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奇怪,没动静了,她怎么不说话?肖本娜的手与她说的那个抽屉只有不到三公 分的距离,她背对着我,不动也不说话。我猜不出将要发生什么,这毕竟是平生第 一次有人威胁我的生命,看不到她的表情,这让我心里更没底,手掌不住地往外冒 冷汗。现在的肖本娜就像是拉满了弦的弓箭,稍稍受到一点波动,就会一发不可收 拾。我尽量将身体前倾,之后一动不动,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刺激了她,同时也准备 着随时逃跑。 屋子里的空气越来越凝重了,我们僵持了快五分钟,精神已经开始有些支持不 住了。我感觉这是我经历过的最长的五分钟,因为从刚才她停止说话的时候开始, 我便随时有可能会毙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趁她还在下决心,我要先下手为强。 生死一霎那,机会只有一次,我不能失手。我仔细观察,寻找她意志最薄弱的时刻。 据说人在呼气的时候,精神的注意力要比吸气的时候涣散一些。我屏住呼吸,认真 听着她的喘气声。渐渐的,我听出了她的呼吸中夹杂了一点抽泣的声音。 夫人? 刘先生,你说得没错,人是我杀的,泽多也是我嫁祸的。但你只知道过程,却 不了解原因。 夫人愿意说吗? 肖本娜转过身,果然眼睛有些晕红之色。她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微叹了 一口气: 我年轻的时候,的确与泽多互相喜欢过,但命运难为,没办法我只能嫁到莱布 德斯家。刚开始的时候,我整天闷闷不乐,但彼特对我真的很好,每天都想尽办法 逗我开心。慢慢的,我被他打动了,心想有个这么好的丈夫疼爱我,这辈子已经是 很幸运了。打那之后,我们过了半年幸福美好的日子。但没想到,也许是报应吧, 竟然让我发现了彼特与琳恩有奸情。我没有戳破,可心里实在很难受,最后终于忍 不住了,再不发泄的话我会疯的,于是我便找了泽多,对他倾述。他那时真的就像 是一个平安的避风港,安慰我,劝解我。我以为找到了可以让我依靠的朋友,每当 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找他。可我万万没想到,一个月后,他竟然将我讲的话原 原本本地告诉了彼特。彼特知道后,便离开了我,搬到伦敦贝克街的酒吧去了,每 年只有他父亲容易病发的那几个月才会回来,而且只住在客房,不肯与我同床。虽 然说莱布德斯家实力雄厚,不愁吃不愁穿,想要什么有什么。但我一个女人,能要 什么呢,我最希望得到的就是丈夫的爱。在别人的眼里,都羡慕我天生富贵,嫁得 好人家,但谁又能理解我这种守活寡的日子有多难受。这一切都是因为琳恩和泽多 的错,要是没有他们,我怎会落到这般田地。本来这一切我也都认了,怎么说也是 我不对在先。但是没想到,彼特死了之后,琳恩又去诱惑泽多和复雷戈,想要一起 谋害我侵吞家产。我不出手,就会被他们杀死。不管彼特怎么误会我,毕竟夫妻一 场,我们膝下无子,万一我死了,莱布德斯家前年的家业就要落入外姓人手里。我 能怎么办?我知道刘先生是个好人,并不想真的揭发你。我原本打算,要回酒吧之 后就自己搬到伦敦去住,毕竟那里是他的居所。至于本家古堡,就交给桑普老管家 打理吧。万一有个不幸,我被警察捉到了,也无所谓,反正我丈夫死了,仇也报了, 坐牢不坐牢的,对我来说没有区别。但没想到,桑普竟然出事了。为了先夫的家业, 我现在绝不能到监狱里去。先生弄明白吗? 果然,临时编出来的谎话就是漏洞百出的。肖本娜的杀人动机我到现在也还是 不知道,但决不会是像她讲的那样。看看手边的那张结婚照,照片里的笑容是那么 的真实,决不是一个不愿嫁的女人能够拥有的。而且刚到古堡的那天,泽多便已经 对我说了彼特会住在伦敦的原因,此时此刻,我宁愿相信泽多的话。再说如果只是 单单为了缅怀先夫的话,会有人出这么大的手笔吗,甚至不惜倾家荡产也要得到酒 吧。看来她是认为硬的不行,所以改用眼泪战术了。刚才的僵持,想必是在挤眼泪 吧。 夫人,明人不说暗话,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们不如找个双方都能妥协的 办法。 我本想戳破她的谎言,但又怕真的把她逼急了,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还要连累 他人。眼下还是先将她稳住,我好能全身而退。 好,只要先生不要说不该说的话,我绝不会告发先生,至于酒吧…… 酒吧的问题,我很坚决。夫人会不会告发我,我并不在乎,反正来此之前我就 一直在逃亡。我想要的,也并不是钱财。 那就请刘先生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不会把你的事情宣扬出去,但你要把泽多从警场那边放出来。只要夫人做到, 我必定守口如瓶,而且马上离开本家古堡。 刘先生,你不肯让出酒吧,还要命我放了泽多。不觉得这里面有点太不公平了 吗? 没办法,我的条件很坚决,不能退步。除了酒吧,夫人还有什么要求,我都可 以答应。 好,这可是你说的。 我虽没有夫人那么高的身份地位,但也会说话算话。还有什么条件?说吧! 好,刘先生果然是正人君子,信守承诺。酒吧我不要了,泽多我也可以放了。 至于警场方面,你我都是带罪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互保。怎么样? 夫人会这么优待我? 别着急,我的条件还没有说,酒吧虽然不要了,但我要另一样东西。 好,这要我有的,夫人喜欢尽可拿去。 我要你来的时候,手里提的那口箱子。 鸢尾花箱?酒吧得不到,她竟然把目光转移到了这里。当初琳恩看这箱子的眼 神就不对,现在肖本娜又认可放弃酒吧来索取它。这鸢尾花箱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我本以为伦敦的遭遇是因为鸢尾花箱,而本家古堡所发生的事情都是围绕着伦敦贝 克街酒吧的。现在看来,这两者之间并非没有关系。那肖本娜的目的到底是哪一个 呢?是因为酒吧得不到,所以退而求其次,还是一开始她要的东西就是鸢尾花箱, 酒吧只是一个幌子,用来逼我说出那句“除了酒吧其他什么都可以拿去”的承诺。 我还以为已经将肖本娜逼到了决路,自己掌握了谈判的条件。没想到她突然出了这 么一招,现在该怎么办? 夫人为什么要我的箱子? 原因刘先生不用知道,就权当我喜欢古董好了。 看来鸢尾花箱里面的秘密绝不亚于伦敦酒吧。目前泽多和桑普都对我说明了贝 克街酒吧的重要性,至于鸢尾花箱,除了琳恩的眼神以外,并没有什么人表示了对 它的兴趣。算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以救人脱身要紧。酒吧给了她就要不 回来了,鸢尾花箱,怎么说也是个小东西,万一今后发现了它的价值,大不了再回 来偷。我已做了决定,刚要开口,却被肖本娜抢了先声: 先生还在考虑?我想这箱子并非贵国的东西,刘先生应该也是捡来的吧。那既 然是捡来的,又何必如此在意呢?这样,我再给先生一个优惠好了。 我本想就这样妥协了,好在她先说话了。那就先听听她的优惠是什么吧。 夫人请说。 我知道先生很喜欢那口箱子,但它毕竟只是个死物。如果先生能够割爱,我可 以将罗娜的监护人转到先生名下。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的胜利。我几乎达到了所有的目的,唯一的代价就是失去 了鸢尾花箱。无所谓了,我的烦心事已经很多,没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 身上。至于把罗娜带走,到底是不是为她好,我现在还不敢肯定。留下她,肖本娜 不一定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呢。但是带她走,我的未来也是危险重重。还是我太大 意了,害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刘先生。 我还没有走到三层,就听到有人在下面叫我。看到那身白色的西装,我便知道 等着我的人是复雷戈。 复雷戈管家,有事吗? 请问您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情想问您。 可以。在这儿? 方便的话,能来我房间吗? 呃……我能带着罗娜一起吗? 这…… 明天我就会带她离开这里,您放心吧。 好,那我在房间等您。 我回到房间,便叫上罗娜一起去复雷戈那里。一路上我没有告诉她关于监护人 的问题,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先生,你确定我可以一起去啊? 复雷戈答应了的。放心吧,先生不会骗你的。 嗯,我知道,先生对我最好了。 已经这样了,还是下决心即使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好她吧。这孩子这么信任我, 我又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身处险境。 只敲了一下,复雷戈就来开门了。能令他如此着急,想必是桑普尸体的事情吧。 请进来吧。 艾而菲先生晚上好! 罗娜还是有些拘谨,刚一进门,就向复雷戈行了一个礼。 不用客气了,坐吧。 复雷戈的房间不大,因为被隔成了里外两个屋子。我让罗娜到里面的屋子去看 电视,自己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喝着牛奶,等待复雷戈的问题。 刘先生,为了不耽误您的时间,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是关于您父亲的事情吧。 不错。我问过了看门的女佣和警卫,都说您当时去向他们了解了一些情况。关 于您问的事情,我也都打听了,但是没有分析出什么东西来。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 么回事吗? 也许可以。 什么意思? 我需要先问您几个问题,如果我认为可以告诉您,我必定会直言不讳。同意吗? 好吧,刘先生有什么要问的,就请直说吧。 你喜欢琳恩吗? 很明显,我的问题使他感到很惊讶,正在准备喝水的动作也停下来了。 这很重要吗? 可以不回答。 好,我是喜欢她,但她知不知道我不了解。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打算对我撒谎。而他的回 答,也很令我满意。 你很讨厌泽多是吗? 没错。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是原则方面的冲突。您也感兴趣吗? 哦,就是说和琳恩没关系。但原则方面的冲突,会让你如此地厌恶他吗?我听 说你和桑普管家也有一些冲突。 刘先生果然不简单。不错,我讨厌泽多的确有别的原因。而且我也知道林恩的 死和他没有关系。 是吗?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他也认为泽多不是凶手,可是他那天的表现有那么激动。难道我算漏了,他也 是帮凶? 泽多三年前,在一次攀岩的时候,不慎摔了下来,此后便患有惧高症。古堡的 举架这么高,要把人吊上去,他不敢。 泽多有惧高症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本家主人还有我,其他人不知道,包括我父亲。 错了,全错了!我冤枉人了?肖本娜知道泽多有惧高症,就不会用这个方法嫁 祸他了。她忘了?处事这么严谨的一个人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吗?但是如果不 是她杀的,为什么要承认呢?为人顶罪?谁会值得她这么做啊?又或者,她这么做 是为了掩饰鸢尾花箱的重要性,使整个交易看起来是她做了让步?目前唯一的可能 性也就是这个了。不过最重要的,除了她以外,别人没有机会去拉动那个绳子啊。 难道我的推理有错误?咳,原以为终于解决了一件事,没想到其实是让谜题越来越 深了。 既然你知道凶手不是他,为什么当天还要那么肯定地说他就是杀人犯? 我是想让警察查出他的底细。 他的什么底细? 我认为彼特主人就是他杀死的。 彼特不是自杀的吗? 自杀?那是泽多说的。大家发现尸体的时候,只有他在场。 但是彼特留有遗书啊,不可能是之前写的,遗书上有我的名字,我认识彼特才 不到一个星期。 刘先生可能还不太了解泽多。他身为律师,且社交能力极强。想要伪造彼特主 人的笔迹,对他来说,比吃个苹果还要简单。 看来这复雷戈的确对泽多有很大的成见,再问下去也是徒劳。 能不能告诉我彼特是怎么死的? 手握一把古匕首,直刺心脏。 为何说是自杀? 泽多说的,事情发生了,他是第一个到现场的。而且他手里有那封所谓的遗书。 那古匕首可是古堡里的东西? 是,一直都放在老爷生前的房间。 也就是说,匕首是彼特父亲的东西喽。那彼特自己的房间没有利刃之类的吗? 主人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住在之前的房间,而是住在三层的客房。不过主人有一 把小型军匕,那是他上大学时,参加童军营的纪念品,主人很喜欢,一直带在身边, 死的时候也别在皮带上。 那彼特死在什么地方? 对街在向前走的那片树林里。 树林?什么时候? 晚饭后,彼特主人说要一个人出去走走。 事后有查过监视器吗? 有,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走到庄园口的时候还和门卫说了说话。 问过门卫了吗? 问过了,他说当时彼特主人问他明天会下雨吗。 这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门卫说当时彼特主人的表情动作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也不怪复雷戈怀疑泽多,按他说的情况,确实事有蹊跷。人要自杀的话,一般 都在房间里,跑到树林去死,难道有什么特殊原因吗?其后,用匕首插入心脏,与 其说自杀不如说是个很好的杀人手法,自杀的时候,如果用刀,大部分都是割脉或 刎颈,刺入心脏的话,不会马上死掉,而且疼痛难当,谁会在自杀的时候折磨自己 啊?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疑点,比如自杀的人会在死之前还吃顿晚饭吗?会特意地 挑选自杀用具吗?会对第二天的天气情况感兴趣吗?而且,自杀的原因,寄出去的 遗书,这两个问题我一直都在怀疑。有这么多疑点,泽多不会看不出来吧,那为什 么他当时要说自杀呢? 不说他了,我想知道复雷戈先生对夫人是怎么看的。 肖本娜夫人?她是我的主人,我不方便言论。我能告诉您的,就是夫人是一个 很守本分的女人,彼特主人生前在家的时间不多,但夫人从来不抱怨,平时也很少 出门。专心帮忙打理家族产业。 真是一人一个说法啊,想必复雷戈对肖本娜的为人并不了解。不过也难怪,肖 本娜城府太深,泽多不也是没看出她的真面目嘛。 我听说复雷戈先生曾经作过义工?给一家什么什么福利院的。 哦,刘先生说的是可福慈善人机构?我确实做过那里的义工,但只做了一天, 是与琳恩一起去的,连门都没让我们进,没办法我俩随便扫了扫院子便离开了。 我本想寻问一些有关酒吧或鸢尾花箱的事情,但考虑到复雷戈的为人我不甚了 解,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最后一个问题,你对辛蒂怎么看? 辛蒂?工作能力很强,处事也冷静,我父亲很喜欢她,所以把她内定给我做妻 子,但我与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平时接触也都是为了公事。刘先生,我的这些回答 您还满意吗? 一番谈话,我倒是了解到了几个很重要的情况。桑普尸体消失的事情,目前我 还真没想到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原因。至于桑普管家送给我的那条宝石项链嘛,还 是别说得好。这几天来,我无缘无故得到的东西中,好像没一样是简单的。如果那 宝石项链没有什么特殊说法,桑普不会那么执著地送给我。 第一次与复雷戈先生畅谈,既然您可以坦诚相告,那么我也必将知无不言,言 无不尽。但在这之前我还有要求。 刘先生请说。 这会儿也快六点了,我有点饿了。 哦,实在对不起。我这就让他们去准备,在房间里用餐可以吗? 可以啊,但是给罗那一份儿行吗? 当然。 不消一刻,三人份的晚餐就被送了进来。我其实并不算太饿,目的只是要把罗 娜招到客厅来。因为与其说是复雷戈向我询查情况,不如说是我们在互换手里的牌。 有罗娜在场,他便不能欺负我不懂本家的日常工作安排。 刘先生,我听说您去问过当天上午在旁门当值的女佣有关于停车场的事情。是 吗? 我刚吃了两口,他便开始发问了。好在并不饿,我放下手里的刀叉,将盘子里 的牛肉拨给了罗娜,她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顾及复雷戈在场,与刚进来时的 毕恭毕敬相比,好似换了人,看来她是真饿了。 没错,因为我觉得辛蒂是开车走的。 为什么? 先不说为什么,我想知道今天复雷戈管家是不是已经把古堡的每一个角落都翻 了一遍? 对,因为我父亲的尸体不见了,换成是您,也会这么做吧? 不会。 为什么? 因为尸体不可能在古堡里。辛蒂应该是把尸体带走了。 我也想过,但辛蒂的出走可能是因为她杀了我父亲。 听到他的话,我别头看了看罗娜。她好像没听到,还在吃饭。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就算她是凶手,也不会把尸体藏在这古堡里。 何以见得? 因为如果辛蒂是凶手的话,那么她的离开就是畏罪潜逃。畏罪潜逃的意思,就 是说已经不打算为自己开罪了,既然如此,把尸体藏起来,或是留在房间内,都没 有任何区别。相比之下,争取时间逃跑才是最重要的,藏尸起不是多此一举。所以 我说,桑普的尸体被她带走了。一个女人带着尸体走,并不方便,我这才推断她是 开车走的。 那她为什么要带走我父亲呢? 我不知道。理论上讲,有三种可能,一是怕有人验尸,因为现在大家都不知道 桑普管家到底是怎么死的。二是怕有人搜尸,或许桑普管家的身上有什么秘密或者 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桑普管家没有死。 没有死?你是说我父亲还活着?真的吗? 我也很希望如此,但这只是个猜测。 咳,你说得有道理,大家都看到了,我父亲他身体冰冷,脸色青白,怎么可能 没死呢…… 桑普管家的身体一直很好,突然死亡,做儿子的怎么可能受得了。我看他又开 始自言自语地伤心起来,还是赶快转移一个话题吧。 对了,我听说,这古堡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监视器,是吗? 也不是,古堡四层没有,三层只有餐厅,仓库和右半边的走廊装有监视器。先 生说的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今天我醒来之后就去了监控室,但不知道是谁把一个月 以来的监控数据都删掉了,监视系统也都被关掉了。 没有备份吗? 很可惜。 这数据是怎么保存的? 都是视频文件,保存在监控室的电脑里。 怎么分类的呢? 按照年月日分类的。 那你说的,一个月的数据不见了,是指本月的文件夹被删掉了? 不,是从昨天向前数一个月,这三十天的数据没有了。 上个月的其它日期数据还在? 对! 这就很奇怪了,辛蒂会去删掉数据我早就想到了。但为什么要一个月的?如果 在当日之前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可以被拍下来的话,那么直接把文件夹删掉不是 更快吗?又或者,是一个月前的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情况, 换作是我的话,会只单单删掉那一天的数据,这样不就很难被人发现了吗?到底是 出于什么原因,让她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呢? 复雷戈先生对一个月前的那一天有没有什么印象呢? 好像没什么特别吧。我每日的工作都有记录,先生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去查查 看。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说说。 看来他没有隐瞒的意思,那我还不如以后问罗娜呢。 先生还没有告诉我,那天检查车场有发现了什么吗? 嗯,既然那个女佣告诉我听到了电子门的声音,就说明我的推论没有错,辛蒂 是开车走的。但是停车场并没有车离开。复雷戈先生记不记得事情发生之前,泽多 的车子是否停在了车场? 记不得了。之前他经常把车寄放在这里。但自从老爷和彼特主人相继出事之后, 他往返本家古堡的次数太多了,所以我也不敢肯定。 那就是说有可能了? 有可能,但有一点,昨天是单日子,这个月是双日子采购车才会出去的。泽多 的车不管在不在,那个车位的车子怎么也出不来啊。 如果是另外准备的车呢,可以不用停在那个车位吧。 不会吧,另外有车进来,古堡的守卫还算严谨,不会没人看到。再说停车场并 不大,如果放在那两排之外的地方,守旁门的女佣通过大门就能看到的。 说得也对。不过这里面有个很奇怪的地方,我听说辛蒂有桑普管家的车钥匙是 吗? 对,因为我父亲年龄大了,没办法自己开车了。 那她为什么不开那辆车呢? 不知道,恐怕是因为那辆车上有GPRS吧,很容易被找到。 您有那辆车的钥匙吗? 我没有,那辆车有什么值得察看的地方吗? 现在还不知道。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去撬开。 我正在考虑之时,看到罗娜终于吃饱喝足了,放下刀叉,拍着自己的肚子。 怎么全吃了啊宝贝? 没有,我留了最好吃的一块给先生! 呵呵,没关系,我还不饿。 这丫头,吃不了了还说是给我留的。给我留的?对啊,说得有道理! 复雷戈先生,麻烦你去撬开那辆车检查一下好吗? 好的,我这就去。麻烦先生在这里等我。 不了,我学过电脑,知道一个可以将删除时间不长的文件恢复的方法,我想去 监控室试试看,可以吗? 这…… 如果为难就算了。 没关系,刘先生小心一点就好,不要被夫人看到。 放心吧。 复雷戈怕人发现,离开之前,将我和罗娜锁在监控室。我无所谓,倒是罗娜有 些不高兴。 先生,我们没犯错,为什么要锁我们啊? 没关系,他有他的为难之处。我倒是要问问你,我和复雷戈谈话的时候,你怎 么一句话都没说啊? 先生说了辛蒂姐不是凶手,我相信先生。您和复雷戈管家怎么说,我不在乎。 好孩子,那你现在告诉我,一个月之前,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个月之前,就是苏来的时候。 苏来的时候?辛蒂和苏有没有什么瓜葛? 我没看到过,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另一个? 什么?快说! 嗯!就是泽多先生的车子,前天晚上是停在车场的。 是吗?你看到了,还是听别人说的? 三天前泽多先生来的时候,我看见手里拿着车钥匙,但是第二天走的时候并没 有开车。 太好了,这个消息很重要。 嗯,先生快去恢复数据吧! 我?我并不会恢复数据。 不会?那先生来这里是为了怕复雷戈管家骗您吗? 他没有骗我,我来这里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我? 对,就是因为你给我留了那块牛肉。 那块牛肉真的是最好吃的部分,我没骗先生! 我知道,所以我想到,辛蒂多删掉一个月的数据,并不是因为那些数据不能让 别人看到,而是为了让我留意上个月剩下那几天的数据。 先生真聪明! 你比我聪明多了!快过来一起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的时间不多,所以只选择了肖本娜带回苏的那天察看。由监视器所保存的数 据来看,当天肖本娜是吃了早饭之后便出去了,一直到下午五点钟才返回古堡,而 这时,身边就已经有了苏。回家之后,直接去了三楼找桑普管家。大约在桑普的房 间逗留了不到五分钟便出来上了四层,之后就没有监视器了。晚上十点钟,苏下楼 回了自己的房间。有关肖本娜的情况,只有这些了。 罗娜,有没有看出什么? 没有,再看一遍吧! 好。 我又从新给罗娜放了一遍监视录像。自己也在注意有没有漏掉什么细节。通过 第一遍的观察,值得说的地方只有两点,第一个是肖本娜没吃晚饭,也没有叫人到 楼下拿吃的。第二个则是苏见过桑普管家之后没有去自己的房间先看一下,就直接 随肖本娜上楼去了。罗娜说过此前没有见过苏,而我第一天来古堡的时候险些迷路, 为什么这苏好似轻车熟路一般,直接就能找到自己的房间? 先生!这里好像有问题。 哦?哪里? 我一边说,一边按了暂停。 这儿!先生看,夫人的耳环变了。夫人早上出门的时候戴的是黄金的耳环,回 来的时候变成了白金的耳钉。 我倒回去看了看,果然出去的时候是黄金耳环,回来就换成白金耳钉了。但这 好像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夫人出去一天,买了一幅新耳环,也很正常。 罗娜,你还记得那天夫人是为了什么出去的吗? 不知道,夫人出去怎么会告诉我,不过但是很少看见夫人出去这么久的。 嗯,虽然有些和平常不同的地方,但是任何人的生活都不是每天相同的啊。 先生说的也对。 宝贝,你看别的人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其他的人好像没什么了,桑普管家除了吃饭和晚上巡夜就没出过房间,复雷戈 管家也没出去,一直呆在古堡里,辛蒂姐一直都在陪在桑普管家身边。外来的人只 有医生,是为老爷诊病的,上了四层就看不见了。先生说,还有别的吗? 我?我连肖本娜的耳环换了都没看出来。 先生,为什么直接叫我家夫人的名字啊?好像不太礼貌…… 罗娜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心里却越来越慌,太不小心了,怎么说漏嘴了呢? 宝贝啊,我问你,你很喜欢夫人吗? 嗯……我不敢说。 这里就我们俩,说吧。 哦……我对夫人……没啥感觉,她从来没与我说过话,我也没侍候过她。 那罗娜喜欢先生吗? 嗯!先生比谁对我都好! 可是我明早就要走了。 明早?那什么时候回来啊? 可能再也不会来了。 我看着罗娜圆圆的眼睛,已经有泪水在里面打转了,小嘴微微地打颤,却说不 出话来。看来她是真舍不得我,而我又怎么舍得离开她呢。 罗娜别哭,别哭啊。 可是,先生明天就走了! 这回是忍不住了,眼泪决堤而出,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哭啊,不哭。罗娜乖不哭。 不! 这下坏了,早知道就不试探她了。 罗娜别哭了,你要是不哭,先生明天走的时候带着你一起。 真的? 果然不哭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之前一直在担心罗娜到底愿不 愿意跟着我。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明早跟我一起走吧。愿意吗? 愿意!可是……复雷戈管家能让吗? 能,我跟夫人说好了,把你的监护权转给我。 太好啦!我能永远跟着先生了! 罗娜高兴地抱住我的腰。简简单单的一抱,就意味着此后我将要对这个孩子负 责了。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永世的责任,相当于家里多了一个孩子,虽然我还没 有和妻子商量此事,但现在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罗娜这么天真可爱,妻子应该会 喜欢她的。 好了好了,这会放心了吧,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还会送你读大学,罗娜这 么聪明,长大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嗯!先生到哪我就跟到哪。不过,监护权是什么? 呵呵,以后再跟你说吧。我们先把电脑关了,估计复雷戈也快回来了。 果然,我刚刚关上电脑,门那边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先生,我费了好大力才撬开,确实有情况! 门还没关严,复雷戈就开始说话了,而且气喘吁吁的,像是跑回来的,看来他 的发现不小啊。 发现什么了? 我父亲车上的工具箱不见了! 工具箱?里面有什么? 就是一整套修车的工具。 你决定是昨天早上才不见的吗? 不确定,但几星期之前还在呢。 工具箱……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 走吧! 对了,先生恢复数据了吗? 啊,没有,删得太彻底了。走吧去看车吧。 复雷戈拿着手电筒,我借着光线看到他刚才敲开这车真的费了一番力气,车的 后盖儿已经合不上了,黑色的漆片掉了一地。后备箱里除了一些清净用具其他什么 都没有,不过可以清晰地看到右边的角落处有一个很大的方形印记。 工具箱平时放在这里? 对! 你的车上有工具箱吗? 有! 是一样的吗? 不太一样,但基本上差不多,都是那些东西。 拿来看看行吗? 好,我去拿钥匙。 复雷戈去拿钥匙的时候,我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这辆车,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了。如果工具箱真的是昨天早上被辛蒂拿走的,那她为什么还要开泽多的车的,拿 工具箱又有什么用呢?修车?恐怕来不及吧。我又再次地看了看轮胎,都有气。 罗娜,你坐过这辆车吗? 一次,我从福利院被接到古堡的时候坐的是这辆车。 时间太长了,那泽多的车呢? 没坐过。 算了,宝贝你去帮我捡个干树枝去。 好。 我撬开车子的油箱,把罗娜捡回来的干树枝插到油箱里。拿出来看时,发现树 枝有一大截都沾上了汽油,这说明这辆车完全可以开。丢了个工具箱,难道有什么 重要的东西藏在了工具箱里?这倒是一个藏东西的好地方,但真是这样吗? 刘先生!我回来了。 好,快打开后备箱看看! 复雷戈车里的工具箱也很大,我打开翻了好半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东西是当天 辛蒂可以用上的。扳手,钳子,导线,绝缘手套,千斤顶,机油壶……修车用的那 些东西差不多全有了,但是有价值的一个也没找到。 复雷戈,你检查一下车子有被撬过的痕迹吗? 没有,我的车有双重报警,有人撬的话,车子会响,我那边的报警器也会响。 彼特,夫人,还有彼特父亲的车有这种报警装置吗? 主人和老爷的车都有,至于夫人的嘛,没见她开过,不过那台车价钱不菲,应 该有报警系统。 哦,你父亲的车,还有这两台采购用的车会报警吗? 我父亲的车是古董了,不会报警,这两台货车,中间的这个会报警,边上的那 个坏掉了。 坏掉了?我可以踢一下试试吗? 可以,没关系。 我走到中间的那辆货车那儿,很随意地踢了一下轮胎,没响。于是又很用力地 踹了一下车斗,还是没响。想要踢地三角的时候,被复雷戈制止了。 先生,踢那里没有用,这个货车的车斗是后换的,只有车头会报警。 我又走到车头的位置,敲了敲车门,手还没收回来车子就响了,很灵敏啊。大 约一分钟左右,报警声停止了,其间我看见复雷戈对着古堡大门的方向摆了摆手, 大概是门卫听到了报警赶过来,看到复雷戈的示意又回去了。之后我又试了试边上 的那台,虽然样式一样,但怎么拍打也没有响,看来果然坏得很彻底。 听到有报警,门卫一定会过来是吗? 对,有规定。 每次都是古堡的门卫?有没有可能是庄园门口的人跑过来? 不可能,车场是由古堡的门卫负责的,虽然旁门离这里比较近,但考虑到守卫 都是女佣,所以才这样安排的。 哦,这样一来,昨天早上辛蒂就没法撬车了,除了最边上的那辆。这停车的位 置是固定的吗? 没人硬性规定,但大家都这停,习惯了,几乎从来没变过。 那泽多的车要停进来岂不是很不方便? 没办法,一般他不过夜的话车子停在这两排之外,如果晚上不走,就让采购的 人下来挪一下。因为第二天早上很早这两辆车就会出去,所以没办法。 目前辛蒂在昨天早上唯一能控制的就只有最边上的那辆了,不过这就足够。 我仔细地检查了那辆车的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又让复雷戈用手电照了照 驾驶的位置,发现插钥匙的地方也没有被破坏。 采购车的钥匙有几把? 两把,但是都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车不是电子锁是吧? 不是,是用钥匙开的。 能不能问一下拿钥匙的人有没有丢失过? 好,我这就去! 哎!把手电留给我! 好,我再去拿一个。 复雷戈走后,我拿着手电开始检查那辆货车。到处都是伤痕,有的还已经生了 锈。爱丁堡秋季比较多雨,车轮的附近还沾了很多泥巴。 先生,这里! 我看得太认真了,罗娜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有注意。 发现了什么? 这儿!这里有一条白线。 我看了看罗娜所指的地方,是车斗的中后部,在下沿的地方果然夹着一条白线。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价值,这车被刮成这个样子,车斗上夹着什么都不稀奇了。 刘先生! 复雷戈气喘吁吁地拿着手电跑回来了,真是神速啊,看来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只能尽力配合我。 怎么样? 掌管钥匙的是本家最好的司机了,为莱布德斯家工作了快十年,他说这车开了 七年,钥匙从来没丢过,他平时都放在身上,就算睡觉的时候都压在枕头底下。而 且两把钥匙是拴在一起的。 他干吗这么谨慎这把钥匙? 因为很多女佣门卫都想学开车,他怕别人拿了钥匙去偷偷练习,所以一直很小 心。 绕了一圈,问题又回来了,辛蒂是怎么把里面的车开出来的? 泽多开的是什么车? 宝马公司的mini cooper 。 Mini cooper ?据说很小啊。 是很小。 那这个缝隙能过来吗? 复雷戈看了看我指的地方,是古堡墙壁与货车之间的空隙,忍不住笑了一下。 过不来,这么小的缝隙,摩托车都无法通过。 也对,那会不会是昨天这两辆货车停得比较近呢?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很蠢,昨天我又不是没检查过车场,和今天没什么两 样。 如果是那边的两辆车,挪一挪或许mini cooper 还可以通过,可是我的车动都 没动过,这两辆货车这么宽,相当于一般的车快一个半了,怎么近也腾不出那么大 的地方。 一个半? 对,差不多有一个半了。 明白了,辛蒂的手法我终于明白了。答案就在这一个半上! 复雷戈,这货车上有工具箱吗? 有,就放在车斗上。 工具箱有锁吗? 看看就知道了。 我跳上了其中一辆货车的车斗,工具箱就放在车斗的最深处,边上还有一个备 用轮胎。工具箱上没有锁,我马上打开一看,果然不出我所料。 复雷戈,你那辆也没有锁吧? 没有! 下来吧,我明白了! 是吗? 复雷戈激动得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和货车的工具箱有关吗? 有,其实方法很简单,需要的条件也很多,但恰巧都被满足了。 我还是不懂。 首先车位不会变,桑普管家的工具箱不见了,最边上的车不会报警,中间的车 车斗不会报警,工具箱在外面,没有上锁,泽多的mini cooper ,最重要的,就是 那一个半的车宽。 那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很简单,你检查的那辆车,工具箱的盖子是不是没有完全盖严,而且里的摆放 是不是很奇怪? 很奇怪? 对,就好像有一个东西的放置方法破坏了原本很整齐的布局, 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检查的那辆,也是一样,什么东西都很整齐,但只有千斤顶的下面压着 两把螺丝刀,从而使工具箱的盖子盖不严实。 这有关系吗?会不会是本来就只那样的? 不,本来是可以盖上的,但因为工具太多,所以必须整齐地摆放,盖子才正好 能盖上。所以当有人拿起了千斤顶的时候,边上堆在一起的螺丝刀就会滚动下来。 而在放回去的时候,如果没有注意这点,盖子就盖不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辛蒂动用了这两辆货车的千斤顶? 没错,当时的时间很紧急,所以她在放回去的时候没有注意这点。或者是即使 注意了,也没有那个时间去重新摆放整齐。 有道理,但是她用千斤顶干什么? 两辆货车,有两个千斤顶,你父亲的车子上,工具箱不见了,再加上泽多车上 的那个,一共就是四个千斤顶。这样就可以把这辆货车顶起来,辛蒂开着泽多的车 就可以从货车的底下通过了。 对啊!太对了!先生果然厉害。不过,千斤顶顶过地方为什么没有痕迹啊?您 刚才不是检查过了吗? 那是因为辛蒂怕留下痕迹,在千斤顶与车子中间垫上了毛巾或手帕。证据就是 罗娜刚才在车斗中间那里发现了一条白色的线头。 这样就很合理了,不过把车顶起来,再降下去。怎么掌握平衡啊。一点一点来 的话,至少要半个小时吧。 没错,但是辛蒂要做的,就只有将车子降下去,而且不需要一点一点来,因为 还有一个梅戈。 你是说,梅戈在她出来之前就将车顶了起来,之后又和辛蒂一起降下来? 对! 真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手法啊。 不是异想天开,只要能做到,就是好方法。 确实,不过总算没白费工夫,都弄清楚了。 没有,距离都弄清楚还远着呢。 为什么? 现在只能确定,尸体的确被辛蒂带走了,还有她怎么把车开出去的我们知道了。 其他的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为什么要带走尸体,尸体是怎么从古堡里带出来的, 为什么放着桑普的车不用,非要大费周折地开走泽多的车子。这些问题还有待解决 啊! 那现在我还能做些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先回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