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龙游西路位于省城的西郊,是省城乃至全国都有名的餐饮一条街。 省城的人喜欢扎堆做生意,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在这个有几千年历史的老都市 逐步形成了若干个大型的专业市场,如生产资料一条街、化工产品一条街、小商品一条 街、电脑一条街等等。这些同类产品集中在一个大市场内,不仅方便了客商,使他们可 以方便地货比三家,在竞争的条件下得到实惠,同时也方便了卖家,赚得了人气。这种 经营模式实际上也是中国有几千年历史的传统在现代的体现,省城历史上曾有过的羊市 街、骡马市街、草市街等不就是现在这些市场的前辈吗? 龙游西路就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逐渐形成的餐饮一条街。宽阔的八车道街道 两旁的底楼以及二楼几乎全是装饰的或古色古香或现代时髦的酒楼、餐馆,川菜、粤菜、 鲁菜、西餐一应俱全,应有尽有。每天下午五时起,八车道的龙游西路即实行单向通行, 但即使这样,车流仍会将道路挤得满满的,他们几乎全是到这些酒楼来用餐的食客。高 峰期时酒楼门前的人行道也会被这些车辆全部停满,有些酒楼门前的食客们还会坐在酒 楼临时搭起的凳子上一边嗑着瓜子、喝着茶水,一边耐心地等候座位。 满江红酒楼就是位于龙游西路最西边的一家开张不久的主营川菜的酒楼。由于开张 不久,酒楼又位于龙游西路的边缘地带,虽然正是用餐高峰期而客人却并不太多,显得 有几分冷清。刘宏超将车停好后对登巴说:“我们就在这儿吃吧,这儿比较清静,有利 于谈事情,另外这儿有几样新川菜味道还不错,价钱也不贵。” 登巴笑着说:“你安排,我请客,只要方便谈事情就行。” 二人选定了一个靠窗的小桌坐下,上茶、点菜后刘宏超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道 董事长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不是我自己的事,是我一个侄儿的事。刘老师,我们边吃边谈,请。”登巴给刘 宏超让了让菜继续道:“我姐姐有一个儿子,名字叫多吉,今年二十四岁了,在折西县 公主桥镇派出所当治安员,他在公主桥镇耍了一个女朋友,女朋友的母亲拉姆在公主桥 监狱工作。他们监狱旁边有一个招待所,这个招待所原来是监狱开的,后来拉姆承包了 这个招待所。平时就由多吉管理这个招待所。” 登巴停了停,又夹了口菜问道:“刘老师,你去过折西县吗?” 刘宏超笑笑:“我就是在那儿长大的,我的父母原来都是在那儿工作的干部,我也 曾在折东县工作过十多年,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才调到省城来工作的,那儿的情况我还是 略知一二的。” “那太好了,看来我是找对人了。原来我还担心内地的律师去我们那儿不一定能适 应高原气候呢。”登巴显得更热情了,他继续道:“今年九月十日凌晨五点左右,我的 侄儿当时在招待所值班。这时有一个人打开了多吉睡觉的值班室房门,惊醒了多吉, 多 吉问他是谁,那个人不答话却退到门外,多吉就从枕下抽出手枪追出门来,那个人转身 向外逃去,多吉追到接待室门外时那个人已跑到楼下了,这时多吉就开了一枪。多吉下 楼后看见那个人头上中了一枪,正在冒血,多吉当时吓惨了,马上就去报了案。” “那个人死了吗?”刘宏超问。 “当时没有死,是送到医院十天后才死的。” “那个人是谁呢?他进招待所来干什么?” “多吉报案后同派出所的人一同回到现场。因当时天还没有亮,光线也不好,那个 人当时又已昏迷了,身上也没有任何证件,又是光着头,当时大家还以为是隔壁的犯人 逃跑了呢。后来监狱紧急清点了人数,发现犯人并未逃跑。在将那个人送到监狱医务室 包扎伤口时才发现他戴着金戒指和金项链,这时才确定他不是监狱里的犯人。” “那么他到底是谁呢?” “在那天中午才知道那个人叫马兴海,有三十多岁,是黄原省河边县的人,在离公 主桥镇有三十多公里的边巴乡暂住,他在边巴乡做生意已有好多年了。九月九日他从边 巴乡到公主桥镇来,住在他表弟租的房子里。后来还是那个人的表弟到处找他才知道他 是谁。” “他表弟住的地方离招待所远吗?” “远,起码有一里多路,马兴海的表弟说那天早上四、五点钟时马兴海起床,他问 马兴海去干什么,马兴海说去解手就一去不回了。” “多吉的枪是怎么回事?” “枪是派出所一位侦查员的,事发的前两天这个侦查员休假回家,怕带枪在路上不 安全,但他们派出所的领导又都不在,所以就把枪交给多吉,请多吉把枪交给所领导, 但他们所领导那几天都出差未归,所以枪也就一直在多吉那儿了。” “吃菜,吃菜,慢慢说。这道菜名叫开门见喜,味道不错,是他们这个店的招牌菜 呢。”刘宏超给登巴夹了一大夹菜又问道。“多吉只是一位治安员,没有佩枪资格,他 们为什么要将枪交给他呢?” “多吉十八岁高中毕业就参军了,在武警部队服役,由于表现好,一年后就当了班 长。后来因公主桥镇治安不太好,公安局就请求武警部队派人协助搞治安,部队就派多 吉带另两位战士常驻公主桥镇。多吉在那儿工作很买力,和各方面的关系也不错,退伍 时公安局就将多吉留了下来,但他一直没有当上正式警察,只是个治安员。不过,公安 局是一直将他当正式警察使用的,每次追捕凶犯都要叫上他,在多吉担任治安员的几年 里他还亲自开枪打死过好几个拒捕的凶犯,可见他们是非常信任多吉的,追捕歹徒时都 是给多吉发了枪的,没有枪多吉怎么能打死歹徒呢?”登巴说到这儿显得有点愤愤不平。 “现在他们又说多吉是非法持枪了!有生命危险,要多吉卖命的时候就不说是非法持枪 了,那支枪又不是多吉偷来的抢来的,怎么就成了非法持枪了呢?” “后来呢?”刘宏超又问。 “第二天公安局就把多吉拘捕了,说他是故意杀人和非法持枪,真是想不通。那个 受伤的人在当天就转到州医院去抢救,但在十天后听说是伤口感染死亡了。那个人死后, 他的亲戚、朋友、老乡串联了很多黄原省在我们那儿做生意的同乡天天到公安局、检察 院、州委、州府去游行、示威,说什么是警察杀人了,要求严惩公安机关内部的杀人凶 手,搅得那几个机关都很头痛。”登巴苦笑着说。 这时,酒楼的食客基本上都已走完了,只剩刘宏超和登巴两人。服务员撤去餐具后 给他们续上了两杯菊花茶,笑盈盈地请他们慢用。 刘宏超喝了口茶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多吉被拘留后,我们在当地也去找了律师咨询,他们说按照法律规定多吉的行为 是构成了故意杀人罪和非法持有枪支罪,加上受害人一方给政府施加了很大的压力,估 计案子不好办。他们都不愿意接手办这件案子。现在这个案子已经到了法院了,听说就 要开庭了。”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多吉的妈妈请我全权负责,要我一定在省城找一个好律师。不瞒你说,这几天我 到法院旁听了好几次开庭。我对你今天在法庭上的表现感到很放心,你有水平,再加上 你还在我们那儿工作过,有感情,有缘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决定请你当多吉的 律师,好好地为他说话。不知你答应吗?”登巴诚恳地问。 “听了你的介绍,我对多吉的案子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但这个案子的案卷我还没 有看到,有些问题现在还不好下结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马兴海当晚不是住 在招待所的客人,他在凌晨从一里多外他表弟的住处来到招待所这个事如果是属实的话, 那么马兴海是有过错的。至于多吉是不是构成故意杀人罪,那还要看了案卷材料和会见 了多吉才好下结论。我现在明确答复你,我同意担任多吉的辩护律师,明天一早你就到 我们所上来办理有关手续,你看好吗?”说着刘宏超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登巴并详细告 诉了事务所的地址。 “那明天一早我就到你们所去办手续,办完手续请刘老师一定尽快动身去我们那儿。” “没问题,顺利的话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走。现在路好走了,最多下午三、四点钟 就可以到达。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多吉的这件事当时还有没有其他人看见或听见?” “没有,我也很奇怪。听说当天晚上招待所住了十位客人,但他们都说不知道发生 了这件事情,连枪响都没有人听见。隔壁邻居也没有人听见、看见这个事情,而马兴海 受伤后就一直昏迷,一句话都没有说。不过,具体情况你见了多吉就清楚了,我也只知 道个大概。就这些情况还是负责多吉案子的王龙警官告诉我的。”登巴显得很疑惑的说。 “那就这样,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见。请放心,我是一定会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 尽力维护多吉的合法权益的。”刘宏超和登巴热烈地握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