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动机 “云家的祖先是睿丽王朝开国皇帝太宗的结拜兄弟,是太宗手下最得力的人物。 这位云家的祖先有一红颜知已,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两人闹起了矛盾,那位姑娘 一气之下便嫁给了当时还未做皇帝的太宗。那位云家的祖先却是一位人杰,竟然对 此若无其事,只待睿丽王朝建立后,才不知所踪。”燕骥遥说起这二百年多年前的 事来语气非常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闻人方抱着你要讲我不得不听,你不讲才正好的心理,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 倾耳相听。虽然燕骥遥将男女之间的恩恩怨怨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但以闻人方的 阅历,自是知道事情绝不会象是燕骥遥所说的那样简单,其中必有其不可告人之处。 燕骥遥不说,他也乐得耳根清静,乐得多了几分安全感——不管如何,上层人物的 秘密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或者最好不知道,这样活得才能踏实,否则若出了意外, 被人灭口,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岂不可悲。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位燕王爷能向 他闻人方抖露出几分底细,心中无疑已有几分将他看作了自己人。只要他不是自作 多情,那么即使他不能限期侦破赈粮被毁一案,粮食被毁的罪责估计暂时也不会落 到他的头上了,再说下面有那么多人顶着,要撇清关系应该不会太难。当然有了这 位王爷在头上罩着自是更好,试问在倘大一个睿丽王朝又能有几人哪敢不给他面子。 “太祖皇帝大为内疚,不断派人查找,然而直到他驾崩,也未找到。临薨前, 他留下一份遗诏,诏令后世皇帝若找到了云家的后代,须得善待。”燕骥遥自嘲一 笑,接着说道:“后来终于找到了云家的后人,善待吧!封官,人家不干;给钱, 人家不要;赏赐美人,更是不屑一顾了。这天大的恩情到了现在燕家等于也未还给 云家。我见到云鹏,心里不自在呀。” 闻人方心中暗笑,暗道:“说的挺动听的,谁知道真象是怎么回事?古往今来 有几个皇帝重情重义了?有了机会还,你们就还吗?可笑!几十年前,云鹏和燕兆 男同时看上了一个女了,那个女子钟情燕兆男。当时燕兆男若是将这女子让给云鹏, 你们云燕两家虽不是恩怨两清,至少也该有所缓和吧,他怎么就不让呢?虽然云鹏 后来娶了心上人的妹妹,他心里就好受吗?凭什么云家的男人争不过燕家的,还不 是权势在作怪。” “闻大人,云家如此清高,你认为所为何来?”燕骥遥突然话风一转,向闻人 方发问。 闻人方正在走神,闻言不由吓了一跳,他装作为难地皱起眉头,道:“这个… …这个……可不大好说。” “本王将这个封存了二百多年的秘密抖出来,单单选了你作听众,就为了想听 听你的真实想法,还望闻大人不要有什么顾虑,不吝赐教。” “老狐狸,你不就是想要我说出云鹏想谋反的话吗,我就偏偏不说。”燕骥遥 位高权重,这番话非常明显地显示出了他疑心之重,闻人方哪能不心存顾虑。既然 能怀疑云鹏,为什么就不能怀疑他闻人方?须知怀疑对象与貌似清白的人中间只隔 着一层薄薄的纸,可是一捅就破的。 “王爷,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即使云家当初有什么想法,也随着人的逝去, 化作了一股清烟。过了一代又一代,谁还会在意祖先有什么想法,早就抛到脑后去 了,或许云家有家训,禁止后人的在朝为官也说不定呢?” “闻大人言之有理。”燕骥遥嘴上说闻人方说的有理,眼睛中却冷冰冰的,没 有一丝赞许之意。 “请恕卑侄愚昧,王爷您今日叫卑侄来,到底有何事吩咐?还请王爷直言,卑 侄定当全力以赴。”闻人方看到燕骥遥拉下脸,也不好一味装傻充楞,何必为了别 人惹得燕骥遥恼羞成怒,自找没趣,连忙拐到正题。 “本王今日叫闻大人来,就是想让闻大人听听这个故事,然后发表一下看法。 哪知闻大人远没有民间传说的那般爽快,真让本王失望。”燕骥遥语气淡淡的,偏 偏闻人方却从中闻到了一股销烟味,心中不由一凛。 “卑侄头脑迟钝,说话做事不会拐弯,这些想必王爷您也有所耳闻吧,还望王 爷能够体谅。”闻人方可不想拿鸡蛋往燕骥遥这颗坚硬的石头上碰,又道:“听王 爷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对卑侄的看法不满意了,奈何卑侄就是一根筋,实在想不出别 的来,还望王爷能够直言相教。” “是一根筋,还是想到了不愿说呀?”燕骥遥微微一笑,“本王能够理解你的 苦衷——你是中州知州,若是得罪了云鹏这位对中州影响甚巨的人物,恐怕自己官 位不保,闻大人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呀?” 闻人方只有苦笑,辩白吧,只有越辩越黑;不辩吧,这不等于默认吗。到了这 时,闻人方才算真正开始体会到这位王爷的厉害。 “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了。”燕骥遥走上前来,拍了拍闻人方的肩头,一脸诚 挚之色,亲切道:“云鹏的能量很大,能量大的人做起一些我们不愿发生的事来, 那可是非同小可,破坏力远非林云飞这样的无赖可比。”燕骥遥双目猛然一张,一 道寒光射到闻人方的脸上,冷冷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本 王多疑,而是有些事情不太对劲。为什么我刚来,云鹏那个所谓的女婿就起事?为 什么松剑涛又恰好在此时嫁女,云惊天可以离开中州,名可言顺赶去明安府。云家 是在躲我吗?没这个必要吧。”燕骥遥脸上神情有些不屑,“闻大人你不觉得这许 多巧合凑在一起,很可疑吗?” 闻人方浑身一震,呆住了。 “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呢?”得到燕骥遥点醒,闻人方也觉出有些不 对劲了。 “王爷您深谋远虑,卑侄佩服不已。卑侄现在虽然不敢说云鹏有什么异心,但 我们做些预防工作还是很有必要的。” “闻大人何出此言?方才你不是说云家有家训吗?”燕骥遥略带讽刺之色。 “这多亏王爷您提醒了。从小卑侄就知道,许多的巧合加在一起,那就绝对不 是巧合。”闻人方仿佛没有看到燕骥遥的脸色,自顾自说下去:“本来卑侄想,云 鹏若是将女儿嫁给您侄子燕纪北,咱们说他想谋反也许会更合理些。毕竟这样做可 以迷惑人吗。但云鹏反其道而行之,不惜冒名声被毁的危险,私自将女儿嫁给一位 不起眼的商人,却真让人大跌眼镜,搞不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云鹏不是号称有七孔七窍吗,若是能让人从他做的事情上,轻易推测出他的 真实意图来,那他就不是云鹏了。” “王爷高见!” 明安府。 几只粗如儿臂的蜡烛,爆出几点灯花,云鹏走过去,用指轻弹,烛火燃烧趋于 稳定。 “时机既然不成熟,不如就再等等吧,再过一月,若是还不下雨,我们再行动 不迟。”一位身穿白衣,身量高挑,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汉子,面色凝重,低低地说 了一句。 “只怕是时不我待呀。”云鹏轻轻叹息一声,眉宇间深有忧色,“听燕骥遥话 里话外的意思,好象对我已起了怀疑之心。若是赈粮之事被他查出点什么东西出来, 到时我们再仓促行事,岂不更是被动。” “您说的也是。只是那天晚上先我们行动的那批人,就好象在人间蒸发一样, 以我们的力量到了现在也未能查出他们的来历,这也是个可虑的因素啊。”白衣人 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回桌上。 “他们和咱们道同心不同,应该不会坏事的。再说他们这样做了,对自身也没 什么好处。”云鹏与其说是在宽白衣人的心,还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已。 云鹏皱了皱眉头,突然对门外说道:“是小飞、小破回来了吗?进来吧。”随 着云鹏的话声,轻微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白衣人脸露惊佩之色,恭恭敬敬说道:“自从离开师傅,徒儿一直刻苦练功, 未偿有一日稍怠,自感功力进步不小,原以为纵然比不上师傅,也应该差不了许多, 哪知今日徒儿方知,与师傅一比,徒儿还差得太远。” 云鹏微微苦笑,淡淡道:“痴儿,若是与千军万马相比,武功再高又有何用。 自古侠以武犯禁,若不是顾念师傅这张老脸皮还有些人缘,朝庭早就对师傅下手了。 世上之人,千千万万,百人敌不是强,千人敌也不是强,只要千千万万人之敌那才 是真正的强。剑涛,你明白为师的意思吗?” “徒儿明白。”白衣人就是云鹏的弟子松剑涛了。 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摒声静气地走了进来,恭恭敬 敬地向云鹏施了一礼,又转向松剑涛,叫了声大师兄。 在云鹏的微微颌首中,两个年轻人告座,屁股却只坐了椅子的一半,腰板挺得 笔直,以示对云鹏的尊敬。 看着两位年轻人勉强压制住的兴奋之色,云鹏也不由受到感染,脸上露出了笑 意,他温声道:“小飞、小破辛苦了。有什么消息吗?” 长的稍胖的一位转头对跟他一起进来的人道:“飞师兄,还是你来说吧。” 被云鹏称作飞儿的年轻人,拿起桌上松剑涛为他准备的茶杯,一钦而尽,用袖 子一擦嘴,大声说道:“师傅师兄,好消息。”他一句话说完,看到松剑涛责备的 眼神,讪讪一笑,吐吐舌头,“哎哟!我又忘了。”。他压低声音,又道:“师傅, 你还别说,那个林云飞还真有两把刷子,只凭着一千多人,竟然把三千多官兵打得 大败,而且攻克了名世县城。据说燕骥遥震怒之下,把领兵的万户牛不成斩首,急 令龙江府驻军统领骆绍文领兵前去进剿,看情形,中州就要大乱了。”他说的又快 又急,一口气喘不上来,不由一阵咳嗽。 旁边的三个人见他如此,想是已经习惯,一个个面露微笑。 “破儿,剩下的由你来说吧,看把你师兄急的。”云鹏显然心情大好,话语稍 带调笑之意。 “是!”被叫作破儿的整整脸色,用手将头发向后一捋,缓缓说道:“中州的 三万水军借着向望江府调粮的时机,藏身运粮船中,趁夜突袭,一举攻克了石门府, 掐断了郎碧空、李天涯与泗水府的联系。” “果然不出所料。”云鹏眼露精光,用手一拍椅背。 “李天涯、郎碧空确实也有两下子,置石门府被袭于不顾,强行攻下了双鱼府, 成功会师。下面就看李天涯这位新崛起的将军能不能撼动凌治方睿丽王朝第一名将 的地位了。这仗有的打!” 云鹏点点头,颇有赞赏之意。 “这三万人必是中州水军的主力,这一去,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师傅,我 们的机会来了。”松剑涛兴奋地说道。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