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疗” 霍桑走进了办事室,先和我点一点头,就把雨衣雨帽和短褂一起卸下。当他挂衣 的时候,顺手把电扇关了。他又脱去了皮鞋,换上拖鞋,又把藤椅上的折扇取起来。 他的神色宁愠而庄肃,不过额角上缀着汗珠,略略有些疲惫。我描摹不出他的成效。 我耐不住问道:“怎么样? 他用白巾抹抹汗,摸出烟盒来,作简语道:“完了。” 我不禁跳起身来。“什么?那女子死了?” “不是。别误会。我说这件事已经完全解决了。” “真的吗?” “谁和你说笑说?现在那孙国贞已经恢复了神志,服了些药,正安眠着呢。” 我的心定了一定,急促的呼吸也调节了些。因为我估量霍桑的声浪和神气决不是 无聊的慰藉。 “霍桑,你一来一回只费了两个钟头,竟这样子快?” “实际的医治,我只费了五六分钟。” “奇怪!你用什么方法医好伊的?” “简单得很。” “简单吊样程度?” “我只把这匣子给伊瞧一瞧,又向伊说了几句话,伊就豁然苏醒了。”他举起他 的那只镀镍的纸烟盒给我瞧一瞧。 “奇怪!你学会了魔术?” “不是魔术,实在是一种医术。” “什么医术?你难道学会辰州符咒不成?几句说话竟能够医病?”我真觉得不能 相信。 霍桑又挥着折扇,答道:“辰州符是一种江湖的骗术。我的医法是有科学根据的。” “膻?竟会有这般能力?……霍桑,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霍桑把身子躺到藤椅上,一壁吸着烟,一壁摇着折扇微笑着,说:“包朗,你也 太不体谅人了。这样的天气,我为了你的事奔走了一阵,也相当疲乏。你怎么不能耐 性些?” 我抱歉说:“唉,对不起。你的医术实在太神速,简直近乎神秘。我委实不能相 信,所以耐不住。”略顿一顿,我终于按耐不住。“霍桑,你到底用什么方法医好伊 的?” 他吐出一口烟,简单地说:“我采用的方法叫做talkingCure 。” “晤?” “那是一种医术的名称,译名叫做‘谈疗’,又叫做‘净化治疗’Cathartictreatment, 发明的人是一个奥国医生勃洛尔。” 我还是觉得牙痒痒的。“霍桑,我并不是要查究你的学理的根据。你但将治疗的 经过简单地说一说就行。” 霍桑点点头。“那也可以。不过你不能太心急,让我慢慢地告诉你。” 他把两腿伸了一伸,将纸烟送到嘴边,闭了眼睛吸烟。我没有话说,只得强制着 等候。他缓缓地扇了一会,才张开眼来,慢条斯理地开始他的叙述。 “包朗,我今天的动作已经超出了我的工作的范围。这是我生平的第一道。那女 子孙国贞患着一种轻性的精神病,要医治当然是医生的事,我本来负担不了。可是祸 是你惹的,我既然应允了,自然不能不权且充一充医生。” “我到了孙家,先和晋禄的夫人谈了一会,查明了那女子的得病的过程。伊住在 偏西的楼上,嘴里仍在念着‘慧珠可怜’‘慧珠可怜’。我就拣选了楼下一间宽敞的 房间,叫他们赶速整理清洁,然后叫人将伊领下楼来。那时室中的窗户完全洞开,却 保守着极度的静寂,禁止任何人进去或窥视。” “那女子到了楼下的室中,坐在一张有背的藤椅上。我先吩咐给伊喝一杯冰水, 又用手中包着冰放在伊的额上。大约过了五分钟,才将如拿去。那时室中的仆人完全 走出来。我才突然踱过去。” “那国贞忽地看见了一个陌生人,立刻抬头敛神地瞧着我。伊生得很美,不过瘦 弱些。我就缓步走过去,摸出我的名片来给伊。伊瞧了名片,瞪着双目瞧我,不声也 木动。我也定神凝视着伊,一壁又摸出我的这一只镀镍发光的烟盒来,放在距离伊的 眼睛一尺光景的地位,让伊注视着。这样子过一两分钟,伊的眼皮有些会落,渐渐儿 入于睡眠状态。 “怎么?你施用催眠术?” “是,‘谈疗’本是催眠治疗的一种,我以前曾实施过一次。这一次更是顺利异 常。我不曾用什么命令或暗示。伊竟自动地入眠,所以效果的迅速也出乎我的意外。 接着我就说出几句有力的说话,我的治疗便完全奏功了。“ “怪事!你说的哪几句话?” “我低声向伊说:‘国贞,我是霍桑,现在来给你解决你的难题。你不是忧虑着 慧珠的结局吗?’伊点点头。我又说:‘我告诉你,慧珠的结局是终于圆满的,就是 你和你表兄可灌的婚约也可以圆满。你的伯伯已经应许了。你现在应当快乐哩!’我 说完了这几句话,那女子唤了一声,眼眶中有些泪珠,头也低下了。我就用暗示催醒 伊。伊张开眼睛向我呆瞧了一下,便用手按住了脸。原来伊已经感觉到羞愧。伊的知 觉已经回复过来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