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黑袋工作:俚语,指暗中潜入办公室或者住宅以非法获得文件或材料。 ——《间谍手册:谍报大百科》 “最好是要紧事儿,兄弟,”塞斯说,“现在还是三更半夜呢。” “这是。我保证。” “是啊,你只在有事相求的时候才给我打电话。要不就是为了双亲过世那类事儿。” 他在开玩笑,又不是开玩笑。事实是,他完全有权对我生气。自从我开始在特莱恩 上班,我就不跟他联系了。而我父亲去世的时候,在葬礼上他一直陪着我。他比我要够 朋友得多。 一小时后,我们在塞斯家附近的一家通宵营业的邓肯甜甜圈碰面了。这里几乎空无 一人,只有几个流浪汉。他还是穿着那条破烂的旧Diesel牛仔裤和一件德瑞博士世界巡 回演唱会的T 恤。 他盯着我说:“你出什么事儿了?” 我毫无隐瞒地对他诉说了刚刚发生的恐怖事件——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最初他以为我是编的,但是他逐渐明白我是在说实话时,他的表情从被逗乐的怀疑 变为惊悸的入迷,最后变成完全的同情。 “噢,伙计,”我说完的时候他说,“真想不到。”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说:“我惨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听起来有些愤怒,“你他妈的居然跟他们同流合污!” “我并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 “不,混蛋,你本来有别的选择的。” “选择?”我说,“什么样的选择?蹲监狱?” “你接受了他们的条件,天啊。他们抓出了你的把柄,你就屈服了。” “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那就是律师的作用了,白痴。你应该告诉我的,我能找个我们事务所的人帮忙。” “怎么帮忙?我的确盗用了钱。” “你可以带个律师去公司,吓唬吓唬他们,威胁他们要公开这件事。”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有点儿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简单。“好吧,现在说这些为时 已晚了。无论如何,他们把一切否认得一干二净。就算你们公司的律师愿意代表我,怀 亚特也会让整个该死的全美律师协会搞死我。” “可能吧。也有可能他会希望息事宁人。你本来也许能摆脱这档子事儿的。” “我不这么认为。” “我明白,”塞斯说,话里带着些讽刺意味,“于是你屈服了,接受了他们的任务。 你同意了参与他们的非法阴谋,答应做间谍,基本上就是确定了让自己难逃牢狱之灾— —” “什么意思?‘确定’了我难逃牢狱之灾?” “——然后,来,让我来满足一下你疯狂的野心吧:你搞垮了所有美利坚公司中惟 一一个给了你机会的人。” “谢谢。”我苦涩地说,我知道他说得没错。 “你真是活该。” “朋友,谢谢你的帮助和精神支持。” “这么说吧,亚当——在你的眼里我或许是个可怜的失败者,但我至少是个诚实的 失败者。而你呢?你完全是个骗子。你这个该死的露西·鲁斯。” “什么?” “大概二十年前她赢了波士顿马拉松大赛,创下了妇女马拉松纪录,记得吗?几乎 没出一滴汗。后来才知道她是在距离终点半英里处才混进来的。他妈的她是乘地铁去的 那儿。那就是你,伙计。美利坚公司的露西·鲁斯。” 我坐在那儿,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烫,感觉越来越糟糕。最后我说:“你说完了吗?” “暂时说完了。” “很好,”我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以前我从来没去过塞斯工作或者说假装工作的律师事务所。它在闹市区的一栋摩天 大楼里占据了四层楼,里面的装饰都是高级律师事务所里才会见到的——花岗岩嵌板、 巨大的奥布松地毯、巨型现代艺术油画,到处都是玻璃。 他安排我们一大早就跟他的老板——一个叫霍华德·夏皮罗的资深合伙人——见面。 夏皮罗专攻刑事案件,以前曾是联邦检察官。他矮矮胖胖,秃顶,戴着一副黑框圆眼镜, 声音很高,说话很快,精力过盛。他不停地打断我,催我赶紧说完,还在不停地看表。 他在黄色便笺纸上做记录,不时机警、迷惑地看着我,仿佛他在努力想弄明白什么事儿。 不过绝大部分时间,他没什么反应。塞斯表现得很好,只是坐在一旁看着。 “谁打的你?”夏皮罗问。 “他的保安。” 他记了下来。“在你告诉他你打算不干的时候?” “在那之前。我停止给他们回电话和电子邮件了。” “给你点教训,哈?” “我想是的。” “我来问你件事,请诚实地回答我。假设你给怀亚特弄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芯片 或是什么的——你认为他会不会就此罢休、放过你?” “我很怀疑。” “你认为他们仍然会逼迫你?” “很可能。” “你不担心整件事情可能会搞砸,而你可能会需要独立承担所有的责任?” “我考虑过了。我知道特莱恩公司的人对收购计划泡汤感到极度愤怒。可能会开展 某种调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好吧,我有些更坏的消息要告诉你,亚当。我不想这么说,但是你只是颗棋子。” 塞斯笑了。 “我知道。” “也就是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怎么先下手?” “假设东窗事发,你被揪出来了——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你在没有合作的前提 下指望法庭对你宽大处理,你只会被扔进监狱,就这么简单。我敢保证。” 我感觉好像被人在胃上猛戳了一下。塞斯显得有些畏缩。 “那么,我合作。” “太晚了。不会减轻惩罚的。而且,惟一不利于怀亚特的证据就是你——而我敢肯 定会有一大堆不利于你的证据。”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要不就等它们找到你,要不你就去找到它们。我有个好朋友在联邦检察官办公室 工作,我完全信任他。怀亚特是条大鱼,你能把他当道大菜端上去。他们肯定会很感兴 趣。” “我怎么知道他们不会逮捕我,把我关进监狱?” “我来做中间人。我会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有些他或许会感兴趣的东西。我会 说,我不会向你提供任何名字,如果你不和我的客户交易,你就不会见到他。要想交易, 你就得给他一天特权。” “什么叫‘一天特权’?” “我们过去,会和检察官及执法官坐下来聊聊。任何会上谈到的消息都不能直接用 来举证你。” 我扬起眉毛看着塞斯,然后转向夏皮罗说:“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逃脱法律的制 裁?” 夏皮罗摇着头说:“由于你在怀亚特搞的那个小恶作剧,就是那个码头工的退休欢 送会,我们不得不对某个问题认罪。你是污点证人,检察官必须得让你知道你不可能逍 遥法外。你不可能完全不受制裁。” “会比轻罪严重吗?” “可能会判你缓刑,会判重罪缓期执行,或者重罪入狱六个月。” “要坐牢。”我说。 夏皮罗点了点头。 “还是如果他们愿意和我交易的话。”我说。 “没错。听着,让我们坦白说吧,你现在麻烦大了。《一九九六年经济间谍法案》 把盗窃商业机密划成了联邦刑事罪。你可能要坐十年牢。” “那么怀亚特呢?” “如果他们抓住他?根据《联邦量刑指南》,法官判刑的时候必须考虑到被告在罪 行中充当的角色。如果你是主犯,判的刑要加重两级。” “也就是说怀亚特的下场会比我更惨。” “没错。还有,你个人没有从间谍活动中获得物质上的收益,是吧?” “是的,”我说,“我是说,我的确拿了钱。” “你只是拿了在特莱恩的薪水,这是你为特莱恩公司工作应得的报酬。”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呃……怀亚特的人还是在给我付工资,汇入一个秘密银行账 户。” 夏皮罗盯着我。 “这很糟糕,是吗?”我问。 “很糟糕。”他说。 “难怪他们那么容易就答应了。”我呻吟着自言自语说。 “是啊,”夏皮罗说,“你是自己上了钩。那么,你还希望我打这个电话吗?” 我看着塞斯,他点了点头。似乎我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们干吗不在外面稍等片刻呢。”夏皮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