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他喜欢打乒乓球,水平还不赖。家里没有球台,就往墙上打,时而离墙远点儿, 时而近点儿,一气儿能打一两百下。《大腕》里精神病院那场戏,他还露了一手。 我也照着他的样子对着墙打,觉得比在球台上更有意思,有时还不知高低地要跟他 比赛。 我俩一起去总政剧场看大型话剧《万水千山》,激动的心情几个星期都没平静 下来。我们去电影院看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影片《警察与小偷》和《偷自行车的人》。 散场时,他突然说:“你的脚又熏人了。”我满地找缝儿,无地自容。 每隔 几周,我去虎坊桥牙科医院矫形科整牙。父母没空时,我哥陪我去。清早,我们坐 22路公共汽车,在西四下车吃早饭。车站旁边一个小饭馆里。吃了别的什么记不清 了,但每次我俩的桌上,都有两碗热腾腾的面茶。可惜,我们得快快将烫嘴的面茶 倒进肚里,小口小口细细品味,会误了预约时间,否则,我们一定让面茶在嘴里逗 留的时间尽量长些。不知是父母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发现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我 本来不爱看牙,想起面茶,看牙也不发怵了。 当年我和父母都遗憾地 对他下了“不会演戏”的结论 小学中学,我在学校都比较得宠,当过大队委、中队长和学习委员。我哥没什 么“官衔”,学习成绩平平。学期结束,我时常拿回各式各样的奖状。父母有时感 慨两句:“小嘎,佳佳又评上了三好学生,奖状都一沓了。”我没当回事,尤其不 爱当小干部。可在别人眼里,这些都是值得骄傲的。打从幼儿园起,我哥就蔫不唧 的,不大引人注意。父母说,演节目这样出头露面的事情,他从不参加。我呢,幼 儿园排演舞蹈“远飞的大雁”,我是群雁中领头的大雁。在北影礼堂舞台上演出时, 众目睽睽之下,还和小朋友争执起来,都说自己的跳法是对的。一个叔叔见着我, 老拿这事逗我。 1977年恢复高考,父母希望我哥考大学,他望而生畏,自己给自己取消了高考 资格。我考上北大哲学系,毕业后到德国攻读德国语言文学硕士学位。那时,他正 在全总话剧团跑龙套。人家说,我是葛家的骄傲。 可以说,从小到大,我从未看轻过我哥,可也从没看重过他。 来到德国一年后,父母信里有关我哥演艺方面的内容开始多起来。 越来越多的导演找他演戏,《顽主》使他崭露头角,接着又拍了《代号美洲豹 》、《黄河谣》、《过年》和《烈火金刚》。父母笔下一方面和我一样,难以相信 这一切真的发生在我哥身上;另一方面,也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欣喜和夸赞。我一向 信任父母,可也不得不怀疑,父母是否高兴过头,言过其实,对自己的儿子不客观 了。他早期的电影我都看过,《盛夏和他的未婚夫》和《山的女儿》里,他呆板僵 硬,我和父母都遗憾地对他下了“不会演戏”的结论。 德国电视台播放译成德语的《顽主》,我当然没放过领略我哥的机会,边看边 录了下来。第二天,一个中国熟人碰到我,老远就说:“昨天电视里看见你哥了, 德语说得别提多好了。”是啊,我哥在《顽主》里,我是只见其人,未闻其声。我 觉得他演的杨重有一定特点,但也没好到哪去,却得到不少专业人士的青睐,金鸡 奖还提了名。 -------- 齐鲁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