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我们开车到了位于百老汇大街的医院,把阿拉菲尔留在二楼的候诊室里看连环 画,我们走下楼梯,去克莱特斯的房间。一位将徽章别上腰带的便衣警察刚从房里 出来,他长着金色的胡子,穿一件白衬衫,戴了个针织领结,正在把一个小记事本 放进衬衫口袋。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你是谁?”他说。 “克莱特斯·普舍尔的一个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 “戴夫·罗比索。” 他缓缓点了点头,看来他对这个名字无动于衷。 “你的朋友被殴打了。”他说,“他说他不认识打他的那两个家伙。但是打电 话给我们的酒吧招待说,那两个人叫过他的名字。告诉你的朋友,保护那些会把别 人的手卡进车门的家伙,是非常不明智的。” 他从我身边擦过,走人电梯。迪西·李和我走进房间。克莱特斯的床位在房间 远处,床位一端被抬起,这样他可以观看正在播放的电视节目。他的一只眼睛肿成 一个紫色的鸡蛋,头上有三处被剃光,头皮已经被缝合了。他的右手打着石膏,手 指末端毫无血色,似乎它们已经脱臼。 “我听到了你和侦探的谈话。”他说。 “他好像并不相信你的故事。”我说。 “他大概是碰上了婚姻困扰,这是和你不太相称的愤世嫉俗。过得怎么样,迪 西?” “哦,伙计,是谁这么对你的?”迪西·李说。 “几个萨尔手下的笨蛋。” “谁?”迪西·李说。 “卡尔和狒狒。但我也给了狒狒一下子,他会有阵子挺不起他的家伙。” “发生了什么?”我说。 “我停在九十街的酒吧,他们一定是在停车场看到了我的吉普车。当我从酒吧 侧门出来时,他们用一根警棍劈头盖脸打过来。接着,他们将我拖向一辆汽车,把 我的手砰地关进车门里。如果不是酒吧服务生出来,他们还会夹我另一只手。” “告诉警察。”迪西·李说,“你为什么要保护卡尔和狒狒?” “给予什么,就会得到什么。”克莱特斯说,“我不会为这担心的,伙计。” “让警察去逮捕他们。”我说。 “也许他们已经被玩偶匣里跳出的小木偶吓了一跳。” 克莱特斯说,他看着我的面孔,“你所有的神经都绷紧了,戴夫。你在想些什 么?” “他们为什么那么做?” “萨尔现在战战兢兢,他现在只剩下父亲和雇用的意大利人。” “这不是理由。”我说。 “我怎么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得啦,克莱特斯。”我说。 “当我离开时,他欠我一千五百美金的薪水,加上我先支付了房租。所以,我 去他家里,拿了几个纯金的烟灰缸。” “你这个疯狂的杂种。”迪西·李说。 “那他没有杀达乐涅,是不是?” “我不知道。”克莱特斯说。 “不,你知道。有人开枪射击他,他认为那是查理·托德斯。如果是他杀的达 乐涅,你会是他害怕的第一个人,那两个家伙也就不会仅仅夹断你的手,他们就会 把你带上路,然后一枪干掉你。” “也许是。”他说。 “这没什么也许不也许的,克莱特斯。”我说,“那是玛浪斯干的,他以为是 达乐涅派我去印第安人保留地的。他发现她一个人在家,于是强奸并杀了她。你把 对象搞错了,而且你知道这点。” “我有各种理由和萨尔产生矛盾。”他说,“但那没关系,我们的伙伴将拥有 一次带沙子的愚蠢行动。” “什么?”我问。 “一个五十年代的笑话,奶油里面的沙子。”他说,“忘了它。晦,帮我个忙, 我的吉普车还在那个酒吧的外面,把它开到你家里,好吗?钥匙在桌上。我不想让 当地的一些小流氓把它偷走。” “好的。” “玛琅斯在哪里?”他说。 “你得自己去找找看,搭档。” “看来你知道他在哪儿。” “你想让我们给你带点什么东西吗?” “得啦,你以为我准备爬下床,然后去炒玛琅斯的鸡蛋吗?你给我太多信任了。” “你会有办法的,克莱特斯。” 他湿了湿嘴巴,笑了。 “迪西,你能让我和戴夫单独果上一分钟吗?”他说。 “没问题。” “这只是我们在第一街时的陈年旧事。”克莱特斯说。 “我不会在意的。”迪西奇说。 “那过一会儿再回来。”克莱特斯说。 “别用高人一等的口气对我说话,这伤害我的感情。” 迪西·李说,“我会明天来看你的。” 他走出了房间。 “他并不总是酒鬼。”克莱特斯说。 “你需要什么,克莱特斯?”“我在新奥尔良弄糟了很多事情:毁掉了我的婚 姻、酗酒、让一个女孩子怀孕、借高利贷,然后在猪圈里干掉了那个尿袋子。但是 我已经付出了代价。坦率地说,我宁愿改变这一切,但是我无能为力。我猜,这就 是懊悔。但是一直以来,我最大的懊悔就是,我本应该逮捕那个家伙,并让你摆脱 困境的。为了一万美金,我帮他们把你变成了垃圾。” “下层社会的人都会以某种方式受到打击。” “是的,你在警局的十四年业绩也全被抹掉了。” “那是我的选择,克莱特斯。” “你想在那件事上像个顶天立地的人,那是一流的。但我不会因此而安心,朋友。 我利用了你,那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事。我是在对你说,我很抱歉。我并不想让你说 什么,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感觉,不是在翻陈年旧账。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把责任 推给了你。” “这没关系,也许你当时已经尽力了。” 他一只眼睛注视着我,看起来像是脸上的一片绿玻璃。 “该将这件事一笔勾销了,搭档。”我说。 “那是真话?” “谁还会关心去年的成绩单?” 他哽咽了一下,眼底涌出了泪水。 “他妈的,伙计。”他说。 “我得走了,阿拉菲尔还在候诊室里。” “我得告诉你一些事情。”他说。 “什么?” “我得小声告诉你,到这边来。” “什么事,克莱特斯?” “不,靠近一点。” 我朝他倾过身去,接着他那只好手拿上来,像一把老虎钳一样夹紧了我脖子, 将我的脸拉到他脸上,狠狠亲了一下我的嘴巴。我可以闻到他呼吸中的烟味和涂在 头皮上的药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