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米娜? 穆雷的日记 同一天,晚上11点唉,但是我很累了!如果不是我把日记当成了一项任务, 我今晚就不会打开它了。我们有了一次愉快的散步经历。过了一会儿,露西高兴 起来了,我想是因为在灯塔旁边的一块土地上,一群可爱的奶牛凑过来闻我们, 让我们丧失了理智。我觉得我们忘记了一切,当然除了个人的恐惧以外,它好像 为我们扫清了暗灰色,又给了我们一个新的开始。我们在罗宾汉湾的一个老式的 小酒馆里要了一杯上好的“浓茶”,酒馆里突出的窗户正对着海岸上被海草覆盖 的岩石。我相信我们的食欲一定让“新女性”们吃惊。男人们更宽容,祝福他们! 我们走回家时停下来休息了很多次,心里充满对野牛的恐惧。 露西真的是累了,我们打算尽快爬上床。然而,年轻的牧师进来了,韦斯顿 拉夫人要他留下来吃晚饭。我和露西都在反对。我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是艰苦的战 斗,但我很英勇。我在想,某一天主教们应该集合在一起商量一下发展一批新的 牧师,他们不吃晚饭,无论被怎样强烈的劝说。而且,他们知道女孩们什么时候 累了。 露西睡着了,轻轻的呼吸着。它比往常气色更好啦,看起来特别漂亮。如果 郝姆伍德先生仅仅是在客厅见到她就爱上她了,不知道如果他在这里见到她会说 些什么。一些“新女性”作家某一天会突发其想,认为男人和女人应该在求婚和 接受之前,被允许看看对方睡觉的样子。但是我猜“新女性”将来不会屈尊接受 的。她会亲自求婚,然后把它做得很成功!这样做可以得到安慰。我今晚上特别 高兴,因为亲爱的露西看起来好多了。我相信她已经渡过了难关,我们做着梦越 过了困难。我会更高兴,只要我知道乔纳森……上帝保佑他。 8 月11日又来写日记了。现在睡不着,所以还是写日记好了。我激动得睡不 着。我们有了这样一次冒险,一次让人苦恼的经历。我一合上日记就睡着了…… 突然我醒了,坐起来,被一种恐惧感所笼罩,还有空虚感。屋子里很黑,所以我 看不见露西的床。我走过去摸她,发现床上没人。我点燃火柴,发向她不在屋子 里,门是关着的,但并没有锁上,因为我没有锁。我不敢叫醒她的母亲,因为她 最近病得很重,所以我匆忙的披上衣服准备出去找她。当我正要出门时,突然想 起来她身上穿的衣服,也许可以给我一些她梦中意图的线索。穿着晨衣的话,就 是在房子里;穿着裙子的话,就是要出去。晨衣和裙子都在原处。“谢天谢地,” 我对自己说;“她不会走远的,因为她只穿着睡衣。” 我跑下楼梯在客厅里寻找。不在那儿!然后我又在房子里的其它房间里找, 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我来到大厅发现门是开的。门开得并不大,但是门 钩没有钩上。房子里的人每晚总是很小心的关好门,所以我怕露西一定是出去了。 已经没时间去想会发生什么事了,一种莫名的强烈恐惧感把一切都笼罩起来。 我拿起一条大披肩跑了出去。当我站在新月街上时,敲响了1 点的钟声,街 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沿着北特雷斯鲁一直跑,但是没有看到我希望看到的白色身 影。在大堤西崖的边缘上,我穿过海港望向东崖,不知道到底是希望还是害怕, 看见露西坐在我们最喜欢的椅子上。 天上是一轮明亮的满月,还有厚厚的黑色云彩,当它们移动时在地上投下了 一幅飞逝的光和影的画面。我一时什么也看不清,因为云的影子遮住了圣玛丽教 堂和周围的一切。随着云的移动,教堂的废墟进入了我的视野,随着一道像剑一 样的亮光的移动,教堂和墓地逐渐清晰起来。无论我的预期是什么,那儿没有让 人失望,因为在那里,在我们最喜欢的椅子上,银色的月光照在了一个半躺的人 影上,雪白雪白。云来得太快了,我还没有看清,云就立即把光给切掉了;但是, 我好像看见白色人影闪光的座位后面,站着一个黑色的东西,伏在上面。那是什 么,人,还是野兽?我说不清楚。 我迫不及待的再看一眼,然后飞奔到大堤陡峭的台阶上,穿过鱼市到了大桥, 这是到东崖去的唯一一条路。整个镇子都好像死了,因为我没看见一个人。我很 高兴这样,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可怜的露西的情况。时间和距离都好像是没 有尽头的,当我费力爬上大教堂的台阶时,我的膝盖颤抖着,吃力地喘着气。我 应该跑得更快,可是我的腿像灌了铅似的,我的身体里的每一个关节都好像生了 锈。 当我快要到达顶端时,我能看见那个座位和那个白色人影,因为我现在与他 们的距离,近到足够让我辨认出来。那里无疑有一个什么东西,又长又黑,伏在 半躺着的白色人影上。我惊叫:“露西!露西!”那东西抬起了头,从我站的地 方能看见他白色的脸,和一双红色的发光的眼睛。 露西没有回答,于是我继续跑到教堂墓地的入口处。当我进来时,教堂挡住 了我的视线,我一时竟然看不见她了。当我又能看清时,云彩已经飘过去了,月 光明亮的照着,我看见露西半躺着,头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她一个人在那里,周 围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 当我弯下腰看她时,发现她还在睡着。她的嘴唇分开了,呼吸不像平常那些 轻柔,而是喘着长长的、沉重的气息,好像努力让每一次呼吸都把肺装满空气似 的。当我靠近时,她在睡梦中举起手把她的睡衣领子拉近自己,好像感到了寒冷。 我将披肩盖在她身上,在她的脖子上系紧,像这样赤身露体的,晚上会着凉的。 我不敢立刻完全叫醒她,于是为了让自己腾出手扶她,我在披肩上别了一枚别针。 但是,由于惊慌而变得笨手笨脚,我可能掐到了她或是扎到了她,因为过了不久, 当她的呼吸又变得沉静下来时,她又把手放在了喉咙上呻吟起来。当我把她小心 的裹起来以后,我把我的鞋套在她的脚上,开始轻轻地把她叫醒。 一开始她没有应答,但是她的睡眠逐渐变得越来越不安,时而呻吟,时而叹 息。最后,因为时间过得很快,还因为其它很多原因,我想立刻带她回家,于是 我使劲地摇她,直到她最后睁开眼睛醒来。她看到我时,并没有感到吃惊。当然, 因为她还没有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露西总是很优雅的醒过来,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即使她的身体一定被冻坏 了,即使一定会被在夜晚的教堂墓地里,赤身裸体的醒来这一情景给吓住了,她 也没有失掉自己的优雅。她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贴近我。当我告诉她马上和我回 家时,她就一声不响的站起来,像一个孩子一样听话。就在我们走着的时候,砂 子把我的脚弄疼了,露西注意到了我的畏缩。她停下来,坚持要我穿上我自己的 鞋,但是我没有。无论如何,当我们到了教堂墓地外面的路上时,那里有风暴留 下来的水坑,我在脚上涂满了泥巴,用一只脚在另一只脚上抹。这样,当我们回 家时,如果在路上遇到什么人,我也不会被发现是光着脚的。 运气使然,我们在回家的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有一次我们看见一个男人, 好像不是很清醒,在我们面前走过。不过我们藏在一扇门后直到他消失。我的心 一直狂跳着,甚至有时我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我对露西充满了焦虑,不光是为 她的健康,因为怕她穿得太少而着凉,还为她的声誉,因为人们会以讹传讹。当 我们进了屋,洗干净了我们的脚,一起做了感谢的祷告,我就把她裹在了被窝里。 在睡之前她要我,甚至是恳求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即使是她的母亲 ——关于这次梦游的经历。 我一开始犹豫了一下,没有许诺,但是考虑到她母亲的健康状况,还有知道 这样的事会怎样使她烦恼,还想到这个故事可能会被怎样的歪曲,不,是一定会 ——如果它被泄露出去的话。所以我认为这样做是明智的。我希望自己做对了。 我锁上了门,把钥匙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这样也许我就不会再被打扰了。露西 睡得很香,黎明的光在海的那边高高的升起…… 同一天,中午一切正常。露西一直睡到我把她叫醒,甚至连身子都没翻过一 下。昨晚的历险好像没有伤害到她,相反,还为她带来了好处,因为她今天早上 比这几个星期以来看起来都要好。我很抱歉,在别别针时伤到了她。而且,一定 很严重,因为她喉咙上的皮肤被刺破了。我一定是刺到了她的一块较松的皮肤, 并且刺穿了。因为有两个小红点,象是针眼,而且她睡衣的带子上有一滴血。当 我向她道歉并表示担心时,她大笑起来还拥抱了我,说她几乎都没感觉到。还好, 那应该不会留下疤痕,因为它们太小了。 同一天晚上我们度过了愉快的一天。空气清新,阳光灿烂,凉风习习。我们 把午餐带到了姆尔格雷夫森林,韦斯顿拉夫人把车开到路边,我和露西沿着悬崖 边的小路走到大门和她会合。我感到自己有点悲伤,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此时乔 纳森在我身边的话,我会有多高兴。但是现在!我只能耐心一点。晚上我们在别 墅庭院里散步,听着斯伯尔和麦肯锡演奏的美妙的音乐,早早的上了床。露西好 像比之前一段时间都要容易入睡,很快就睡着了。我应该锁上门,确保钥匙像以 前一样安全,虽然我不希望今晚发生什么麻烦事。 8 月12日我的预期是错误的,因为在晚间我两次被露西吵醒,她想出去。即 使她是睡着的,当看到门是锁着时,她好像很不耐烦,像抗议一样又躺回床上。 我在清晨醒来,听见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露西也醒了,看到她的情况甚 至比前一个早上还要好,我感到很高兴,她的快乐好像又回来了,她走过来依偎 在我身边,告诉我所有关于亚瑟的事情。我告诉她我有多担心乔纳森,她试着安 慰我。她成功了一点点,虽然同情不能改变现状,却也使我好受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