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半夜里,一阵“嘤嘤”的哭泣声从许雅权房里传来。吕刚忙跑过去问她怎么了。 她可怜兮兮的说:“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真是太可怕了。吕刚笑她:“没想到号 称‘大胆王’的许雅权也会害怕做噩梦。” 许雅权轻轻哼了一声:“你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没见我被吓得满头是汗!” 吕刚忙拿来一块浸湿的毛巾替她擦拭着额头,又问:“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梦里的那种感觉很奇怪我一直提醒自己:不用怕,那只是一个梦而已,那 不是真的。可那场景还是让我害怕。在一个黑黑的夜里,我独自走在一条长长的梧 桐树遮盖的小道上,就那么一直走啊走,我感到那条路特别的漫长,似乎永远没有 终点,忽然我闻到了一股玫瑰的味道,我被那股味道所吸引,朝岔路上去寻找那玫 瑰在什么地方,却看到一段不堪的场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强压在一个十六岁左 右的女子身上,疯狂的撕扯着女子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女子一动不动,已经昏迷过 去了。我很想过去救那个可怜的女子,但双腿像灌了铅,根本迈不开脚,而旁边两 个年龄相当的男子一脸猥琐的笑容,接下来另两名男子轮番蹂躏了那少女一番。 我就那样眼睁睁的看那女子被轮奸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恍惚记得其中 的那名男子后背有一条蜈蚣一样丑陋的巴痕,很长,很长。玫瑰花丛上还挂着一条 小花蛇,那小花蛇吐着信子,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情形。那条蛇伸出长长的信子一口 咬向男子的后背,男子一斜身体倒了下去。另两名男子见状,两人把倒在地上的男 子抬出了梧桐小道…… 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子醒了过来,她抓上染着她处女之血的裙子,胡乱的往身 上套,然后拼命的跑,一直跑到了一个湖边。很快,一个男孩朝她的方向跑了过来, 那女孩不顾一切的纵身一跃,跳进了平静的湖泊里,她挣扎了几下沉到湖里了。男 孩见状忙跟着跳下去,很快男孩捞起了已经昏迷的女孩。 到了岸边,那个男孩拼命的拍打女孩的后背,女孩一声咳嗽,吐出水来,但她 再度昏迷过去了。男孩看到她裙子上还没完全化开的红晕,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怜 惜的抚摸了一下女孩的面颊,然后把女孩的双手搭上自己的后背,背着女孩离开了。 你知道吗,这梦我已经做了很多次了,同样的人和事情,每次看到那个女孩眼里的 绝望,我的心都会跟着颤抖。” 许雅权讲得很投入,因而她并没有注意到吕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吕刚将她头 揽入怀里,柔声道:“别怕,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有我在身边呢!”直到许雅权在 他怀里沉沉的睡去了,他才轻轻的把许雅权放在床上。 黎明前的黑夜果然是漫长的,吕刚扒在那张被临时当作床的桌子上,任凭那玫 瑰芳香的味道钻入鼻息。在曙光咋现的那一刻,他回头瞥见:那带着露珠的玫瑰丛 中,赫然盘旋着一条小花蛇!他恐惧万分,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嘿,想什么呢?”后背被猛的一拍,吕刚吓得不轻,回过头一看,原来是 许雅权,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说道:“你起来得可真早啊!才六点半呢!” :“还早呢?我早就醒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出来的。”看着许雅权的表情 还算愉快,他暗自放下心来,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她并没有把昨晚的梦放在心上, 也许她真的只当那是一个梦,却不知道那是…… 见吕刚一脸倦容,许雅权笑问:“是不是昨晚整晚都没睡?” :“还说呢?昨晚也不知是谁呀,深更半夜的哭哭啼啼,闹得我也没有睡好。” 许雅权给了他一个白眼:“怎么法律规定了我不可以哭?” :“是,是,是,没人敢叫你不哭,只是你也要顾忌别人吧,我昨晚听你嚎了 大半宿,我容易吗?” 许雅权一记拳头捶在他的胸膛,“再说昨晚的事,我把你打成肉饼喂大黄。” 大黄狗对他们已经友好了,这不,朝他们直摇晃着那条毛都快掉光的大尾巴呢! 吕刚“哎哟”一声,抱怨“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许雅权说自己打从出世以 来就不知道啥叫“温柔”。 吕刚一拍脑门说道:“哎呀,差点忘了,该打个电话回家的!” 惹来许雅权一阵揶揄“你都多大了?二叔怎么总想把你管着,那样子是恨不得 二十四小时把你别在裤腰带上。再说,你们前几天还因为林薇闹了一场。” 吕刚把嘴一撇,又说:“你懂什么?这叫父子之情,我自幼就没有母亲,我爸 又只有我一个儿子,你说我能让他担心吗?” :“那你还在婚宴上大闹?” 吕刚“嘿嘿”一笑,又说“我那样做,只是怕他的心被那个女人抢走了!” 许雅权摇头笑道:“真是个孩子!也不为他想想,他找个老婆也是应该的吧!” :“我也不是不让他找老婆,只是,你看林薇比我只大五岁,叫‘妈’,还是 叫‘阿姨’,还是叫姐姐?我爸要是娶个和他年龄相当的女人,我二话不说,立马 跪下叫她一声‘妈’,我……” 许雅权不耐烦的说:“好了,别说了,快去打电话,我肚子饿了,还等你做早 饭呢!” 饭后,赤脚大叔又来了,见张姨虽然昏迷,但气色还不错。便主动要留下来照 顾张姨,叫他们出去逛逛。许雅权一想:反正这几天也出不去,不如游山玩水。 和吕刚打打闹闹的漫步于山林间,信步到了一个潭水边,山上的水流下来挂起 一条白色的瀑布。潭边的山石被水冲得溜光,背光的岩石上还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苔。 “好美呀!”她欢呼着奔向潭边,伸手弄水,只觉十指冰凉。那水太清了,都能看 见水底的石头。 许雅权冲吕刚说:“哎,我要下去游泳,你先到别处去吧,我要裸泳!” 吕刚不相信似的说:“可是这水很凉,你不怕感冒吗?” 许雅权把他往后一推,嚷道:“要你管?走吧你!” :“我为什么要走?” :“难道你……”许雅权边说边示威似的转动了一下拳头。 :“谁稀罕看你,你可以穿着衣服下去游嘛!再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多危险!” 许雅权不以为然的说:“怕什么?这里不会有人来的,大叔说这里也不会有猛 兽出没!我只穿了一套衣服过来,昨天早就被汗水雨水洗礼了一回,早上洗了还没 干,张姨的衣服我都穿不下,你瞧……”她指了指身上那条七分裤。又瞧了一眼吕 刚身上的粗布衣衫,不由得笑了,他穿着一件中号灰布衬衣,腿上的裤子也是七分 长,那样子只能用‘滑稽’两个字来形容。 吕刚只得说:“那我在那边等你,有事你大声叫我!”吕刚一走,许雅权几下 脱光衣服跳进水里,那水刺骨,钻心般的寒冷。好在游了几圈后,感觉好多了,在 这空灵的环境中有一种与大自然合为一体的感觉。那种惬意,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 容。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条美人鱼。 许雅权正游得欢快呢,就听吕刚在山石后面低吼:“雅权,有人朝这边来了, 快上来呀!”她慌张的上岸,一边穿衣服,一边嘀咕:“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有人来, 我刚刚才热身呢!” 两人正打算离去,路过的一个中年男人叫住了他们,许雅权忙问:“有事吗?” 那中年男人说:“丫头,我只是想跟你们说一声,别往深山里走,前天就有一 对外来的年轻男女进山了,回来后,那女的被猛兽咬得遍体鳞伤,可怜啊,还没来 得及抬出去医治,就死了。” 许雅权不禁好奇,便问:“那男的也死了吗?” :“那倒没有,他只是受了些轻伤,奇怪了,就这两天我们村来了好些个陌生 人,都是来找张新碧,这不昨天就有一男一女来找她,那个男的以前来过。” 许雅权暗自一惊,张新碧就是张姨,这说明那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打伤张姨的 凶手,她便向那人道:“大叔,那两人长什么样子?” 中年男人思索了一番,又说:“样子?我也不好说,反正长得很‘衬展’。” 许雅权笑说:“大叔,那谢谢你了,我们先走了。” 待那中年男人一走,吕刚便问:“雅权,什么叫‘衬展’?” :“就是男的是帅哥,女的是美女!” :“你怎么听得懂这边的方言?” :“你忘了我妈就是青莲这边的人。” :“她走的时候你才五岁呀,你怎么记得……” :“我姐会说呀!” :“怎么这里的人对谁都很热情?” :“那是因为他们天性淳朴。” :“哎,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问吧!” :“张姨和你什么关系?你对她挺关心的样子?” :“她是我妈的远房表姐,听说年轻的时候,和我妈在一个小学教书。只是不 知道为什么爸爸的遗产继承人中有她?” :“你说,昨天来找张姨的人会是谁?” :“我也不知道。哎,对了,昨天你是怎么找来赤脚医生的?”其实许雅权心 里也有了底,那一男一女应该就是李韬和梁雨杉。 :“昨天,我刚走出去不远,正巧在半山腰遇到他了……” :“那他家在哪儿?” 吕刚指了指对面山坳中的一座木屋,一努嘴道:“喏,那里就是了。” 许雅权观察了赤脚医生家的位置,在对面的山上。“不好!”她大呼一声,拉 上吕刚就往回走。推开耳房的门,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床上空空的,早已经没了 人影。“这是怎么回事?”吕刚傻了眼。“都怪我太大意了!”许雅权拉上吕刚一 阵狂奔,推开赤脚医生家的门,吕刚再次傻了眼。“都怪你,昨天来拿药箱,也不 仔细看看!他是个假医生。” 吕刚摸不着头脑,呆呆的问:“为什么?” 许雅权没好气的说:“还为什么?张姨家的房子在半山腰,只有山脚才有几户 人家。山里人对天气是很敏感的,要下暴雨了,对于一个在这儿土生土长的人,还 在那时候出现在张姨家所在的山腰?” 吕刚认为许雅权过分敏感了,反而说:“你太神经了!也许当时他正在山脚下 的人家窜门……” 许雅权把吕刚的头一敲,在他耳边吼道:“那他怎么窜到张姨家附近了,那周 围一户人家都没有,他想干什么?” 吕刚一边揉了揉那快要被许雅权震破的耳朵,一边又说:“也许他是去看望张 姨!” 许雅权把嘴巴凑到吕刚耳边吼道:“喂,你长没长脑袋?” :“据他自己讲,他和张姨根本就不太熟!”吕刚正抱怨许雅权的声音太大的 时候,正巧昨天给他们指路的那位大姐路过,许雅权上前打了声招呼后,指了指赤 脚医生家说:“这家人哪里去了?” 那位大姐说:“这家人早就搬到镇上去住了。” 许雅权便问:“那这里现在住着什么人?” 那位大姐一脸错愕,口里说:“人?没有啊,他们搬走后,房子一直空着。” 吕刚和许雅权不由得面面相嘘…… 其实那个赤脚医生到处都是疑点,当时他们救人心切,完全没有注意。首先: 他们口中的大叔声音洪亮,十指干净修长,皮肤也不像山里人那样黝黑。更令人沮 丧的是:渺渺村根本就没有一个什么赤脚医生,而是镇上的卫生院每天有人来巡查, 更郁闷的是:那两座大山更没有赤脚医生说的那样邪门,连那些几岁大的孩子都敢 结伴上山找野果吃,猛兽出没的是十几公里内的深山,也就是在水潭边遇到的老乡 指的地方。 许雅权大骂那个赤脚医生,用尽了她脑子里一切带有贬义的字眼。吕刚笑说: “你现在骂也没有用,‘赤脚’是不可能一个人把张姨弄出山里的,他很可能还藏 在村子里。” :“可到处都是密林,我们上哪儿找去?再说,那老小子随便把张姨藏在某个 山洞里,我们也不好找。”许雅权显得十分懊恼。吕刚认为他们应该报警,可许雅 权并不相信小镇上的警察能帮他们找到人。而村里有人看见所谓的“赤脚”出了山 口。许雅权大惑不解,张姨到底去哪儿了?依她现在的情况总不会自己爬起来走了! 几个上山打猎归来的男人说他们看见一男一女领着一帮村民抬着张姨到镇上去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一个老年人吧嗒着旱烟说:“这张太婆家最近够热闹的!人来 了一拨又一拨的。” 许雅权拉上吕刚就往进山的反向走,吕刚挣脱她的手,“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了, 我们不一定赶得上。再说他们大张旗鼓的带走张姨,肯定不会对她的生命造成威胁!” 许雅权怒气冲冲的说:“可我倒想看看是哪个混蛋在搞鬼!” :“那你也不能这样走吧!”吕刚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许雅权眼睛都瞪圆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管穿什么衣服!好吧,我先在走,你去把衣服换了,快点跟来!” :“你还是等我吧,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啰嗦什么?快去呀!记得一定要把我的手机带来。” 许雅权翻过山头了,吕刚还没来,她自语道:“这小子在干什么?爬也应该爬 过来了!” :“雅权,你在哪里?”吕刚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许雅权忙大声喊到“我 在这里,你快点儿!”山里就是这样,听着很近,可事实上隔得很远。约摸半个小 时,吕刚才出现在她眼前。她忍不住一阵抱怨:“你是蚂蚁家族的吗?我都已经走 得很慢了,你这么久才跟来?” 吕刚显得很无辜,捂住她许雅权的嘴,口里说:“好啦,别絮叨个没完,我到 村里找了一点食物,你中午也没吃饭,我怕你饿了!现在才三点钟,村里人说只要 翻过前面那座山的话,就能看到青莲了,依我看用不了三个小时吧,我们到了镇上 天还没黑呢!”接过吕刚手上的一节蒸腊肠,许雅权使劲儿咬了一口,不再多说, 默默的朝前面走去。她不知道:前方是一条危机重重的路…… 当他们欣喜的爬上山头时,彻底傻眼了!山下哪里是青莲?只是一片荒无人烟 的峡谷。 许雅权恨得咬牙切齿,又说:“全都是些骗子!我们被他们憨厚的外表骗了! 这是一个阴谋!有人不想让我们出去!” 吕刚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我们回渺渺村?”不料惹得许雅权勃然大怒,她怒 吼道“打死我都不回去了!我最讨厌有人骗我了!哪怕他是为了我好也不行!” :“那我们往哪里走?在山里乱蹿会迷路的!现在已经快七点了,回渺渺村也 要好几个小时,晚上天黑,路又不好走,怎么办?” :“我告诉你,我就算是留在山上喂狼也不回去!” “呜呜”一阵动物的叫声把许雅权吓的瑟瑟发抖,一下子跳到了吕刚后背上。 “哈哈哈”吕刚大笑起来,力道不稳许雅权跌落在地上。他伸手拉起许雅权,口里 说:“还喂狼呢!真要有狼出现在你眼前,你恐怕只会两眼一黑,立刻昏倒……” 吕刚“嘿嘿”的笑了,又说:“你不怕!有本事今天你就在这儿呆一晚?” 许雅权不用看,就能猜出来,吕刚此刻笑得有多么的阴险,她回头问:“你笑 什么?”吕刚作出一副陶醉的样子说:“要是真的能和你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看看 星星和月亮也是一件特别浪漫的事……”话还没说完,又遭到许雅权的粉拳。忽然 她看到了一线希望,忙说:“行了,别贫嘴了,看那边是什么?”她边说边伸手指 向山那边。吕刚望了一眼,淡淡的说:“那边还是山呐!” :“笨蛋!没看见山的那边冒了几缕青烟,那边一定有人!” 吕刚一个劲儿泼冷水,口里说:“也许那边发生了森林火灾呢?” 当他们跌跌撞撞的爬上另一个山头时,已是月上树头之时。山下如豆的光让他 们无比的兴奋。果然是一个小村子!许雅权忘情的拉住吕刚的手乱蹦乱跳,一不留 神,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吕刚伸手揽住她的腰,她稳稳的跌到他怀里去了,有那 么一瞬间,她产生了一种感觉:若干年前也有这一幕。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夏夜里, 她那颗心曾怦然而动,她跌到一个男孩的怀里,男孩埋首在她的嘴上印下一吻。她 把头轻轻的靠在男孩胸膛,听到男孩的心“怦怦”直跳,但她怎么也记不起男孩是 谁,他长成什么样子,唯一记得的只有他那坚实的胸膛。难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一段 初念?怎么总是那样模糊? 吕刚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了?”见许雅权把头放在他胸膛完全没有要移开的 样子,他心里一阵紧张。挪了挪脚,许雅权轻声说:“别动,让我靠一会儿。”奇 怪这种感觉很熟悉。一直以来许雅权都有一个愿望:自己的爱人一定要有坚实的胸 膛,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五以上,这样她躺在爱人怀里时,耳朵正好可以贴在爱人的 心脏那个位置,可以聆听他的心跳声。现在她的头正好放在吕刚的心脏位置,她听 到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不禁感慨起来,不知道靠在沈泽南的怀里,她能不能听到他的 心跳。明明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她那一米七的身高只能把头放在他的肩头,据 她的目测:沈泽南的身高只有一米七八到一米八之间。但这一点并不影响她对他的 爱慕之情,虽然她对这一点有些微微的失望。 吕刚带着戏谑的口吻说:“你想什么呢?” 许雅权轻轻戳了他一指头,口里说:“哎呀,你就会破坏气氛!” 吕刚喜道:“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许雅权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反问:“机会?” :“追求你的机会呀?” 许雅权把他一推,冷冷的说:“走啦!你要在这儿呆上一夜吗?” :“小姐,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许雅权掏出手机一看,不由得大叫一声:“天啊!我明明记得上来的时候才九 点钟,怎么都两点了!”她居然在吕刚怀里靠了近五个小时,太不可思议了!站了 那么久,她居然没感觉到脚麻。山里晚间寒冷,而她只穿了一件薄衫,也没感觉到 冷。 :“我们下山去找户人家休息一下好不好?” :“你个笨蛋!现在跑到别人家里去要求投宿,别人还不以为是见鬼了?再说 这么黑,又看不清楚路,怎么走?我的胳膊,脚上全是刮伤,你还想让我脸上也挂 彩?” :“都是些皮外伤,不要紧吧!挺冷的,我是怕你被风吹着了。” :“我还没有那么若不经风,又不是林黛玉!你明明知道我是巴痕体质,受点 小伤也会留下伤痕,要是把脸也摔坏了,怎么办!我不管,反正我要天亮了下山!” 吕刚无奈的同意了,直说她是要美丽不要生命。两人就地坐了,他们有一搭没 一搭的聊着天。不知几时,两个人都睡着了。破晓时分,许雅权被吕刚的尖叫声吵 醒,她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噘起嘴嚷道:“你又鬼嚎什么?叫魂啊你!” :“许雅权,你看!”吕刚捻起他的T 恤,让她看。她随意的瞟一眼,明白了 是什么事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不起,我睡的得太香了,我……” :“天啊!太恶心了!你瞧这满袖子的口水!” :“你唠叨个没完了!想怎么样?”她叉着腰吼道。“啊!”吕刚又大叫一声。 “你又犯神经了?又叫什么?要是我有心脏病的话,早就给你把命都叫没了!” 吕刚惊恐的指着地上的脚印说不出话来。许雅权也是一惊,前方一米处的草丛 里躺着一具动物的尸体,那居然是张姨家的大黄!许雅权心想它死到这里!这太奇 怪了!顺着吕刚手指的方向,许雅权看到两百米开外有一只“财狗”的尸体躺在血 泊里。 :“财狗连人都敢吃,大黄昨天晚上和它作了生死搏斗,肯定是为了我们!” 许雅权为劫后余生感到庆幸,也为大黄感到可惜。她竟然不觉得恶心,伸手抚摸着 大黄那血淋淋的身体,还念念有词:“多好的狗啊!你是我忠实的朋友,我会永远 记住你的。”吕刚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就那样憋着,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猛然拉 起许雅权,“姑奶奶。你别顾着抒情了!快走吧!谁知道还有什么食肉族生活在这 座山上,快跑吧!” :“可我们至少应该把大黄安葬了吧!” 有时候许雅权很弱智的,对她那种相当弱智的行为,吕刚实在是受不了,只说 :“行了,别幼稚了,动物的最好归宿就是回归大自然,就让它的身体和灵魂与这 座山在此万古长存吧!”拉起许雅权往山下一阵狂奔,一路上许雅权不停的埋怨他 冷血。 当两人灰头土脸的出现在山下这个叫做陈家沟的地方时,众人把他们当稀世怪 物一样看。没有人相信他们在山上过了一夜,因为山上有狼。不少人都看见了,很 久都没有人上山了。而他们居然活着从山上下来了。尽管人们都不相信,但这是无 可辩驳的事实。 二十五年来,许雅权头一次觉得:一碗普通的面条也是如此可口。接过慈祥的 大妈递过来的面汤,她‘稀哩呼噜’的一气喝光,然后哭得一蹋糊涂。门口围着看 热闹的村民都以为她是过度惊吓后神经失常了。到现在她才敢相信昨晚是真的与狼 共舞!想起来都害怕。 陈家沟离青莲整整隔了四十里地,一出沟口就有一条通往青莲方向的公路。吃 过早饭,许雅权向收留他们的大妈道谢、辞行。大妈叫了一声“毛子!” 一个憨厚的中年男子答应着从厨房里出来了:“哎,妈,啥事儿啊?” 那位大妈和蔼的说:“你送这丫头和小伙子去沟口。” 吕刚连忙说:“大妈,不用了,已经很麻烦你了,我们自己走吧!” 那大妈握着许雅权的手,又看着吕刚说:“你不要紧,可你看你这媳妇儿,好 像没啥力气了,我家的小毛驴让她骑了,你和我家毛子走路。到沟口还有好一段路 呢!”大妈乐呵呵的让儿子牵来毛驴,许雅权说不出的感激。 毛子把他们送上车才骑上小毛驴回去了,许雅权眯缝着眼说:“瞧,这位老乡 和他母亲是多么的善良啊!哎哟!”她的头重重的撞在前面椅背上,她又说:“这 是什么破路啊?”摸着被撞的额头又抱怨了一翻。吕刚捂住她的嘴,“天啊!小姐, 姑奶奶,雅权,二姐,你饶了我吧!别唠叨个没完,我的耳朵快起茧子了!”许雅 权扭住他的耳朵,把嘴凑过去,用力一咬,几乎把他耳朵上的肉咬下一块来。引得 车上乘客纷纷侧目。 当他俩赶到青莲,已是晌午时分。下车后,许雅权说:“你去学校开车,我去 卫生院看看。” :“你还信渺渺村那帮骗子的话呀?” 许雅权无奈的说:“去碰碰运气吧!说不定张姨真的在那里呀!”拗不过她, 吕刚也只能按照她说的去做。许雅权坐上一辆火三轮到了卫生院,她拉住一个护士 就问:“昨天有没有一个头部受伤的老太太被人送来?” 白衣天使的语气冷冰冰,态度极为傲慢的问:“叫什么名字?”这让许雅权感 到很不爽,但又只能耐着性子说:“她叫张新碧,五十多岁的样子。” 白衣天使冷冷的说:“你来晚了一步……” :“她死了?”许雅权感到难以置信。 护士摇了摇头,又说“她的颅内出血,要动手术,我们这里条件有限,所以建 议他们把病人送到县上的医院去做手术。” 许雅权舒了一口气,忙问:“那是谁把她送来的?” 白衣天使看也不看许雅权一眼,吐出四个字:“一男一女。”许雅权道了声谢 谢,便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拨通吕刚的电话,朝吕刚喊:“快把车开过来,去长宁!” 电话那端,吕刚气喘吁吁的说:“我的车被砸了!应该是无法启动了” 如果可以的话,许雅权真想用手机把吕刚砸死,她大吼着:“你这笨蛋!去找 人修车啊!” 吕刚气极败坏的说:“谁不知道车坏了要找人修?可这么个地方你让我上哪儿 找个加油站?”“我……” 许雅权一时说不出话来,略一斟酌,便说:“我们先坐汽车到长宁,你的车先 寄放在这里,到了长宁再找人来修理” :“小姐,你以为只有你有人类的大脑?我早想到了,可到长宁的车已经收车 了。” :“那我们去搭顺风车?” :“那也只能这样了,那你在刚刚下车的地方等我,我马上就来!” 青莲镇往长宁方向的路上,许雅权没精打采的打量着偶尔路过的车辆。骄阳似 火,她早已汗流浃背,用一块破纸板搧着风。 吕刚拉扯着蹲在树阴下的许雅权,口里说:“前面来了一辆大卡车,快去拦住!” 许雅权瞪着他说:“为什么要我拦?” :“快别说了,车快过来了!” 她连忙站起来扔掉破纸板,冲迎面驶来的大卡车使劲挥手。那车停都没停一下, 径直开走了。她复又蹲下,捡起那块破纸板又搧起了风。 吕刚边吼边拉起蹲在地上的许雅权,“哎,又有车路过了,快发挥你的超级魅 力呀!” 这次那车子倒是停了,那位长得肥肥的司机只把脑袋伸出来瞅了她一眼后,一 轰油门,跑了! 吕刚诧异道:“怎么回事?难道这边的男人全是瞎子?连大美女都不予理睬, 怪了!” 许雅权又跑到树阴下蹲下了,仍然拿着破纸板搧起来了,面上直冒着汗水。她 拉了拉吕刚的衣摆说:“小刚,到街口的小卖部帮我买一根冰棍儿。” 吕刚回过头来问:“你怎么不吃冰淇淋了?” 许雅权把嘴翘得高高的,嘴里嚷着:“你说的不是废话?这破地方能买到冰淇 淋吗?” :“你那嘴都能挂酱油瓶了,我去给你买,等着啊!”吕刚眼里全是宠溺。在 刮许雅权鼻子的一瞬间,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许雅权拦不下一辆车了。眼前的她粗布 衣衫,蓬头垢面,哪里还有一点佳人的样子?他“哈哈”一笑。 :“又傻笑什么?还不给我去买冰棍,想把我热死啊?”许雅权用纸板一捅他 的腰,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吕刚做了个揖,“小的很快就把冰棍买回来,女王息 怒!” 吕刚回来了,还带回了一辆大货车,一举拖走了他的奔驰小跑。吕刚和司机有 说有笑,他伸出手把许雅权拉上车后,她还傻傻的。吕刚向司机说“这是我妹妹, 没出过远门。”见许雅权一副傻大姐模样,他又说:“还愣着干嘛,快叫大叔啊!” 许雅权小声道:“妹妹……噢,大叔好!”她心里暗自好笑,一想终于可以离 开这鬼地方也隐忍了吕刚的戏谑。许雅权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嘴里一个劲儿的说 :“这冰棍真好吃!” 吕刚坏笑着说道:“乡下姑娘就是这样,吃个冰棍都这么高兴!”她一听这话, 恼了,用手在吕刚的腰上一拐,悄声道:“再多嘴,我把你舌头割了!” 开车的大叔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他:“哎,小伙子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了。” :“哦,真是太巧了,我那丫头也是二十五,在县人民医院当护士,长得可漂 亮了。小伙子,大叔是个粗人,也不会说话,直来直往的,你别见怪啊,我那丫头 还没有男朋友,我看你们挺合适的,我介绍你们认识,正巧我要去长宁看她,顺道 嘛!对了,小伙子你有女朋友了没有?” 吕刚笑道:“还没呢!对了,大叔,长宁有几家大一点的医院,我这妹妹脑子 有点问题,我想带她去看看。” 那司机大叔一边开车一边说:“咱们长宁地方小,哪有几家上规模的医院?一 共就两家,人民医院和博爱医院。” 说话间长宁到了,司机大叔直接把他们送到了人民医院,他们也有幸见到了司 机大叔的漂亮女儿。并且知道了张姨确实被人送到了人民医院,不过,因为张姨病 情严重已经转院了。 吕刚问许雅权接下来怎么办?许雅权小说:“回家了,那两个人对张姨挺上心 的。我也不用操心了。”她猜想,接走张姨的两个人,应该不会伤害张姨,所以她 也放心了。 吕刚觉得这不像是自己认识的许雅权啊,便问:“就这样回去了?” :“要不然还能怎样?难不成你还真要留下来和那个漂亮的护士小姐发展感情?” :“天都黑了,不如我们今晚留在长宁,明天一早走吧!” 略微想了想,许雅权便说:“嗯,也好,那我先去买一身衣服,这样子可太那 什么了……” 吕刚故意问:“那什么?” 许雅权挑着眉毛说:“还还敢说呢?你竟敢把我说成是傻妞!”她边说边追打 着吕刚,吕刚笑着避开了。 闹了一阵,吕刚说:“都快八点了,呆会儿,就买不到衣服了。” :“那走吧,你的车?” :“走啦,修理厂的人叫我明天一早去。”许雅权被吕刚推搡着朝前走去。在 一家森马专卖店买了一件T 恤和一条牛仔短裙,她立马换上了。 :“我们去吃本地的特色菜。” :“什么?” :“本地的卤牛肉和酱鸭舌味道好极了,长宁到处都有卖的,既然来了,不吃 就太可惜了,你不知道有好多外地人专程过来吃呢!” 许雅权边说边用拳头比画了一下,带着恐吓的语调说:“要是不好吃的话,嘿 嘿……” 吕刚信誓旦旦的说:“要是不好吃的话,你把我吃了!” 许雅权看了看,便说:“那我们就在这家餐厅吃吧!这里靠着河边,凉快,又 可以看见灯光倒印在河水里的样子,好不好?可是这里人都坐满了。” :“你说好就好,我是从来不敢发表任何意见的,我怕被你打死。你喜欢坐哪 张桌子告诉我,我保证让你随心所愿!”她不相信的摇了摇头,但还是任由吕刚叩 着她的手进了这家餐厅。 :“欢迎光临,两位这边请!”迎宾小姐一见有客人来了,那脸上都笑成了一 朵花。 :“小姐,我们要坐外面靠边的位置,河风可比空调吹着舒服多了。”吕刚绽 开他那迷死人不尝命的笑容,把迎宾小姐迷得七荤八素。硬是和外面的客人说了一 席好话,把最佳的观景位置让给了他们,许雅权都有些不忍心。直抱怨他多事。她 嚼着卤牛肉,含混不清的问吕刚到底给那个迎宾小姐吃了什么迷药,以至于她耐心 的和这桌客人说了半天好话后终于把这张桌子让给他们了。 吕刚不以为然,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只是告诉她:你是我女朋友,今天我要 在这张桌子前向你求婚。因为这张桌子曾经见证了我们的爱情!” 许雅权‘扑哧’一笑道:“你就会使坏!” 吕刚正色道:“什么呀?她觉得我是一个浪漫而有专情的好男人,如果不能帮 助我,我怕她回内疚一辈子。”事实上确实是那个妹妹哭着闹着要帮他的。 卤牛肉和酱爆鸭舌果然味道好,她差点连自己的舌头也一块儿吞掉了。满足的 搁了筷子,许雅权托腮向河里望去:大约两百米宽的河面上停泊着几只轮船,上面 霓虹闪烁。居然是船上酒吧!她大为惊喜,一把拉上吕刚就往外走。 吕刚摸不着头脑,嘀咕着:“你又要干嘛?还没结帐,小心人家以为我们要吃 霸王餐,然后把我们揍一顿,给扔出去!” 许雅权一摆手,口里说:“好了,别聒噪了!”她回头冲一个服务员说:“小 姐,我们要买单!” 一个憨态可掬的妹妹来到他们面前,带着职业式的笑容说:“小姐,你们一共 消费了两百八十三,抹去零头是两百八十。” 许雅权递给服务员三百块钱,悄声对吕刚说:“我们有吃那么多东西吗?还物 美价廉呢!” 吕刚故作惊讶的说:“天啊!就你那张嘴,跟个小型铲车似的,知道吗?你吃 掉了差不多三斤牛肉,半斤鸭舌以及饮料若干,简直可以和武侠小说你的英雄豪杰 那食量媲美!” 许雅权鼻子里哼了一声,又说:“你不也吃了?” :“我都没怎么动筷子!” 服务员找来零钱,许雅权才得以拉着吕刚落慌而逃。因为吕刚说话那分贝足以 让周围的食客听到,好些人都以惊鄂的眼神看着她,那表情无疑是在惊叹她居然有 一具超级无敌的胃! :“你想干嘛!刚吃了东西应该坐一会儿的……” 许雅权兴致很好,便说:“我们去那船坞喝酒吧!” 吕刚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提议,便说:“不如我们先去溜溜食?这个小城很有 特色的,那边还有半个古城,是清朝末年的仿汉建筑。” 许雅权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吕刚忙说:“啊?没有啊!只是刚刚你去试衣间换衣服的时候,我听卖衣服的 妹妹说起过。”许雅权便不再追究,大方的让吕刚牵着她的手朝那百年老街的方向 去了。当双脚踏上古城的那一刻,一股安宁与和谐之感油然而升。漫步于青石铺就 的道路上,十分惬意。房屋所透出的苍凉感让人觉得悠远。山腹中的流水贯穿整个 古城的每一条街。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欢乐的声浪不断。石板桥下那潺潺的溪流 中,那些承载着人们美好愿望的莲花灯顺水而下。沿河的酒吧灯火通明,一盏盏红 灯笼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吕刚拉着她进了一家叫“冰点”的小酒馆,里面的装饰清一色的古朴,简单的 古旧家具、绿色的植物、个性的饰品,一切都很符合她的审美观。调酒师居然能弄 出口感很正宗的玛格利特。唯一让人遗憾的是:他们刚一落座,那些推销花朵和小 玩意儿的妹妹蜂拥而至。一个劲儿的扭着吕刚,那个说:“帅哥,给美女买一朵象 征爱情的红玫瑰吧!”这个说:“帅哥,给美女买个玩具熊吧!”看着被围得喘不 过气来的吕刚,她一阵窃笑。不料被吕刚看见了,狠命的瞪了她一眼,并朝她比画 了一个“怎么办?”的手势。许雅权耸了耸肩膀,面上一副模棱两可的神情。吕刚 偷偷一乐,笑道:“好吧,各位美女,你们的东西我都要了!”接着许雅权眼前出 现了:一朵枯萎的玫瑰、一个劣质的泰迪熊、一个桃木制成的劈邪鬼脸风铃、一张 用傻瓜相机拍出来的照片,许雅权见到这些东西后,笑得东倒西歪…… 这样一个地方居然没有被开发成旅游区,简直让人奇之又奇。这恐怕是人类净 化心灵最难得的处女地了。她是头一次到这里来,可感觉却不陌生。似乎N 多年前 她曾经和别人来过这里,那人是谁?也许这只是她的错觉。 她微醉,眼神里竟是妩媚,歪着头朝吕刚笑了:“小刚,这里我是不是来过, 怎么总有一股子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感觉?”吕刚面上汕汕的,嘴上不答,心里 隐隐的有些落寞。他不知道自己带许雅权到这条古老的街道来,是对还是错?但又 害怕许雅权想起什么来了,不料许雅权猛敲酒吧内的木头桌子,“我说怎么这么熟 悉呢!丽江古城和这里惊人的相似!” 吕刚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