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煤油灯的微光照着屋子,两个人影在晃动中反射到在了墙上,两个人影在墙上 局部重叠着;谢大妈站了起来,走到了柜子前,伸出一只手把煤油灯提了下来,另 一只手在柜子上摸下来一根蜡烛,她又走过来,让辛一提着煤油灯,把蜡烛点上, 吹灭了煤油灯,蜡烛的光亮开始出现在屋子,它的光亮不是白色的,而是泛红的, 照在屋子里,顿时就增添了一丝柔弱和感伤;她把煤油灯放回到了柜子上,踅摸回 来,坐在了刚才坐的凳子上,蜡烛就放在她旁边的高凳子上,正对着她干瘪的脖子, 脖子上已看不见什么血管,只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紧凑在一起的干瘪的皮肤,上面 的颜色在蜡烛的照射下显的十分古怪,不是白色,也不是黄色,是沉沉的黑色,看 上去像是蜥蜴或乌龟的外皮,她提起手,在自己的脸上自上而下抚摩一下,手背的 龟裂像一条条干涸的河床,她的脸并没有手背上显的那么的衰老,但她的脸也在今 晚衰老了,像是一日就变了的,白天,脸没有此时这么白煞,看上去还看不到死亡 的迹象,如今,却全不一样了,她炯炯的眼睛在今晚也失去了生命的眼神,里面看 上去暗暗的,不在像是一片湛蓝的天空,倒像是一片污泥的池塘,池塘的水是死水, 终年不流动的水,那水发黑、发暗、发青;她顿时像是老了下来,整个紧绷的身体 也松弛了下来,她的神态给人以死人的冰冷,它坐在凳子上,忘却着刚才他们的谈 话,在她的脑海里,那像是很久以前的谈话,如今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在遥远 的地方回响回音,一声,两声,三声……。 “你怎么了?”辛一望着老奶奶的样子急切的问,“你是不是病了?如果是的 话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感到头晕呢?还是感觉到心脏或是脾胃不舒服?” “我很好!我只是觉的快不行!我感觉我正在陷入一片黑暗的深潭!”她坐在 凳子上,眼睛眯着说,“我好像看到了空中的一些东西!我知道那不是别的,那是 我应该得到的!他来找我了,他已经死了很才长时间了,我早已把他忘了,今晚他 来了,他来了就是想让我去陪伴他,他说他感觉孤独,我也是一样,我也无时无刻 不被周围的孤独所袭,我跟你去,你等我!我要来了!” “老奶奶,你怎么了,你做说些什么?” “哎,是他来了,他来找我了!” “他是谁?” “他是我丈夫,至于他的名字我已在很多年前忘却了,但我还依然清晰的记着 他的样子,他现在就站在地上,你没有看见吗?你跟他打个招呼啊,老头子!你怎 么这么没有礼貌!”老太太稀里糊涂地说,“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不也没有办 法吗?我一住就是这么多年,你也不来找我,我整日对你牵肠挂肚的,你却不来, 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我就去找你,但是现在我老了,虽然腿脚还硬朗,但却追不上你 了,也找不到你,你死到哪去了!你让我好找,我可为你流了无数的泪!你能看到 吗?如果能,这说明你有良心,如果说不能,那么说明你的良心被狗叼去了!你就 不想我吗?我知道,这就是你的脾气,总是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的,我说讨厌你, 你就走了,那只是我的气话,你怎么能当真呢?你真是不了解我,我是怎么对你的 你会不知道!我把心都掏给你了,我还会讨厌你吗?你永远都是一个孩子的脾气, 怎么也改不了!” “老奶奶,你是怎么了,你到说了些什么?”辛一疑惑地说,“谁是你的丈夫? 你的丈夫他怎么了?他走了,今晚会回来吗?那么,用我去接他吗?” “不用,他自己能回来!”老奶奶接着说,“他没有我这么老,他还很年轻! 他走了,就不在回来,今晚回来的不是人,而是一个灵魂!这你是看不见的,他只 让我看见他!他很害羞,不愿让人知道他回来!他害怕他的朋友们来找他喝酒去, 他想跟我聊天,跟我睡觉,他不想喝酒,但他没有办法,他只要一回家,就一定会 被他的朋友们拉去,他是讲义气的,他不能不喝酒!我常常为此跟他吵架,他总是 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把我抱起来仍到床上去!他的力气可真大,抱着我像抱一只兔 子一样的轻松!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我们是恋爱结婚的,那是我还很年轻,身 体也不像现在这样的不中用,我是在我们的村子里看见他的,他当时在我们哪打鱼, 我们哪是鱼米之乡,他是来帮他亲戚来的,他从我眼前走过时我就爱上他了,我那 时不知道怎么的,心脏嘣嘣的跳个不停,那种感觉是我从来没有过的,像是下雨天 不能出去玩时的感觉!我并没有想到,我也让他辗转难眠了,他说他见到我的第一 面就被我的相貌吸引了,他假装没有注意我,实际他从我的身边走过时早已想停下 来了,但是他不能那么卤莽,他要向我求爱!他还说,他是没有骨气的,在以后的 几次见面中,他除了看我脸上的微笑外,就一直盯着我小腹的下面!他说,他总是 被我的那个地方情不自禁的吸引着!这是我们新婚之夜他向我交代的。在我们见过 几回面以后,我就加深了对他的爱慕,你没有见过他你不知道他有多么的俊美!他 的宽大的肩膀、雄厚的肌肉、磁性的说话,无一不让我着迷!如果用人类的语言说, 那就是我发情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想要爱一个人,或是想要跟一个男人在一 起的想法,这是从来没有的,我不想见男人,也不想嫁给他们,所以我是厌恶男人 的!但他的出现改变了我的想法,我认定他就是我想见的男人!不管别人认为他这 么样,我却异常的感觉到他的某种力量在吸引着我,我有时会在睡梦中想到和他睡 在一张床上,跟他无数次的亲吻着,甚至想的更远,不过,我总是会在这个时候惊 醒,但当我再次入睡时却也会梦到同一个地方,我会在睡梦中慢慢的睁开眼,这时, 我会在睡梦中尖叫,我会看到一个赤裸裸的我,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梦,我却 在那个时候梦了无数个,天天梦,天天的痴呆,天天的发情!我在那个时期,我的 身体也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这是我不知道的,我竟然奇怪的发现我对异性的‘ 宝贝’特别的喜欢起来,我会对着我家的公牛的东西看上半天,看这个东西的变化 是多么的有趣,我可能当时太小了,以至对它特别的好奇!我不久就看到了我丈夫 的东西,那个东西是黑色而且粗大的,我把它攥在手里,像是攥着驴的东西一样。” “你怎么了?老奶奶!你怎么说话乱七八糟的!” “你听我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想欺骗你!我丈夫来找我了,我要走了, 我要把我的故事都讲给你听!你想听吗?如果你不想听你就给我滚!我没有听者也 是能讲的!我问你,你想听吗?说!快告诉我,你想听不想听!是想听,对吗?” 老太太语无伦次地说。 “是的,老奶奶,我想听,您说吧!”辛一顺从地说,“你的身体怎么样?感 觉到不舒服的话你就告诉我,好吗?那样的话,我可以送你上医院!” “我不用上医院,我很好,我一点也不糊涂!”老奶奶继续说,“他是在几天 后来到我的窗台下的,我当正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地上皎洁的月光,我怎么也想不 到他会来,他当时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他从我开着的窗户里仍进了一团东西,我 不知道这是什么,我还以为这是小孩儿们仍的石头呢?当时我并没有注意,我依然 这样躺着,我是不会去理会那些孩子们的,停了几分种,我以为小孩儿们走了,突 然,一块石头像一颗炸弹似的砸在了我心爱的花瓶上,花瓶碎了,我伤心的站到窗 口去责怪这些小孩儿!在月光的照耀下,我一眼就认出是他了,我的心脏咚咚的猛 跳了起来,我说:‘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把我的花瓶砸碎?’他笑咪咪地说:‘ 纸团!”我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他指着我的屋里说纸团,我突然恍然大悟,原来 第一个抛进来是纸团,我忙在地上找,纸团被仍在床脚跟,我把纸团拿起来,走到 窗口给他看,他使劲的点着头!我打开纸团一看,我的整个神经都炸裂了,我被他 温柔的笔墨所打动了,他写的实在太好了!我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会把情书写的这 么好的!他给我的是一首情诗,句句都带着爱慕之情!我看完诗后,我第一次为他 掉下了眼泪,他看着我,拼命的做着不要让我掉眼泪的动作,我此时爱上他了,不 在是爱慕,或者喜欢!我快乐的跑下了楼,像其他的爱人一样扑在了他的怀里,我 当时整个的身体已经不属于我了,它的一切那时都不属于我的神经支配了,当他伸 开手臂抱住我的时候,当我我扑在他怀里的时候,一切都显那么的完美无缺,我们 不像是第一次拥抱,因为这实在是太完美了!一切像是提前准备好了的一样!我紧 紧的抱住他的脖子,久久的不愿松开!就这样,我们坚持了几分种,我猛的把他推 开了,我说:你是真心的吗?他的样子显的有点无奈,他说:我可以欺骗真主,却 不会欺骗你!你是知道,真主在我们的心中是多么的神圣,他竟然怎么说,我一下 子变的哑口无言,我再次扑向了他的怀抱,我们坠入了爱河,就这样,我们就恋爱 了!” “你丈夫是这么离开你的!既然你们这么相爱,他为什么还要离开你呢?” “这还要从我们结婚以后说起,我们恋爱后不久就结婚了,这次结婚是秘密的 结婚,我的父母根本就一点也不知情!但当我告诉他们这一切以后,他们却坚决不 同意!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分开!”老奶奶神情恢复了一些说,“但我们并没有这 样下去,不久,我就发现我自己怀孕了,在我们村里,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 的父母再也没有阻拦的力气,就放我回到了我丈夫的家里,谁知道,我怀的正是我 们罪恶的开始!在我儿子没有出生前的几个月里,我的父母相继去世了,我丈夫的 父母也相继去世了,当时我们并没有想到什么,只到他的降生才使我们联想到了什 么!但我们以为这会代表什么呢?也就没有注意什么,他一天天的长大,而我们却 一天天的接近了危险!他的身体出生时不时红彤彤的,而是黑色的,我们以为这是 羊水的问题!不久,在他一次割破手指时,我们却惊讶的看到了他的血液,他是黑 色的血液!这真是太奇怪了!我们没有给别人说,只想把他的秘密隐瞒下去,但我 们俩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隐瞒多久的!” “他是我的儿子,也许这一切罪孽的源头就是我的溺爱吧!我常常以这是他的 本性来安慰自己,但我却比谁都清楚,本性只是欺骗我自己而已!”老奶奶的眼神 射出恐怖的蓝光说,“谁都知道我的儿子为什么会这么放肆!这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我却没有,我却安然无恙!这真是他的本性,不是我的教 育问题!我一下子解脱了,这不应该怪我,这是他的本性!他的本性牵连了他的父 亲,就是我的丈夫,他起先开始杀人了!只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这是我怎么也不 会想到的!杀人偿命,这我比谁都清楚!我知道这将给我的生活带来什么!但我的 丈夫却又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要去顶替儿子的罪过,我没有办法拦得住他, 他成了杀人凶手!我的儿子却逃脱了,我那时还安慰自己说:这样一来,儿子就会 内疚和悔改了!没有想到,他并没有回头,反而越来越变的让我不认识!他凶残、 可恶、卑鄙,人类的一切坏处他都学到了身上,他逍遥法外,我的丈夫却在牢狱里 顶替他!这就是我们的错误啊!” “是因为您的儿子,你们就从此分别了吗?” “是的!就是从这一次,它已经离我们很远了!我甚至在有些时候会想不起来 我过去经历过的一切,我的脑袋越来越变的不灵活了,我像一个破旧的纺车,全身 的木头都已经被虫蛀了!我老了,我快死了,我看到了我眼前的死亡!他来了!” 老奶奶继续说,“他很快就离开了我,他说他掌握了控制人类的法术!我已经对他 束手无策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已经没有阻拦的 能力了!他走了,时常还会回来看望我,他的法术已经出神入化了!我就曾经亲眼 看他变化出一些我需要的东西,他告诉我说:你生下了一个魔鬼!我不吭声,我有 时会面对着他无尽的哭泣!我的眼泪并不能使他悔改,他已经铁了心,就是十头牛 拽他也不能把他拽回来!魔鬼,我生了一个魔鬼,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我告诉我 说:我是永生的!我是无限的神灵!他说他只要拿到一块石头以后他就胜利了,他 将变的无法无天!我听不懂他说的一切,我骂他,我把他骂出了家门!从那一次他 走后,我就接到了我丈夫去世的消失,他当时还很年轻,他却死了,这无论如何我 也不相信,但这却是事实!他离开了人间,我到这里也不曾找到他的影子,他像烟 一样的消失了!我很后悔他的决定,是他自己的决定毁了他自己,毁了我的家庭! 你是知道的,一个家庭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她可以不顾及生命,却也会 捍卫自己的家庭!但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到,我是失败的!虽然我做过女人,却也生 过孩子,但他却是一个魔鬼!我不知道魔鬼是什么?但我相信我儿子的话,因为他 是从来不跟我撒谎的!他是一个诚实的孩子,只因为他的骨子里充满邪恶!” “他最近一次来探望我是前几天的时候,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我已 经认不出他是我的儿子了!他说他要去做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他说他想我了,他 来探望一下我!”老奶奶的声音突然变的高亢了,“我并不知道他要去哪!我只是 随便的猜测,我说:你还去找你要的石头吗?他点点头,他还在执迷不悟的继续寻 找着那块石头,我不知道那是一块什么样的石头,但它的吸引力是巨大的!他的样 子跟他的父亲已经一模一样了,身体也和他的父亲一样的结实,我已经老了,我也 不在可能照顾他,他走了我却又一次的掉下了眼泪,这是我很长时间没有做的事情 了!眼泪对我来说实在太珍贵了,在我丈夫刚被抓就监狱的时候,我是天天掉眼泪! 晚上睡觉是在哭泣中入睡,早晨在哭泣中苏醒!我的那些日子成了泪人!我并不知 道我儿子的一切,也不清楚他到底在干什么?确信,我也并不想知道,但我却在偶 然的时候见到了他的画像!那是法院在通缉他,他是他们要抓的犯人!我看了看就 走开了,我当时想:他可能是一个海盗或一个小偷,他为了偷盗一块石头而一生奋 斗!我想那块石头不是翡翠就是玛瑙,而且是巨大无比的!你是知道,那些东西都 是价值连城的!我来探望我的时候给了我他的地址,他说:我就住在一层的这里, 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来这儿找我吧!我摇摇头说:我是不会找你的!但是他还是给 了我他的住址,在昨天晚上,我却梦见他了!他出现在我的梦中,我简直不敢相信, 因为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梦了!我老了,我做椅子上或着坐在院子里都会睡着, 梦却从来不做一个!我并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但是我却从睡梦中惊醒了,我看 见他化成了一团黑色的泥浆,像一条河流一样的向我流来!并且我还能听到他的声 音,他声音恐怖地说:妈妈,我死了!妈妈!我要死了!那几个字眼是我儿子的嗓 子的声音,却不像是儿子说的,他说他死了,死亡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么大的意义 了!我也并不害怕死,但却会在睡梦中惊醒,这实在是我以前所没有的怪事!我想, 我的儿子可能真的死了,他托梦来告诉我他死去的消失!这说明他还牵挂着我,他 这是来向我报丧来了!今晚我的丈夫也回来了,他就站在你的身后,他在向我招手, 孩子,我要走了,你是知道的!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反而要比想象中的美 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