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鬼 元雪晶和客玉涵将古曼丹丽的来历,目的一五一十告之凌云飞。凌云飞貌似平 静地听着,心中却是翻翻滚滚,越听越是不安。 牵扯上夺嫡这样的大事,尽管是发生在另外一个国家,那也是非同小可。别人 避之唯恐不及,她们两位却不知天高地厚,反而主动往上凑,岂不是自找麻烦?客 玉涵任性胡闹也还罢了,怎么在这件事上,孤冰雁也犯了糊涂? 值此非常时期,家中突然多出许多人来,官府必定是要过问的,这件事解决起 来应该不会很难,多破费些银子,托托关系,估计摆平此事不会有太大问题。但如 被那些正寻找古曼丹丽的外族人捕捉到蛛丝马迹,麻烦可就大了,这个家不但难以 保全,就连他为了改变命运所做的一切也可能全部付之流水。这样代价他没有义务 付出,也付出不起。 至于拿出十几万两银子借给她作靓见皇帝的铺路费用,凌云飞更觉荒唐无比。 要知道以当时的物价水平,一个中等人家一年也不过收入十两银子,十几万两银子 该是多大的数目。这银子如真是借与了她,白白打了水飘不说,无形中更等于他做 了帮凶,亲自动手将她推进火坑,这岂不是糟踏了钱,还作孽吗? 凭纯宗皇帝继位以来的所作所为,他岂能为了一个女子做出危及他自身利益的 事,古曼丹丽她就是再美上十倍那也是不起半点作用。 不借吧,可客玉涵和孤冰雁已经同意了,他如何开口吐出这个“不”字?否则 她们或许还以为他又看上了人家的美色,故意用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呢。 进退两难。 不管了,目前最主要的是要先想出办法让她离开这个家。 然而任他将厉害关系说得透彻无比,任他磨破了嘴皮,客玉涵、孤冰雁对他的 看法尽管也是完全赞同,但就是不同意赶人走,而且固执要求他负责古曼丹丽的的 活动费用。 “就象她们两个所说,她尽她的孝心,我尽我的同情心。”凌云飞心中的无奈 之情难以言喻,在这件事上,他完全领略了孤冰雁清冷外表下的固执和孤傲,那是 远远超过客玉涵的。 时间在凌云飞地提心吊胆中慢慢过去。古曼丹丽昼伏夜出,两人很少见面,她 的事进展如何,他根本不想知道,也懒得过问。有时孤冰雁、客玉涵和他谈到此事, 他也是嗯嗯啊啊,不太放在心上。在古曼丹丽的旁敲侧击之下,他的态度不可避免 通过客玉涵的嘴传给古曼丹丽。古曼丹丽大失所望之下,只好放下了心中的那丝隐 隐的渴求,将全部心思放在了纯宗皇帝的身上。 这日吃过晚饭,客玉涵与孤冰雁又自与古曼丹丽相偕而去。自打听凌云飞说中 州出现了西戎人起,在古曼丹丽出去时,她们两个都要做陪,半个地主之宜做得尽 心尽力,凌云飞看着都有些眼热。眼望她们三人亲亲蜜蜜的样子,凌云飞扭头看向 云忌弱,发现她正瞧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忌弱,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云忌弱苦苦一笑,嗔道:“你装什么糊涂?自从她们回到家,对我的态度便一 直若际若离,不冷不热的。都怨你!若不是你天天晚上痴缠着我,她们绝不会这样 待我。” “那她们该怨我才对,怎会怪到你的身上?” “你是她们的心肝宝贝,就是有错,她们也必然会视而不见,只会让将一切过 错加在我的身上。你瞧她们两个只与那个古曼丹丽搭言,将我晾在一边的架势,不 就是故意让我难堪吗?长此以往,我看你夹在中间怎么做人?” “有这么严重吗?是不是你太多心了?”凌云飞自问心思细腻,观察敏锐,云 忌弱发现的这个问题,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这是我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你一个粗线条的男人,整日只知倚红偎翠,满 腔都是柔情蜜意,哪里会察觉得到?”云忌弱俏脸一板,老大不高兴。 “忌弱,你是不是想说我冤枉你了?事情都有两面性,但请你细细想想,她们 如此做法,难道你就没有问题?若你将姿态摆得高些,主动向她们示好,我就不信, 她们会不理你。” 云忌弱一声轻叹,语气中有些伤感,“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她们心中若 不将我故意纠缠你,让你围着我转的想法去除,恐怕我就是将热脸贴上去也是无用?” “忌弱,你现在的身份是我正式的妻子。她们虽与我有口头婚约,但毕竟中间 还存着许多阻碍,她们看到你和我亲热,心中有点想法那也是理所应当。你要顾念 体谅她们些,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付出就有回报。我绝不信你付出了,会什么也得 不到。” “这就要看你的了。从今日起,你不可再胡乱粘人,这样我所做的一切才不会 付之流水。” 凌云飞点头答应。 夫妻俩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夜已深深,要在以往,她们早该回来了,今天是怎么 了?难道出了意外不成? 凌云飞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与云忌弱说话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云忌弱微微一笑,劝慰道:“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两位妹妹武功高强, 就是有些牛鬼蛇神,跳梁小丑惹上她们,那也是自找倒楣。”用手压压鬃角,云忌 弱纯净如水的脸上恬淡自然,眼中的那丝丝笑意给人一种平和之感。 凌云飞仿佛觉得有一股清清的泉水在心头流过,身上的燥动被冲涤干净。 “你若实在不放心,可以出去迎迎看。”云忌弱长长睫毛扑扇了几下,大大的 眼睛在烛光下更显幽静深远,“要不,贱妾陪你一去?” 按住云忌弱的肩头,凌云飞自嘲一笑,“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怎敢劳动夫人大 架?” 云忌弱轻轻点点头,抿嘴一笑,风致楚楚,嫣然的容光仿佛刚刚绽放的白莲。 伸嘴在云忌弱的额角轻轻一吻,退后几步,两人目光相织,都是淡淡一笑,脉 脉的温情在两人之间的空间流淌。 走到庭院中间,凌云飞改变心意,扭过头,想呼云忌弱和他一起去,就在这时 他突听有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终于回来了。” 他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打开大门,双方相对,一方惊,一方楞。 客玉涵、孤冰雁披头散发,衣服零乱不堪,身上沾满了斑斑血迹。古曼丹丽伏 在孤冰雁的背上,头无力垂下,似乎已昏迷过去。 “西戎人伏击你们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 凌云飞、客玉涵同时开口,连语速也是相仿。 “天晚了,忌弱不放心你们,让我出来接。” “她不放心,你难道就放心了?”客玉涵语速极快,紧跟着问了一句。 凌云飞手一伸,抓住了客玉涵的手往里拉,“快进去,看看这位姑娘的伤势如 何?” 使劲一挣,将手脱出凌云飞的掌握,狠狠拧了他一把,脚也不闲着,在他的腿 上轻轻踢了一脚。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古曼丹丽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惊吓,昏了过去。她病刚好不久,身体虚弱, 整日奔波劳累,心情郁郁,哪里受得了惊扰? 客玉涵、孤冰雁也只是受了点皮肉之伤,没有什么大碍,凌云飞一颗心算是放 进了肚里。 “终于还是被西戎人发现了古曼丹丽的踪迹,这颗火种开始冒出火花了。” 有了第一次,肯定就会有第二次,家里是不能住了。想来想去,只好给净饭添 些麻烦。好在古曼丹丽已做好了官府一些上层人物的工作,官府应该不会找什么麻 烦,也算是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纠缠。 夜色越来越暗,雷声隆隆,一阵响过一阵。树开始摇动起来,渐渐摆动幅度开 始增大,不久耳边全是风的呼呼厉啸。 海艳菲勉强压住呯呯的心跳,伸手掠了掠头发,侧头看了一眼元雪晶,正好此 时元雪晶也转过头来,狰狞的面具下波光一闪,元雪晶嫣然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黑 暗闪过一抹微光。 “可以动手了吗?”海艳菲低低相问。 “再等等。” 凌云飞心急如火,身形尽展,速度越来越快。 看到客玉涵、孤冰雁的留书,他又急又气,冷汗冒了出来。陪那个古曼丹丽去 见皇帝,亏她们想得出来,这是闹着玩的事吗? “是自已冷落了她们?可云忌弱毕竟是他明正言顺的妻子,他和她在一起理所 应当。如果他上了客玉涵的床,那云忌弱该怎样看待客玉涵,怎样看待他自己?但 无论怎样,也不该头脑一热,上了这天大的贼船。这通天的窟窿捅下来,谁能补得 上?全完了!全完了!凌云飞嗓子一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血一出口,他反而平静下来。事已至此,急也无用,得赶快想办法补救。 匆匆找到萧露,命他赶紧将孩子们疏散,通知中州内所有公开属于他的酒店、 药铺歇业,人员谴散,钱物集中,全部藏于孤儿堂的地下室,亲自将地下室封好。 又急急找到净饭,让他赶紧知会梅念臣,将所有的行动暂时停止。 云忌弱的身形终于消失不见。凌云飞扑通一下瘫在椅子,浑身无力,整个身体 象是被抽空一般。 “不管了!云鹏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不能就这样算了!得把那两个丫头追回来。追不回来也要追,尽尽人事吧!”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凌云飞猛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黑黑的影子背对着他而立。 凌云飞夜能视物的本领可是在牢中二十年练就的,货真价实,明明方才前面还空无 一物,眨眼间却多出一个影子,任他胆气过人,此时也不禁寒毛倒竖,手脚如冰。 其实不管是谁,值此夜深人静,暴风雨来临之时,在茺天野地里碰到这样场面, 恐怕也是头皮发麻,心跳如鼓。 凌云飞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舌头,“神也罢,鬼也罢,人也罢,谁也不能 挡住我的路。” “前面是谁?请让让路。”声音出口,微有颤音。 凌云飞话刚出口,猛感眼前一花,那黑影已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惨白的面孔上竟然空无一物,风吹过,黑影的头发,身上的长袍竟然纹丝不动。 目睹之下,冷汗忽的一下冒了出来,大腿一哆嗦,差点坐在地上。紧紧攥住拳 头,凌云飞大喘一口气。 “你是谁?装神弄鬼挡住在下的去路,到底所为何来?” “地府一鬼,现身人间,拿你身体,回返冥间。”声音沉沉闷闷,无形有质, 从四面八方向凌云飞压了过来。凌云飞只感四周的空气在黑影出声的瞬间,冷了下 来,浑身凉飕飕,冰浸浸,说不出的难受。 声音明显不是出自头部,凌云飞细辫之下,好象觉得竟似从地底传来。 “难道真的是鬼不成?”这个念头刚生,转又想到,“是鬼又如何?我已活过 一次,对世人来说,我就是鬼。”凌云飞心念一闪,反而平静下来。 “那你就来拿吧。”凌云飞双目一瞪,精光暴闪,宛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黑影腿不动,肩不摇,身体仿佛没有重量,轻飘飘地向凌云飞浮了过来。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