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要想做股市的成功者,就不要怕做向市场投降的“叛徒” 曾经海缅怀着往昔的宁静、稳定与平衡,踉踉跄跄地在马路上走…… 他如果做过太空人,此刻一定以为是在太空里感受毁弃了原有自我的失重。 他终于慢慢收住了脚步。有一阵熟悉的声音和节奏,从右恻隐隐飘来。人行道 上行人密集,看不清是哪儿发出的。他循声走去。原来是哪家保险公司的摊子,一 位中年男性摊主,忙里偷闲地在收听广播电台里的当日证券行情。 哦,收盘了! 他从太空回到了大地上。一星希望之火,从他心里那堆灰烬里跳出来:跌,继 续大幅度地下跌,跌得所有股民都认不得自己的家门口! 不错,整个大盘,在他离场以后继续下跌了五点七个指数,“东南药业”跌了 五分,“青城股份”跌了二分,跌得都太少了。他说不清是安慰,还是失望。 “明天还要跌!”他对保险摊的摊主说,“操那,明天还要大跌!” 端着收音机的中年男子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瞪视着他。 曾经海说:“你做股票么?抛掉,统统抛掉,明天,十日均线守不牢!……抛 掉就别再进去!……今天狂涨,明天暴跌,这种游戏不是我们做的!” 中年汉子惊愕得一时反应不过来。 曾经海却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转身朝前走。仿佛明天真的要继续大幅度下跌。 他开始获得了一份满足,这份满足使他从太空回到大地。 回家吗?这样一个问题倏地跳到他的眼前来了。他的心一阵颤栗。今晚,在都 茗胸膛内值班的肯定是那颗恶毒的心脏,给他看的绝对不会有好脸色。不信杭伟的 消息,离了场再回头买进;杭伟叫你抛,你又不马上抛,以致损失如此惨不忍睹! 你做得来股票吗?你懂得进了股市该怎样操作吗!你…… 他的背上冒汗了。 一想到都茗把命都押进了股市的认真和刻薄,他便立刻想到了邢景,仿佛下了 海,一见风暴就想到了避风港。这一刻也是如此。他突地跳了起来:天!我竟忘记 和邢景的约会了,连电话也没有给她打! 他一看手表,失了火似的扑进电话亭。她还在办公室。声音依旧那样恬淡、平 静、安详、无可无不可,好像他从来不曾负约,这个世界也根本不存在股市暴跌这 回事。 “还要见面吗?”她说,“我正准备回家了呢!” “不不,我刚处理了一点急事,”曾经海想了想说,“六点,我在……中山公 园门口等你,再找个地方去吃晚饭。” “怎么选这个地方?” “见了面再告诉你。” “好吧,我这就去。” 当暮色降临的时候,他俩在公园大门左侧的梧桐树下见面了。 邢景还是那一身藏青色的薄呢套裙,外加一件米色风衣,依然不施脂粉,不戴 首饰,仿佛刚从讲台上走下来。让他觉得面对的是一枝初绽的兰花,无粉白黛绿的 妖娆,却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醉得他把股市里那许多贪婪、恐惧、懊悔和连带而来 的种种烦恼全部化解了,不觉睁大了眼朝着她怔怔地看。 “你怎么啦?”她被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像不认识我似的。” 曾经海这才醒悟过来,自失地一笑:“你好像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她眉梢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股市实在太吓人了!”曾经海吸口气,“昨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刚 清了仓,可挂上电话还不到半个钟点,又一头栽进去了。全套牢了,今天割肉割得 我差一点跳楼!”他把如何买进又割出“东南药业”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邢景忽然伸手掩着口,格格格地笑起来。 这样放胆的笑,于她是破例的。曾经海愕然:“你笑什么?” “对不起,”她收住笑,连忙道歉加解释,“要是让张瑞玉她们知道,她们又 要说……这太像你曾经海了……” 张瑞玉是“收购板块”中的一员。曾经海越发像堕入五里雾中:“太像我曾经 海了?” “是的,”邢景看他认真,连忙收篷,“不说了,不说了!走吧!” “不,”他拦住她的去路,“你说,为什么太像我?” 她又拖口笑了一阵说:“我说了,你听完就算,行吗?” “当然,我保证。” “其实也没什么,都是说说玩玩的。”邢景边说边沿着公园的围墙走,“我们 背后都叫你‘叛徒’,说不定哪天会被你卖了。” 曾经海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啊?我这样坏吗?” “你听我说,”她淡淡地一笑,“那一回,你叫我们买进一只……叫什么股我 忘了,说这股不涨到十八元不要卖。过了一个星期,这只股票刚涨了一元一角,张 老师问你什么时候能涨到十八元,你反问她你怎么还不抛,我早卖了!……又有一 次你叫她们买‘蓝牛’,说这股不大好做差价,到十三元时抛掉就得了,她们都等 着涨到十三元,可这股偏是上上下下的只在十元一档跳上跳下,后来一了解,你已 经高抛低吸跑了一个来回了,张老师就说,你这个人说话不算话,自己闷声大发财, 却叫我们坐在电梯里面上上下下地享受!还有一次……不说了,这种事多了!” 曾经海头上冒汗了,冷汗! 她说的这几件事一点不冤枉,但都使他内心受过严厉的自责。那是买进“新都 商业”的时候,目标价位的确是十八元。可是不多久,因市场清淡销售不旺。这只 股票的中报业绩可能大幅度下降,于是他提前出局。他也感觉到当时的曾经海,活 脱是以往那个曾经海的“叛徒”,很觉痛苦。然而,市场已经修正了预期目标,自 己不能不下决心跟着调正。至于亲友,向他探听的太多了,通知了几名最亲近的以 外,竟忘了“收购板块”里也有人买进了这只股票,而且死守着十八元的目标!曾 经海发现的时候,一向守信的他,竟成了出尔反尔叫她们“吃药”的油头光棍,暗 自内疚过一阵。杀手‘蓝牛’,也确有其事,他也想到通知她们做差价的,可是股 市涨涨落落,瞬息万变,她们怎能抓住这种机遇?为了守信,他曾为自己暗订规矩, 不做差价,但到底敌不住利润的诱惑,做了,当时总觉得自己像个言行不一的小人, 想秘而不宣,可还是在哪儿泄漏了天机。诸如此类的,想不到竟在背后铸成了这样 一个雅号:叛徒,出卖朋友的犹大,一个不讲信用、骗人上当的卑鄙小人!啊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以为,在这张老虎口里翻了这几个筋斗以后,我失去的只是 钱财,只是往日所拥有的稳定、宁静与和谐的生活,想不到失去的还有比钱财、比 宁静与安定更可贵的东西:人格!至少,在邢景她们心目中是如此!难怪这位令我 心醉的女士,至今犹抱琵琶半遮面,躲躲闪闪地不愿投入我的怀抱了!说不定今晚 就是向我摊牌来的,叫我早早死了这份心。 他本能地胀红了脸解释:“是的,你不说;我也知道……可说实在的,我倒不 是故意让你们吃药的,是……” 邢景却依然淡淡地一笑,那简直是看透了一切的神态,截住他说:“不用解释, 我能理解。你这个叛徒背叛的不是朋友,是原来的那个曾经海。当然不包括今天这 次把握不了自己的‘背叛’。” 曾经海耳目一新:“啊?是‘原来的那个曾经海’?” “我说得不对吗?”她站定,朝他上下一打量,“没有进入股市的那个曾经海, 有自己一套观念,市场经济却硬要他背叛自己去顺从它,要不然就把他连皮带骨一 起吃掉,所以他不能不背叛,以后你还会不断地背叛那个曾经海,背叛你的朋友。 只有不断实现这种背叛,今天的曾经海才会成功。” 她竟然如此理解,像拿诡辩故意作弄他,像猫儿对待逮住的那只老鼠,也像是 拿一种新观念,为他灵魂作洗礼,他无法辨别此君是善是恶,忍不住冷冷地一笑, 问道:“哦,还有一个‘原来的曾经海’?那个曾经海还有另外一套观念?” “是的。另外一套观念,可以说是中国文化的传统观念吧,”她说,“比如他 注重自己的承诺,总希望拿这作为一个出发点,诚信地回到这个出发点,否则,就 会认为是背叛了自己的立场,损害了自己信誉;他向往平淡,所以对股市大起大落, 破坏了不温不火的‘度’和‘数’,他也会承受不了……”她忽然格格格地笑了起 来,“我不说了不说了!” 曾经海来不及咀嚼和消化她说的是否对症,但仅凭这几句,已经完全改变了对 她的判断,而且,从直感上,对这个女性的认识,胜过了以往所有交往。他犹如发 现了一座未经开采的矿藏,惊异于在这个海发证券公司的散户大厅里,潜藏着这样 的朋友!啊啊,人生的空间是这样的大,自己却关起门来捶胸顿足地后悔和怨恨, 这何止是匆匆入市的无知与幼稚?他不禁赞叹说:“想不到,你真的与众不同!” 她只是微不可见地一笑,淡淡的,有一种无法掩饰的悲凉。 曾经海油然产生了向她讨教的企望:“你绝不是刚刚入市做股票的人。” 她笑着摇摇头。 “别客气嘛,”他说,“都说做股票要凭感觉。女性要么不进入股市,要是一 投入,感觉肯定比男人好。” 她又掩口一笑,摇摇头,截住他说:“我从来没有买过股票。” 又是一个意外!曾经海突然站住,睁大了眼:“什么?你没有买过股票?” 她坦然地说:“是的。我从来没有买。” “这怎么会呢?”灯影婆娑,眼前一片朦胧,曾经海只觉今晚打交道的,仿佛 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道理就是这般简单:不买卖股票,却成为“收购板块” 中一员,出入股市干什么?“你可把我弄糊涂了!” 她抱歉地一笑。 “我弄不明白,”曾经海承认此刻面对的全是事实,他无法不惊疑继而恐惧了。 以往,莫非都是冲着我的钱来的,见输惨了,无油水可刮,露出原形,借口抽身了? 他忍不住问道:“你到证券公司里来干什么?啊?” “看人。” “看人?!” “我喜欢对着液晶屏看人,”她笑嘻嘻地说,“液晶屏上每一只股票,它们实 际上都有自己所值的价位。可每天都在变,每时每刻都在变,一忽儿从乒乓球般膨 胀得像个大气球,一忽儿又从大气球缩成一个乒乓球,真叫人看不懂它的本来面目, 看不懂它本身到底值几何。你说,像不像生活中的一个个人?” “绝了!”他哈哈大笑,“你什么人都看到了!” “不,我看到的是真正的海。” “啥?真正的海?” “对,真正的海,”她嫣然一笑,“你看,股市深不可测,像海;股市里什么 泥呀沙呀的物质都有,也像海;到股市里来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很像大洋里混 杂的鱼龙,更像海;股市里各种各样的计谋都有,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更像 不平静的海底世界。股市从来没有平静过,每次平静,无非是下一次风暴的前奏… …” 他摇摇头说:“都说股市是股海,不新鲜。” 她淡淡地一笑:“透过海,我看到了整个世界。” “怎么说?” 她认真说:“没法子说清楚,只能自己去体会。” 这位女士不简单!站在交易大厅里,没有买卖股票,却比什么人都看得透。一 种从未发觉的神秘感扑面而来,和这种朋友谈话,是必须注视着她的眉眼的。他是 如此渴望着光亮,便朝马路对面一指,“过马路去吧,那儿有一家日本料理,很有 点特色的。” 她举眼一看,竟往身后连退了两步说:“我吃过了。还是随意地在外面走走吧!” 不管他是否同意,转身便往相反的方向走。 她想去的那边是一片昏沉,初冬的寒风正从昏沉中迎面扑过来。这种从来不曾 在他面前出现的都茗式的专横,使眼前这片茫茫夜色,完全变成了这个都市无法触 摸的、 可怖的、 阴冷的深沉。曾经海穷究的倔劲越发勃起了,口气比她更专横: “那就到公园里去走走吧,看看里面有没有咖啡座!” “也好,”似乎只要不到马路对面那家料理去,她便无处不随和。 两人进了公园,天色完全黑了。星光从稀疏的树影里漏下来,斑斑驳驳的。游 人稀落。经过买门票、进门过程中的一路灯火,已经使他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步 子也放慢了。他不希望再度紧张,尽可能地放松,在放松中摸透这个女人。空乏的 肚腹,教他找到了切入的话题:“你真的吃过晚饭了?” 邢景微微一笑说:“都五点多了,还不见你的电话,不到食堂吃晚饭,准备饿 着肚子回家啊?” 和她交往中,“家”总是一个遭到回避的词眼,至于什么文化程度?家庭背景 怎样?结婚了吗?有没有孩子?夫妻感情如何?经济情况怎样?……以往一触及这 类话题,也都给扯开了的,此刻何不以此为切人口,深入探究呢? 曾经海问:“你在家里不做饭?” 她像被抓住了漏洞似的愣怔了一下,便王顾左右而言他:“很久没有到这公园 里来了,变化很大,比过去漂亮多了。” “是的,变化很大,”他也来个顺水行船,“你上次到这儿来是什么时候?” “十年以前吧。” 他笑着问道:“是谈情说爱,还是和丈夫儿女,一家子来消磨假日?”半真半 假的,他以为问得轻松,却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偷眼看时,只见她眼望前方慢 慢地迈着步子,仿佛被前面景色所吸引,又像在追忆什么。不觉又问了一遍。 “你对这些感兴趣吗?”她用的是嘲笑的口气。 “当然。”他显得饶有兴致,看着她的脸,被从香樟树叶间筛下的灯影撩拨得 忽明忽暗的,“你把你的什么都罩在头盖里面了。今晚,你能撩起一只角来,让我 把你看得清楚一点吗?” “我有这么神秘吗?”树影在她脸上退尽了,眉眼尽露。 “起码是个朦胧题材。” “我毫无朦胧的地方,”忽地,一蓬香樟树叶,又将她脸拉进了阴影里,“我 连一个正式的单位都没有,在这个职校,我是临时聘用人员。” “啊?”又是一个意外,“怎么会呢?” “今晚,你约我到这里,就是审问我的吗?”她又格格格地笑起来了。 又是一个意外。她很少这样笑。今晚,她连着笑了两次!如果说第一次连着两 个“我不说了”以后的那阵笑,是为了掩饰难言的羞涩,以免过于冒昧的话,这一 阵笑,却是埋怨他的木木然不知女人的心了!这感觉是如此强烈,使曾经海想到了 她今晚一见面时对他的那番评论:背叛,背叛原来的曾经海。这不分明是埋怨此刻 的我,仍是原来那个不愿背叛自己的曾经海吗?那么,她说的背叛,难道不包含着 对自己家庭、对原有的情爱世界的追求吗? “背叛”对于这一刻的曾经海来说,的确是一个与“热烈追求”孪生的、能够 唤醒他的情感,激活他为自己幸福奋斗的词眼。使他感受到她这两阵放声的笑里, 分明掩盖着一缕难以言表的凄怆和苦涩,渴望着他大胆“背叛”的呼唤,使她惯有 的那些平和,宁静,淡泊,具有特殊的魅力和诱惑,把刚才有过的“醉翁之意不在 酒”的猜疑,冲得一干二净。如果以她换成都茗,这一刻,也不会像个流浪汉,到 这儿来了,她一定会温存地鼓励他,寻找重新振作起来总结教训补回损失的办法。 这正是他所期望和追求的。仅凭这一份魅力,何必对她其他方面过于计较呢? 这一想,头顶树叶的浓荫,顿时成了他的一种鼓动力量,鼓动他伸出双手抓住 了她的两只胳膊:“不,不是审问,是背叛!这一刻,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而背 叛!” 她恐惧地朝后退了一步。说道:“不不,我……” 他已无法控制,以近于粗暴的勇往直前的执着,紧紧抓住了她的双肘,让自己 的双唇贴近她的脸颊,寻找她的双唇,喃喃地说;“真的,我是爱你的,真的!” 她惊恐了,使劲地推着他的双肩;“你干什么呀!你……” 他紧搂着她不放:“真的,我非常非常地爱你!我……” 她继续奋力挣扎着:“放开,你们这些男人都……” 他松开了手。 她转身跑到灯光下,直朝着他喘气。那眼光是复杂的,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 难以表述的复杂,使他飓风般扑来的冲动,又如飓风过境般地退去。他走到她面前, 想向她解释一些什么;“对不起……” “要是没有别的事,”她打断他的解释,怕他还有什么猝不及防的粗鲁举止, 又往后退了两步,话语却已经恢复了温和,“你就回家吃晚饭罢。” 他紧跟而上,希望留住她。 她继续往后退,话语依然是平和的,以致有了以往的那种恬静、安详和淡泊: “我还有一堆作业没有批好,该早点回去。”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 “等一等!” 曾经海追上去。从对面来了一群年轻人,男男女女,嘻嘻哈哈,推推搡搡地把 她冲得不见了人影。等这群年轻人走远,他见到的只有一片婆娑的树影。 他更加沮丧,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操他娘的,“收购板块”这个名词叫了 这么久,今晚才明白它起得多么准确。女人一当成了被收购的对象,自然成了商品, 自然长起一只专闻铜臭的鼻子!瞧,见我输到这地步,没钱收购她们,就同我拜拜 了。股市里的消息像婊子,婊子更像股市里的消息! 呸!我还有实力,看我怎样翻本吧,到那时候,比你更有魅力的女人会送上门 来的,看我怎样叫你们充分发挥商品的价值! 他昏昏然地继续朝前面走,不觉到了公园大门口。 “回家”,这个词忽然重新跳到他面前来了。随即从心眼里发出一阵颤栗:都 茗,跟我同睡一张床的这只股票,其实是“收购板块”中最粘手的一只股票,不知 今晚她给我准备着怎样一顿“大餐”! 他出了公园,在马路上踯躅到深夜才回家。都茗已经就寝。他不敢开灯,悄悄 地在她身边睡下。她毫无反应。这不能说明她已经睡着了,必须试着向她表示一点 饥不择食般的亲昵,要不,她会怀疑他刚才在外面和哪个野女人调过了情。 他刚靠近她,把手伸向她的胸脯,却被她用肘子狠狠地捅了一下。 正捅在胸口上,很疼。他不敢声张,心里却开始天翻地覆了。比他想象的更可 怕!邢景紧跟着在他眼前重新出现了。这位清苦而又神秘的女性,此刻却比结识以 来任何时候都令他向往。他把她的猝然离去的不礼貌,全部归罪于自己,她对他独 有的理解,她那尽管恼怒然而仍不失其温柔、恬静、淡泊的神态和语调,在轻轻地 抚慰着他惨痛的心灵。她是到股市来寻找拥有金钱的大款的吗?如果是,那又有什 么过错呢?她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要建立家庭,生儿育女,享受符合她身份的生 活水准,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呢? 但愿降温的消息尽快出台,让这次下调幅度深一些,再深一些,能够让他有条 件来一个彻底的“背叛”,并趁这机会去把账号上的密码换了,以免都茗横里来一 手,使他臣服于她。保证通过他的手,借助她仅有的这点资金,赚回更多的钱,然 后来一个“金蝉脱壳”,把躺在身边的这只筹码抛掉,去过没有家庭笼头的自由自 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