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观 高兴过后,心中却升起气馁的感觉——别说飞鹰派了,就是将整个向阳府全给 你那又如何,不过是睿丽王朝六十个府中的一个,与庞大的睿丽王朝相比,仍是量 小式微,无济无事,更别说一个小小的飞鹰派了。 然而毕竟一切都还让人满意,在目前的这种形势下,斗志、毅力、耐心必须时 刻在心,一丝不能松懈。 丽水道观的前身就是丽水渎庙,是一所专门用来祭祀丽水河的庙宇,后来丽水 河改道,丽水渎庙便被埋进了河道中。睿丽王朝的开国皇帝令宗先是在睿水起兵, 抢占了中州后,依托丽水河天险与前朝对峙十余年,终成大业。可以说中州正是燕 氏皇族的发旺之地,根脉所系。后睿丽王朝尊崇道教,在离丽水渎庙不远的地方建 起丽水道观,用以祭祀祖先和河神,可以说丽水道观乃是皇家道观,地位在睿丽王 朝所有道观中仅在金元道观之下。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道童领着凌云飞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向前行去。小路不过 尺许宽,曲曲折折,蜿蜒在丛丛花木中。踏着轻快的步子前行,丝丝缕缕的清香缠 绕鼻端,几声清脆的鸟鸣带着深远幽长的旋律从凌云飞的耳际荡漾开去,让他不由 自主放轻了脚步,似乎不忍惊扰这空灵的渗透满禅意的生灵。几声钟磬之音在此时 响起,声质清脆绵长,涤洗人心,有潺潺清溪明净之水流过身体的凉爽舒滑,片刻 之间,凌云飞感到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安详沉肃,仿佛他周围的空气都成了有形之体, 被鸟鸣,被钟磬之音凝固不动。 “在这种环境中,怎会出净饭这样的异类?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不远处的禅房露出了一角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颇显明贵华丽,凸现出一 种世俗之气,与周围的整体环境很是不协调。 “也许这也是禅意的一种吧。” 在小道童离去的轻悄脚步声中,禅房的门打开。看到净饭倒穿芒履的模样,凌 云飞即感动又好笑,口中道:“道兄倒履相迎,小弟实在是承受不起。” “我对谁都是如此,老弟也不用受宠若惊。”净饭口中说着,掩上房门,请凌 云飞在蒲团上坐下。 “昨日,易理中那个小子传来消息,说天南女王幼子客家文起兵造反,我想这 对老弟来说应该是喜事一桩,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她来找麻烦了。只是客家文那小子 毫无见识,居然打出”还我旧朝,归我正统“的旗号,真是愚蠢之至。他也不想想, 这王位原就是客家的,只不过因为他外公没有儿子才传给了女婚,夫死儿幼,由妻 子继位,正是物归原主,名正言顺,有何可挑剔之处。依照这种情况,我看他支持 不了多久。” 凌云飞如释重负,这消息对他来说实是及时雨。“想不到玉涵的哥哥还在世, 那就是说天南女王的心并不如玉涵说的那样狠。也许是天南女王专于政事,对她疏 于亲情抚慰,才导致她想法偏激。不管怎样,既然客家文敢起兵,就是说他背后有 人支持。支持不了多久,却也不一定。漫长历史长河中,有哪一次叛乱是容易平定 的。” “这个易理中办事效率还挺高。只是他这样的官宦子弟,心性不定,还是要提 防些的好。” “老弟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我是一句不提。”净饭收 起了嘻嘻笑脸,郑重说道。 “梅诗人情况如何?他的病可有起色?” “他这是老毛病了,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他最近心情很好,精神不错,没 什么大碍的。”净饭听凌云飞提起梅念臣的病,脸上深有忧色。 凌云飞点点头,心中却不无担忧。 “梅念臣功力深厚,这病却始终驱之不去,看来情况委实不太好。” 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在这瞬间的寂静中,凌云飞隐隐心中有些不安,有被人窥视的感觉,他心中猛 跳几下,故意与净饭扯些没盐没味的话,运起内力细细感知,外面轻风吹拂,枝叶 晃动,半丝异常也没有。 “是错觉吗?即使真是错觉,也不能放过。要做大事,绝对要小心,否则一时 的侥幸疏忽,就可铸成无可挽回的悲剧。 净饭这时已发觉了凌云飞心不在焉,忙问道:“老弟怎么了?哪里不对了?” 凌云飞笑了笑,回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需要马上回去,这 就告辞了。” 净饭怔怔地瞧了凌云飞几眼,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只觉他今日大异往常,却也 不多问,送凌云飞到门口。 凌云飞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一折,潜入树丛中。过了半晌,一阵轻轻的脚步 声从净饭的禅房那边过来,凌云飞耳际传来一声低低的自语:“小心提防别人,这 是何意?难道他图谋什么事情不成?”这声音凌云飞魂牵梦萦,熟悉之极,一时之 间不由呆住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他心中猛的一跳,从藏身处窜出,轻喊一声 :“云小姐,别来无恙,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云忌弱身子颤了颤,慢慢转过身来,面纱上面露出的一双明媚的眼睛幽深沉郁, 见到凌云飞突然出现也无半点儿惊慌之意。 “贱妾多有失礼,凌公子不要见怪。” 凌云飞再一次呆住了,这句话直直接接、简简单单,偏叫他无所事从,不知说 什么好。 “在下身受小姐大恩,无以相报,常自惭愧,哪敢当小姐如此说法。”凌云飞 呆立片刻,总算憋出一句话来。 “那是公子吉人天象,上天只不过假我的手罢了。”云忌弱声音淡淡的。 凌云飞心中很不是滋味——云忌弱方才偷听他与净饭的对话,诚属让人难以相 信,而这些话若是传到云鹏的耳中,麻烦可就大了。可他又能将云忌弱怎样,杀人 灭口吗?他目前还没有这份狠毒的心肠,血管中更无摧花的辣血在流。 无可奈何! 云忌弱对凌云飞变幻不定的神情宛如未见,用手将垂下的一缕青丝撩起,说道 :“林公子如没别的事,贱妾这就告辞了。” 凌云飞在瞬间已有了决定。闻听此言,说道:“在下有一事请教:小姐为何会 来到此地?” 云忌弱眼光流转,反问一句:“我想来便来,应该与林公子无碍吧?” “请小姐不要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凑巧了些。” “贱妾师傅目前就在丽水道观中,我每日都要过来请安,还请林公子不要误会。” 云忌弱眼中微有愠意,话语中不觉透了出来。 凌云飞虽然知道自已言语不太得体,伤了云忌弱的自尊心,但该说的话还得说。 “在下与净饭道兄的谈话中多有隐讳之处,还请小姐嘴下留情,林云飞感谢不 尽。”凌云飞深施一礼。 云忌弱侧身避开,口中应道:“林公子既然心存疑虑,那贱妾说与不说有何分 别?” “在下心中疑虑或是有的,但如果不将心中所想向小姐直接说出,恐怕心中难 安。” “林公子既然直言快语,贱妾那就再问上一句,若是换了旁人,你是不是会杀 人灭口?” 凌云飞眉头一皱,若有所思,他迟迟疑疑道:“假设事实真的如此,在下实无 法把握自已会做出什么事来。”他苦苦一笑,又加上一句,“因为小姐所说之事, 在下从未做过。” 云忌弱眼睛中露出一丝喜色,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劝诫之意,道:“世间万物都 有自身的利益,各种利益交相错结下,为求个体最大利益,竞争杀戮再所难免,只 求林公子上体天心,少沾血腥,于人于已都有好处。” 凌云飞唯唯点头受教,晓得云忌弱如此说法等于向他间接承诺,要为他保守密 秘,心中感激不已。 “不知小姐尊师是哪一位高人?”看到云忌弱心情不错,追问一句。 “我的师尊是谁,这可不关林公子的事吧。”云忌弱轻轻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凌云飞下意识地把手抬了起来,旋又失望地放下,心中升起空空落落地感觉。 “原来云忌弱另有师傅,就住在丽水道观中,有时间得问一下净饭,看看到底 是哪位了不起的人物。” 回到家中,发现院中花圃一片狼藉,花瓣撒的满地都是,更有些被连根拔起, 凌云飞心中大怒。 “是谁毁了我的花儿?是谁?是谁?”他失态之下,大声吼叫。 “你瞎嚷嚷哈,不就是几枝花嘛,值得你如此穷吼乱叫。”元雪晶推门出来, 老大不高兴。 “雪晶你来的正好,快告诉我是谁干的好事?”凌云飞抓住元雪晶的胳膊,连 声追问。 “臭小子轻点儿,你捏痛我了。”元雪晶轻轻捣了凌云飞几拳,夸张地裂了裂 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凌云飞赶忙道歉。 “到底是谁?” “这个家就我们四人,你说还能有谁?” “难道是玉涵?不会吧,她最爱惜花儿了,怎会干出这等事来。” “谁说我最爱惜花了,就是我干的。”客玉涵随着话音走了出来。 “妹子,你,你,你……”凌云飞指着客玉涵说不出话来。 客玉涵杏眼圆睁,脸涨得通红,气呼呼地指着凌云飞道:“臭大哥,我那不争 气的哥哥在天南起兵造反,这件事你是不是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凌云飞马上换上一脸无辜,急急道:“我刚刚才听净饭讲起此事,这便要说与 你听,谁想你已得到了消息。你怎会知晓此事的?” “这件事街头巷尾都传开了,有谁不知。” 凌云飞把目光投向孤冰雁,孤冰雁点点头。 “这个易理中还真不是办大事的人,嘴上怎么半点把门的都没有。” 客玉涵带着风声窜了过来,紧紧抓住凌云飞的一只手,眼睛盯着凌云飞双目, 带出恳求之色,低低道:“大哥,对不起,我错怪你了,真是可惜这花儿了,开的 多好啊。” 看着眼前如花的脸庞,凌云飞有天大的气也是无处发泄, “毁就毁了吧,你这朵花不是还在吗,而且你也比它们漂亮许多。” 客玉涵马上眉开眼笑,一蹦老高,随着“吧”的一声,在凌云飞的脸上留下一 个红印。 尽管这场面见了很多次,心中也是酸酸的,元雪晶气哼哼道:“偏心鬼!” “对了,大哥!刚才有人来找你,我不说你不在,他说晚上再来。”客玉涵冲 元雪晶得意地扮了个鬼脸,说起正经事来。 “要是我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边骂人边疯狂地践踏花,也会被吓跑的。” 元雪晶在旁忍不住损了客玉涵一句。 “来人长相如何?”凌云飞心中有些奇怪,谁会来呢? “圆圆的脸,胖乎乎的,跟瓷娃娃差不多。他……”凌云飞摆了摆手,道: “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没跟你说去哪?” “人家敢说吗,妹妹张牙舞爪的样子,把他吓个够呛,丢下一句晚上来,就赶 紧跑了。”元雪晶跟客玉涵逗嘴逗惯了,抓住机会就得来上两句。 客玉涵冲了过去,与元雪晶撕打得一塌糊涂。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