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女儿姜珊(下) 姜珊有一绝,就是学各种演员的演唱时她能模仿他们的特点,并且惟妙惟肖。 她说:“毛阿敏的特点是你得把嘴张得特别大,使劲张嘴才像;学李玲玉你得把嘴 闭紧,用鼻音;学屠洪刚学‘嗖儿(SOLO)’;学蔡国庆学‘软连’。”每一次到 后台,只要姜珊一出现,准有人起哄:“来,姜珊,学×××。”这时候,就听见 一阵笑声之中夹杂着诸位歌手不同的反应:李玲玉笑着骂:“死丫头,不许糟践我!” 蔡国庆在旁边说明:“她学的不是优点,是夸大我们的缺点。”倒是屠洪刚“谦虚” :“姜珊同志,咱们找个犄角旮旯,切磋切磋。”其实,他也怕姜珊当众出他的 “丑”。 像姜珊这么大的孩子,一般家长最担心的莫过于一天到晚不着家,我们家正相 反,我嫌她一天到晚老在家里泡着,骂着赶着都不带出屋的。在屋里,她坐在地毯 上,面对着音响,戴上耳机,一坐就是四个钟头,中国歌手所有人的歌她都听,港 台歌手没有她不知道的。美国的流行歌手玛莉·凯瑞一出现,姜珊一下子就扎进她 的歌声当中去。她会的英语不多,就用拼音来解决这个问题,然后在每一个词与词 之间标上只有她自己能够看懂的符号,我的女儿本来就爱写小字,再在字与字之间 夹杂上这么些乱七八糟的符号,整个一本天书! 慢慢地,姜珊在国内也小有了名气。在中央电视台大型“奥运圣火”晚会上与 一位歌星合唱的一曲《朋友》,使人们熟悉了她。在沈阳“秧歌节”她与台湾著名 的歌手张雨生的合作演唱,也获得了满体育馆八千名观众热情的掌声。迎接中国奥 运健儿归来的大型文艺晚会上,殷秀梅指着姜珊不无感慨地说:“什么事呀,这小 丫头跟我一样,也分一句唱,是他们大了,还是咱们老了?” 姜珊真的大了!一天,她对我说:“我还小,学习是第一位的,我想把唱歌放 一放。”我又呆住了。也是,十几岁的孩子,常常在记者和摄像机的包围之中,甚 至自觉不自觉地还要陷入演艺场所固有的名利追逐之内———不想上的晚会,组织 者拼命邀请你,想上的晚会导演却看不上。对于她,这种负担太早了,也太重了。 于是我为她选择了出国留学的道路。 从此,她恢复了平静的学习生活,并且一下子就熟悉了美国的环境。在学校里, 她参加了业余的文娱活动,她就读的中学只有几个中国孩子,在学校排演的大型话 剧《蜘蛛女》中,她是惟一的亚洲人,但她扮演了女主角。一天,她打电话给我: “老爸,知道和谁说话吗?———加州中学最佳女演员!”我知道她扮演的角色获 奖了。不久,不太安分的她又打电话过来:“老爸,这儿的人就知道‘四大天王’, 中国那么多歌手,居然好些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还信息社会呢,电台里没有咱们 内地演员唱的歌!”从她愤愤不平的话语中,我知道这个小丫头,又在动脑筋呢! 一晃,学校放暑假了,她回到北京,从旅行袋里拿出来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 地写了一大堆演员的名字:彭丽媛、刘欢、殷秀梅、韦唯、郁钧剑、阎维文、董文 华、那英、毛宁、谢东、屠洪刚、孙悦、尹相杰…… “你要干什么?”我问。“我要在洛杉矶开一个广播栏目,名字叫‘心歌伴你 行’。那儿的华人每天都有收听广播的习惯,我要把内地所有的歌手都介绍过去, 让他们换换口味儿,不能一开播老是港台那几首歌!”她雄心勃勃,信心十足!天 啊,又开始了!我知道,像一个从小吃面条长大的人,你非得让他天天吃面包、喝 牛奶,他怎么能长期忍受得下去呢?我清楚她干的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便坚定 不移地支持了她! 也就在这短短几个月之内,她的愿望实现了! 她在洛杉矶一家24小时播出的华语广播电台当上了业余节目主持人。一位有经 验的主持人和她一起,开始播放姜珊在内地收集到的唱片和采访专集,几乎内地每 一位有影响的歌手都成了这个节目的嘉宾。此节目从播放第一天起,五条电话线路 就应接不暇,南加州华人热情的话语,在每一个星期天下午3 点钟到5 点钟,持续 地活跃在空中热线上。 “我们盼望多久了,为什么这里没有我们熟悉的歌呢?可今天唱起来了!” “我们出来八年了,每天都在哼哼‘一条大河波浪宽’,快给我们放放家乡其它的 好歌吧!”“我一直在想一首歌,都快想疯了,怎么就是听不到了呢?小姜珊,估 计你这个年纪还未见得知道这首歌呢‘送君送到大路旁,君的恩情怎能忘……’” “小姜珊,真感谢你,我听到你们播放的歌曲,就像回家了一样!”“姜珊小姐, 你要告诉所有的人,我们祖国的歌是最好听的歌!”“我来自台北,能把你们的CD 卖给我们一些吗?”…… 一下子,内地歌手成了电台点播的主要对象,一连几个月,小姜珊的节目点播 率都高居电台节目榜首。 姜珊告诉我,她忽然感到一种责任,听众朋友希望听到的歌如果她没有,她会 觉得非常内疚,觉得对不起他们。1997年大年初二,中国著名歌唱家郁钧剑和毛宁 到了洛杉矶。我陪他们一起来到了“心歌伴你行”的节目现场,目睹了两位艺术家 激动地流出了泪花的场面。 郁钧剑唱完一曲《说句心里话》之后,电话里传来一位男子哽咽的声音:“我 曾经当过兵,我是在车子里听你的歌的,我一直流着泪水在听,车子开不下去了, 我把它停在高速公路的边上,我不能久呆,一会儿警察该来了,我只告诉你们一句 话:”有国才有家‘,我会记住的!“ 郁钧剑在电话里大声喊:“战友,我把我的CD盘留给你,你到姜珊这里取,你 听见了吗!”但对方哽咽的话语已经听不清了…… 一位年轻的姑娘打来了电话:“毛宁,你能和我唱一首歌吗?你不要问我为什 么,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惟一的一个愿望!” 毛宁的歌声动听极了,胜过了有庞大乐队的伴奏…… 节目做完,两位演员久久不愿离开那里,他们和无数不相识的老朋友约定:一 定去洛杉矶做专场演出,为我们的华人歌唱。 有天晚上,姜珊和我说:“老爸,我想跳槽!”我一惊!“将来我想到美国的 英语广播电台去主持节目,还是放咱们内地的歌,不能只让我们知道玛丽·凯瑞, 也得让他们知道我们!” 我无言,但信心十足地频频点头。姜珊,大了!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