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残阳懒散地斜进毕开运的客厅,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里堆了无数颗烟屁股, 后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肮脏粗大的手指还夹着一只正在燃着 的烟。 自从儿子毕彬离他而去极乐世界后,毕开运就经常这样坐在沙发上发呆,辛 辛苦苦这么多年,养大了一个儿子,可是,说没就没了,而且还不是安乐的死掉, 是经历过极端的痛苦之后才死去。这样的打击轮到谁的头上都不会好受,卧室里, 毕彬的母亲孙永红伏在床上“呜呜……”痛哭。 中午在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夫妻二人说起了自己的儿子。 其实,他们在毕彬死去一周后就努力地从悲痛中缓过精神来,强迫自己不要 去想,否则又会痛哭的一塌糊涂,所以,在只剩了两个人的家里,气氛变得愈加 平和,原来脾气暴躁的毕开运现在也没有了火气,感觉无论如何也没有生气的激 情,看到哭成泪人的妻子,往日的不顺眼和淤气也都烟消云散,而且孙永红一副 楚楚可怜的样子让这个硬汉的心突然又一次的颤抖了…… 而孙永红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丈夫会有这样的精神状态,结婚至今,一直 是以一个骠悍的男人形象出现在自己的印象中,而现在,想想曾经泪流满面的样 子,泪水沾湿的胡须,哭红的眼睛,颤抖的双手,已经陷在沙发中的迷茫的眼神, 都深深地烙进了孙永红的心里。她由是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自己的有情有义的男 人过的好,不要让他再承受太多的煎熬,自己要多做些事情来分担他的压力,儿 子已经没有了,她不希望再失去心爱的丈夫。 毕彬的去世,给这个家庭带来深渊般的痛苦的同时,也让剩余的两位家庭成 员的距离空前的近了,经常冷战的他们现在已经和睦到像新婚夫妇一样了。 可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无意间提到了儿子。 孙永红早早地赶回家做好了午饭,等待出车的丈夫回来,坐在餐桌边上,看 着墙上的日历,像往常几个月一样。 伴随着钥匙开门的声音,毕开运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孙永红赶忙迎了上去, 接过毕开运的外套,说:“开运,路上累了吧,赶快坐下,我已经做好了饭,赶 快过来吃吧!” 毕开运那疲惫的脸上也慢慢绽开了笑容,憨厚的声音说着:“呵呵,还好, 还好,一路都很顺利,出奇的顺利,连闹事的小混混都没遇到,真是不错,呵呵!” 他的心情看来也是出奇的好。 两人面对面坐下了,孙永红给丈夫盛好饭,放在毕开运面前,“吃吧!” 毕开运幸福的冲她一笑,端起了碗,顺手给孙永红夹了块排骨,“你在家里 忙里忙外的也累,也得多吃点营养的。” 孙永红用力地点头,“嗯!” 随即,她瞄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无意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彬子今天下午 就回来了,该放月假了。” 毕开运先是点了点头,但是随即楞了,怔怔地看着妻子,“你说什么?” “我说彬子今天下午……” 孙永红也意识到了刚才的失神,接着想起……眼圈马上就要发红,毕开运赶 忙又夹了块排骨放到了她的碗里。 “快吃吧!什么都别想!”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