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阿特密斯点点头,说得有理。这个港口是个非法活动猖獗的场所。本国一半以 上的走私物品是从这绵延半英里的水岸登陆的。 “巴特勒,你出去散会儿心,我只要两分钟时间。” 巴特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还是老样子?” “为什么不?先四处玩玩去……当然,你也可以不去。” 阿特密斯对巴特勒眨眨眼,这是这阵子他的第二个笑话,也是第一个说出来的 笑话。但还是小心为妙,现在可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码头工人正在卷烟。用铅棒一样粗的手指干这事可真不容易。 巴特勒漫步来到那群男人身边,一顶烟囱帽遮着他的双眼。 “今晚很冷啊。”他对那群人说。 没人搭理他。大大小小的警察倒是涌了过来。 这个大个儿陌生人还要继续说下去:“这种霜冻天气,就是干活也要比站在一 边好啊。” 其中有个傻乎乎的工人点了点头。旁边的人拿手肘戳戳他的肋部。 “尽管如此,”新来的人继续道,“我觉得你们娘们儿这辈子恐怕也没干过一 天像样的活。” 还是没有反应。可这次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所有的码头工人都惊奇得张大了 嘴巴。 “啊,我说的没错吧,你们这群可怜虫,”巴特勒取笑道,“毫无疑问,遇上 饥荒你们也可以像男人一样过。不过就今天看来,你们比一群穿着女式衬衫的低能 也好不了多少。” “啊呃。”一个工人说,他能说的也就这些了。 巴特勒扬起了眉毛:“啊呃?可怜再加上口齿不清,真是绝妙的搭配,你娘一 定觉得很自豪吧。” 陌生人的话已经侵犯了人格,他开始骂娘了。一顿恶揍在所难免,就是落单的 事实也无法让他免于此劫,即使他是个能言善辩的人。 码头工人用脚跟熄灭了香烟,然后慢慢散开站成了一个半圆。这可是六对一, 你不得不为他们感到悲哀。而这边厢的巴特勒还没说完呢。 “姑娘们,在我们开始之前还是让我们约法三章吧:不准用指甲抓人,不准吐 唾沫,也不可以去你娘那儿告密。” 导火线终于引爆了炸弹。众人发一声喊,群起而攻。不过要是在肉搏之前,他 们能稍微注意点他们的对手,他们可能会发现他微微屈了屈身体以降低重心,他们 可能还会注意到他从口袋里抽出的那双手足有铲子那么大。可是没人注意巴特勒— —每个人都在忙于看他的同伙,以确认自己并没有在进攻中落单。 所谓“出来玩玩”,那就得好玩。要威猛,粗鲁,还要有别于巴特勒一贯的风 格。相比较而言巴特勒喜欢在五百米开外拿一支来复枪将这群人干了。如果肉搏势 在必行,那么悄无声息地用手指几下将他们脖子根部的神经拧断也是巴特勒可选的 招式。不过那就偏离了练习的目的了。 于是巴特勒一反既往风格。他先是魔鬼般尖叫一声,接着摆出了最土的搏斗招 式。不过土归土,却不能说没用。也许只有少林僧才能料到那更夸张的几招,而眼 前的这些人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训练。讲句公道话,要和巴特勒对打,他们简直昏了 头。 巴特勒一记勾拳就解决了第一个。后面两个脑袋撞在了一起,活像卡通片里的 镜头。让巴特勒替他害臊的是第四个,被他一个螺旋腿踢飞了出去。最出彩的还是 留给最后一对,巴特勒着地一滚,抓住那两个家伙的防雨服衣领,将他们扔进了都 柏林港的海水中。水花四溅,还夹杂着不尽的哀号,真是太爽了。 两道汽车头灯光穿透集装箱阴影射来,政府的大部队沿着码头呼啸而至。不出 所料,海关稽查队出动了。巴特勒咧咧嘴,酷酷地笑了笑,一个拐弯,心满意足地 躲开了。还没等稽查人员弹着警徽开始询问,巴特勒早就逃之夭夭了。不是说盘问 没用,而是光靠“他大得像座屋子”这种描述根本无法把他缉拿归案。 等到巴特勒坐进汽车,阿特密斯也已经完成使命回来了。“好样的,伙计,” 阿特密斯说,“虽说你的武术老师保准已进了坟墓,可螺旋腿这种招式你是怎么使 出来的?” 巴特勒保持缄默,倒车下了码头。在穿越高架道路的时候,他禁不住瞥了一眼 他的杰作,政府人员正在把一个满身是泥的码头工人从泥潭里拖起来。 阿特密斯要巴特勒出去玩玩自有他的目的,不过巴特勒觉得没必要问这是为什 么。主人向来不喜欢和人分享他的计划,除非他自己觉得时机成熟。如果阿特密斯 觉得时机成熟,通常就真的是这样。 鲁特从蛋船中摇晃着出现了。他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蛋船可不像现在这样, 虽然实情是那时的条件要差得多。橡木棒时代的蛋船可没有那么花里胡哨的聚合物 甲胄,也没有自动推进器和外置监控器。那时靠的就是勇气和那么点魔法。可是从 某种意义上说,鲁特更喜欢那样,科技剥夺了一切事物原有的魅力。 鲁特磕磕碰碰地从通道来到此行的终点站。作为首选目的地,塔拉拥有设备完 善的旅客休息室,每周光从“庇护所”来的航班就达六次之多。当然,这不是通过 岩浆爆发上来的,自费的游客可不喜欢这样被推着撞着,除非他们是非法去迪斯尼 乐园旅行。现在这个精灵族要塞正挤满了为满月而来的滞留者,全都在喋喋不休地 抱怨航班晚点。 “跟我烦有什么用,”管票务的精灵尖叫道,“你们要找的那个妖精在那儿呢。” 她颤抖着绿手指,指了指越走越近的指挥官。那群妖精暴民立马向鲁特涌来, 可当他们看到鲁特屁股上绑着的三桶炸弹时,他们又吓得连忙掉头逃开了。 鲁特从桌子后面一把抓过PA架,沿钢索把它拉到尽头。 “现在大家都听好了,”鲁特怒吼道,瓮瓮的声音在大厅里四处回荡,“我是 LEP 侦察队的鲁特指挥官。现在我们在地面上遇上麻烦了,形势严峻。如果各位愿 意合作,本人将不胜感激。首先请大家静一静,以便我能安静思考。” 鲁特顿了一顿,以确认大家真的是在洗耳恭听。 “第二点,我要求在场的每一位,包括婴儿都坐到凳子上去,一直等到我通过 这里为止。然后你们想干吗就干吗,抓耳挠腮也好,吹胡子瞪眼也好,随各位便。” 没人曾经怀疑过鲁特政治观点的正确性,也不可能有人这么做。 “我还要这里的负责人到我这儿来,就现在。” 鲁特把PA架往桌子上一扔,响起一阵刺耳的回音,摩擦着大厅里每个耳膜。转 眼间,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形妖精和搞怪妖精的混血儿就蹦到了鲁特身边。 “可以为您效劳吗,指挥官?” 鲁特点点头,把一支很粗的雪茄烟塞到了鼻子底下的洞里。 “你替我在这里打开一条绿色通道,我不想海关或移民局的人来搅扰我,只要 我的人一到,就把这里所有的人赶到地下去。” 机场头头吞了口口水问:“所有的人?” “没错,包括机场所有工作人员。还有把你能带上的东西都带上,全部撤离。” 鲁特顿了顿,对着机场头头淡紫色的眼睛瞪了一眼,“这可不是军事演习。” “你的意思是——” “就是这个意思,”鲁特边说边沿停机坪走,“泥土人已公开采取敌对行动, 鬼知道这是发生在哪里?” 这个人形妖精和搞怪妖精的混血儿目送着鲁特,直到他消失在一大团雪茄烟雾 中。公开的敌对行动?这就意味着战争喽。他马上往手提里敲进了会计的联络号码。 “是巴克吗?我是宁伯斯。我要你把我在机场里的所有股票全部抛出去,对, 全部出手。我有预感股价马上要暴跌。” 荷莉。修特队长觉得头痛无比,好像有一个金属吸管要把她的脑髓从耳孔中吸 出。她竭尽全力想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不幸的是好像全身都不听使唤,现在她 惟一能做的就是躺平了呼吸。 是时候讲句话了,要言简意赅,她想,那就叫救命吧。她颤抖着吸口气,张了 张嘴。 “Mummlp……”此为作者虚构的精灵语,下同。——译注。她的嘴唇不听使唤。 没用,这话就是连喝醉酒的乡下地精也听不懂。 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平躺在那儿,四肢无力,活像个湿乎乎的地下水管。 究竟是什么把她搞成这副模样的?荷利集中注意力思考着,努力不理会令人头晕目 眩的疼痛。 不会是那个巨怪吧?难道是巨怪在饭馆里把她弄伤的?那也很有可能。不过又 有点不像。她似乎想起了那片古老的乡村,还有仪式。后来又有东西猛地嵌进她的 脚踝。 “喂?” 一个声音从她身边响起。不是她自己的声音,更不是其他精灵的声音。 “你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