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裂痕 “人心难测呀!薛昊与骆绍文听说都甚得燕骥遥的赏识,在上一次的中州战役 中声名雀起后,更是前途一片光明。在他意气风发的时节,我却陷入了这种不清不 明的境地,与朝庭相比,我能予之什么?自身前途尚未卜,我拿什么向别人证明未 来和希望?”凌云飞语意有些消索。 “别人有这样的看法还情有可原,但是你自己却万万不能这样想。须知一干人 等皆要唯你马首是瞻,你自己要是都没有了信心,你让大家怎么办?”梅念臣说道 这,突然呵呵呵低笑起来,续道:“你看你的岳父大人多会标榜自己,骆绍文大战 前突患虐疾,传来传去,竟然变成了一段孤胆英雄一剑平中州的传奇故事,这是多 大的荣誉,多响亮的名声!老弟以后是不是该学着点儿呢?” 凌云飞闻言摇摇头,苦笑道:“这样的名声我看我还是不要的好。” “你看,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到差距了吧。人家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却 始终是放不开,再这样下去,我们大家全得让你卖了。”梅念臣好象是受了凌云飞 的感染,不住地摇头,显然对凌云飞心中固守的一些东西大为不满。 “该坚持地必须要坚持,这是人格的问题,也是为人处事的原则。虽然我也必 须承认,有时为了形势需要,玩弄阴谋诡计那是不可避免的,但若是玩得过瘾,以 它作为自己日常行事的手段,可就过了。一个这样的人,人格魅力何在?他凭什么 把行行色色的人吸引到自己的身边?凭什么要别人为自己卖命?诗人,你说现在还 有这么多的弟兄对我如此信任,是不是因为我还算有几分人格魅力呀?” “你呀你,说你什么好呢?算你有理成不成?”梅念臣无奈说道,“但害人之 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总还有几分道理吧。以前松剑涛,对了还有那个 李飞暗中没少给你使绊子吧。现在……”梅念臣说到此外突然打住,沉吟起来。 凌云飞没有插嘴,静等梅念臣说下去。 “现在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有件事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想通,只是觉得你那 位大舅子云惊天在这段时间的变化很是古怪,让人看不明白——老弟,不知你仔细 想过没有,一个颓废多时的酒鬼,为什么忽然之间,酒气消散,变成了生龙活虎的 一个人?应该不会是你的岳父大人所为吧?他老人家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也 不可能让他唯一的儿子发生这种转变吧?要是能,他早干嘛去了?” “说起这件事,我也是想不明白。只是我知道,我又有了一个处处和我做对的 冤家。” “他何止是你的冤家,要我说,他简直就是你眼前一座难以搬动的大山。老弟, 云惊天与松剑涛、丁破、李飞还有那个苏伯韬在名份上那可是有天壤之别呀,因为 他毕竟是云鹏唯一的儿子,是传统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早先,没有他,你这个女 婿还能有几分戏唱,云惊天一登场,那台上还有你站立的地方吗?想当初,你决定 兵出铁锁关,不仅仅是因为名世县残存的那些人拉起队伍,遭遇危机,向你求救那 样简单吧。若是没有云鹏的承诺,让你作为他的继承人,你会做出这种不明智的决 定吗?如今形势大变,云鹏这里吸此你的东西多半已变成水中月,镜中花,你是选 择主动退出呢,还是想努力一番,再争一争?” “诗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你是旁观者,应该比我看得要清楚一些。” “我算什么旁观者?我和你既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看问题还能客观吗?依我之 见,在现在的情况下,退回昭宁等于倒着走路,不可取。” “我眼前的大山难以搬动,你又不让我躲开,我不是等于没路可走了。你这不 是成心把我逼上绝路吗?” “还有一条路,你可以走的。你不要忘了,山既然我们搬不动,那我们又何必 白费功夫,我们可以选择爬嘛,慢慢爬,虽然比搬山慢了许多,但我们总有爬过去 的时候。” “就怕这山上处处险峻,我们爬不上去。” “从现在起,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切不可强自出头,以韧光养晦为宗旨。 不论什么事发生在云惊天的身上,你都不能表现的不高兴,更不能强力反对。当然, 适当提出自己的意见还是必须的,否则做得太过,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诗人,你想得太容易了。忍气吞声,事事退让,我自己还好说,你不要忘了 还有那么多弟兄呢,他们会同意吗?我们出生入死,有多少人将热血洒在了这片热 土上,才挣来了今天的这种局面,我要是事事不作为,岂不让他们心寒?” “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及早做出筹措。你要想那么多的弟兄都明白你的心思, 那是绝无可能,也没有这个必要,你只要说服为首的几个人就行了。也许,有几个 人适当的闹一闹,你演起戏来会更逼真,更容易让人相信。” “好吧。不然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燕骥遥这个伪君子。” “燕骥遥是伪君子怎么了?要是没有他这个伪君子帮忙,你和云鹏能有今天?” “今天诗人好大的火气呀!”凌云飞心中嘀咕,却也不想为了这事与他争辩。 事实上,诗人说得不错,本来就是燕骥遥帮了他和云鹏的大忙了吗。当时,要不是 燕骥遥急着想过皇帝瘾,“紧逼”年仅四岁的燕丑禅位,动摇了军队的士气,搅乱 了中州水军提督鞠剑平的心思,退到龙江府保存实力,又恰好赶上骆绍文身染重疾, 闻人方又被斩首,导致中州内部群龙无首,云鹏又怎能占领中州。 “您说得对,燕骥遥若不是帮了自己一个倒忙,中州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落到 云鹏之手。我也不会面对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局面。我只盼着这件事能和平解决。” “趁早抛掉你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事到如今,和平这两个字最好不要再在你 的脑海中出现。云惊天既然浪子回头,那就是金不换的人物。这样的人自古以来, 都会生成一个极好的口碑,再加上云鹏的威望,在刻意的操作下,我相信用不了多 长的时间,云惊天的地位便会扶摇而上,至少不会在你之下。然后,人家父子师徒 再略施小计,还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吗?老弟,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想着既对得起云 忌弱,又要对得起众位兄弟,那我劝你不如带着云忌弱归隐算了。” “就算我肯,别人也未必答应吧?” “你要是再不把斗志鼓足,不要说别人会答应的,赶你走都有可能。” “只要我军权在握,加上兄弟们全力支持,要想动我,怎么也得费点儿劲吧。” 凌云飞淡淡地说着,骨子里的自信隐隐散发出来。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对了,你不是说那个丁破与你很是投缘吗,可不可以做 做工作,把他争取过来?作为云鹏系的核心之一,他的能量绝对不容小觑,有了他 的帮助,你就等于多了一条腿出来,打不过,总还跑得过。” “试试看吧。毕竟他是云鹏一手养大的,又教了他一身功夫,让他背叛云鹏, 虽然不是绝无可能,但希望确实很小。” “谁说让他背叛云鹏了?老弟,有时候,你不以为不背叛比背叛效果还要好吗?” 凌云飞轻轻点头,心中暗暗道:“遇到大事,才知道这个诗人还真不是盖的, 这份眼光,这份心思,孰是了得。” “诗人,关于发生在云惊天身上的事,还是交给你办理吧。我事事都在明处, 不便出手的。”凌云飞心结得解,灵机触发,突然想到了关键的问题。 “这个切入点至为紧要,看来我这老胳膊老腿也得活动活动了。”梅念臣声音 中透出的一丝罕见的喜悦。 “那就辛苦诗人了。云惊天武功不错,人又机敏,除了诗人您,恐怕别人还应 付不了这件差事。” “云鹏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向东还是向西?”梅念臣沉默有倾,问道。 “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不过听他的意思还是倾向于东面,毕竟龙江府囤积着 将近二十万大军,不是好相与的。而且中州久旱,给养困难,若能得端州之地,不 但可以缓解粮草短缺的燃眉之急,更可与海上的郎碧空互相呼应,在战略也是抢了 先手,意义非同小可。” “还有一点你没有说。也许云鹏私下里更不想打通与铁锁关的联系,以防你凌 云飞有了大后方的支持,不易控制吧。梅念臣言下冷冷。 凌云飞没有说话。 “占领了中州,却不抓紧机会组建水军,每日只想着称王称帝……哼!”梅念 臣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割据江南是容易的事吗?想得太天真了。”说道这,梅 念臣用手向下面一指,嘲讽道:“只看下面那个李飞飞扬跋扈的模样,我就知道云 鹏众手下已生骄纵之心,以这种心态去攻击端州,会是什么结果?” “诗人过虑了。这次进攻端州的人选,我想应该是以松剑涛为主,云惊天和苏 伯韬为辅。松剑涛虽然眼睛长在头顶上,那个苏伯韬却还是有两下了的。加之他本 身来自端州,对端州的各级将领有较深的了解,又熟悉端州的一草一木,如果用兵 得当,不能说得尽全功,占领一两个府我想还是有把握的。” “是吗?打仗可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攻打中州之时,这三条云鹏都占了, 又得到了老天的帮助,还赢得那么费劲。这才过了几个月,军队的战斗力就大大提 升了吗?不然你凭什么说,在各种优势都在对方之手时,还能赢得战争的胜利?” 梅念臣对凌云飞的话大大的不以为然。 “我已与官军交手数次,几乎每次都是在劣势的情况下取得胜利的,官军的战 斗力可想而知。诗人,军队没有战斗力,你就是把各种有利条件都给他,那也是没 有用处的。” “我刚才还说云鹏众手下已生骄纵之心,本来没有把你包括在内,如今看来, 连你也被他们传染了。打仗是世上最最凶险之事,来不得丝毫麻痹大意,你即使知 道对方不如你,也要全心全力对敌,才可能取得胜利。要知道影响战争结果的因素 有千千万万,一个小小的疏忽,便会导致大败。骄纵必轻敌,轻敌必疏忽大意,头 脑发热。一个人在头脑发热的时候,能掌握战场上瞬息万遍的形势吗?这仗要能打 赢才怪呢。”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