙强盗洗劫了。”赵妙言道:“不会,你看每一个人都是中刀而死,而很 多死者却身中几刀仍未切中要害最终是失血过多而死,刀刃所及处摧筋断骨,可见 此人武功深厚,但对于兵器并不擅长,有意为隐瞒身份不得以才选择了大刀,你还 有没有发现,这尸体里面没有闺中之秀,我怀疑是他干的。”杨现阳道:“是谁?” 赵妙言道:“我们所知的高手中好色之徒有几个?”杨现阳道:“二个,你怎能猜 出是哪一个?”赵妙言道:“贾遍龙在没有练成‘大力吐骨掌’时,曾用过剑,所 以使刀至少知道要刺什么部位最有效,排除了他,你说还有谁?”杨现阳道:“高 明,吴郡王爷真有福气生了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女儿。” 他拾了些木材,将尸体堆积起来,使出一招“推波助澜”,这招是在锁天谷底 跟伍真习练二年而成,那掌风如炽烈,将干柴点燃,顿时烈火熊熊。赵妙言道: “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天鹰教从此要在江湖销声匿迹了。” 天色放晚,二人正要下山,忽然只见身后追一前一后追来二人,杨现阳道: “是陈音仁与月清,他们阴魂不散到底想做什么?”赵妙言道:“他们给马公山下 发过‘千纹令’,怎会忘了雄鹰教,他们肯定为下发‘千纹令’而来,等会儿,我 一问便知,我可不管,不准你伤我师父。”话音刚落二人早已追上前来。 陈音仁问道:“你们是谁?”赵妙言不禁一笑想不到沿途改装,连师父也认不 出自己是谁了,便道:“师父,我是妙言。”陈音仁惊道:“你是妙言,那他就是 杨现阳?”赵妙言道:“正是,师父来雄鹰教做什么?”陈音仁不答,月清怒道: “小子,当初定云方丈把你带回褒禅寺真是养虎为患,你凭什么将人家满门都给灭 了。”杨现阳不答,只是笑了笑,道:“可惜《易筋经》不在你手上,要找的人不 来,不要找的人最好不要在我眼前晃动。”月清大怒,正要发作,陈音仁道:“杨 现阳,休要猖狂,你只要说雄鹰教是不是毁于你手。”赵妙言道:“师父,这件事 与杨大哥无关。”陈音仁道:“小丫头,现在抽足还来得及,莫要上了这小子的当, 你向来聪慧,怎么这时突然糊涂了,公然与武林为敌,哪怕你是三公之后,也不会 有好下场,快回吴郡王府。”杨现阳道:“手下败将,有何面目在此指手画脚,要 打就打,我怕你不成?”陈音仁顿时面红耳亦,不再言语,杨现阳道:“月清,你 呢?”月清在马公山曾与他交过手,自知难敌,便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师 叔我们走。”说完与陈音仁下了山去。 杨现阳道:“你这道貌岸然的师父好像对你漠不关心,他是你师父吗?”赵妙 言道:“好啊,你又在挑拨我们的师徒关系,看我不打你。”二人追逐在夕阳下, 隐没在了障眼的峻岭中。 江南好景,自古多有诗词相载,不一日他们来到杭州。赵妙言听到家乡河水浪 打浪,采了株野菊花,欢喜地道:“自高庙车驾自建幸杭驻跸,几近二百年,户口 蕃息,近百万余家,南渡之后杭州更是繁盛世。”杨现阳此次第一次下江南,顺着 赵妙言手指望去,只见杭州城外,东南西北,各数十于里,人烟稠密,民物阜蕃, 市井坊陌,铺席骈盛,数日经行不尽,各可比外路一州郡。 吴郡王府位于杭州城东南,五代时吴越建都的旧址。只见门庭若市,牙旗流风。 赵妙言见杨现阳稍有犹豫,道:“到自家门口了,还要像贼一样翻墙入室吗?你还 不快随我去拜见岳父大人。”杨现阳面现腼腆之色,道:“你父亲是三公之列,风 池重臣,我一介草民,我们一同进去,难道还能一同出来吗?”赵妙言道:“傻大 哥,为什么不可以?”说完拉着他尽奔吴郡王府。 吴郡王府早有人认出公主回来了,顿时府内一片沸腾。此时一锦衣之人衣袂飘 举,倒屣来迎,大呼道:“我女儿回来了,还不快奏乐!”赵妙言道:“父亲,您 怎么一点也没变。”杨现阳此时知道站在面前的就是吴郡王赵何,只见他二行老泪 浸湿衣襟,赵妙言亦自投怀,父女相见当有一翻倾吐。杨现阳被引入后堂。 用完茶饭,迟迟不见赵妙言身影。心中担忧,伸出头向外张望,只见府内兵马 暗动,像是冲这边而来。杨现阳大惊。他前足轻点,钩勒见力,轻轻落在房梁上。 顷刻蔡眉带兵冲进来,杨现阳怒骂道:“又是这厮。” 众人听见叫骂声仰头上看,只见屋梁上蹲着的那人正是杨现阳,未待杨现阳下 来,蔡眉便怒道:“姓杨的,你若有点骨气,你就下来,好汉做事一人当,你何必 连累我妙言妹妹,牵连我吴郡王府。”杨现阳只听得满头雾水,道:“你有心害我, 我本想杀了你,你快快说个明白,看在尉迟大哥的情面上我也好饶了你。”蔡眉道 :“本来我也不惧你,但听说近来你在江湖干了多起血案,武功大有长劲,我蔡眉 不得不在你饭菜中下了‘七步倒’之毒,谅你也逃不过七步之外,你若是肯束手就 缚,我倒还可以和你多谈二句,否则话不投机半句多,要我和你多费口舌,门都没 有。”杨现阳哈哈大笑道:“常闻吴郡蔡眉欺软怕硬,趋炎附势,为江湖所耻,近 来在江湖吃不开我想也是这个缘故吧,快说说我哪点对不起你们吴郡王府了。” 蔡眉见杨现阳谈吐自如,不像是身中剧毒,心中有些彷徨,道:“我就让你死 个明白,你认得刘一指吗?”杨现阳道:“他,认得,即是你们吴郡王府的十大家 将之一,又是五穴门之仁伍穴的人,恐怕生在吴郡王府还没有我知道的多。”蔡眉 道:“怪不得这厮在皇上面前进馋,说王爷对朝廷心存不满,在金兵大举南侵之时, 派出刺客刺杀张平之,救走公主,至使西南防务空虚,实有窃国之志,皇上雷霆大 怒,要王爷月内交出凶手,否则要将王爷依收监候审。”杨现阳道:“你们也真聪 明,竟慌报王爷病危,将公主骗了回来。”蔡眉道:“只为生计,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就知道那刺客就是你,还不快下来束手就擒。”杨现阳道:“如果我这次跑了, 吴郡王府会有怎样的下场?”蔡眉道:“家资充军,满门抄斩。”杨现阳道:“我 要见妙言。”蔡眉道:“她自身难保,哪能救你?” 杨现阳道:“此话怎讲?”蔡眉道:“当今圣上对她垂情已久,要不是张平之 索取这门婚姻,妙言早已被宣进宫去,如今雷霆之怒非妙言不足以平息矣。”杨现 阳心中有气,道:“他们不是宗亲吗?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 大宋亡国不远矣。”蔡眉道:“不要学那些算命的,少在此危言耸听,侯门深闺, 我自愧不配,何况你这草民乎?下来吧,死你一人而救吴郡王府上千人,死得其所。” 杨现阳向前跃出,使出一招“春蚕吐丝”霎时一股绵绵内力泼来,力道重迭而稠密, 冲得众人衣带贴肉,趔趄而倒。 杨现阳道:“我要让你们知道,区区小毒怎能奈我何,我在此等候,你们快去 把妙言找来,若她有三长二短,别说你蔡眉,就是皇上我要可以将他宰了。”蔡眉 惊惧,命人好生看守,掉头向屋外跑去。 不多时却见赵何亲临至此,摈退左右,杨现阳道:“王爷将侍卫打发去了,就 不怕我谋反吗?”赵何笑道:“杨现阳这三个字半月来传遍大江面北,今日一见人 如其名,我区区几个侍卫能留得住你吗?”杨现阳道:“王爷胆略古今少有,只可 惜那昏君荒淫无道,妒贤忌能,你命不久矣。”赵何坦然道:“我命何足道哉?只 是我大宋成百上千的黎民百姓将要尸陈遍野,杨大侠何忍视之。”杨现阳道:“难 道大宋没你赵何就不行吗?”赵何道:“没有我赵何当然可以,但三吴乃大宋钱粮 重地,若皇上任用庸人在此治理,我大宋危在旦夕。”杨现阳道:“大宋的事我管 不了,我走了。”赵何道:“你难道不是大宋的子民吗?”杨现阳道:“是,但大 宋除了给我带来苦难外,还给我带来了什么?”赵何道:“不错,有人乐极一生, 有人痛苦一生,这是一个人的命,不是大宋的错。”杨现阳道:“士夫之流酒迷于 酒色,连于歌舞嬉游之乐,深可恨耳!而天下黎民百姓无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杨现阳的命为何要为你们做嫁衣裳?我走了。”赵何道: “且留步,难道你忘了我救过你父亲一命?”杨现阳回步道:“如何能忘,你让妙 言来见我一面。”赵何道:“她不能来见你,你若带她双飞,誓高我吴郡王府谁能 阻你?”杨现阳道:“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你女儿的最好归宿是什么?” 赵何道:“你是喜欢天上,还是人间?你向前二步一看便知。” 杨现阳不知他是何意,正自思之脚下踏空,惊现出了一个大坑,事先毫无征兆, 整个身子向下沉去,他张开双臂,扒住洞壁,正欲奋起,只觉头顶上铺下一道金丝 密网,此时真是插翅难逃,众侍卫拥进门来将杨现阳五花大绑,赵何道:“你不是 以经说过答案了吗,大宋是士夫之流的天下,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归宿决不是 亡命天涯的生活。”杨现阳道:“我明白了,你内心深处就瞧不起我们江湖中人。” 赵何道:“成王败寇,在我眼中我只瞧得起天下第一,那些士夫之流又怎样,一堆 堆行尸走肉,我赵何从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如此费尽心机捉你,实出无奈,还请鉴 谅。”杨现阳哈哈大笑道:“多谢五爷看得起,只是我有一句话还没有说,妙言中 了乌伟鱼的‘补血掌’,若没有人帮她运功疗伤,万一阴毒发作无药可救,这也是 我不愿死的唯一原因。”赵何道:“多谢关心,小女如今身体安好。”杨现阳听他 语带讥讽道:“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徒?故意扯出此事来骗你,你不听我言,妙言 必葬送你手矣。”接着又道:“你若不信,你可飞鸽传书鄂州毕再遇,他身边沈看 天与尉迟眉知道此事。” ------ 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