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节 最后一句话听完,不知怎的一股血直冲上我的脸。 之前的惊恐加上狐狸的话给我带来的烦躁这会儿全都揉到了一起,我忍不住朝 他狠瞪一眼:" 是铘把我从里面带了出来,又不是你,你啰嗦什么。" 狐狸看了看 我,沉默,甩着尾巴朝前独自走开。 之后整整一个星期,魏青没有来上课。 有人看到她去了教师办公室,之后离开,就再没有出现过。那天隔着窗我远远 地看她从教学楼走出去,一件粉蓝色T 恤,一条发了白的牛仔短裤,看上去人精神 了很多,虽然脸依旧苍白。出大门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回头朝我的方向 看了一眼,脖子上挂着个小小的东西在路灯下闪闪发光,是那天我离开时放在她桌 子上的护身符。 第二周开始,她已经渐渐被人们所淡忘。也难怪,她本是淡得烟似的一个人, 而夜校,也是个人来人往匆匆而过的地方,记住一个人难,忘记一个人,很容易。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忙碌,有人为了即将到来的考试奋笔疾书抄笔记,有人为即将 回国的情人做着精心准备,有人巴巴地等着看我上交复读申请……而我,相比之下, 这段时间,过得比较郁闷。 自从那天离开魏青家之后,狐狸就没再跟我说过一句话,这是我没有料想到的。 以往不是没有和他发生过口角,往往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他就会没事人一样 屁颠屁颠找我说话。如果我还在气头上不理他,他会一拍脑门儿,若有所思地自言 自语:" 哦呀,谁欺负我们宝珠了,不是人啊。" 可这次,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沉 默那么久,好似我真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可我只是说了句气话而已。 狐狸,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这样计较。 我以为自己可以很快适应过来,就像过去适应自己突然间多了这么一个鼓噪的 同居者。 可是同一屋檐下,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说话,不理会,一开始没啥感觉, 后来慢慢的,那种随之而来的不适开始逐渐变得明显起来,甚至与日俱增。一同做 点心,他和料,我看火;一同看店,他摆台,我收账。原本这都是在争争吵吵笑笑 闹闹中进行着的,而当这一切变成了某种无声而漠然的交流,一切就变得奇怪起来。 虽然或许……狐狸沉默时的样子更好看。 静静做着事,软软的头发滑落到脸侧,抬手拂开,那一瞬,微微眯起的眼睛挑 逗似的诱人。以前每每做这个动作,如果发现我在看他,他会用更妖娆的姿势微微 一笑,甩着尾巴问,宝珠,我美么。然后被我一扇子拍回原形。如果手里碰巧拿的 是擀面杖的话,还没举起来,他就跑得没了踪影。 也时不时,一些客人会对我说,宝珠,叫离哥再加个某某点心好不好,我要某 某馅儿的。 我讪笑着说好。于是他们开心地继续说笑,我备感压力地走进厨房。 幸好狐狸的耳朵比较尖。进厨房,点心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桌子上,我端走 就好。压力没了,但也证明,狐狸并不想借此同我说话,虽然这些都是最自然不过 的和好机会。 怨念……死狐狸,果然是被雷劈成男人的么,心眼那么小…… 又下雨了,积压了三天的高温,从傍晚开始,这场暴雨倾塌似的从云里翻了下 来。 我坐在窗口前看着外头锅灰似的天。其实下雨的感觉真好,特别是这样的暴雨, 一颗颗雨点砸在窗玻璃上,敲打出来的声音会让人异常的兴奋,还有这天的颜色。 兴奋…… 天,难道对着两个不说话的男人闷了一个多礼拜,我被闷出心理问题来了? 喝了口冰水打开书,这个礼拜过完就要考试了,再不复习,我却不甘心真去把 今年课程重新读一遍,更不甘心的,是去看大胡子那张" 我就知道会这样" 的脸。 可才看了几行字,眼睛不争气地就开始模糊了起来,看样子我真不是什么读书 的料。抬头伸个懒腰,鼻子尖一丝甜甜的味道,眼睛一瞥,随即看到手边上那盆焦 黄油亮的点心,黄水晶似剔透的一块,在灯光里闪着蜜糖滋润的光泽。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