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祝寿 “你们男人呀,就是喜欢自以为是,”客玉涵没有转身,用一种略带嘲讽的语 气说道,“大哥你也不想想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情——当初起事时,你还不是被 形势所逼,迫不得已。那时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到今天的地步,我想恐怕连一分都没 有吧,但你还不是坚持到现在了。你的深谋远虑应该不比云鹏差上多少吧,然而事 到临头,还不是苍促上阵。云鹏再是厉害,也不可能做到算无遗策,把每个环节都 考虑的清清楚楚,也许他也是被形势所逼也说不定呢。” 凌云飞和奚蹟言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一丝惊异,更有许多赞许。 客玉涵的一番话虽然包含着对他们方才说教的不满,但说得却是相当有道理。 “我说呀,不管做什么事,想什么事,都不要一厢情愿,妄自瞎猜,人的一生 有几件事情在做成功之前是有绝对把握的,虽然做事情之前,我们应该尽可能把各 种情况考虑在内,想得周全些,以使成功的把握大些,但世间之事千变万化,种种 不可测的因素数不胜数,你就是神仙也无法做到万无一失,难道因为这个缘故,就 不做了吗?”客玉涵冷冷一笑,恶狠狠道:“你只有做了,在做事的过程中积累足 够多的经验才能在以后少犯错误,少走弯路,若是思前想后,前怕狼后怕虎,我说 呀,那还不如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才好呢。” 凌云飞、奚蹟言耸然动容。 “说得好!”凌云飞双手一击,大加赞赏。 “好你个头!”客玉涵头一甩,用眼睛怨恨了凌云飞几下,但她眉梢眼角间强 自抑制的欢喜却明白地暴露了她的真实心情。 “不错,做这样的大事,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人家兵多将广, 我们这点力量加进去,好比滴一滴水进油锅,溅一下便踪影皆无,不起什么作用, 既然如此,这种景上添花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做的好,自己做它一景,虽然小些, 但总归是自己的,怎么也比瞧别人的顺眼多吧。” 奚蹟言默默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也不回头,淡淡说道:“我这 次来主要是因为对玉涵放心不下,顺便也想拜访几位老朋友,并为其中一位祝贺五 十岁大寿,你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去见识见识。”说完,也不等凌云飞表态, 径自去了。 凌云飞闻听此言,心中大喜。在昭宁选取落脚之地,是他目前最为关心之事, 他正为没有丝毫头绪犯难,奚蹟言一番话让他心中大定。一代宗师的朋友,绝不会 差到哪里去,有奚蹟言鼎力相助,何愁此事不成。 “看把你美的,这可都是我的功劳,说吧,给我什么奖励?” “这功劳太大了,该给你什么奖励呢?让我好好想想。”凌云飞皱了皱眉头, 身子突然一闪,将客玉涵抱在怀里。他逼真的表情伪装得十足,客玉涵没有丝毫防 备。以他现时的身手,即便他明着来,客玉涵又怎能躲过他这快如电闪的一抱。 嘴唇狠狠亲下,心中热血如沸,直到客玉涵快喘不过气,双唇才恋恋不舍的分 开,“今晚,我要好好犒劳你一番,作为我对你的奖励。”凌云飞将媚眼如丝的客 玉涵顺手一抛,客玉涵的身子不差分毫地躺在了床中间,凌云飞的力道拿捏得恰到 好处,重重抛起,轻轻落下,宛如用双手把客玉涵放到床上一般。 “大哥,你……”客玉涵的话还未说完,凌云飞的身子已跟踪而至,压在了她 的身上,大嘴紧跟着罩下,将她的半截话语堵了回去。 远远看到一大片树林,绿叶繁茂,荫荫如盖,远非中州萧条的景象可比,一路 上之,眼中所见尽是黑白石头、黄色的土地,此时蓦然见到盎然的生机,心中涌起 长久以来从未出现过的震撼,深深的感动充斥心田。在绿叶的缝隙中,隐隐的红檐 碧瓦竟是遮挡不住,扑入了眼帘。甫进入林中,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带 着一缕缕湿润,柔柔地抚上脸庞,仿佛无数个水的精灵浸入全身各处,将身体中一 个个微小的火团扑灭。这种感觉竟比燥热难耐之时,浸入冰凉的水,还要舒爽惬意。 出了树林,首先展现在眼前的是足足有三丈高的围墙,墙上均布门楼、城垛。 再往下一道宽宽的护城河拦在眼前,上架一座浮桥。看这架势,哪里象是一户人家, 分明是一座小城吗。桥头两侧,每面站着四人,身装簇新的红袍,衣襟上别着碗口 大小的红花,个个春风满面。 凌云飞心中一动,暗暗道:“好大的气派!在城外迎接客人就派了八人,若是 到了里面,还真不敢想象其中的情形。此等场面,料想比之王候也差不到哪里去。” 看到凌云飞一行人,为首的一人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讶色,他小跑上 前,将上身弯到与地面平行,右手抚胸,恭恭敬敬说道:“贵客从何而来?有请贴 吗?” 奚蹟言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从天南来,姓奚,与你的主人是多年的老朋友 了,烦请你通报一声。” 那人忍不住“啊!”了一声,脸上瞬间涌现一抹红潮,两眼瞪得如铜铃大小, 楞愣地看着奚蹟言,嘴巴张得大大的,宛如塞进了一块石头,闭拢不上。 过了半天,他才回过神来,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结结巴巴地问道:“您… …难道……难道就是……天南之仙,奚老祖宗。” “扑哧”一下,客玉涵笑出了声,她向奚蹟言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道: “奚伯伯,您好大的辈份,这回我可沾你的光了,若您是他的老祖宗,我岂不是成 了他的祖宗了?” “不许胡闹!”凌云飞扯了扯客玉涵的衣袖,狠狠瞪了她一眼。 哪知那人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客玉涵的话,扭过头,招呼一声,“你们没长耳朵 吗,奚老祖宗来了,还不快来磕头!”他竟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不止,另外 七个人连忙跑了过来,一齐跪倒,磕头如蒜。 见到这等奇异的场面,客玉涵再也笑不出,呆呆愣住。凌云飞也是心头震动,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奚蹟言在这里会有如此大的名头,更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如此尊 敬于他。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一个人到底对别人施出了多大的恩德,才能获得 这样的地位。 “好了!你们几个起来吧。”八个人跪在地上,连大气也敢不出,听到奚蹟言 的话,如奉纶音,纷纷爬起,不过腰却还都是弯着的。 “您老人家在此稍等,奴才这就前去禀告主人。”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奚蹟言摆摆手,径自向前行去。 “万万不可,若是让主人知道奴才对您如此失礼,非砍了奴才的脑袋不可,老 祖宗求求您了,您就让奴才前去禀报吧。”他连滚带爬追上奚蹟言,双手伸出,想 要去抱奚蹟言的腿,伸到一半,才想起这位老祖宗是碰不得的,连忙停住,双手就 这么伸着,哭丧着脸,脸上全是哀哀恳求之色。 “那你就去吧。”奚蹟言面无表情,淡淡道。 “谢谢你老人家!”那人一脸狂喜,连磕几个头,站起身子,一溜烟窜了出去, 或许是怕奚蹟言反悔,他就象一只被人狂追不舍的兔子,跑得飞快。 过不多时,三声炮响,正门大开,远远看到一位一身红衣的老者当先从城门走 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此人身长不是很高,一张方脸,面如重枣,鼻梁 高耸,嘴巴很大,颌下尺许长髯。凌云飞再仔细看时,发觉此人左脸有一道长约一 寸的淡淡伤疤,一双三角眼,眉毛又粗又高,根根立起,很有几分煞气。 行到桥中间,红衣老者突然小跑起来,边跑边大声喊道:“奚恩兄,您怎么来 了,想死小弟了。” 奚蹟言紧走两步,声音平平地传了出去,“今天是你的五十岁寿辰,我来给你 祝寿。” “那怎么敢当,愧煞我也!” 红衣老者一边跑一边说话,声音似乎没有任何波动,凌云飞轻轻点头,心道: “这老者功夫不错,虽然比起自己功力大进之前还要差上几分,但能在这茺凉之地, 见到此等人物,却也算是一个异数了。”心念未已,凌云飞突然听到身边的客玉涵 “咦”了一声,紧接他觉得有两道目光几乎在同时射到他的脸上。凌云飞方才身心 全在老者身上,无暇顾及他身后的人,这时感受到两道目光,心头不由跳了两跳, 视线沿目光来处,射了过去。一看之下,两眼精光一闪,旋即如常,但他的心中却 是震惊无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两个熟人,两个他绝对想不到的人。 那个在西戎国遇到的刘三车能在这里见到,虽然出乎意外,但仔细想想,却也 还有几分可能,然而另外一个人的出现,就是打破凌云飞的脑袋,他也想不出个所 以然来。 “达瓦莲娜这个丫头从飞鹰派撤走,想不到一年多未见,又跑到了这里来,看 来她还真是闲不住。她此番所为何来?是为拉拢红衣老者吗?若真的如此,这个红 衣老者的势力之大可想而知。不对呀!达瓦莲娜的师傅巴松错与奚蹟言不是冤家对 头吗?一个西北战神,一个天南之仙,只听名头,就知这两个人天生就是冤家。红 衣老者既是奚蹟言的知交好友,料想绝对不会不知道此事,他接受这个丫头的祝寿, 难道有什么用意不成?”凌云飞远远向刘三车点一点头,目光从达瓦莲娜脸上扫过。 达瓦莲娜一接触凌云飞的目光,连忙把头转开,向奚蹟言望去。 凌云飞只觉腿上一疼,耳边传来不满地一声轻哼。凌云飞装作不知,转向红衣 老者。 “奚伯伯真真气死人了,缠着他问了大半天,他就是不告诉人家这个老者的身 份,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怎么越来越古怪了?”客玉涵再次揪了凌云飞两把,轻 声抱怨。 “你急什么,呆会儿不就全知道了。”凌云飞目光盯在红衣老者身上,说了客 玉涵一句。有求于人,就要尽可能对他了解多些,这样以后打起交道来,心中的底 气无形中就会添上几分。 “达瓦莲娜,来,见过你奚伯伯。”红衣老者向后招了招手。 “大哥,这老者看达瓦莲娜的目光是不是与奚伯伯看我时很象?奚伯伯?我没 有听错吧,难道她真是这老者的亲人不成?不会吧?”凌云飞听到红衣老者对达瓦 莲娜说话时亲切的语调,再听他说“见过你奚伯伯”,也是惊讶无比。客玉涵的一 番话,他心中已是笃定——达瓦莲娜必是这红衣老者的亲人无疑。不为别的,就只 为客玉涵敏锐的观察力,她既然说红衣老者看向达瓦莲娜的目光充满亲情,十之八 九是不会错的。 达瓦莲娜姗姗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双腿一屈,竟似要跪倒。 奚蹟言双手微抬,达瓦莲娜弯下的腿又直了起来。奚蹟言面无表情,声音中更 是不带任何感情意味,“你不是巴松错的徒弟吗?向老朽行如此大礼,老朽如何敢 当?” 达瓦莲娜向后掠了掠鬓角的发丝,嫣然一笑,刚想说话,红衣老者已是抢先开 口:“恩兄,你再仔细看看,她到底象谁?”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