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 就这样……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父亲闷叫一声坐在地上,手按在泥土里,身体不停地往 后挪。我和国力软软地瘫倒在地,全身像散了架一样,几乎动弹不得。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父亲从恐慌中恢复过来,他缓缓地站起身重又走到那堆 衣物前,惊惧地望着那些血迹斑斑的衣物,自言自语道:“难怪,那只猫老往温室 钻。” 父亲颤抖着把手伸过来说:“狗子,拿着手电筒!” 我木木地接过手电筒,那时正值大冬天,尽管温室里很暖和,但或许是那些人 骨被草垫层层遮掩,又或者大烟的芳香掩盖了它本该散发的臭味,所以,即使当时 我看到那一堆血糊糊的人骨时,也没有闻到什么刺鼻的味道。但可能是本能反应, 我还是捂着鼻子把光束照到那堆血糊糊的衣物上。覆盖在最顶层的是一件淡红色棉 袄,顷刻间,我愣住了,那不是三婶离家出走时所穿的衣服吗?原来,原来她早已 经死去。 父亲从身后捡起我丢下的木棍,慢慢地在那堆衣物上扒拉,一件件衣服,一根 根暗黑色血淋淋的骨头,从泥土中不断地被扒出,当一件米黄色满是血迹的格子衣 衫从泥土深处被扒出时,父亲停住了。我失神地站定,眼泪夺眶而出,那是母亲生 前最爱穿的一件衣服。 父亲站在我身侧,眼睛里亮晶晶的,溢满泪水。 “狗子哥,我害怕!”国力呜呜地哭起来。我回过神,揽住国力的肩膀,父亲 抹抹眼睛,一言不发地俯身捡起身旁的铁锹,开始挖土。 很快,父亲把泥土里的衣物和骨头全部挖了出来,拨掉上面的泥土,满地一堆 厚厚的衣服,几百根混着泥土沾满血迹的骨头。 父亲满头大汗地倒吸一口冷气,扑通一声,他坐在了地上。 “爸?”我急忙想扶起他。 父亲摆摆手昏昏沉沉地说:“没想到啊!”说完,父亲呆滞了。我和国力静静 地站立着,等待着父亲。本以为父亲会很快从呆滞状态醒过来,但过了很长时间, 父亲依然如先前一般,眼神空洞,神情呆滞。 “爸,你别吓我!”我哭着想扶起父亲。父亲哼地一声,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他抬头看看我,眼珠子一动不动,似乎被胶塑了起来,像极了死去多时的死人的眼 睛。 “爸!”我抽泣着扶起他,父亲麻木地站起,在我和国力的扶助下地机械地朝 房间走去。走到屋门前,父亲像木偶一样扭转头,看看我,又看看国力,然后他指 指国力对我说:“他是谁?” 我和国力同时愣住,“爸!”我担心地哭喊出来。 父亲这么多年来和母亲恩恩爱爱,母亲这么残忍地死去,连个全尸也没有,他 怎么会经受住如此大的打击? 我哽咽着把父亲扶进屋子躺下,父亲一开始眼睛还突突地睁着,过了一会,那 双眼睛缓缓地闭上了,在闭上的瞬间,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父亲的眼角慢慢地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