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为了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们离土坑远了一点,只派两个人轮流守卫着。 其他的人都在等待实验室的人和讷韦尔地区的警官。亚当斯伯格和卡斯托坐在 卡车旁边,当格拉尔一个人在走来走去。 他走了半个小时,让火辣辣的太阳晒热了脊背,丢失的能量也全都补回来了。 原来,那只母耗子竟然是画圆圈的人。是他先杀死了克雷芒斯.瓦尔蒙,接着又杀 死了玛德莱娜·夏特兰娜、热拉尔·蓬蒂厄,最后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在那只老耗 子的脑袋里,早已经设计好了这一系列的魔鬼计划。首先是画圆圈,画了那么多圆 圈,让人误以为是疯子的行动,一个被早有预谋的杀手利用的可怜的疯子。一切都 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警察抓住他的时候,他只是承认自己画了圆圈。因此,警察就 放过了他,集中精力去追捕克雷芒斯,这个女杀手是他早就为警察准备好了的。真 正的克雷芒斯已经在几个月前就死了,追捕的最终结果,警察会发现只是徒劳。当 格拉尔不禁皱起了眉头,竟然有那么多的事情他不知道。 警官先生正和卡斯托一起坐在小路的边缘,静静地嚼着面包,当格拉尔走了过 去。卡斯托的手上拿着一些面包屑,想引来一只母乌鸦。 ‘‘为什么,”卡斯托说,“为什么雌鸟的颜色总是没有雄鸟的颜色鲜艳呢? 雌鸟的羽毛,要么是栗色,要么是米色,总之是些很黯淡的颜色。但是雄鸟就不一 样,羽毛是红色、绿色或者是金黄色。上帝啊,究竟是为什么? 这真是个颠倒的世 界! ” “听说,”亚当斯伯格说,“雄鸟需要用鲜艳的颜色取乐。它们要不停地找点 麻烦,去追求雌鸟。我不知道您是否注意到了这一点,卡斯托。它们不停地惹麻烦, 不知疲倦啊! ” 这时,母乌鸦飞走了。 “那只母乌鸦,”德里耶说,“她要下蛋,又要孵卵,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呢 ! ” “就像我一样,”当格拉尔说,“我简直就是一只母乌鸦。我下的蛋给我增添 了不少麻烦,尤其是最后一只,是落在我的巢里的小杜鹃鸟。” “别这么快就下结论,”卡斯托说,“你又不穿米色或者栗色的衣服。” “真该死。”当格拉尔回答,“平庸的动物人类学家是不会进行深入研究的。 并不是说认识了鸟,也就能够了解人。你是怎么想呢? 鸟就是鸟,就是这么简 单。你,老想着那些干什么呢? 我们现在手头上有具尸体,还没有理清头绪,你, 起码,你没有全部明白吧? ” 当格拉尔觉得自己跑题了,如果是在别的情况下,他肯定会用另外一个理由说 得更巧妙一些。但是,今天早晨,他没有这个勇气。 “请原谅我没有把事情进展的情况及时告诉您,”亚当斯伯格对当格拉尔说, “但是,在今天早晨之前,我都没有任何证据。我不想无缘无故地把您扯到我的直 觉上来,否则,您会把我的直觉一点点地分析成为细小的面包屑。 我会受到您的影响,当格拉尔,在今天以前,我可不想冒这个险。这样,我就 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进行下去了。” “是根据烂苹果的味道追查吗? ” “还有最重要的是,去追查圆圈,那些让我厌恶至极的圆圈,尤其是韦科尔一 洛里告诉我,画圆圈绝对不是真实的疯狂的举动。更糟糕的是,这简直算不上疯狂。 圆圈没有表现出画它的人的任何思想困扰,只是把那个人所有的想法,他的困惑集 中起来而已。比如,当格拉尔,您说过,那个人会时不时地改变画圆圈的方法,有 的时候一笔画出,有的时候分两笔画,还有的时候画出一个椭圆来。您想象一下, 如果是一个疯子,怎么能容许出现这么多的不一致呢? 一个疯子,他会一直按照自 己的想法去做,不容许有任何改变。 否则,就根本不能称之为疯狂。疯狂,是为了把自己的整个世界组织起来,限 制它,让它变得不可能,然后再去保护它。然而,这些圈子,时间不固定、里面的 东西不固定、出现的地点不固定、笔迹不固定,这简直是疯狂的集市。 而且,出现在靠近德尔菲娜·勒·内尔默特家附近的贝尔特莱大街上的那个椭 圆,是凶手的一个严重的失误。” “为什么呢? ”卡斯托问,“看,看雄鸟来了,看它的黄喙。,,“因为人行 道太窄了,所以画成了椭圆形。任何一个疯子都不会容许这么做的,真正的疯子会 选择去三条街以外的大路上去画,就是这样。如果圆圈在那条灯光昏暗、人迹罕至 的道路上的话,他就不用担心半道碰上警察。圆圈变成了椭圆形,是因为除了这里, 再没有更适合杀死德尔菲娜.勒.内尔默特的地方了。大路上有太多的警察,这一 点我已经说过了,当格拉尔。他需要先躲起来,找个安全的地方杀人。于是,那个 不幸的圆圈,变成了椭圆形。那个所谓的‘疯子’竟然干了一件傻事。” “在那天晚上,您就知道了,画圆圈的那个人就是杀人凶手? ” “起码,我知道,画的那些圈子不是他的本意。” “那么,就是说,他耍了一个鬼把戏。勒·内尔默特,他也十足把我耍了一通, 不是吗? 他表现出来的惊恐、他的低声抽泣、他的脆弱、他的招供,还有他被宣告 无罪释放……全是假的。” “他演了一出好戏。他把您动摇了,当格拉尔。还有预审法官,一开始还在怀 疑,后来认为他不可能是凶手。在自己画的圆圈里杀死自己的妻子? 简直无法想象。 我们放过了他,沿着他设计好的圈套,一直查到了他早已经指定好的老克雷芒斯。 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雄鸟给雌鸟送来了一件礼物,”卡斯托说,“是一片薄薄的铝片。” “我们正在讨论的东西,你不感兴趣吗? ”当格拉尔问。 “感兴趣。但是,我不想听得过于仔细,否则就觉得自己是个傻瓜。您可能没 有看到,我这会儿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我从中总结出来了——勒‘内尔默特的确 干了坏事。但是,我没有进一步想下去。我和大家一样,只想着去追捕克雷芒斯。” “克雷芒斯……”亚当斯伯格说,“为了找到她,他肯定花了不少时间,他找 的人要和自己年纪相仿、成天胆战心惊地生活,不怎么与人来往,这样,即使失踪, 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因此,住在纽利的老瓦尔蒙,凭着对报纸上的小广告疯狂 痴迷这一点,就是个理想的人选。因此,他就引诱她,把天上的月亮许诺给她,说 服她卖掉全部家产,带上两个大箱子来找他,这么做够恶毒的吧。克雷芒斯只把这 件事告诉了几个邻居,但邻居们都不能称作是她的朋友,都没有意识到她这么做很 危险,所有的人都在嘲笑她。所谓的未婚夫,从来没有一个人见到过,那个可怜的 老女人就一个人去赴约了。 “哦,是这样。”卡斯托说,“看,现在又来了一只公乌鸦。它想干什么呢? 那只母乌鸦在看着它.很快,肯定就要有一场恶战了。妈的,这是怎样的生活呢? 真该死,这种生活! ” 亚当斯伯格把那只酸了的胳膊伸到了左边。 “为了埋葬一个尸体,就要知道一些比较安静的地方。森林里的这幢小木屋, 就是勒·内尔默特在乡下的那套房子。” 当格拉尔看了看那幢小木屋,是的,勒·内尔默特曾经说过的。 “接下来,”当格拉尔继续说,“他就得到了老克雷芒斯的旧衣服。很简单的, 他得到了那两个大箱子。” “接着说,当格拉尔,我让您一直说到结局。” “快看吧。”卡斯托说,“现在那只母乌鸦飞走了,她也失去了那片薄薄的铝 片。看,她又回来了。” “他住到了玛蒂尔德家里,”当格拉尔接着说了下去,“因为她曾经跟踪过他, 让他很担忧。所以他必须要跟着玛蒂尔德,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利用她。 比如,她家里的那套空房子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即使出现了麻烦,玛蒂尔德 将是一个理想的证人:她既认识画圆圈的人,又认识克雷芒斯,她认为那是两个完 全不同的人,他也正是利用了她的这一点。但是,牙齿呢,又该怎么解释呢? ” “是您说他把烟袋放到牙齿上发出声响的。” “是的。所以说,是一副假牙。他要把假牙磨成一副旧牙。那么眼睛呢? 他的 眼球是蓝色的,而她的眼球是棕色的。是隐形眼镜吗? 是的,他戴上了隐形眼镜。 还有贝雷帽,还有手套,他一直都戴着手套。整个变化需要一些时间,需要心细, 还需要懂得艺术。那么,他出门的时候怎么能够穿着老妇人的衣服呢? 任何一个邻 居都会看出来的。他究竟是在哪里换的衣服呢? ” “他换衣服都是在半路上。他出家门的时候,穿着正常的男装,到了帕特里亚 士大街,就换成了女装。当然了,反之也一样。” “那么,要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他把克雷芒斯的衣服藏在了工地旁边的 小窝棚里吗? ” “打个比方而已。我们要找到那个小窝棚,或者是让他招出来。” “在那个小房子里,有吃剩下的饭菜、酒瓶底子,还有一个已经发霉的木柜子, 是吗? 所以衣服上才散发出烂苹果的味道? 为什么克雷芒斯的衣服上没有散发出那 种味道呢? ” “她的衣服都很薄很轻,他把那些衣服穿在西装里面,把其他物品,比如贝雷 帽和手套放进包里。但是,他不能把自己的男士西装穿在克雷芒斯的衣服里面,所 以,就把它们扔在了路上。” “组织得可真是仔细呢。” “对于有些人来说,组织就是一种很美味的东西。这个凶手很细心,他在杀人 之前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在第一次杀人之前,他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在街 上画圆圈。在精确到细枝末节的长时间准备活动中,这位研究拜占庭帝国的学者没 有丝毫的退却。我相信,他在其中一定是感受到了极大的乐趣。比如说,想到利用 热拉尔·蓬蒂厄让我们去追捕克雷芒斯。他渴望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快乐。同样的, 他又在克雷芒斯家的浴缸里留下一滴干血,让她在逃离之前留下一点痕迹。” “他去哪儿了? 上帝啊,他现在在哪儿呢? ” “在城里。他要回去吃午饭的,不用着急,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他的这个 计划是那么巧妙,是不会出一点纰漏的。但是,他还不知道,那本时尚杂志的故事。 他的德尔菲娜获得了自由,却没有告诉他。” “是那个小个头的雄鸟赢了。”卡斯托说,“我要奖励它一点面包,它干得不 错。” 亚当斯伯格抬起头来,实验室的研究人员来了。孑L 蒂带着大包小包下了卡车。 “你来看看吧。”当格拉尔冲着孔蒂打招呼,“孔蒂,这可不是什么卷发夹子 了。但是,却是同一个人干的。” “那个家伙.我们现在要去抓住他。”亚当斯伯格说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