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年前的某天,秦红妹随身带着个大提包,里面放的主要是自己的衣服,坐着 长途汽车来到了市里。她是中午到的,在汽车站附近的饭摊上吃了点饭,就直接坐 公共汽车去财贸学校找她妹妹秦蓝妹。3年前,妹妹考上市里的这所中专时,她来 送过妹妹,所以知道大概方向。 到了学校,不巧的是,妹妹没有在,说是去部队搞慰问演出了,晚上才能回来。 当秦红妹等到晚上9点多钟还不见妹妹回来时,就说要走了。同学们让她住下, 她看了看一间房子里一人一个铺的上下床,随口说我有地方住,明天再来找她吧。 出了学校大门口,她有些后悔,真不如住下跟妹妹挤一晚上,因为现在她不知道往 什么地方去,该住到哪里,尤其是想起那年在这里住宾馆“受辱”,造成如今无家 可归的惨状,不由毛骨悚然。但是,既然说走了,就不能再回去。 学校在西郊,没了公共汽车,再加上秦红妹暂时没有明确的去向,所以她就挎 着大提包在路灯下顺着马路朝市区蹒跚行走。 关长青看见秦红妹挎着个提包在路边踽踽独行的时候,是开着出租车去财贸学 校送客人。送完客人回来时,他见这个女的还在路上走着,就出于职业的习惯,将 车缓缓开到她身边,从车窗探出脑袋问:“小姐,坐车吗?” 秦红妹朝她看看,摆摆手说:“不坐,不坐。” 听她一说话,关长青就知道她是下边县里的,他知道,这些人一般舍不得“打 的”。 “天不早了,也没公交车了,你去哪儿?” 秦红妹不吱声,埋头走自己的路。 “要是没多远,我就捎上你,不要钱,你一个女的,这么走不安全。”关长青 开车跟着她滑行。 秦红妹怔了怔,停下来问他:“这附近有没有旅馆?便宜点儿的。” 关长青停下车说:“前面走两站就有,上来吧,我正好路过那里。” 秦红妹提着提包走过来,怯怯地问:“到那里多少钱。” 关长青笑笑:“算了,我刚才说了,不要钱,没多远,反正我也要从那里过, 放空也是放空,学雷锋捎个脚儿吧。再说,我听你口音,咱可能是老乡。” 秦红妹心里一热:“你是临河的?” 关长青也挺高兴:“看看,我说是老乡吧,快上来,你说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秦红妹扳着车身一侧的车门,怎么也打不开。 关长青微微一笑,伸手将车头一侧的车门从里面推开说:“坐前面吧。” 秦红妹上车坐下,将提包搁在腿上抱着。 关长青开着车一直向东走。 “大哥,你是临河哪个乡的?”刚才关长青说跟自己是老乡,秦红妹倍感亲切。 关长青说:“我老家是大召乡的,不过,我爸爸出来早,家里也没什么人了。” “大召乡?”秦红妹显得有些兴奋,“我也是大召的,你是哪个村的?” 关长青认真看她一眼:“是小汪庄的。” 秦红妹笑笑,挑挑额头的乱发,感叹道:“小汪庄啊!离我们东寺村八里地, 我去过。” “真是越说越近了。” 车拐了个弯儿,朝一条胡同里走。 关长青问:“你平时进城不多吧?” 秦红妹说:“可不。” “看出来了。”关长青减慢了车速,“来办事啊?” 秦红妹想了想说:“找个人。” “没找着?” “嗯。” 关长青把车停了下来,推开车门说:“你先别下,这有个小旅馆,挺便宜,我 看看还有没有床位。” 一会儿,关长青走过来拉开车门,还帮她提上了提包:“有地方,就住这儿吧。” 秦红妹下了车,接过提包,连声向关长青道谢:“大哥,真是多亏你了,真是 谢谢了!” 关长青大度地摆摆手:“这么近的老乡,应该的,不用说谢。” 秦红妹去裤兜里摸钱:“多少钱,给你车费。” “我说过了,捎你过来,不要钱。” “这怎么能行!” “别说咱都是大召的老乡,就算不是,我顺便捎你过来,也没什么。你是农村 的,轻易不进个城,更舍不得‘打的’,可我即使要你几块钱,也没多大意思。没 什么,走吧,我领你住进去。要不,这种小旅馆,他们看你是个乡下姑娘,住宿费 会往高里收你的。” 一个双人间一天50元,住一个人才25元。 当然也有贵的。 秦红妹挺满意,说只住一晚上,就这个25元的。 办手续时,服务员要收50元,理由是这个房间得包了。 关长青说:“我不包,就住一个人,要一个床位。” “不包不让住。” 关长青叫一声:“怪了!这是谁的规定?” 服务员说:“我们旅馆的规定。” 关长青将柜台拍得“当当”响:“糊弄谁呀,你去把经理给我叫来!” 服务员丧着个黑脸,扔过来一本登记簿说:“算了,登记吧。” 这才一晚上收了25元。 办完手续后,关长青就走了。 秦红妹挺感动的,出来送他。 这时,关长青突然想起了什么,叫秦红妹跟他来到接待室,趴在柜台上用圆珠 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下,交给秦红妹说:“在市里,你万一有什么急事,别人一时 找不到,可以呼我,这是我的呼机号。” 秦红妹接过来看看,一脸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