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个星期前 巴塞尔,2003年11月9 日 历经五六个世纪,大教堂的红色石墙依然坚固如初,见证着沧桑过往。教堂尖 顶的投影下,莱茵河的对岸,一个三十多岁的矮胖男人在发足狂奔。他从未如此拼 命狂奔过,一路呼号不停。 黑夜笼罩着孤独公园。男人终于精疲力竭,他噤了声,却又大口喘着粗气,大 概只有追他的人才能察觉到。突然,他的身后一声叫喊:“别跑,小子!就想跟你 聊聊!” 他不答话,只顾一瘸一绊地跑。由于双手被绑在胸前,要靠摇肩扭胯才能勉强 保持平衡。穿过草坪的时候,鞋还给跑掉了一只,脚下更加跌跌撞撞。他仓皇穿过 空无一人的儿童游乐场,慌乱间,大衣口袋又被长椅背刮破了。刚跑上一片沥青路 面,就听身后咫尺之隔响起一声咒骂。他转过身,认出其中一个就是五分钟前,在 公园另一角强行铐住他双手的家伙。他心神大乱,被环绕平台的矮墙猝然绊倒,从 整整两米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虽然手先触地但全身疼痛不减。他的双肘和下巴磕到了长满苔藓的台阶上,伤 痕累累。台阶一直延伸到河岸。身后,追他的人已跳过了矮墙。他顾不上疼痛,飞 快地爬起身,却在另一个追他的人伸手抓他时一个踉跄,摔在黏湿的石头上,又重 重跌进冰冷的河中。 顺水漂了片刻,他开始扑腾双腿向上挣扎,终于在浮出水面的时候拼命吸了口 气。 他看见袭击者飞快地踏上台阶与同伙会合。 随即,两个家伙开始沿着河边的旧纤道紧追不舍。湍急的水流很快将落水者冲 向远处莱茵河的中央。也许,他可以被冲到对岸的……可惜,那件曾令他引以为豪 的厚重的驼毛大衣已浸满了水。他呛了口水,接着又是一口,等到了第三口,他再 也没有浮上来。 追他的人刹住脚步,盯着水中的漩涡面面相觑,懊恼不已。其中一个高些的黑 人壮汉弯下腰,叉着胳膊,呼哧呼哧地喘气说道:“咱们得通报一声。” “你去说,是你把他追丢的。” “他拿膝盖撞我,这猪!”黑人嘟嘟囔囔地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喂……是我。 不,没抓着……不,他掉水里了……不,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想问问他,您也 是这么交待的……他溜了……是,是个意外……不,我想他被水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