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国道上的车不是很多,能以六十公里的时速顺利地前进。 坐在车里的大规院长,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像着了魔一样,眼睛直愣愣地盯 着前方。 井上的车稍微向前开出一点儿,他把写着“去哪儿”的纸片和警察证按在助手 席的玻璃窗上。 但是大规依然用呆滞的目光看着前方,没有注意到井上。 井上咂着嘴,命令开车的刑警再靠近奔驰一点。 “太危险了。” 年轻的佐佐木叫道。 “没关系,注意别撞车就行了。” “后面有一辆很讨厌的车,紧紧地跟着呢,没法靠近。” 井上快速地向后看了看。 一辆墨绿色的Savanna RX7 紧挨着大规的车,车距大概只有五十厘米。 车灯不停地闪烁着。 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子开着车,旁边的助手席上坐着一个打扮粗俗的女人。 “按喇叭。” 佐佐木按了两次喇叭。 这时,后面的RX7 也大声地响起了喇叭声。 好不容易,大规注意到了井上。 大规看了看井上“去哪”的纸片,快速地摇了摇头,好像在轰赶蚊子似的。 大概踩了油门吧,奔驰车以飞快的速度开了过去。 后面的喇叭声突然变大,由于车速过猛,井上的轿车略微摇了一下。Savanna RX7 以万分危险的开法轧着了车线。在它超过井上的车的瞬间,戴墨镜的青年冲着 井上大声地怒骂着什么,冲r 过去。为了躲避它,佐佐木猛地向右转,结果撞到了 隔离带的基石上。丰田轿车很优雅地转了三圈后才在路边停下。车停下时开车的佐 佐木的鼻子剧烈地撞到了方向盘上,井上的左耳也撞到了玻璃窗上。过了片刻,县 警署的客货两用车才从井上的轿车旁开了过去。 佐佐木一边用手捂着鼻血,一边愤怒地骂道:“那个混蛋,我记住车号了。” “忘掉它。” “什么? ” “夏天出来的这些小蟑螂,交给交通警管吧。咱们晚一秒钟,都可能要命。” 说着,井上把手绢递给了佐佐木。 “到现场为止,你赶紧止住鼻血,太显眼了。你还能开车吗? ” 佐佐木开始启动发动机。 两次失败之后,第三次终于开动了,丰田轿车又回到了车道,继续追赶大规的 奔驰车。 井上用警用无线电话和本部互相联络着。 搜查本部大概认为只能看大规自己的了。 幸亏还有一辆客货两用车,虽说越离越远,但终归在视线范围内好像还能看到 奔驰车。搜查本部正在向附近的警察署请求派警车支援。 井上问道:“其他的警车有没有装备追踪手提箱内发信机信号的装置? ” “装备了那种装置的车只有你坐的这辆车和前面的那辆客货两用车。” 井上看了看安装在膝盖上方,警用无线电话旁边的追踪装置。 这个装置虽然根据周围的电波状况会有所波动,不过在半径数公里以内的范围 内,捕捉到发信电波后,装置上的红灯就会闪,并发出嘀嘀的响声。离发信源越近, 灯闪的速度越快,声音也越大。但是这个装置在刚才的撞车后,灯一直没有闪,也 没有发出声音。 大规院长径直地向着山下公园开去。 犯人指示说把手提箱放在山下公园内的一个长椅下面。 从“穿红鞋的女孩儿”的雕塑向冰川丸方向数的第三个长椅。犯人指示放在路 右边的长椅的背后。 望远镜、监视、警察、到手、合同作废、婴儿、没命……机械的、没有抑扬顿 挫的女人的声音就像耳鸣似的,不断地在大规的脑海中响起。 冷静点,女警告诫大规。这恐怕是警方整体的意思吧。不过这时的大规并不像 警方想像的那样失去理智。 成功地解救婴儿,逮捕犯人,并且取回所有的赎金。 这是警方设想的最完满的结局。 这些有可能做到。 神奈川县警署布设了大规难以想像到的大范围的包围网,投入了巨大的精力, 以人海战术来应对这个案件。这点大规很感动,也很感激。 但是现实是这种战术也有失败的可能性。而且对大规来讲,无论如何也不能接 受的是婴儿的死。 警察们在口头上也是这么说,但是让他们为了婴儿的性命而放过犯人,他们是 无论如何也不会痛痛快快地答应的。 这就是被拐走婴儿的医院院长的责任、面对生命时医生的责任和警察根本不同 的地方。 而且大规作为心脏外科医生,常年站在手术台前,直面处于生死一线间的病人, 虽然没有说过,但他内心一直自信自己对于紧急事态有一种近乎直觉般的感觉。 这个案件的犯人,只要遵守了约定,是不会杀害婴儿的。 这就是大规的直觉。 犯人不是粗暴野蛮之人,也不是街头的小混混。他有超越常人的智慧,不喜欢 暴力。大规心中的犯人形象,更接近于一种绅士,虽然这个词用在绑架犯身上并不 合适。 而且即使归还了婴儿,这个婴儿也没有一点能力指出犯人来,因此大规几乎确 信只要遵守了约定,犯人是会归还婴儿的。 从横滨新道穿过首都高速狩场线,经过外国人墓地,大规的奔驰车开下了缓缓 的坡道。 神奈川县警署的客货两用车在进入横滨新道向着保土谷方向行进的途中,被大 规的奔驰车甩掉了。车上的刑警马上向本部报告了自己的失误。 县警署本部立刻用无线电话通知了在横滨市内巡逻的所有警车,告知了大规的 奔驰车的特征和车号,并命令如果发现,立即向本部报告,同时在不被大规和犯人 注意的距离内监视他们。 时间飞快地逝去。 在横须贺警察署的搜查本部和县警署本部的通信指挥中心,众多身着便服、制 服的警察屏息凝神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就像关掉发动机,用声纳探测敌舰发出的细小螺旋桨声音的潜水艇一样,紧张 感弥漫在指挥中心。 从失去大规院长这个目标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进入指挥中心。 就在焦急和绝望的气氛在指挥中心漂荡时,一个如同女学生般,一点儿不像警 察声音的电话打了进来。 第一个发现奔驰车的电话来自一辆处理非法停车的小型警车。 在山下公园街,两名女警察正在处理非法停放的车辆。 她们把车停的位置用白粉笔画出,并写上时间。 盛夏的中午,静静地坐在那里汗水都会不住流淌的时候,在大太阳下弯着腰反 复做这种简单枯燥的工作,使这个去年刚刚分配到交通科的二十一岁的女警怨不绝 口,另一名年纪稍大的同伴女警则不停地安慰、鼓励着她。 从海上偶尔吹来一股夹着潮气的海风,吹过宽阔的道路,使人稍微感到一丝凉 意。但是风马上又停下,沥青路反射着盛夏的热气,使这名年轻女警的大脑变得一 片空白。 下班后一定马上回家,洗个澡,痛痛快快地喝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啤酒…… 画完一辆车后,她伸了伸腰,漫不经心地向海的方向看了看。 在前面一百米左右的路对面,停着一辆造型非常优美的车。 这名女警虽然对车不太了解,但从车头上那非常有特征的标志,也马上看出这 是辆奔驰车了,而且就是在一个小时之前警察总部用无线电话通知的那辆蓝黑色的 车。 前车窗上像星星似的一个亮点反射着太阳光。 这名女警跑到了稍前的同伴那里。 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停下工作,回到了警车边。 年轻的女警坐到助手席上,用电话报告了本部。 本部指示她们先确认一下车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