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援军 还未等凌云飞有所动作,突然之间几声大吼响起,这吼声苍凉激昂,仿佛数匹 狼在空旷的原野上对月长嗥,充满着对万物地轻蔑。吼声未歇,雄壮的马蹄声震人 耳鼓,听蹄音,马匹的数量不是很多,但地面的隆隆震荡,却又分明显示出一种排 山倒海的气势,骑马人骑术之精,配合之妙可以想见。 “老弟,我们兄弟来帮你!”为首的骑士大喊一声。 “天雷兄!多谢了!”凌云飞朗声回应,身临绝境之时,突来意想不到的援兵, 凌云飞不禁喜出望外。 话音犹在空气中回荡,数十骑就象是一把锋锐的铁梨,忽地一下,在凌云飞左 侧的官兵中梨出了一道沟。这等变化太过突然,官军一时之间反应不及,出现了暂 时的混乱,人质也随之骚动起来。 左侧官军阵形一乱,等于左侧官军对人质的看护出现了真空,凌云飞手向前挥, 向右侧的官军杀去。 战场上的微妙形势被第三者的意外卷入搅成了一塌糊涂。 来人左冲右突,勇不可挡,官军一时抵抗不住,纷纷向两侧闪避。官兵与人质 之间相距不过丈许,射闪之际,不管有意无意,自不免波及人质,随着无辜的人质 倒下几个,所有的人质都骚动起来,里边的向外跑,外边的向里挤,互相阻挡,顿 时乱成了一团,哭爹喊娘声响成一片。不少人象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撞,冲入了正 在激战的人群中,将混乱的战场搅成了一锅粥。 撕杀中的凌云飞突然觉得他背后的动静小了许多,不经意回头一撇,不由心头 一震,原来他背后的官兵突然停下身来,开始向后退却。想也未想,凌云飞冲天而 起,将四面的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其余三面除了与他们缠在一起的数百官兵,剩 下的都在后撤。 凌云飞强自镇定,落到地上,只感一缕寒意从心中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他对数千人质投鼠忌器,左右为难,然而领兵的将领可没有他这么多的顾忌, 看起来竟对这数百官兵的生死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份狠辣,这份对局势的准确把握, 行动的果决,清清楚楚地彰显出凌云飞的差距来。 凌云飞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死死咬住官兵,否则后果不堪想象,然而此时他的 四周除了敌人,还夹杂着不少人质,敌人他可以毫不留情下手剪除,对为他而战斗 的战士们的亲人又怎能施出辣手。形势所逼,人力不逮,迫不得已之下,人质的生 命他再也无法保全,但他却绝对不能亲自动手,这不是心够不够狠的问题,而是人 世间强大的规则所系。若是突破了这个规则,他无疑也就失去在人世间立足的根本。 凌云飞眼睁睁看着官兵闪从从容容搭好箭,从从容容向他们攒射。 “都趴下!”凌云飞大声叫喊,他的喊声很高,嗡嗡不绝,但场面实是混乱无 比,人又挤做了一团,即便听到了他的叫喊,想依他的话行事,却哪里有爬下的地 方呀。 简真就是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一片片倒下,他的士兵一排排躺下,官兵一 个个被箭射成了刺猬。暂时挤在人群中的凌云飞有力无处使,空唤奈何。 心似乎在往下面滴血,痛楚难当,哪里还能忍受得住,也不能再忍了,身子一 侧,向外挤去。双臂连摆,靠近他的人纷纷向两边跌去,被他硬生生打通了一条通 道。 大吼一声,凌云飞迎着箭雨冲了过去。 双臂环抱接连施出,弓箭一次次投进他双膊形成的空间中,随着他双臂的不断 挥抖,弓箭手倒下了一片又一片。官兵有了前车之鉴,应对的甚是迅速,盾牌密集 地排了起来,形成了坚固的防护墙。沿着防护墙的空隙,弓箭依旧如蝗如雨,密密 麻麻,没有停歇。 到了这个时候,凌云飞知道他再也不能保存实力,若不全力突围,等到包围圈 中的人全部倒下,他即使武功通天,也不可能在这么多官兵的包围下突出去。 “弟兄们!老少爷儿们!六骏!跟我来!”喊声一出,人化“大龙卷”,向前 卷去。 “大龙卷”全力施出威不可挡,不管何种兵器,即使能突破它外围的旋转力道, 击到“大卷龙”上,然而除了自动松手,就只剩下成为“大龙卷”一部分这一条路 了,没人能对凌云飞构成威胁。 凌云飞卷出的道路,待他向前不远又被堵死,他不得不再次回身,一来二去, 官兵竟是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凌云飞也不知他来回“卷”了多少趟,终于带着活 下来的几百人落茺而遁。 这一战,凌云飞不但完败,还搭上了数千条无辜的生命。 将情绪低落的儿子云惊天打发到明安府,前去拜见他的师兄。云鹏才不慌不忙 出了中州城,向龙江府方向行去。这一日上午他到达了龙江府,在大街上饶有兴致 地转了半天,买了几张字画,看看天色已是不早,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当店小二看 到云鹏在登记薄上写下云鹏两个字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您老人家就是”中州一剑“云鹏?”店小二忍不住叫了起来。 厅堂中所有人的脑袋都抬了起来,都想看一看这位传说中如神仙一般的人物。 “不错!我就是云鹏。”云鹏微微一笑,“请给我一间上房。” “好好好,请您跟我来。”见这位如雷贯耳的大人物如此和蔼可亲,店小二简 直受宠若惊,手都快不知往哪儿放了。 云鹏双手抱拳,向四面行了一个罗圈揖,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第二天早上,店小二早早过来准备大献殷勤,盼望再从这位出手大方的大人物 手中再捞点好处时,却发现房中除了桌上一锭约五两重的纹银,云鹏的身影已是无 影无踪。 三更天,云鹏悄无声息地出了客栈,调头向东,飞驰而去。 以云鹏的武功,天下有几人能够跟踪他,而能不被他发觉,然而为了谨慎起见, 他还是兜了一个大圈子,在人多的地方转了转,好让人将他到达龙江府的消息传给 燕骥遥,缓解缓解那位精明过人的亲王的疑心。 果然如云鹏所料,没过多久,他在龙江府的一举一动都传到了燕骥遥的耳朵里。 这位王爷沉思半晌,挥笔在纸上将“如此做法,用意何在?”写了一遍又一遍。 待燕骥遥放下笔来,手下人要收拾时,他摆摆手,喝止了。 “闻人方到了吗?”燕骥遥问了一句。 “闻大人已来多时了,正在外面等着您召见呢。”一位管家模样的人连忙上前, 恭敬地回了一声。 “带他到厅堂等我,说我即刻就到。” “是!” 随着一声咳嗽,燕骥遥手拿一把折扇,走了进来。正对着墙上一幅画出神的闻 人方听到声音,连忙转过身来,跪倒磕头,口中朗声说道:“罪臣闻人方拜见王爷, 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骥遥抢上两步,双手将闻人方扶起,连声道:“不敢!不敢!闻大人是我朝 有名的清官,乃是耿介之人,本王一向是佩服的,哪敢当你如此大礼。” “下官断断当不得王爷如此称赞!”闻人方连忙告罪,“下官实是一介庸臣, 否则岂能过这么长的时间了,劫粮大案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下官无能之至,愧对皇 上王爷的厚爱,愧对中州的老百姓。”未及一月,闻人方两鬓角已微见白色,脸上 的皱纹已深了许多。 “来呀,给闻大人看座。” 两人分宾主坐下,燕骥遥沉吟有倾,未开口,似乎在斟酌措辞。 “不知王爷召见下官有何吩咐?”闻人方见这位尊贵的王爷欲语还休,以为有 什么话不好开口,主动相询。 “闻大人,云惊天真的在明安府吗?”燕骥遥这突兀的一句话问得闻人方一愣, 心中暗道:“都这个时候了,这位王爷怎么还有闲心去关心小辈们之间的儿女情长,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啊。难道他是在与南宫峻地斗争中落了下风,改了性不成?” “不错!据说再过几天就是他大师兄妹妹出嫁的日子,他此番奉父命前往是前 去贺喜的。” 燕骥遥漫应一声,没有接话。 “听人言,云鹏向来见首不见尾,很少在家,所以云家的事,大都由这位云少 侠打点。”见燕骥遥不说什么,闻人方又补充了一句。 “我听说云鹏这位大弟子武功之高已隐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知道这传闻是 不是真的?” “此事下官不是太清楚,不过下官听人传言,这位松剑涛在明安府的名头比云 鹏在中州还要响亮许多,据说在明安府,他的一句话比府尹大人还管用。” “是吗?”燕骥遥淡淡回应一声,突然问道:“闻大人,难道你不觉得这种情 形有些不太正常吗?” 闻人方明显地愣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判断出燕骥遥此话的真实意图, 迟疑良久,才字斟句酌道:“是不太正常。不过松家是明安府的望族,影响本来就 很大,如今加上这位号称‘睿丽王朝’武功第三名头的松剑涛无疑更是水涨船高。 在明安府,提起府尹大人或许有人不知,但若提起松剑涛来,那可是无人不知,无 人不晓啊。”说到后来,闻人方好象有些忘形,忘却了他起始的意思,说到此处才 算回过味来,又补充了一句:“一个普通民众的影响力能超过官府总归不是好事, 是一个不安定因素。” “知道不正常就要想办法将这种情形扭转过来。”燕骥遥脸一沉,突然问道: “闻大人,在明安府能神不知鬼不觉,做下毁粮之事的人物,在你的心目中共有几 个对象?” 先是云惊天,再是松剑涛,这可都是云鹏的亲人那,难道这位王爷怀疑云鹏? 闻人方心头突突直跳,浑身有些发软。别人还好说,可云鹏是何等人物。武功高且 不说,他的爷爷、爹爹那也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徒子徒孙不计其数。据传“中州大 侠”云镜远六十大寿之时,前来贺寿的军官,万户以上的就有十多人。隔了这许多 年,谁知道这颗大树已蔓出多少枝枝节节?云家可千万不能出问题呀,闻人方只有 暗暗祈祷了。 “松家当然算是第一家,其余明安两家应该也有这个能力,但经过一遍遍地排 查,这三家的嫌疑都已基本上排除了,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闻人方答得小心 翼翼,未敢把话说满。 “排除了?”燕骥遥仿佛自言自语,深深看了闻人方一眼,似乎有些不经意地 问道:“不知闻大人是否听说过云燕两家的故事?” “云燕两家之间的故事在睿丽王朝几乎家喻户晓,下官自然有所耳闻。”闻人 方见这位王爷跟云家干上了,心中实是大为不解。 “云家助燕家打下天下,燕家封云家官职,云家拒而不受。好个清风亮节!” 燕骥遥话里的讽刺之意,估计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听王爷之意,莫非其中还有内情不成?”到了这时,闻人芳知道若是装傻, 反而不如直接问出来好。 “正是如此!”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闻人芳还是惊呆了,“什么?”他忍不住惊讶地追问 了一声。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