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纽约,12月1 日 从没有哪个政客会因为一个如此愚蠢的原因在选举中落败,即使是在美国这样 一个不乏政治轶事的国家也不曾有过:帝波铎走出昆斯的工作室。虽然是养猫的行 家,他却没有看到便道上那只晒太阳的暹罗猫。他踩住了它的尾巴,猫儿反抓一把 作为回击。帝波铎腿肚上一阵刺痛,他反踹一脚,立刻将这个可怜的畜牲踢飞出去 ——这或许也救了它一命,它终于逃脱了那双掐死过太多它的同类的魔爪。猫儿拖 着残肢溜到铁丝网下,消失了。 某人站在十几米之外,攥紧他崭新的摄像机扬长而去。他有预感自己可以一次 偿清摄像机的欠款。他没有估错:这位民主党候选人对一个可怜的小牲畜残忍施暴 的场面成了纽约一台的电视头条新闻。随后,这条新闻又在其他电视台相继转播。 截至午后,民意测验显示,帝波铎已丧失了五个百分点的支持率,这是他刚刚 雇来的女新闻专员在派克大街的客厅里告诉他的。 她哭哭啼啼,右眼大概立刻就会添上一个黑眼圈。帝波铎的努力没有白费,她 刚巧支持了他的一个论断:她的下巴自愿受了那一拳,她的头转得太快了,太接近 考尔德的活动雕塑了。他心满意足,很内行地欣赏着这一幕。 “我爱动物。我支持重新引进路易斯安那的一个濒危物种。我在那边甚至有一 个示范农场。” “最好对此作一次宣传。我们要作一个报道展现您对自然、对生态环境的亲近, 总之,一切的一切。” “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去路易斯安那。 我在这儿有事要做。” “您最好去一趟,而且要快。布隆伯格不会放过这个打败您的机会的。我可以 向您保证,人们会看到他抚摸所有来到他跟前的小动物。” 阿尔尼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电话。 “是范·吕南,先生。” 帝波铎拿起电话,捂住话筒,对他的管家说道:“带我们的朋友去看看游泳池 吧。” 阿尔尼并未多言,老板的语气足以让他明白:他只需给她喝杯酒而不是让她去 喝泳池里的水。帝波铎想必是要和他的律师单独谈话。于是,阿尔尼温柔地挽过女 新闻专员的手臂,和她走出门去。 “爱德,有麻烦了。” 乔治·范·吕南开出的酬劳是每小时一千美金,但他说话向来直截了当。帝波 铎听他继续说道:“警察把您那家布朗克斯猪肉厂的老板抓起来了。似乎有个家伙 被扔进了一台机器里,但那些机器的年头都不小了,它们可能掉了几颗牙:有人找 到了一根手指,就是那个退休警祭的。” “把那个人弄出来。” “我会尽力。只等法官确定保金数额。 看来要涨价了:主要是我见过的那些检察官都升职了。” “无所谓,给钱就是。但您得留神,别让人知道是我掏的钱。一定要把他放出 来。搞定以后再通知我,我会派阿尔尼去接他。” 帝波铎挂上电话,飞速思考着。他公司的组成盘根错节,应该没有人能证明那 间工厂是他的。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就是这个可怜的经理,他会叫人把他送去度假的, 而且要让他一去不回。不过,他自己也该有所收敛,竞选活动进展不顺,但还不致 一溃千里。他应该让自己被遗忘一段时间……这一切都是因为亚当斯! 他可以肯定 沃尔伏说出了真相。他们最起码也应该从左肘那边送进去——绞肉机只进行到肩胛 骨,他的心脏就已经停跳了。他死得太快了。早知如此就应该从脚开始,帝波铎懊 恼不已。但最要紧的是,这个老警察搜集到的所有关于他与伊朗人往来的证据都已 经被收回销毁。再没有人可以在法庭前证实斯奇普和沙维是他的手下,再也没有真 凭实据可以将他们联系起来。所以,亚当斯根本对付不了他,帝波铎总结道。不过, 他还是为没能找亚当斯算账而大为恼火。亚当斯知道的太多又太顽固不化。不过, 他会收拾他的,他要不急不慌地、循序渐进地、不引人注目地、一点一点地折磨他。 这家伙每年不过挣五万到十万美金。首先,他要让他失业,接着再让他破产,家毁 人亡。他甚至还可以让他名誉扫地:他的从军过往,他和伊朗、黎巴嫩的联系可以 被拿来大做文章。他要让谣言四起。他要在关键人物身边安插几个声音,然后向这 些人暗示亚当斯和国际恐怖主义串通一气……为什么不呢? 一之后,当他沦为败寇、 被排斥鄙视、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将归我支配:他会在世间消失,变成钝吻鳄的粪 便。帝波铎微笑着舔舔嘴唇。不会再有人关注旧事,他会东山再起。 他要加紧建设切尔西的基金会,六个月内落成剪彩,正好来得及为他竞选市长 推波助澜。 最终,他会迎来一个圆满的结局。他兀自想着,一边走上通往泳池的楼梯。 “亲爱的朋友,让你久等,我很抱歉。但我有一个消息会让您感到愉快。我的 医生把体检结果告诉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坚持让我休假一段时间。天气开 始转冷,他要求我去晒晒太阳。那么,为什么不去路易斯安那呢? 我今晚就走,坐 我的喷气飞机去,请您带着刚刚向我提过的电视小组到那边与我会合。就请您全权 负责了。回头见。” 帝波铎把惊呆的年轻女人推进电梯,向她展露出最具诱惑力的微笑,并将微笑 一直保持到电梯门再度关上。接着,他向阿尔尼转过身:“你打电话给范·吕南, 然后跟他去趟警局,把那个猪肉厂的经理接出来,再带到拉瓜迪亚机场去。我在那 儿等你们。你们一到我们就起飞。” “好的,老板。” 帝波铎没有纠正他,继续说道:“我需要到乡下修养一段时间。得想想怎么收 拾亚当斯。可得干得精细点儿。不过,这个一半法国血统的瘸子还阻挡不了我成为 纽约市长。” “您希望我来办这件事? ” “不,我给过你机会了。现在,把他交给我。” 一种邪恶的喜悦突然点亮了这位巨头忧虑的目光:他恨不得要马上解决这件事 了。 “还有那个经理,如果他惹麻烦呢? ” “让他先安稳上了飞机。可别放跑了他,听见没有! 拿上你的大头棒以防万一。 等到了农场,再换一招跟他玩玩,关键是让他彻底失忆……现在,替我打电话给弗 洛德的那个侏儒芬。” 阿尔尼微微窃笑地照办了:不管自己怎么打算,他知道老板会为自己的脸面和 尊严报仇雪耻,而且,老板所使用的方式远远比自己所能想到的要残忍得多。 “帝波铎先生找罗伯特·w .芬。”他对着电话喝道,“有急事。” “亲爱的朋友,谢谢您打电话给我! ”三十秒后,“矮子鲍勃”在电话的另一 端夸张地叫道,“您收到我的……” “别挂,等我把电话转给帝波铎先生。”格若斯曼冷冰冰地打断他,接着把话 筒递给了他的老板。 “芬,我可不是来道喜的! ”帝波铎叫嚣道,“日内瓦的那摊烂事是怎么搞的 ?您想过没有,如果我的名字被扯上这次混乱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郑重地说 过,叫您的那个笨蛋詹姆斯·邦德离我远点儿! ” “可是……”“矮子鲍勃”彻底无言以对,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您是怎么知 道的? ……” “这不关您的事。您要做的,就是快点儿替我把这个小丑撵走。我再也不想听 到这个人的名字了,明白吗? ” “可是……怎么……我想说……其他客户……他们的画……萨姆只是做他的工 作,他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 “我不管其他什么客户! ”帝波铎勃然大怒,他大声吼道,“不要忘了,我可 是您的股东之一。我早就叫您住手了。现在,把这个无能不负责任的家伙赶走,否 则您就要跟我宝贝美元说再见了。我本来想拉你一把的,您的小公司只有一堆吃闲 饭的。我不会就此罢休的,相信我说的话……我想提醒您,您在跟未来的纽约市长 说话。我要在明天第一时间看到办公桌上放着开除信的复印件,否则……” 帝波铎刚放下电话,它就响了起来。阿尔尼拿起话筒,有些沮丧。他老板的要 求不可能仅限于此。 “您好? 先生,我是您的新闻专员。” 帝波铎拿起听筒。她的速度还真快。 “爱德,抱歉打扰到您,但我想告诉您,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摄像师、录音师 明天就会到位。我想让莱瑞·金来提问,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如果只是时间问题,您就不用担心了。” “太好了,爱德。跟您一起工作真是愉快。说真的,您的示范农场里养的是什 么? ” “我想给您一个惊喜,亲爱的。您会看到的,这是一群魅力无穷的动物。” 他挂上了电话。女孩子总会对钝吻鳄心存恐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