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15返家之时
士兵停下了正在踩动踏板的脚,然后让自行车自由滑下坡路去。他很高兴能有
这样一个短暂而轻松的时刻。自从离开营区后,他已经连续骑了两个钟头了。6 月
的黄昏十分炎热,夕阳正没入地平线之下,他背着阳光,继续向前,再过30分钟就
可以到家了。士兵的自行车上没装车灯,不过他在需要点灯之前就能到家。他加快
速度踩着踏板,两旁的大树一棵一棵向后面倒退而去。他想到自己的运气,不论是
好运还是坏运,都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坏运是因为战争,他的营区总是驻扎到离家
很远的地方。而好运则是这次他得到了24小时的休假。他有自行车,也有体力与精
力,更有休假回家的动力,就算要骑上一天的自行车又算什么呢?
士兵的配偶并不知道他会回来。所以当外面天色渐黑,后门被打开的时候,她
大吃了一惊。还好她那两个11岁和7 岁的女儿,这时正在楼上睡觉。否则就只有她
一个人在家。不过等她看清了进到屋里来的是她的配偶时,女人感到既欣喜又心慌。
她欣喜的是,配偶已经好几个星期都没回家,她正在想念他。同时,因为性欲无法
满足,她已经有好几天都非常沮丧。另一方面,女人心慌的理由,是因为如果她的
配偶提前一小时到家,他就会发现家里还有另一个男人。
到目前为止,女人向来坚信在配偶长期离家的这段期间,她一直是坚守妇道的,
而她这些信誓旦旦的话也被配偶接受了。她之所以要这样强调自己的清白,是因为
她的处境实在非常不利,她的大女儿不是她和配偶生的,他也知道这个事实。那是
她年轻时犯下的错误,22岁那年,她在一个农庄工作,结果却被农庄主强暴了。她
永远都不会忘记12年前的那一天,她整个人生几乎都在这一天被毁掉了。即使到现
在,那个男人的眼睛还经常会出现在她的梦里,还有,在她大女儿脸上也能看到那
双眼睛。
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一下子失去了工作、母亲的关怀,还有自由。在
怀孕特征最明显的开始几个月里,她被赶到祖母家里去住,接着,她又被关到一个
专横又满口仁义道德的接生婆家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士兵突然走进她的人生,
他主动表示愿意照顾她和她那刚出生的女儿。不用说,女人这一辈子都亏欠他的。
他不顾父母的反对,更不顾周围人的白眼,终于和女人生活在一起。在他们相遇后
第四年,她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是他们新年期间性交的成果。不过,男人其实更想
要一个儿子,要不是战争开始,他们已经生了另一个孩子也不一定。
男人很喜欢他的军营生活,但他也担心着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配偶会干些什么。
她也知道他不放心,只要一想到万一他回到家,看到家里有个陌生男人,她就会全
身发抖。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她和另外那个男人之间,只是一种“柏拉图”式的
精神关系。她知道那个男人对她另有企图,而且,今晚她发现自己也深受对方吸引。
如果那时两个女儿已经上床睡觉,没守在他们身边的话,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女人用拥抱和亲吻欢迎配偶归来,她叫他先去洗个澡。接着,女人找出家里现
有的材料给他做了一些饭菜。后来,他们上了床,男人兴奋起来,他一直忍到最后
一秒才告诉她,他没有时间去买或去借保险套。女人抵抗着表示,她现在不想要孩
子。男人说,不要紧,他会把精液射在她的体外。女人则答道,那也许没关系的,
因为她下次月经应该随时都会开始的。
结果男人并没采取体外射精。不只是那天晚上,第二天早上,还有第二天中午,
他都没把精液射在女人体外。1 小时之后,男人离开了家,重新跨上自行车,他又
骑了3 小时,回到营区,并且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男人虽然骑着自行车
走了,他的精子却钻进配偶的卵子里面,等到下次他再看到她的时候,女人正怀着
身孕。又过了几个月,那是20年来最热的3 月,男人的儿子诞生了。
50年后,女人共有7 个孙辈,男人则只有6 个:其中1 个外孙是他女儿生的,
另外5 个孙子则是他儿子生的,也就是在那年6 月男人返家时所生的那个儿子。
在这一章的3 个场景里,我们分别按照不同情况,说明女性在繁衍竞赛中犯错
的实例。但实际上,这些女性的失误倒像是她们事先计算好了似的,反而让她们从
中得利。例如我们在场景15里提到的那名女性,她明明表示不想怀孕,但她的身体
不但没有逃避怀孕,而且可以说,她倒像是不惜一切地想要怀孕。50年之后,事实
证明,当时她的身体很成功地自导自演了这场失误。因为从繁衍子孙的观点来看,
她算是得到了真正的利益。
这名女性那时并不想怀孕,但她却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这是因为她在意识
里认为自己不太可能怀孕。而让她一时兴起,没有避孕的理由是,她以为前一次月
经已经过了很久,下一次月经随时都会开始。然而,就像我们在场景2 里面也说过
的,后来她立刻发现,女性的月经周期并不是那么容易预测出来的。对于月经周期,
我们只有一点可信,那就是女性在排卵期后的14天,月经就会开始(这一点,我们
将在下面详细说明)。除此之外,由于女性的身体构造原本就在防止男性弄清状况,
因此所有和女性月经有关的条件都极易发生变化。尤其是女性从排卵到月经开始前
的天数变化方式,简直多得不胜枚举,这一点,对女性的繁衍策略来说是非常重要
的。而天数的变化(我们在下面立刻就会说明),其实只是影响月经周期的众多因
素之一。此外还有一点,是大家都知道的:即使月经周期看来十分准时,但这并不
表示女性就一定能够受孕。因为一名月经准时的女性,也可能在她的周期之中没有
排卵。任何一位健康又具备生殖能力的女性,在她的受孕期与受孕期之间也一定会
有非受孕期。
大部分女性最少都经历过3 种类型的非受孕期。第一种是既没有月经,也没有
排卵。第二种是有正常的月经,却没有排卵。第三种是既有月经也有排卵,但从排
卵到月经开始之间的时间从14天缩短为10天,而这种天数的缩减会妨碍受精卵着床。
从短期来看,非受孕期是女性的一个重要手段,她们的身体在潜意识里想让男
性弄不清状况,同时也以此调整她们一生当中的子女数目。如果非受孕期持续很久,
甚至长达数年,这就表明女性的身体可能有了问题。即使如此,这也可能是女性在
潜意识里进行家庭计划的自然能力。
在女性一生当中,受孕期和非受孕期的周期是可以事先预测的。女性初经开始
之前,可能已经排卵,但很显然,她们在幼年时期是不会排卵的。即使在第一次月
经开始之后,她们还不太可能有受孕周期。一名20岁左右的健康女性,她真正排卵
的数目不及受孕周期数的一半。就算到了30岁,这是女性最易受孕的时期,她的排
卵数仍然只占受孕周期数的80% (即10次受孕周期中,只有8 次能够排卵)。女性
过了30岁之后,排卵数目越来越少,等到40岁以后,这种下降趋势会变得更迅速。
而等到女性过了50岁,排卵活动则随时都会停止,虽然曾有报告显示,70岁的老妇
仍能生育,但这只是未经证实过的资料。
在受孕周期中,每次月经开始以后,女性体内的荷尔蒙便会发生一连串变化。
这些变化能帮助女性的身体准备排卵,在排卵前一两天,荷尔蒙的变化会暂停下来。
而女性最后究竟会不会排卵,则要看接下来的几天,甚至几星期内的实际情况。在
这段暂停状态的时期里,正好是女性身体收集精子的大好时机。女性可能从配偶身
上得到精子,也可能从配偶以外的男性那里得到精子,甚至还可能收集到两个男性
以上的精子。总之,一切都视女性身体在当时状况下对生产子女的感觉而定。
场景15里的女性认为自己下一次月经立刻就会开始,因为她上次月经结束之后
已经过了很久,可是她弄错了。当时她的身体正处于一切暂停的状态。因为她的身
体预料,在不久的将来配偶暂时不会在她身边,所以她的身体期待从其他男性身上
得到精子。然而,当她得到来自配偶的精子之后,她的身体立即有了反应,排出了
一个卵子。这名女性虽然在意识中认为当时不适于怀孕,可是她的身体却比意识更
清楚目前的情况。当时距离她上次怀孕已经八年了,不论从生产或养育第三个子女
的体能方面来看,她的身体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因此她的身体判断当时是最适于
怀孕的时刻,尤其因为那时正好是6 月。
许多哺乳类动物,如松鼠、绵羊和熊,它们只在一年当中的特定时期才会生产。
换句话说,它们算准了适当的时机,选在天气好,又最容易找到食物的时期来养育
后代。相反地,生活在温度变化不大的热带环境里的大型猴类或人猿类动物,则在
一年当中随时都能生产。怀孕与生产的时机并不会按照季节来平均分配,有时会集
中在某几个月。这一点,对人类来说,也是一样。例如对英国和加拿大的人类来说,
大部分婴儿都诞生在早春(2 月和3 月),其次是集中在早秋(9 月);对住在中
美洲的人类来说,大部分婴儿诞生在一年当中最冷的季节(12月和1 月);而对南
半球的人类来说,婴儿集中诞生的季节也和北半球相同。
上面所说的出生的高峰时期正好能够反映出9 个月前的怀孕高峰时期,同时也
可反映出在那之前的排卵高峰时期。假设场景15的地点是在英国,当地妇女的排卵
期最可能在5 月或6 月,或是12月。如果那个场景设定的时间不是在6 月,而是在
10月,结果就可能大不相同。如果当时是10月,即使那名女性的身体正处于一切暂
停的状态,性交却可能不会刺激她的身体排卵。但当时正好是6 月。她已经年满34
岁,她上次生产已经是8 年之前的事情了,而且,她平常很少有机会得到精子。不
管她脑袋里面想些什么,她的身体却当机立断,决定那个夏日正是怀孕的最佳时机。
而这个决定也是正确的。
50年之后,不只是她的儿子活着,他还给她带来了5 个孙子。以她生活的那个
时代与社会来看,一般人的平均孙辈数目是4 人。如果她没生那个儿子,她就只会
有两个外孙,只有平均数的一半。但由于她生了那个儿子,结果让她总共拥有7 个
孙辈,这数目几乎是平均数的一倍,而她也因此获得拥有未来数代子孙的机会。
至于那名男性,他当然不像他的配偶那样收获丰富。但总算成绩还不错,对他
来说,那个儿子不只是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那个儿子,他就只有一个
孙辈。而且他还得面对另一种危险,即意外或不孕可能使他在一两代之后就断子绝
孙。然而,因为他有了那个儿子,所以也让他拥有了平均数以上的孙辈。从繁衍子
孙的观点来看,即使他曾经付出代价,养大了别的男人的女儿,但当时他选择那名
女性做配偶,却是个正确的决定。此外,在那个炎热的6 月天,他下决心骑上3 小
时自行车回家,这也是个明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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