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狂与升华(6)
丘比特的伪造——性爱的多样性爱情的实现方式是千差万别的。爱情对于每
个钟情者来说都有其独特的形象。它说明个人生活的丰富或贫乏,强烈或脆弱,平
衡或不稳定,说明各心理状态的综合特点。
在爱情中,情绪的狂风和思想的平静之间、“疯狂”的火焰和理智的冷静之间
的关系也受地理条件的影响。这虽然不是主要的因素,我们并不完全赞同社会地理
学派的观点,但这个因素确实起着作用。观察资料表明,居住在北方的各民族更能
用理智控制爱情,他们的爱情更晶莹透明,更明澈而宁静。在南方各国,爱情是情
感的疯狂,是汹涌奔放的、使人燃烧的激情。上述情况可以在民间文学宝库中找到
实例和文艺作品中的形象来印证。因为在爱情中,同样可能由于地理作用的原因,
心理的、民族特点、意识的特性会有极大的不同,表现得最为突出。
例如,有这样一个典型的北方( 冰岛) 童话,说的是一位叫赫尔佳的姑娘站在
光秃秃的山崖上,忧心忡忡地眺望着远方。突然她发现一位“英俊非凡的青年”。
他“碧蓝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她”。后来他们认识、交谈起来。赫尔佳向陌生人伸出
手臂,那个陌生人原来是林中仙女的国王。赫尔佳爱上了他,他们就成了亲。接着
过起了安闲恬适的家庭生活:“傍晚,赫尔佳躺在苔藓上,这时神奇的林间仙女国
王在她身边坐下,他拿起七弦琴,奏起美妙动听的歌曲。”这是一种纯洁的、“北
极地区的”爱情。
易卜生说爱情是永远“生长在冰雪下面”的花朵。和谐和纯洁,音乐和憧憬,
这就是爱情的本质。那么南方的童话又讲些什么呢? 它们把爱情描绘成巨大的激情,
疯狂得足可以使人毁灭。那里找不到恬静的爱情,找不到平稳发展的情感。激情犹
如闪电行空。所有的人都在转瞬之间不顾一切地陷入情网。《一千零一夜》中的故
事几乎都是这种结局。充满美妙的爱情幻想、充满南国激情,不受理智约束的炽烈
情感是南方爱情的特点。
在爱情的各种因素中,气候条件影响着人的气质。根据费雷罗的看法,南方民
族产生亲昵情感的方式是和北方民族不相同的。他在《拉丁文明和日尔曼文明中的
爱情》一书中说:“南方人的爱情主要是赞赏女人的形体美并希望品尝这种形体美。
日尔曼式的爱情主要是满足于同所爱的人一起生活、劳动,以便给所爱的人带来…
…欢乐。”
南方人“用情感去爱”,而北方人则用“头脑”去爱。南方人沦为“疯狂情感”
的奴隶,北方人则用思想控制自己的感情。北方的爱情有更多的理智,南方的爱情
中有更多的情感、更多的激情沸腾。
费雷罗写道:“总的说来,一个南方人离开自己的心上人,哪怕只有短暂的时
间,就会陷入绝望的境地,因为他的爱情不断地要求直接的感官享受,而一个德国
人或英国人可以长期远离爱人……而并不感到有所失……他满足于想象所带来的快
乐。”
爱情是衡量文化修养的尺度。小市民的爱情粗鄙庸俗,缺乏想象力,不超出感
官的享受。歌德给自己炽热的爱注入了精神美和强大的智慧。卡赞诺娃在她的回忆
录中不厌其烦地谈论“女人的芳香”。普希金则用爱情创造了令人心旷神怡的仙境。
爱情的多种形式还具体地表现在它的产生方式的不同寻常。屠格涅夫用富有诗
意的笔触描写爱情的神出鬼没。通过罗亭的口说道:“爱情啊! 它的一切都是神秘
的:它如何产生,如何发展,又如何消失。它有时突如其来,是那么确定无疑,犹
如白昼一样令人快乐;它有时又像灰烬下面的炭火在燃烧着,当一切都被烧毁时,
它又在心中却燃起熊熊火焰;它有时却像蛇一样钻进心房,还有的时候又突然逃得
无影无踪。”
在距此许久以前,莎士比亚曾在《威尼斯商人》中这样歌颂爱情:
告诉我爱情生长在何方?
还是在脑海? 还是在心房?
它怎样发生? 它怎样成长?
回答我,回答我。
爱情的火在眼晴里点亮,
凝视是爱情生活的滋养,
它的摇篮便是它的坟茔。①(① 《莎士比亚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
第3 卷,第54页。)
有没有可以测定爱情发生具体时间的科学方法呢? 在这方面,科学面临的是一
个心理学难题。无法把人的目光、情感的变化装进试管里拿到化验室去化验。
爱情多半是靠直感。它轻轻地拨动人的最微妙的心弦。人怎样才能知道爱情是
否来到他的心田呢? 爱情的开端通常是伴有许许多多令人奇怪、惊愕的情感和复杂
的心绪。在这诸多情感、心绪中有一种是起主导作用的。爱情产生的第一个表现是
迷醉。它那明净的光辉甚至会照进梦境。
一个人如果没有体验到由于迷醉而产生的战栗,他就不会坠入情网,达夫尼斯
和赫洛亚就是这样开始恋爱的。起初,两个年轻的牧人居住在雷斯博斯岛,不过是
两个朋友。有一天赫洛亚忽然开始用另一种目光看达夫尼斯。她惊奇地突然发现他
很美。她感到迷醉。朗戈斯的小说中写道:正是这种迷醉“成为爱情的开端”。
医生们常说,疾病是不存在的,只有病人。性爱学家也可以说:爱情本身也是
不存在的,只有恋人。恋爱方式因人而异,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有的燃起强大
的希望,有的愁肠满腹,有的引吭高歌,有的萎靡不振,有的欣喜若狂,不思茶饭
的更是大有人在。大多数坠入情网的人都常常长嘘短叹。古罗马作家阿普列尤斯在
他的小说《金驴记》中一句充满睿智的说:“你步履蹒跚,常常踟躇不前,你全身
苍白,唉声叹息,更主要的是你哭得两眼红肿,这就是说你害相思病不浅。”
歌德认为,女人的心情无须加以理论分析,单凭感觉就能猜出来。陷于苦闷的
维特给绿蒂的信中说:“噢,我知道你爱我,从你满含深情投来的第一个目光中,
从第一次握手,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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