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他慢慢向下走去。 兰登一级一级地沿着嘎吱作响的梯子下去……一点点深入齐吉礼拜堂地下。进 入魔鬼之窟,他想。他正面对着边墙,背对着洞室,想着一天中还会遇到多少昏黑 狭小的空间。每走一步梯子就发出一声呻吟.而腐烂尸体的刺鼻恶臭和洞内的阴暗 潮湿几乎让人窒息。兰登想知道奥利韦蒂到底在哪。 他还能看到上面的维多利亚,她把火把伸入洞内为兰登照路。当兰登慢慢地深 入黑暗之中时。上面淡蓝色的光亮越发微弱,愈来愈强烈的只有那股恶臭。 下到第十二级梯阶时有问题了。兰登的脚触到了一处腐烂的光滑的地方,晃了 一下。他往前扑,前臂抓住梯子以免直接跌人洞底。他低声咒骂着手臂上阵阵作痛 的伤,又靠在梯子上,再次慢慢下行。 又下了三级梯阶,他差点儿又摔了下去,但这次不是梯子造成的,而是由一阵 意外的惊吓所致。他下去的时候经过面前墙上的一个空洞,突然发现他正面对着一 堆颅骨。他屏住呼吸向周边望去,发现在这一层的壁上布满像书架一样的孔洞—— 满是骷髅的葬洞。在鬼火一样的磷光下,葬洞就像一堆怪异的空荡洞窝,而腐烂的 尸骨则在他身边闪烁。 火光中的骷髅。他意识到在上个月经历了一个与此相似的夜晚,脸上露出一种 扭曲的怪相。一个骷髅与火焰的夜晚。纽约考古学博物馆的慈善烛光晚宴——雷龙 的骨架映照着带火焰的鲑鱼。他是在丽贝卡·施特劳斯的邀请下参加这个晚宴的, 丽贝卡曾经是一个时尚模特,现在是《时代周刊》的艺术批评家。她身着黑色的丝 绒裙,叼着烟卷,挺着高高的胸脯。那以后她又打过两次电话给他,兰登没有回她 电话。真不够绅士,他白责道,想知道丽贝卡在这样恶臭的深沟里能坚持多久。 当脚终于碰到底部湿软的泥土之时.他长出了一口气。地面有些潮湿。他弄清 楚四周的洞墙并不会向他逼来,转身看着地下室。地下室是圆形的,直径二十英尺 左右。他再次用袖子捂住鼻子.把目光转向了那个身体。昏暗中,那个人的样子模 糊不清。一个白色、肉质的轮廓面对着另外一个方向。一动不动。死一样的寂静。 在昏暗的地下室中往前走时,兰登试着想搞清楚他正看到的是什么。 那人背对着兰登,因而无法看到他的面部,但是他看起来确实像是站着的。 “喂? ”兰登用袖子捂住鼻子说。没有动静。靠近时,他意识到那个人很矮。 太矮了.…… “有什么情况? ”维多利亚晃动着亮光从上面喊道。 兰登没有回答。他现在离得很近,全部看清了。他明白了,感到厌恶.浑身颤 抖。洞穴似乎在缩小。从泥地里冒出来像魔鬼一样的是一个老人……或者说至少是 半个。他直立着,腰部以下被埋在土里,赤条条的。他的手被红衣主教的饰带反绑 在身后。他无力地支撑着,脊柱后拱,有点像某种丑陋可怖的拳击沙袋。他后仰着 头,眼望天穹,就像是在向上帝祈求帮助。 “他死了吗? ”维多利亚喊道。 兰登朝那个身体挪过去。但愿如此,为他好。当离他只有几步远时,他低头看 了一下那上翻的眼睛。那双眼睛向外鼓起,铁青色,充满血丝。 兰登俯身听听是否还有气息,但马上缩了回来。“天哪! ” “怎么了! ” 兰登差点儿作呕。“他已经死了.我刚看到他是怎么死的。”此情此景惨不忍 睹。这个人的嘴被撬开了,里面塞满泥土。“有人在他喉咙里塞了,一捧泥,他被 憋死了。” “泥? ”维多利亚说.“就是说……土? ” 兰登这才恍然大悟。土。他几乎忘了。那些印字:土,气,火,水。 凶手威胁说要给每个受害者打上一个古老的科学元素的烙印。第一个元素就是 土。你从桑蒂的土冢举步。恶臭使兰登头晕目眩,他绕到了尸体的正面。跟以往一 样,作为符号学家,他的内心在反复琢磨着关于神秘的对称字的艺术难题。土? 怎 样表现的? 然而.不一会儿它就呈现在他眼前了。几百年前的光照派传说萦绕在他 脑海中。红衣主教胸口的标记烧焦了,还渗出水来。身上的肉被烤成了,黑色。纯 语言…… 兰登盯着烙印,觉得天旋地转。 “土.”他低语道,歪着头倒过来看着这个标记,“还是土。” 然后,在一阵惊惧中,他终于意识到了:还有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