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好哇,红妹,我就等着你说这话呢!”我从床头直起身来,用手轻轻地抚摩 着她的头发说:“一年以前,我在办案的时候,遇到过一个抽‘白粉’的老头儿, 他抽得比你凶,离开那东西,他简直死去活来。当时我找了个大夫,一个多月的时 间,愣把他的毒瘾给戒掉了……” “这个抽粉儿的后来没再复发烟瘾吗?” “后来?噢,没有后来了,没过多少日子,他就被判了死刑枪毙了。帮他戒掉 毒瘾的大夫有点绝招儿。本来我琢磨着出了院带你找他去,可是看你现在这样儿, 实在让人起急。红妹,如果你真心想跟我好,听我一句话,赶紧去戒毒。这个大夫 姓林,跟我关系不错,我可以让他帮你度过这道关口,放心,他绝对不会对你剜心 割肉,他有绝招儿。” “绝招儿?”她闭得紧紧的嘴唇张开,似笑非笑地说。 “怎么?你信不过我吗?”我端详着她问道。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现在这世界上,我只信你一个人。我是你的人,一切 都听你的。”她不假思索地说。 “好吧,回头我就找他,介绍你先到他那儿去。” “可是……”她抓住我的手,迟疑了一下道:“你怎么办?谁来伺候你呢?” “我这儿你甭惦记,听大夫说我的伤口快拆线了,我估摸着用不了多少日子就 能出院。” “看你说的,我不惦记你惦记谁呢?我现在心里没别人,只有你。我想等你出 了院再去找你说的那个大夫。” “别耍小孩儿脾气了,听你翟哥的,麻利儿把你那口瘾戒掉吧。我们还要干好 多事儿呢。你现在这样太让我不放心了。”我劝慰道。 她沉吟了一下,嫣然一笑说:“好吧,我听你的。以后在你面前,我得处处学 乖点儿。” “这就对了。”我笑了笑说。 爱情是啥滋味儿 转过天去,我便给林大夫打电话。我忘不了陪陈永昌老头儿在医院度过的日子, 更忘不了林志浩大夫既漂亮又老成的圆圆的白净脸儿,还有他那南方人说话甩出来 的生硬的京腔。 一晃儿快两年了,自从接陈永昌出院,再没见过林大夫。 电话直接打到了医院,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挺脆的姑娘。 “我们这儿没有叫林志浩的大夫。”她十分肯定地说。 “不能吧?你大概是新来的吧?帮我问问行吗?”我央告道。 “那我给您找个老大夫,您问问他吧。” 过了一会儿,来了个说话粗声粗气的人。“你是问林大夫吗?他早就调走了。” 他在电话里说。 “您知道他调哪儿去了吗?”我问。 “喂——”他在电话里拉着浑厚的长音儿,最后告诉我,林大夫调到一个新成 立的戒毒中心去了。至于说这个戒毒中心由哪个衙门口儿管,地理方位在哪儿,他 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嘬了个牙花子,挂上了电话。 虽然没找到林大夫,我心里却有了谱儿。看来林大夫这二年一直没失闲儿,在 研究戒毒的事儿,而且已然掌握了点儿绝招儿,不然,人家不会请他到戒毒中心。 他调到哪个戒毒中心了呢?这两年,吸毒的人越来越多,虽说真染上这毛病的 人,在城市人口中比例很小,可是有吸毒的必有戒毒的。眼下,吸毒毕竟是违法的 事,这么一来,给不少热衷于这方面研究的大夫又找了新的差事。 据我所知,京城的戒毒所和戒毒中心在两三年功夫冒出了五六家。当然,多半 跟公安口挂着钩,戒毒多少带有点强制性。我一时搞不清林大夫在哪个戒毒中心当 差。 第二天一早儿,护士长李晓燕嘴里哼着小曲儿,带着笑模样儿,步子轻快地走 进病房,像只喜鹊似地叫我:“嗨,告你一个好消息!” 她的脸上洋溢着喜气,像夏天的早晨那么清爽。 “有什么喜事儿?瞧把你高兴的。”我从床上欠起身来,笑着跟她打招呼。 “当然是好事啦。刚才大夫跟我说,下午你的伤口要拆线了。怎么着?你难道 不想快点让自己的腿能下地跑吗?”她的嗓音像银铃似的清脆。 “我早就在你们这儿呆腻了,做梦都想回家。”我撩开被子,把那条受伤的腿 伸直。 “干吗?这就想下地呀?你也忒心急了点儿吧?没那么快当。拆了线,还得养 几天呢,不能这么便宜了你。你呀,凑合在这儿忍着吧。” 她瞪了我一眼,不失时机地逗了句闷子,说完,又忍不住翘起那张小嘴径自笑 起来。 “忍着就忍着。正好儿,在这儿我还能守着大姐多呆几天。”我笑着给自己找 了个台阶。 “你呀,早把大姐忘一边儿了吧?”她像许多喜欢别人拿自己当大姐的京城中 年妇女那样,温和地笑起来。 我心里明白她这句话的弦外之音。自从她见过红妹以后,她的眼神里时常流露 出几分疑惑。我猜不透这种含蓄的目光里搀和着醋意还是善意? “哪儿能够呢?忘了谁,也忘不了大姐呀!”我拿这种虚头巴脑的话甜乎她一 句。 “算了吧,甭在舌头根儿上抹蜜。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清楚吗?”她收敛 起笑意,略带出几分伤感的神情说。 “ 我哪句话又惹你不高兴了?” “你还有这本事?说句话就能影响我的情绪?”她嘲弄了我一句。 “该吃的药都吃了吗?”她扭过脸,看了一眼我的床头柜。“瞧你这邋遢劲儿, 把这儿摆成杂货铺了。”她一边数落我,一边随手归置着桌上的东西。然后,例行 公事似的让我吃了几片药。 我跟她又逗了几句闷子,红妹进来了。 她瞅了红妹一眼说:“得,照顾你的人来了,我别在这碍眼了,别忘了下午拆 线。”说完,她转过身,照看邻床的病号去了。 下午,红妹搀扶着我去手术室拆线。李晓燕好像有些事儿不放心,也跟着进了 手术室。 两个小护士解开了我腿上缠的绷带。大夫看了看说,我的伤口恢复得不错。 在护士给我的伤口拆线时,我问大夫能不能马上出院?大夫摇了摇头苦笑说, 不行,至少还要再观察一个星期。 “别以为拆了线,你的腿就没事儿了,弄不好,伤口还会发炎的。”大夫一本 正经地看着我。 小护士在我的伤口上又上了一些药,重新用纱布缠好。 出了手术室,我试了试步,伤口还是有些疼。我咬着牙像正常人那样走了两步, 身子打了趔趄,被红妹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