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锁定目标 高歌将犯罪嫌疑人的目标锁定在高二(1 )班班长杨凡身上。杨凡与绑匪的年 龄身高体重都相附,而且具有暴力倾向。他单独在校外租了一间房间,完全具备杀 人碎尸的条件,并且有过屠宰牲畜的相关经验。至于他的杀人动机,还待进一步查 明。 为了证实自己的直觉和判断,高歌决定亲自去学校会会杨凡。星期二上午,他 带着两个助手驱车来到十七中,与杨凡进行了短兵相接。 “你就是高二(1 )班班长杨凡?” 杨凡点了点头:“没错。” “你的年龄、身高、体重是多少?家住哪里?” “17岁,1.72米,65公斤,家住柳河镇桃花村。” “星期四放学后你几点钟离开学校的?” “三点半左右。当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老师叫我们自由活动。 我在学校呆着没事就骑车回到了市委家属院的租房。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 就到离市委家属院不远的“怡情”台球室打了两个多小时的台球。之后在“美味” 小餐馆吃了晚饭。“ “刘畅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 “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离开学校时他还没走。” 杨凡在高歌面前显得出奇的平静,有问必答,回答流利,毫不含糊。 高歌接着调查了几位与杨凡关系密切的同学,了解他们对刘畅和杨凡的看法。 他们都说刘畅为人很张狂,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他家里很有钱, 上学放学都有他老爸的专车接送。他每月的零花钱都在两三千元钱以上,不把任何 人放在眼里,嚣张得很,恨他的人很多,有同学,也有外面的社会小青年。但他们 对杨凡的评价非常高,在他们的心目中,杨凡是品学皆优的完美化身,他不但学习 好,而且为人仗义,他没有缺点,即使他与别人打架也是为了打抱不平伸张正义。 高歌知道从这些杨凡的崇拜者口中是得不到有益的线索的。他将刘畅的同桌同 学兼亲密朋友王彦叫到了跟前,首先向他询问了刘畅的学习生活情况。王彦说: “刘畅的学习成绩很差,但他无所谓,他说现在这社会靠的是权势、地位、关系和 金钱,读书成绩好有个屁用。他说他高中毕业如果没考上大学就自己开家公司,当 老板做生意,学问不够他可以雇用一些大学生、硕士生甚至博士生,他自己没才能 不要紧,只要有钱只要懂得用人,一样可以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他说他天生 就是贵族,就是做元帅的料,用不着冲锋陷阵。” 高歌接着问刘畅有没有和杨凡发生地过冲突。王彦说:“曾经发生过一次。 那是高一下学期的事情。有一天学校要进行卫生大检查,各个班级都在打扫卫 生,我们班上的同学也在忙着打扫,只有刘畅置之不理,杨凡是班长,便叫他打水 浇地。刘畅不服,说“我凭什么听你的?当个小班长有什么了不起,想对我发号施 令?”并骂了杨凡一句“乡巴佬”!当时杨凡便扑上前打了刘畅一拳,俩人扭打了 起来,同学们劝都劝不开,最后刘畅吃了亏,打输了。自此,俩人成了冤家对头。 后来刘畅又主动跟杨凡和好了。“ 高歌问:“知道他们和好的原因吗?” 王彦说:“知道,刘畅跟我说过,他说杨凡这小子有种,够狠!刘畅说他以前 不服他,现在他服他了。” 高歌感兴趣地问:“杨凡怎么个狠法?” 王彦说:“高二上学期,我们班上的张艳被高二(3 )班的鲁方甩了,张艳是 杨凡的老乡,杨凡为张艳出头,有一天将鲁方堵在厕所痛打了一顿,差点将他塞进 了茅坑。鲁方第二天请了一帮小流氓带着刀棍来找杨凡算帐,杨凡一马当先,提了 根铁棒便冲了过去,一人打伤对方七八个人,随后一帮跟他关系好的农村学生也提 着棍棒、扫把和板凳加入了战斗,打得那帮小流氓落荒而逃。这一战之后,杨凡便 成了学校文武全才的明星,同学们都服他。今年开学时,杨凡去百货商场买东西, 因为营业员骂了他一句”土包子“,他拔刀就朝她肚子上捅了一刀。刘畅就服他这 股子狠劲,他说他是个杀手级人物。” 高歌又问:“星期四刘畅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 王彦说:“三点四十左右。当天下午我们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老师的女 朋友来了,叫我们自由活动。刘畅觉得呆在学校无聊,就提前回家了。” 高歌说:“他跟你说他是回家吗?” 王彦点了点头:“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不过我觉得他没说真话。他是个比较懒 惰注重享受的人,以往他回家都是等他父亲下班后用专车来接他。那天他没有等他 父亲的专车,好象急着要去办别的什么事,居然步行走了。” 高歌问:“你知道杨凡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吗?” 王彦说:“他比刘畅先走几分钟,他是骑自行车走的,他有一辆半新的凤凰牌 28型包链自行车。” 高歌最后问:“你对杨凡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王彦迟疑了片刻,说:“我并不怎么欣赏他,尽管他学习成绩很好,尽管许多 人认为他是个英雄。但在我眼里他是个危险人物。他的心胸非常狭窄,有严重的暴 力倾向,往往因为一言不合就会动刀子伤人。而且他最看不惯有钱人,好象天下所 有的有钱人都是大坏蛋都是大贪官。我觉得他愤世嫉俗得都有点过头了,他时常跟 同学们说这个世界不公平,没有公道可言。” 通过这次调查,高歌更加深了自己的判断―――杨凡极有可能就是杀害刘畅的 凶手。离开学校,高歌没有直接回警局,而是带着两个助手来到市委家属大院搜查 杨凡的租房。他相信一定可以从杨凡的租房里搜查出一些重要线索,比如那双42码 的运动鞋,比如那50万元赎金,比如杀人碎尸的凶器,比如死者遗留在现场的毛发、 血迹,等等。 市委家属院有三幢建于1985年的五层洋楼,里面居住着从市委书记、市长、部 长、局长到下岗工人的各色人等。最近几年,部分家属为了创收或缓解经济压力, 将堆放杂物的小房间出租给十七中的学生。 高歌找到杨凡的房东,叫他将租房打开。高歌和手下进了房间,只见这个9 平 方米的小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里面放着一张单人铁架子床、一个简易衣柜,一张 椅子作为多功能用具,靠背上摊着毛巾,坐板上放着洗漱用的脸盆,脸盆里面放着 茶杯、牙膏和牙刷,墙角的地上放着一个提水用的铁皮桶。 房东介绍说这间小房子是他们家以前堆放杂物的地方。杨凡是两个月前来租的 房子,月租金为100 元。高歌觉得这间房的条件还不错,位置好,在二楼,离楼下 的公共厕所和公共澡堂近,上厕所和洗澡方便。 高歌和几个手下仔细地将房间的各个角落都勘察了一遍,他想:如果这里是杀 人第一现场,那么凶手碎尸时地上一定会不小心遗留血迹,就算他事后清理了现场, 也有可能会有遗漏之处。 经过认真仔细的勘察,高歌发现整个房间的水泥地面和所有物件包括床架子都 被人擦洗过一遍。他费尽心机、甚至钻到了床架子底下,仍然没有找到半点血迹。 高歌有些泄气地坐到杨凡床上,床上的被褥叠得很整齐,枕边放着几本厚厚的 课外书籍,一本《犯罪心理学》、一本《侦破与反侦破》、一套上、中、下三本厚 厚的《反贪公告》。几本书的封底都盖着新华书店的售书印章,高歌从这几本书已 被翻得半旧的成色上可以断定杨凡对这几本书的内容已是烂熟于心。 高歌对《犯罪心理学》与《侦破与反侦破》并不怎么感兴趣,因为他本身是破 案专家,在警校就熟悉这些读物。他只粗略地翻看了一下,便拿起了那套厚厚的《 反贪公告》,翻开上册扉页,见上面写着一段漂亮的钢笔字:天下贪官死有余辜! 天下百姓苦不堪言,他们却大肆贪污受贿,收刮民脂民膏,过着奢侈淫逸的生活! 高歌认真地看了一遍内容介绍,知道这套书记录的是改革开放二十年以来受到 法律制裁的贪官,光身陷大牢的市长就有74名之多,还有一批省、部级领导干部, 其中部分巨奸大恶被推上了刑场。高歌看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此时,他已经可以 断定杨凡就是杀害刘畅的凶手。 高歌认为:杨凡恨贪官,自然也就恨贪官之子。刘林森是贪官,刘畅是贪官之 子,而且是个张狂丑恶的花花太岁,在这种情况下,他极有可能对刘畅起杀心,杀 了刘畅,也就惩罚了刘林森,刘家从此绝后,这在一个少年心目中也许是最痛快的 报复行为。 高歌将房间的现场恢复原样,带队离开出租屋,接着在市委家属院进行调查询 问。他首先找到在门岗看门的老何,对他出示了刘畅的照片:“老师傅,向您了解 一个情况,星期四下午3 :40左右有没有看到照片上这个男孩进入大院?” 老何接过照片,认真看了一下,说:“没印象,每天进出的人那么多,我不可 能记住每个人。” 高歌问:“你们这里进出的陌生人从来不登记吗?” 老何说:“多年以前搞过一段时间登记,后来见没有什么用途,白白浪费精力 和开支,就废除了。” 高歌又问:“老师傅,你们这院子晚上几点钟关门?” 老何说:“晚上一点钟准时关门,一点钟之前大门敞开着,任由进出。一点钟 后要进院子就得叫门了。本来最早是定在十二点关门,但这院子里当官的多,晚上 应酬也多,往往是一个个喝得醉醺醺在外面的宾馆酒店歌舞厅玩够了闹够了潇洒够 了再坐小车回来。回来往往是十二点过,叫门叫多了他们嫌烦,我也嫌烦,就这样 就延迟了一个钟头。” 高歌再问:“您认识一个名叫杨凡,在二栋二单元租房的十七中学生吗?” 老何说:“认识。他在这里租房子,每天都要进进出出的,时间长了,哪有不 认识的道理?这孩子嘴巴还挺甜的,见了我总一口一声”何伯伯、何伯伯“地叫。” 高歌又问:“星期四晚上八点到一点这段时间,您有没有看见他骑车载着两编 织袋东西出院子?是白色的编织袋,您认真回忆一下。” 高歌之所以将杨凡碎尸、抛尸时间锁定在星期四晚上,理由有二:一,夜深人 静有利于碎尸、抛尸。二,星期五刘畅要去学校上学,没有碎尸抛尸时间,而且白 天人多眼杂容易暴露,拖到晚上更不可能,因为连日暴晴天气太热,尸体藏在租房 一夜又一天容易散发出腐臭气味。同时,他断定杨凡抛尸一定选择了用自行车作为 运输工具。因为步行抛尸,即费力又费时,途中很容易令人生疑。 老何作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过了一会他摇头说:“没印象。实话跟你说吧, 我坐在门岗闲着没事,养成了爱听收音机的习惯,如果没人叫我,我的精力都集中 在听收音机上,就算看到生面孔进出我也不会询问,现在进出市委大院的人很杂, 有走亲戚的,有找当官的办事的,有在这里租房子的,总之什么人都有。 我并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人老了本来就讨人嫌,如果再多嘴多舌的,就更 讨人嫌了!“ 说到这,他好象意识到了什么,盯紧了高歌,问:“你问东问西的,是不是这 里出了什么案子?怎么我一点音信也不知道啊?这大院从来没出过什么事,谁敢到 市委家属院来行凶作恶啊?!” 高歌唯有苦笑,他没有权力指责埋怨看门的老头,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 发生命案,谁也不可能有心灵感应,在发生命案的那一刻提高警惕,逮住凶犯的蛛 丝马迹。 接着,高歌和手下分头在市委家属院里挨家挨户调查,希望获得有利证据。 此时,他的脑子里产生了一条无形的链条,一环扣一环:杨凡是凶手―――租 房是杀人碎尸现场―――星期四杨凡放学后将杨凡骗进租房,先将其打昏,捆绑了 一段时间,晚上7 :40-7 :50之间将他窒息弄死,然后碎尸、抛尸,下楼提水清 洗血迹。他不信市委家属院这么多住户,就没有一个人看到刘畅进入大院,就没有 一个人看到杨凡抛尸、提水等等可疑行迹。 经过繁琐仔细持之以恒的调查,高歌终于从一位姓陈的退休老干部口中了解到 星期四晚上11点过后杨凡进公共厕所提过水。当时陈老从朋友家喝酒回来正蹲在厕 所解大便,见杨凡进厕所提水,还随意地问了他一句提水干什么。杨凡回答说提水 拖地,地上太脏了。陈老又说拖地怎么晚上拖,白天拖多好?杨凡说天气太热,晚 上拖了地,睡觉凉快。 晚上11点过后提水拖地,这理由太牵强了。高歌断定,杨凡提水是为了清洗肢 解刘畅尸体时溅在房间地面上的血迹。 回到警局,高歌吩咐助手赵成功立即带两名警察赶赴十七中将犯罪嫌疑人杨凡 带回警局讯问。同时,高歌指派助手周斌带两名警员立即驱车赶往距城里有38里路 之遥的杨凡的出生地―――柳河镇桃花村进行调查,希望可以找出那50万元赎金的 下落,这是本案最为重要的罪证。 高歌猜想,既然这笔钱没藏在杨凡的租房里,就极有可能是杨凡趁星期六或星 期天学校不上课之即骑自行车送回家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