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康泰从两家了解到李栓子和杨有财都没有回来,最近也没有家信,不过,这 年头也没人写信,都是用电话联系,在李栓子家不远处有一家杂货店,李栓子老 婆说,如果他们有事都是把电话打到杂货店里,但他们打的也很少,为了节省电 话费,最近也没有打过。 “他们会不会在外边有女人?”康泰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好像这个问题是导 致凶杀案的一个动机似的。 而李栓子的老婆和孙福贵老婆一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不可能,孩子 他爸本来最近是不想再出去打工了,就是因为八月份要给儿子交学费才出去打工, 他绝对不会把辛苦给儿子挣来的学费钱花在别的女人身上。” 女人的态度也很坚决,和孙福贵的老婆一模一样,看来男人要想在外边搞女 人是要有先决条件的,在温饱尚还存在问题的前提下,没有人会去饿着肚皮搞女 人,所谓,“饱暖思淫欲。” 康泰又继续了解了一些情况,正像孙福贵老婆所述,李栓子两个人也都给家 里寄了钱,这个情况似乎对康泰很重要,这最起码说明在寄钱的时候三人还在一 起,而且也都健康地活着。 康泰将李栓子的汇款单要过来查看,汇款单很普通,和任何一家邮电局的一 样,在留言的地方,李栓子还写着几句话,告诉家里他在外边很好,不用挂念, 而汇款的日期是7 月16日,和孙福贵的汇款日期是同一天,调查的情况大致如此, 虽然稍有收获,但没有更多的突破。 从泽溏村出来,已过正午,太阳更加毒烈,康泰来的时候已经感到很热,此 时更是赶上了孙悟空过的火焰山,骄阳似火,他很不适应南方这样火辣辣的天气。 两个人奔波了一个上午,跑出了二百多里路,出发前在警局吃的那点早餐早 就消耗掉了,此时康泰和小周都感到是饥肠响如鼓,再加之烈日炎炎,说话说得 口干舌燥,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康泰和小周开车回到泽溏镇,村镇太小,在康泰眼里没有一家像样的饭馆, 于是,小周便随意捡了一家较为干净的饭馆。 康泰首先要了几瓶矿泉水,他仰着脖子先咕咚咕咚喝了一个痛快,当他咽下 最后一口矿泉水,用餐巾纸抹抹嘴,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仿佛久旱的秧苗逢 了甘露般地直了直脊背说:“渴死我了,你们这个鬼地方真把人热死了,跑了那 么多路,说了那么多话,都快把我给熬干了。” 小周不以为然地笑了:“你是不习惯,等你待时间长了就好了。” 康泰瞟了小周一眼说:“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在这个鬼天气里待长了,破 了案我立刻打道回府。”康泰又拿起矿泉水瓶子喝了两口水,“也不知道这吴萍 蒸发到哪里去了?这么小的一个青源市,居然找不到她,真是邪了门了,她儿子 的相片怎么会跑到一个穷困潦倒民工的口袋里?真是见了鬼了。”康泰摇摇头。 饭菜摆上来了,都是小周点的当地风味,有的康泰连见也没有见过,小周也 不管康泰是否吃得习惯,爱吃不爱吃,把菜统统摆在康泰的面前,真有点要改造 他的架式,让他入乡随俗。 饭吃了一半,两个人缓过劲来,扫除了一半的疲劳,康泰又精神饱满,恢复 了绅士警探的潇洒,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小周,你和我跑了这趟觉得怎么样?” 他询问道。 小周说:“康探长,您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吗?” 康泰好像卖关子似地看了他一眼,有意试探地说:“我先听听你的想法。” 他们俩人已经很熟,小周不但脾气好,而且虚心好学,和康泰配合的很融洽。 小周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我办案时间短,又在这么一个小地方,不像你 们在京安市见多识广。” “那不要紧,你想想看。”康泰启发着他,像个老大哥,比对刘柳的态度好 多了。 “嗯——”小周思索了一下说,“我感觉李栓子和杨有财的作案动机不充足。” “为什么?”康泰较有兴味地问。 “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直又好,又不是第一次一起出去打工,如 果想利用外出打工的机会杀害同伴,那必须有万不得已的杀人动机,您说呢?” 小周拿眼睛去询问康泰。 “对!还有呢?” “还有——”小周又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一时想不起来。” “你注意到李栓子的汇款单了吗?” “汇款单?没有,汇款单怎么了?” “死者死亡时间是7 月23日,汇款单的日期是死者被害前一个星期,这个日 期表明,在他们三个人拿到工钱之后,三个人还在一起,而且一起把钱寄回家里, 事实上也就是说死者被害的时候手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康泰挪动了一下姿势, “你也看见了,我们发现死者的时候,他的口袋里只有7 元钱,所以,如果说是 李栓子他们见财起意杀害了同伴,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在刚刚拿到工资的时候下手? 而是等到死者把钱寄回家里之后,反而才下手?“ 小周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对呀!你分析得太有道理了,他们三个人 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出去打工,每次都相安无事,为什么只有这次见钱眼开,在死 者被害之前,他们每人手里不过几元钱,如果说是图财害命,这不成立。” “我想,就算死者身上有钱,也构成不了杀害的原因,因为李栓子并没有回 家,如果李栓子杀人抢钱是为了给儿子交学费,他不把抢来的钱寄回家里,杀人 也就没有意义了。”康泰说。 “难道他就不能偷偷地寄回家里吗?”小周说。 “这好办,到邮政局一查就水落石出了,不过——”康泰停下来,用手托着 下巴,“能不能这样去设想?” “怎么?”小周一双眼睛紧盯着康泰。 “有一个第三者,而那个人才是凶手。”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脑海里慢慢 地蔓延扩展开来,通过他的眼睛,他把这种感觉传递给了小周。 小周紧张地看着他,同时扫视了一眼四周的邻桌,压低了声音说:“你的意 思是凶手另有其人?”小周又迷惑地摇摇头,“可那两个人哪里去了呢?” 康泰昂起头,微眯起双眼,他的这个样子很帅,也很酷,会让女孩子着迷, 他稍加思索说:“是不是能这样去设想呢?假如这两个人看到了凶手。” “看到了凶手?”小周瞪视着康泰的脸,仿佛那上面写着答案,“你是说, 凶手看到李栓子他们俩人,所以要杀人灭口?” 康泰不经意地嗯了一声,他沉吟了片刻,移开视线,遥望着窗外如火的阳光 :“如果把这个设想倒过来想怎么样?” “倒过来?”小周更加吃惊地睁圆了眼睛,那两只本来就像青蛙一样的圆眼 睛,现在更是又圆又大。 “如果我们把事情倒过来去推测,凶手并不是先杀害了孙福贵,在他们三人 离开工地之后,李栓子和杨有财同时因为某种事情被杀害了,而且他们的尸体也 被隐藏起来,孙福贵看见了凶手,遭到追杀,最终在7 月23日被杀害了。” “你说什么?”小周抖了抖身子,好像感觉到一阵寒冷,他缩了缩脖子, “是孙福贵看见了凶手的脸,所以又被凶手杀害了。” 这实在是一个大胆的设想,不过也决不是没有可能,推翻已经固定的想法, 另辟蹊径,扩大新的视野,在案子还没有真正侦破的时候,推理设想出各种各样 的情形,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 “康探长,你这个设想太大胆了,可到现在那两个人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康泰本来被炽热的太阳考得有些发蔫,当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侦破里时,他的 疲劳顿时消失了:“怎么样?小周,你认为有可能吗?” “有可能,太有可能了,他们俩人一直没有回家,如果李栓子和杨有财被杀 了,那他们当然就回不了家了。” “不!”康泰摇摇头,又断然推翻了自己刚刚推测出来的设想,“不!他们 两个人应该还活着。” “康探长,你是说,他们俩人没死?” “你以为杀人那么容易,我推测是李栓子俩人看见了杀害孙福贵的凶手,他 们害怕凶手会追杀他们,于是就拼命地逃跑,因此也就不敢回家了。” “假定你这个推测成立的话,那么第三者的凶手为什么要杀害孙福贵?” “不知道。” “凶手会不会还要杀害李栓子和杨有财呢?” “不知道。”康泰耸耸肩,遗憾地撇撇嘴。 “那么凶手会不会跟踪到这里潜伏下来,等着他们回家下手呢?”小周成了 十万个为什么,连连提出疑问。 康泰又耸耸肩:“不知道,也可能吧。”康泰说。 似乎小周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他不厌其烦地接着问:“我们有必要对两家进 行监视吗?” “有必要!但工作量太大。”康泰开始趴在桌子上大口地吃着饭,他具体吃 到的是个什么风味,他也没感觉出来,他慢慢地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含糊不清 地说:“小周,我们赶快回去,向冯处长汇报,听听他的意见,现在我们还没有 解除对李栓子、杨有财的怀疑,即便是解除了怀疑,我们也要尽快找到他们,了 解孙福贵被杀的真相,所以我觉得监视他们两家是必要的。” “好,我们马上赶回去。” 吃完饭,两个人顶着烈日又向青源市赶回去,正午的太阳挂在头顶的正中央, 毫不隐蔽的烘烤着大地,高速公路上车辆稀少,两边的秧田里空无一人,四周一 片寂静,只有他们一辆汽车孤零零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暴晒在烈日之下。 康泰一直身居闹市,听惯了噪声,看惯了车水马龙,也坐惯了堵塞的汽车, 这突然一下子寂静下来,眼前一片开阔,一望无际的高速公路上就他一辆汽车驰 骋,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下午,康泰俩人一路奔波赶回青源市警局,两个人涨红着脸,每人一身热气, 额头上浸着汗水,风尘仆仆,他们一走进办公室,冯处长就急忙迎过来:“辛苦 了,辛苦了,今天天气太热了,你们一定热坏了,快歇息歇息。” 刘柳从饮水机里倒了两杯清凉的白开水,放到康泰和小周面前,康泰端起来 一饮而尽,然后抬眼看了刘柳一眼,那眼神里是感激。 康泰对冯处长汇报了他们在泽溏村调查回来的情况,也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和 大胆的推测,康泰说:“监视李栓子和杨有财的家非常必要,我们首先要从他们 俩人身上打开缺口,只要他们二人还活着,我们就要从他们嘴里知道事情的经过, 他们即使现在不敢回家,迟早也会和家里联系,不可能永远不联系,所以我们有 必要监视他们两家的动静。” 冯处长点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但要监视他们两家有些困难,泽溏村离 我们这里又远,又不知道他们几时才能回来,任务挺艰苦,而且——”冯处长抬 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所有的警员都执行任务出去了,冯处长的心里也有 苦衷,刑警队的人手一直紧张,虽然每年都在不断的充实人员,但仿佛案件的数 量在同刑警人员的增长成正比,水涨船高,人手还是不够用,刑警们都在连轴转, 恨不得一个萝卜两个坑,刑警们一派出去执行任务,家里面就唱了空城计,如果 把一个警员派到泽溏村去,就要长时间死死地盯在那里,这对冯处长是一个压力, 冯处长犹豫了一下,低声自语道:“这人手不够呀。” 这时,一直在旁边听着而没有插言的刘柳说:“处长我去吧,我去泽溏村。” 说着瞟了一眼康泰。 “不行!你不能去。”没等冯处长开口,康泰首先板着脸一挥手毅然表示反 对。 冯处长也扭过头说:“不行,你不能去。” 刘柳依然争取地说:“队长,我行的,我不怕吃苦。” 冯处长也很坚决地说:“不行!你不能去。” 刘柳不甘示弱地说:“您不放心我?” 冯处长说:“我不是不放心你,也不是艰苦问题,你对那一带地形不熟悉, 对当地农民的生活习惯,风土人情也不了解,你盯不住的。” “就是。”康泰附和了一句,又轻视地瞪了她一眼,那意思既对她不放心, 又嫌她多事。 听冯处长这么说,刘柳也就不再坚持,她低下头用眼角瞟了康泰一眼,眼神 还带着一丝不满。 最后冯处长和康泰商定,由小周到泽溏村去监视李栓子和杨有财两家,因为 小周是本地人,又是活地图,对那一带地形了如指掌,又深知本地农民的生活习 惯,很利于分析案情。 经过深思熟虑总算把监视泽溏村李栓子的工作确定下来,康泰抬手撩了一下 头发,对冯处长愤愤不平地嘟哝了一句:“这么大热的天,该死的凶手,让咱们 如此劳神费力,看我抓到他,怎么收拾他。”一股怒火在他的心里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