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在距离“戈雅”一百六十英里的地方,加布丽埃勒·阿什正盯着塞克斯顿参议 员的电脑屏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的怀疑原来是对的。 加布丽埃勒独自坐在黑暗中,下一步该怎么走,她发现自己竟全然不知。 在“戈雅”上,“基奥瓦”倾斜着机身在船尾甲板上打了个弯,三角洲一号看 着下面,注视着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 迈克尔·托兰正站在甲板上一个小潜艇旁边。三角洲二号悬在半空,在潜艇的 机器手中晃来晃去,挣扎着试图摆脱两只巨大的爪子。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样令人震惊的一幕是,雷切尔·塞克斯顿刚刚走上甲板,占据了一个有利位 置,俯视着潜艇底下一个五花大绑、还在流血的三角洲三号。雷切尔拿着一支三角 洲部队的机关枪瞄准他,抬头注视着直升机,好像在激他们进攻似的。 三角洲一号觉得就是在平常蒙受这样的羞辱也够难堪的了,何况今晚指挥官就 坐在旁边。 一切都该结束了。就在现在。 指挥官从“基奥瓦”上注视着下面的雷切尔·塞克斯顿,她面无表情地仰视着 直升机那反光的挡风玻璃,并举起了一只加密对讲机,放到唇边。当她那被合成的 声音在“基奥瓦”舱内响起来时,指挥官料想她肯定是要求直升机后退或是关闭干 扰系统以便托兰能够呼叫求救。但是雷切尔·塞克斯顿嘴里说出的话远比这让人心 寒。 “你们来得太晚了,”她说,“并不是只有我们才知道真相。” 考虑到雷切尔·塞克斯顿严格遵守有关机密数据的苛刻协定的好名声,指挥官 觉得很难相信她会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外人。他觉得雷切尔是在吓唬人。 “你打算赌一把吗?”雷切尔挑衅地说,“我先前用电话联系不上威廉·皮克 林,所以我吓坏了,就采取了一些保险措施。” 指挥官面露愠色。这倒是有可能的。 敌人不上钩,托兰带着一种决绝和愤怒,猛地拉下了操纵杆。特里同下面甲板 上的一道巨大的活板门打开了,那名被绑的士兵从这个开口骤然跌落下去,霎时葬 身于鲨鱼腹中。 指挥官勃然大怒地摇摇头,担心三角洲二号将是下一个给鲨鱼果腹的人。 “好了,”指挥官对着加密对讲机咆哮,“等一下,等一下!” 雷切尔站在下面的甲板上注视着空中的“基奥瓦”,拿起加密对讲机放到嘴边。 “你还认为我们是在虚张声势吗?”她说,“呼叫国侦局的总机,问问吉姆·萨米 利安。他在企划和分析部值夜班。我把陨石的全部情况都告诉了他。他会证实这一 点。” 听到这句话,指挥官坚定了决心,让手下关掉干扰机以证实雷切尔是不是在撒 谎。 在费尔法克斯,国侦局中央总机的接线员都不耐烦了,“我刚跟你说过,企划 和分析部没有吉姆·萨米利安。我们的员工中,哪儿都没有叫吉姆·萨米利安的人。 所有的拼写都试过了。” 奇怪的是,打电话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很高兴,“这么说你确定国侦局里没 有叫做吉姆·萨米——” 电话线路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大叫起来。打电话的人大骂着一下子挂 断了电话。 在“基奥瓦”上,三角洲一号愤怒地尖叫着,急忙重新启动干扰系统,然而, 他启动得太迟了。 在水下实验室里,那台传真机欢快地响着。 载波找到……传真已发送。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雷切尔发现了自己内心中她从未知道的一面。生存模式 ——一种被恐惧激发起来的野蛮的坚忍。 在做出孤注一掷的决定的那一刻,雷切尔把手里的信息发给了她惟一记得的另 一个传真号。 那是她父亲的办公室。 为了弄清楚雷切尔把传真发给了谁,加密对讲机那头的人要求下来与雷切尔面 对面地谈谈。 雷切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直升机就降落在了“戈雅”的甲板上。机舱的门 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这是一名相貌平平的男子,身着黑色外套,打着领带。 刹那间,雷切尔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正注视着威廉·皮克林。 威廉·皮克林站在“戈雅”的甲板上,带着懊悔的神情注视着雷切尔·塞克斯 顿。他告诉雷切尔他这样做都是为了挽救国家航空航天局这个重要的政府机构,杀 人并不在此列。 皮克林知道,陨石骗局就跟大多数情报提案一样,都是恐惧带来的结果。三年 前,他们力图把国侦局的水听器放入更深的水中,放在敌方破坏者碰不到的地方。 那时,皮克林带头施行一个项目,运用一种新开发的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建筑材料, 偷偷地设计了一艘具有惊人持久性的潜艇,该潜艇能载人潜入海洋最深的区域—— 包括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 这个双人潜艇由一种突破性的全新陶瓷铸造而成。皮克林用这个机密的陶瓷潜 艇派出一支秘密分队到水下,把新型水听器安到马里亚纳海沟的壁上,这比任何敌 人有可能看到的地方都要深。然而,在钻孔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些科学家从未 见过的地质构造。这些发现包括球粒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生物化石。当然,国侦局对 可以潜到如此深度的能力是保密的,所以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些信息。 直到最近,又是被恐惧感所驱使,皮克林和他那个由国侦局科学顾问组成的秘 密小组才决定利用他们所掌握的马里亚纳海沟独特地质的信息来帮助挽救国家航空 航天局。把马里亚纳海沟里的一块岩石变成一颗陨石,这已被证明是一桩小小的骗 术。国侦局的工作组启用了一个燃烧浆氢的膨胀循环发动机,把岩石烧焦,使其出 现令人信服的熔壳。接着,他们用一艘小型载物潜艇潜到米尔恩冰架下,把这块烧 焦的石头从下面插到冰层里。一旦这个插孔重新冻结,这块石头看起来就好像在那 儿待了三百多年似的。 可惜的是,最了不起的计划往往可能被最细微的障碍所破坏,这在秘密行动中 是常有的事。昨天,整个假相被一些发光的浮游生物给破坏了。 三角洲一号让直升机的旋翼空转着,自己从机舱后部溜出来,以直升机为掩护, 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上了右边的通道。他手里拿着机关枪,朝船头走去。 扎克·赫尼坐在总统办公室的办公桌边,头阵阵作痛。最新一个问题的答案刚 刚揭晓。 玛乔丽·坦奇死了。皮克林也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助手告诉他埃克斯特龙想和他说话。赫尼走过去接埃克斯特龙 的电话,想知道今儿晚上到底还会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在“戈雅”上,雷切尔觉得一阵眩晕。那些浓雾般笼罩着她的疑云此时都消散 了。皮克林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初衷。他想说服雷切尔说出发送传真的对象, 告诉他白宫和国家航空航天局都是无辜的。 皮克林甚至没打算把赫尼和埃克斯特龙纳为同盟军,因为这两个人太过理想主 义,他们不会同意任何欺诈行为,尽管这种行为有可能保住总统的职位和航空机构。 埃克斯特龙局长的惟一过错就是说服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部门主管在异常检测程 序上撒谎,当意识到这颗陨石会被那样仔细地检查时,他无疑对此举深感懊悔。 玛乔丽·坦奇对赫尼坚持清清白白竞选的执着感到灰心丧气,联合埃克斯特龙 在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问题上撒谎,希望一个小小的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成功 能帮助总统抵挡住不断高涨的塞克斯顿热潮。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雷切尔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神情,这是一个处在恐惧中的 人的痛苦的神情,人们在刚刚意识到铸成大错时往往流露出这种神情。 三角洲一号绕过船头,从左边折回来,在水下实验室里查出了那个传真号码。 最前面的号码是华盛顿的区号。 他仔细地抄下这个传真号,扯下所有的文件,离开了实验室。 托兰的双手紧握着机关枪,把枪口对准威廉·皮克林的胸膛,他觉得手上汗津 津的。这位国侦局局长还在逼雷切尔告诉他把数据都发到哪儿去了,托兰开始有种 不安的感觉,他觉得皮克林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威廉·皮克林就是在拖延时间,托兰突然醒悟过来。三角洲一号正沿着船的右 舷若无其事地朝他们走了过来。托兰看到那个士兵带着一沓文件和一挺机关枪朝他 们从容地走过来时,感到一阵害怕。 托兰果断地做出了反应,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他紧握着机关枪转过身来,瞄 准士兵,扣动了扳机。 枪咔哒一声响,但没人受伤。 “我找到了传真号,”士兵说着,递给皮克林一张纸条,“而且,托兰先生现 在没有弹药了。” 塞克斯顿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打开灯,扫视四周。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房间里一片沉寂,只有他的钟滴答响着。 女洗手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冲水的声音,塞克斯顿猛地转过身来,立刻迈开步 子朝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他到的时候加布丽埃勒正烘干手准备出来。看到他,她 吓了一跳。 “天哪!你吓死我了!”她说,看上去真的吓坏了,“你在这儿干吗?” 塞克斯顿直截了当地询问她有没有进他的办公室。 最佳的防守就是进行有效的进攻。加布丽埃勒双手叉腰,决定劈头盖脸地骂他。 “我就直说了吧,参议员。现在是凌晨四点钟,你喝过酒了,你在电话里听到滴答 声,就因为这个你过来了?”她愤怒地指着门厅那边他的办公室门。“必须郑重声 明,你是在指控我解除了联邦政府的警报系统,撬开两道锁,闯入你的办公室,蠢 得在犯一桩重罪的过程中还接听电话,出去的时候重新装好警报系统,若无其事地 用一下洗手间,再两手空空地逃走?情况就是这样吗?” 塞克斯顿瞪大眼睛,惊讶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