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叶晨把抗生素和退烧药拿出来,给依云分别灌了一些下去。 “我走的这几天,你一天给她喂三次抗生素,如果发烧厉害,就给她吃退烧 药,但一天不要超过两次,明白吗?”叶晨把药交给陆波,向陆波交代着,“还 有,这几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记着千万不要多事,尽量在这里拖到我回来。” “砰砰砰”,门忽然被敲响了,敲门声低低的,仿佛敲门的人心里很没底似 的。 陆波和叶晨对望一眼,谁会在这样的晚上来这里呢?不说这个寨子里的人, 天一黑就躲进自己家里,就是这间屋子,寨子里的人也在躲瘟疫似的躲着,怎么 会有人在这样的夜晚来这里呢?会不会是听错了? 叶晨和陆波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去开门。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声音低低的,不紧不慢,好像敲门的人一 点也不着急。 “谁?”叶晨冲着门外问了一声。 然而,门外无人回答,一片沉寂。 “砰砰砰”,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 叶晨觉得怪异极了,外面的人不理会他的问话,只是固执地敲门。他的脑海 里浮现出下午看见的山坡墓地里的人影,还有小巷深处那个黑衣的老太婆。 陆波的额头上微微沁出些汗,风吹门的声音和着敲门声,让陆波觉得黑夜里 有只野兽,正在门口伺机择人而噬。 门里和门外形成一种僵持,那敲门声已经响过第四遍了。 叶晨站了起来,看了陆波一眼,没有说话,用眼神暗示陆波小心。 他走到门口,从半朽的木门门缝间,隐约看到外面有两个黑影,但是又不确 切。外面那么黑,不把眼睛凑到门缝上,是很难看到外面情形的。于是叶晨故意 又大声问了一遍:“谁?” 外面依旧没有回答。 叶晨快速地拉开门,自己闪身躲在门后。 一阵风,把蜡烛吹灭了,屋里立即陷入一片黑暗,甚至比外面还要黑。叶晨 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种黑暗,他看着门外,门外站着两个人。 前面是个老太婆,后面是白天来送东西的男孩,男孩很怕似的,躲在老太婆 的身后。 “你们有事?”叶晨从门后闪出来,向老太婆问道。 陆波点着蜡烛,在昏暗的烛光下,叶晨看见老太婆穿着深蓝色的衣服,黑色 的袍子,头上包着和衣服一样颜色的头巾。 “我们可以进来吗?”老太婆等了一会儿才说话,声音微哑。 “请进。”叶晨有些不好意思,他和陆波刚才的举动和眼前这位老太婆的镇 定,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老太婆说话举止大方,虽然话音里有很浓重的地方口 音,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有种凝重感,让叶晨怀疑这老太婆是不是真的是这闭塞的 山寨人。 老太婆走进屋里,打量了一下屋里的设置,然后把眼光落在床上的依云身上。 “请坐。”叶晨拿过一张破旧的木凳放在老太婆面前,这是这里唯一的木凳。 老太婆看了叶晨一眼,点头,扶着身边的男孩在木凳上坐下来。“你们一定 奇怪我来这里有什么事情。”老太婆的目光又移回依云身上,她伸开手,手里是 一张皱巴巴的纸,“这个是这孩子从你们这里拿去的,还给你们。” 叶晨伸手接过纸,正是下午贴在墙上晒的那张照片,被水弄湿又晒干,纸已 经皱巴巴了,看起来有些模糊。 “谢谢。”叶晨客气地点了下头。 “我想知道,这个,这张有图片的纸,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老太婆目光 没有移动,仿佛在研究睡在睡袋里的依云,但依云脸朝里,从这里看去,根本看 不清依云的模样。 “这个……”叶晨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陆波。 “我们是来找照片里的女孩,你们这儿有这个人吗?”陆波没有看叶晨,直 言不讳地问道,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老太婆浑身颤抖了一下。 老太婆把目光转向陆波,逼视着他:“你们还没有回答我,这张纸片是从哪 里来的。” 叶晨隐约觉得老太婆似乎知道一些什么,立即制止了陆波的追问,向老太婆 解释起来:“这是我们从网上找到的……”叶晨发现老太婆不解地看着他,立即 意识到她不明白什么是“网上”。“网,网络……就是一个大家都可以在上面发 东西给别人看的地方……”叶晨忽然发现要对老太婆解释清楚什么是网络很有些 困难。 “你说的网,是不是有很多人的地方?”老太婆的理解能力并没那么差。 “对对,很多人的地方,可以把照片什么的放在那里,别人就可以看见了。” 叶晨为老太婆能有这样的理解能力感到高兴。 “也就是说,你们的照片是从那里找来的啰?”老太婆显然有些失望,“你 们认识那个在网……网上,发照片的人吗?” 叶晨摇摇头,老太婆脸上的失 望更浓重了。 “我们想找照片上的女孩,您认识吗?”叶晨看着老太婆的脸问。 “你们要找照片上的女孩?你们找她干什么?”老太婆忽然一脸的警觉。 “你们寨子里是不是有这样的女孩?”陆波插进话来,“我们想见见她,她 和我们的一个朋友长得非常像,可惜我们的朋友失踪了。” “你们的朋友和她长得很像?”老太婆怀疑地看着陆波,“你们的朋友有多 大年纪?” “和我们差不多吧。”陆波比划了一下。 “和你们差不多?难道……”老太婆沉思起来,但随即,又笑了起来。叶晨 觉得老太婆的笑是在掩饰着什么。“你们知道照片上的女孩如果还在人间,应该 有多大了吗?” “什么意思?”陆波不解地看着老太婆。 叶晨的心砰然跳了一下,他的猜疑看来有些对了,这张照片是PS过的。 “这张照片是二十几年前的,照片中的女孩已经死了,如果她还活着,有四 十多岁了,根本不可能是你们失踪的朋友。”老太婆顿了一下,“这个女孩的病 好后,你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我们寨子是不欢迎外人的。” “就是说,这照片确实是在你们这里拍的了?”叶晨像是在问老太婆,又像 是在问自己,“可是,两个相差了近二十岁的人,怎么会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呢?” “你以为我老太婆在骗你?”老太婆冷哼一声,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照 片来,“拿去看看,和你们这张照片是不是一样的。” 叶晨接过老太婆手中的照片,看了一眼,就呆在了那里。 这张照片和叶晨他们在网上找到并打印出来的照片根本就是同一张,只是, 老太婆手里的照片老旧很多,颜色已经有些发黄,色彩也没那么鲜亮。 叶晨呆住了,他相信老太婆这张照片不会是假的,别说在这山寨里的老太婆 根本不会像网上的高手一样PS照片了,可能她一生都没有出过山寨,又怎么会弄 到一张和叶晨他们一样的照片来糊弄人呢?况且,她又有什么必要骗叶晨他们呢? “您这张照片是哪儿来的?照片里的人是什么人?”叶晨连珠炮似的问着老 太婆。 “说起来话长了。”老太婆叹口气,眼神有些迷离起来,仿佛回忆着什么, “照片里的,是我女儿,这张照片是二十多年前两个进山的年轻人给她照的。你 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们山寨对外来人那么敌视,说起来,也与这两个年轻人 有关。” 老太婆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蜡烛的光一闪一闪,叶晨有种时光倒流 的错觉。 山寨一直封闭着,与世隔绝,人们靠着狩猎及少量的种植过着与世无争的生 活,不知外面世界,也不为外面世界所知。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民族,只是守着山寨人的传说和神话——视 自己为山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