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具尸体 下午。 天很热。 康寒月穿着一件雪白的薄衫,看起来迷人的就像酷热中的一块寒冰:不仅让人 觉得舒服,而且又让人觉得冰冷! 她走出自己的房间,便看见了她的丫鬟:溪水。 溪水正向她走来。 从康寒月从小踏进金满堂会开始,唯一能看见她发自内心里笑出来的时候,就 是三年前,这个叫溪水的丫鬟服侍她开始。 康寒月笑了起来。 她真心的笑容,就好像冰里忽然划过一团火,那么让人惊叹和美丽。 溪水已经走到她的面前,笑道:“小姐。” 康寒月道:“小白还在街上乞讨么?” 溪水道:“是的小姐。” “今天你派人送他银子了么?” “恩,送了。” “他还是买酒喝了?” “恩,酒和牛肉干儿。” 康寒月叹了口气,望向一望无际的天空,喃喃道:“希望他能好起来。” “小姐。”溪水道:“这个小白究竟是什么人?小姐怎么对他这么好?” 康寒月笑笑,拍拍溪水的肩,道:“你按照我的话做就是了。记住,千万不要 和任何人讲。” “恩,放心吧小姐。”溪水使劲儿点着头道。 忽然,一名汉子疾步走了进来,直走到康寒月面前,站住。 康寒月冷冷望着他,道:“怎么了?” 汉子道:“堂主请小姐和几大高手去他的厅里会面。” 康寒月道:“怎么了?” 汉子道:“听说是会里的人在外面抓了一个叫金傲北的人回来了。” “哦。”康寒月点点头。 小白已经喝的很醉,提着一壶酒,身子在不住的摇晃。 在他的心目中:花好酒馆已毁,薛红娘已亡。被金满堂猜穿,被康寒月戏耍, 被金傲南利用,被师父诛杀! 他的希望和目标都已经被摧毁。他只有把烈酒使劲往嘴里倒,直到心里的疼痛 慢慢的转化为身体的麻木。 一个人心痛的时候,不一定只会想到喝酒。 但一个人若想将心痛埋葬,却只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用烈酒埋葬自己的喉咙。 一种,是用快刀埋葬自己的身体。 街上人很多,就好像那天他从金满堂里被赶出来的时候一样多。 不解的望着他的人也很多,就好像那天他从金满堂里被赶出来的时候望着他的 人一样多。 小白没有目标的走过一条街,又走过一条街。 忽然,一个健壮的身子将他拦住。 他低着头,想转过这个人。 这个人,却始终拦在他面前。 他转了许久,终于无奈地抬起头,看看这个人的相貌。 厅里一共站着的,有于双,有康寒月,有李独、有曲孤烟,有金傲北,却没有 杨耕阳。 金满堂带点忧伤的望着寥寥的几个人,叹了口气,道:“大概一两个月前,这 里人多的几乎站不下,没想到现在,只有这几个人,还不知道哪个,是想要杀死我 的人。”顿了顿,问:“杨耕阳怎么没回来?” 于双上前一步,道:“我们到达镇子里的时候杨耕阳说去办点事情,一会儿便 回来。” 金满堂点点头,望向金傲北。 金傲北的脸上带着点不屑。 金满堂笑笑,道:“我记得距离那次在青山客栈我们分开的时候还不长时间, 我们就又见面了。这一次,好像是你离开金家以来我们见面最快的一次。” “哼!”金傲北道:“你以为我想回来看见你?” 金满堂的眼光渐渐变的凌厉。 他一瞬不瞬的望着金傲北。 金傲北也望着他。 静。 许久。 金满堂终于道:“莫赏月是不是你杀的?” 金傲北怔住,不解的望着他。 金满堂叫道:“我再问你一次,莫赏月是不是你杀的!” “我为什么要杀莫赏月?”金傲北冷冷问。 “你不知道为什么?金家哪个人你不想杀?” “哼!我是想杀光金家的人,但是我杀的,我一定会承认!” 金满堂不再说话,冷冷望着他。 金满堂看得出来,金傲北并不是一个做事情不敢承认的人。 金傲北狠狠道:“你也知道失去兄弟的痛苦?我希望有一天,你身边所有的兄 弟都被别人杀死!让你好好尝尝这是一种什么滋味!” “来人!”金满堂站起身大叫。 尽管,金傲北说话的含义很深。 金满堂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好好的想一想。 但是现在,金满堂这样视兄弟的命如自己的命的人,只要想起李落阳的死,想 起莫赏月的死,想起连玉舞的死,就已经什么也顾不得,什么也不会再想。 况且,金满堂在之前就想过金傲北究竟是不是凶手。 他虽然知道自己儿子的为人。但是他还必须要记得,金傲北的背后还有一个人。 金傲北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个人的支配当中。 他知道:金傲北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按照他的性格来推断。 他用手指着金傲北,叫道:“杀了他!” “堂主、、、”李独上前想说话。 金满堂狠狠望向他。 金满堂的双眼,就犹如一头饿了十天的狼在盯着一头羊。 每当这个时候,从金满堂会建立开始,就没有人再敢说话。 李独低下头,心里叹了口气。 金傲北的手里已经没有刀,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动的意思。 金满堂又叫道:“杀了他!” 于双首先一剑刺了出去。 他还不完全知道金满堂和金傲北的关系,他只想好好表现一次。所以这一剑, 他刺的毫不犹豫。 窗和客厅的门都开着,剑光闪出的时候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小白望着面前这个外表粗糙的年轻人。 他认识他。 他曾经在金满堂的时候,在某一个夜晚梦醒的时候见过他。 他,就是门虎。 门虎正笑呵呵的望着他。 他迷茫的望着门虎。 “你怎么了小白?”门虎问。 小白痴痴的笑笑,道:“我怎么了?” 门虎挠挠脑袋,问:“你不在金满堂了?” 小白道:“不在了,好像已经很久不在了。” 门虎显得很吃惊,吃惊的道:“你被金满堂猜穿了?” 小白的眼神闪过一丝光芒。 他本来觉得自己到金满堂是很秘密的一件事,但现在,连门虎都知道他是杀手, 他怎么能不觉得奇怪。 但是,他现在已经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还有能力再想这些事情么? 任何人,只要你是一个人,到了绝望的时候,哪怕让你发现一些让你惊奇的事 情,也只能是惊奇一下而已。 仅仅一下而已。 是么? 小白的眼光渐渐暗淡下来,自嘲的笑笑。 哪怕当他知道康寒月背叛他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这么可笑过。 康寒月背叛了他,至少是因为金满堂的精明。 而门虎,至少在他的心目中,是一个多么简单的人? 而门虎,这么简单的一个人,都知道他是个杀手。 小白的心沉得更低。 越来越低。 门虎还是显得很奇怪,道:“金满堂竟然放过了你?你的组织也能放过你?” 小白又笑笑。 他能说点什么呢? 他已经说不出什么。 门虎叹了口气,拍拍小白的肩膀,道:“不管这么样,你还算是个好人。我娘 说,遇见好人的时候,有能力帮一把,就要帮一把的。” 小白不说话。 门虎道:“你到我那里去住些日子吧。我娘说,无论你有再伤心的事,你只要 坚持活下去,时间,会改变你的一切。” “谢谢。”小白无力的吐出两个字。 他说完,转身向后走去。 门虎一把拉住他,道:“你不相信我?” 小白回过头,眼睛忽然间变的血红,大声叫道:“我还能相信谁!” 他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这一句话。 他是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这一句话上。 门虎依然拉着他,道:“我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哼!”小白冷笑一声。 他的冷笑刚刚结束,门虎忽然一掌劈在他的肩头。 他惊恐的望着他,缓缓栽倒。 门虎顺势将他抗在肩上,道:“我娘真的告诉过我,遇见好人的时候,能帮一 把就要帮上一把的。” 于双的剑光闪出的时候: “堂主!” 忽然有人惊恐的大叫了一声。 于双站住,不解的望向门外。 所有的人,都顺着声音瞧去。 一名打手迅速跑了进来。 “干什么这么慌张?”金满堂不耐烦的问。 “门外、、、门外、、、”打手气喘吁吁的进来,已经说不出话。 金满堂两步走到打手面前,狠狠道:“又有人死了!?” 打手道:“是、、是的堂主!” “谁的尸体?”金满堂问。 “杨、、、杨、、、、“打手望着金满堂冷冷的表情,已经不敢再说下去。 “杨耕阳的!!!?” 从这三个感叹号你就可以看得出来,金满堂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 子的心情。 打手低下头,不说话。 金满堂后退几步,身子在剧烈的颤抖。 他不明白:莫赏月、连玉舞、杨耕阳,都有这么高的武功,怎么一个接一个的, 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金傲北忽然想起杨耕阳那夜对他说的话: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和你爹还有傲南三个人,到我的坟前,把今天我请你 喝的这一壶酒请回来。还有你,亲口,发自内心的叫我一声,杨叔叔、、、” 金傲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杨耕阳的死竟然会感到很伤心。 他在想:杨耕阳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他对我说的话也是有一定的深意。但是, 他既然知道自己要死,又为什么不挣扎,不和金满堂说呢? 金傲北冷冷站在原地!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