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苍蝇 李天涯兵不血刃占领石门府,声威更盛。青州府驻军即使没有得到上峰的命令, 此时也不敢轻撄其锋,更何况上面又下了死守命令,他们自是可以心安理得呆在青 州府城悠闲度日。 朝庭的如意算盘落空,净州形势危如完卵。 不成想,北卑、东狄这次的行动步调非常一致。朝庭派出的谈判使节,鼓动了 三寸不烂之舌,在两国一致的口径下,徒劳无功。想来双方采取行动前,已充分考 虑到了这种情况。 挑拨离间既然不成,想来是朝庭的承诺,根本不足以让两国撕破脸,当今之计, 除非再做让步,将更大的利益给一方,或同时满足两国的要求,否则只剩下打这一 条路了。 王开达眉毛紧紧地挤在了一起,脸上的乌云都快到下雨的程度了。 “我们这六七千人,北卑怎会看在眼里。初来时我们跟他们借兵,他们以永平 府局势已定,时机不对的借口相拒。如今机会来了,他们却完全漠视我们的请求, 将我们甩在一边,自已阵兵五万于鸡鸣关。现在看来,永平府显然是北卑的首要目 标,倘若永平府落入北卑之手,以我们的实力,无论如何是要不回来的。那我们可 就真成了孤魂野鬼,有家无处回了。大家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再忍忍吧。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虽说北卑、东狄此次共同行动,但在 国家利益面前,那纸协议只是一张薄纸罢了。等着瞧,分赃不均,他们非撕破脸, 打起来不可。到时,我们便可渔翁得利。”说话之人是王开达的远方堂弟王开远。 郑去华从进屋起,就直直看着窗棂上的一只苍蝇,脸上神情似喜似悲,仿佛对 此次的议题没有半点兴趣。 “郑先生,您看呢?”王开达看了他移时,见他毫无所觉,忍不住开口相问。 “看见这苍蝇了吗。天气冷时,它销声匿迹,生机断绝,气候一旦变暖,它立 时又会出现。这小东西对时机的把握是多么的妙到毫巅,人是绝对比不过它的。” 郑去华喃喃自语,所问非所答。 “先生要研究苍蝇,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必须马上制定出相 应对策,以解决永平府的危机。” 郑去华对王开达的话,没做理会。站起身形,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棂前,慢慢伸 出手来,对准苍蝇停身位置,猛地一掌拍下,那只苍蝇听到风声,在掌及身的一刹 那,轻盈一闪,飞到了远处。 “看见了吧。这小东西对危险的感觉是多么的敏锐——我的动作足够小心了吧, 速度够快了吧,然而只因我这一拍带出的风声,被它发现,还是让它逃了。” 这时屋中的每一个人都已明白这位足智多谋的人物,话里话外含蕴很深,不是 闹着玩呢。 “我们现在就好比是这只苍蝇,北卑就是我这只手掌。”郑去华随手要过一名 武将的剑,将薄薄一册书挖了几个洞,再次悄悄走到苍蝇停留的位置,书拍的一声 拍了下去,苍蝇顿成一个小小的肉饼。 “苍蝇与手掌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这次手掌稍稍借助了这本书的力量,轻易就 将苍蝇灭了。刚才我说了苍蝇对时机的把握本领很强,它躲我这一掌的速度也足够 快,但它稍稍疏忽一瞬,就被我灭了。” “先生的意思是……”王开达脸上变了颜色。 “我们的利益已与北卑的利益发生了冲突,那么对北卑来说,我们是不是变成 了一只讨人厌的苍蝇?而人们对付讨厌苍蝇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消失。大家说 说,我们这只苍蝇如何才能躲过手掌这一击。” 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先生,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吧?”王开达脸上一片焦急。 “苍蝇要想躲开手掌的一击,有三个办法。一是远远离开它,让它找不到;二 是想办法诱使手掌去干别事,没时间理会它;三是苍蝇停身在刀刃、棘荆等能伤害 手掌的东西上面,故意引诱手掌击它,它再脱身,让手掌没有提防之下,受到重创, 使手掌无力再伤害它。”郑去华说到此处,微微一笑,“大伙说说,哪一种方法最 好?” 还未等别人回答,郑去华自顾道:“很明显第三种办法最好。然而在目前的情 况下,第三种办法根本没有付之实施的条件。所以,折衷一下,将第二第三办法揉 合一处,也不算差。虽然导致的结果不是最佳,但结局估计也是大家乐于见到的。” “先生的话有些言过其辞了吧,什么苍蝇、手掌的。我们不是苍蝇,北卑也不 是手掌。若不是北卑在我们落难时伸了一把手,如先生所说,不用手掌来击,冻也 把我们这些‘苍蝇’冻死了,哪还容我们活到现在?依我看,事情根本没有您说的 这样严重。若是因为我们自己起了疑心,得罪了北卑,我看那才是自寻死路呢。” 王开远对郑去华的话明显不以为然。 “在北卑人眼中,我们只是一帮乌合之众,是鸡肋。先前若不是看我们对永平 府还有一定的影响力,还有可供利用的价值,他们能收留我们吗?如今,睿丽王朝 内忧重重,战胜东狄、北卑联合入侵的几率几近于零。在这种情况下,朝庭将永平 府割让与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若北卑目标已达,我们又多次透露出永平府是我们 的‘禁娈’,不容他人染指的意思。我们和北卑目标相同,利益相背,你说它会如 何对付我们?” “这……”王开远被问的张口结舌,不再出语反对。 “既然大家意见统一了,郑先生您就说说,我们该怎样做?” 郑去华摇了摇头,道:“值此生死悠关之际,我们出不得一丝差错,容我再考 虑考虑,如何?。” 众人都迫切想知道郑去华有何妙策以度难关,闻听此言,不由皆大失所望。 有人心中不免腹诽:没有想好,还是根本未想到?这般大言不惭,故作姿态, 玩深沉。太过份了! 待众人纷纷起身之际,郑去华向前两步,赶上王开达,轻轻拉了他一下。 王开达对上郑去华的目光,轻轻点头。 是夜,王开达堂兄王开远突然得暴病身亡,同时还有几个与他平时来往甚密的 人无故失踪。 缘此,第二天王开达下了严令,没有他的亲谕,任何人不得私自离开,否则按 军法论处。 海燕菲眼睛瞪得铜铃大,上窜下跳,连喊带叫,无论郎夫人如何劝,她勿自不 依不饶,不肯罢休。郎碧空看她闹得实在不象话,厉声一吼。若是平日,这一吼足 可让她噤若寒蝉,但这次却对她半点作用不起,仿佛她突然之间变了另外一个人, 对父亲的威严丝毫不以为意,“人呢?人哪去了?今天你们若不把她还给我,我就 一直闹下去。” “是你自己非要去石门府的。人家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回,只好先走了。” “少骗人,我不信!我们明明说好了,我不回来,她不走。她是那种绝对不会 违约的人,是一言九鼎,胜过须眉男子的奇女子。所以您说什么我也不信,一定是 你们把她关起来了,快把她放出来!” “菲儿,要我说什么呢?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你 说为父是那种见利忘义,以怨报德的人吗?从小到大,为父几时骗过你?” 大大的眼睛在郎碧空的脸上转来转去,脸上惊怒之色稍稍缓和。 翘了翘鼻子,嘟起了嘴角,海燕菲哼了一声:“我已不是小孩子了,上次刺杀 皇帝,累得您的手下精英损失甚巨,是我不对,我已向您认错。但这次我是绝不会 错的——她来自塞外,半点水性不识,而没有你的命令,哪艘船敢搭乘她离开,难 道她会飞不成?无极岛就这么大,你的王令已发出去十多天了,怎会没有她的影子 呢?我不信!所以唯一的可能是您把她关起来了,准备以她为诱饵,与她的哥哥元 雪阳谈判,是不是?是不是?” 郎碧空的心格登一下,脸上却是半点神色不变,只把眼睛瞧向夫人,恰好与夫 人疑问的眼光对个正着,郎碧空微微摇头,道:“都是你把她惯坏了,没大没小, 目无尊长,太不象话了!” 郎夫人嫣然一笑,风致楚楚,嗔怪道:“怨我吗?女儿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她 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难道你就没有责任?” “我成什么样子了?你们若是嫌弃我,我可以走的。只要你们把雪晶姐姐还给 我,我立马就走,省得你们看见我觉得讨厌。” “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整天疯疯颠颠,乌七八糟, 也不怕嫁不出去。父母把你养大,说你两句就不行了,你浑身带刺,别人摸不得, 连父母都说不得?” “我错了,你们说我,我当然听,是非曲直我还是分得清的。雪晶姐姐屡次三 番助我救我,恩同再造,我若是对她不起,那我还是人吗?”海燕菲说到此处,神 色已是泫然欲泣。 “好了,乖女儿,你的心情,娘都理解。你的雪晶姐姐从来没见过大海,也许 躲在某种玩得上瘾,不思归呢。无极岛虽说不大,但怎么也有几十万人口吧,找一 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哪能容易找着。她武功高强,心思机敏,不会有事的。你若实 在放心不下,娘帮你一起找,你看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海燕菲脸上露出了笑容。 “天涯,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郎碧空神色有些沉郁。 “礼是送到了,他已答应帮忙。不过东向辉、肖望南日渐势大,连东狄的皇帝 都要顾忌他们三分,事情恐怕不太好办。 “她的女儿不是皇帝的爱宠吗?这枕边风的威力是绝不能小瞧的。” “可毕竟还存在变数,这点我们是必须要考虑的。”李天涯脸色有些憔悴。 “若事不成,变数更大。那个丫头有多大的作用,我们谁也说不准,能不走这 步棋尽量就不要走。因为不管成与不成,这事若是传出去,总归不太好。” “是!元雪阳此人志向高远,为了自己的前途,是不是会顾念兄妹之情那可是 难说的很。而金岁寒虽说在东狄威名远震,但他出身贫寒,势力有限,即使心疼徒 弟,估计也是使不上力的。” “不错!但这人武功厉害非常,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吧。” “听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用这招棋。” “对了!你的师妹今天向我要人,估计是闻到了什么风声。记住,不管她如何 纠缠于你,你都绝不可泄露半点风声,更不可让她揪住小辫子。” “您就放心吧。” “不管形势如何,抓紧时间壮大自己的实力至关紧要。你提议先取双鱼,夺陆 安,占丰城的计划我看还要再考虑一下。你看能不能这样……”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