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的表弟名叫诺利斯·阿伯特。 “他这段时间在干吗?”他问。 “他以前干过什么?”我问。 “他只会向他妈要钱。” “他住什么地方?”我问。约翰·维京说他不知道,只有在诺利斯偶尔来找他 混饭吃的时候,他才能见到他。 “偶尔来一两天,然后就走了。” “他妈妈住哪儿?” “她死了。现在他是一个人。没有父母,也没兄弟姐妹:除了我,他没别的亲 人了。”他瞥了我一眼,皱着眉,“你问他干吗?” “我认识的一个女孩要找他,”我耸耸肩,“没别的。” 他马上对我的谈话失去厂兴趣,摇动操纵杆再次启动火焰喷射器。 “我们现在所用的燃料比在低处飞多一倍,所以我才带了这么多燃料。有些好 事者告诉鲍比茜我会飞得很高,飞越航线高度。” 距我推算飞机航线真的距此不远了。 “你不会有麻烦吧?”我问。 他恶狠狠地·—笑。“他们很难发现我们;我们在雷达上显示不出来,我们对 于雷达来说太小了点。走运的话,我们可以偷偷溜过去而不被人看见。” 我拿起地图仔细研究。在一万五千英尺的高空,从我们进入飞行管制区到着陆 前,我们一直在非法飞行。 布莱顿上空航线在海拔一千英尺以上,北方的山脉高达八百英尺。约翰·维京 知道这些吗?是的,他知道。 我们飞行了一小时五十分钟,他又更换了一个燃气罐。但接口处却喷出一股液 化气,如同从没连好的管子喷出水一样,一直喷到柳条吊篮上。 约翰·维京还在抽烟。 液体丙烷开始沿着吊篮壁流淌。约翰·维京一边咒骂着,一边处理着漏气口。 香烟点着了液化气! 没有轰然一声爆炸。不过燃起了火,火焰烧着了吊篮上燃气流过的所有地方。 他扔掉香烟,甩下鸭舌帽,快速挥动双臂扑打着烧着的吊篮,而我尽力关掉燃气罐 上的开关,从源头上堵住燃气外泄。 火焰终于扑灭,烟雾消散,他也不再咒骂了。我们的吊篮烧出个直径六英寸的 洞,不过好在没造成其他损失。 “吊篮可不容易着火,”他平静地说,好像没发生什么事儿,“不过,吊篮烧 成这样还从没见过。”他检查着他的鸭舌帽,帽边已被烤出一圈黑边。他又用他那 明亮而狂热的蓝眼睛看着我,“哈哈,戴着防护头盔可救不了火。” 我不禁大笑起来。 我想大概是海拔高的原因,让我笑得这么开心。 “要不要来点巧克力?”他问。 没有任何空中标志警告我们正在穿越航线边界。我们只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两 架飞机飞过,附近一架也没有。也没人过来引导我们降落。我们只是一直往前飘去, 速度快得跟火车似的。 五点十分时,他说该是着陆的时候了,因为如果不能准时在五点三十分着陆, 他会被取消参赛资格。他可不想那样,他要赢得比赛,赢得比赛是他参赛的惟一目 的。 “别人怎么确切知道我们何时落地呢?” 他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看我,轻轻用脚尖指着吊篮的一角。在燃气罐的旁边拴着 一个小盒子。 “这有一个气压记录器,四周用红封印封着,比赛前裁判封的。它能非常灵敏 地显示出气压变化。我们这一路行程在它上面表现为一条曲线。我们着陆时,它的 轨迹变成平直的。气压记录器就是这样告诉裁判起飞和降落的时间。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啦。那我们降落吧。”他伸出手解开一根红绳子,用力拉着。 “用它拉开热气球顶部的一块板子,放出热空气。” 他说的降落突然而急速。高度表如同坏钟表似的指针飞转,速度计显示每分钟 下降一千英尺。他似乎浑然不觉,而我直想呕吐,耳膜疼得厉害,我张大嘴才感觉 好了点,可也没好多少。我只得集中精力在地图上,以此来减轻痛苦。 英吉利海峡如同——块巨大的灰色地毯在我们右侧。 真是难以置信!不过无论我从哪个方向望去,我们似乎眼看着就要和海岸崖壁 相撞。 “没错,”约翰·维京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会尽力不落下悬崖。最好能落到 前面的海滩上。”他看了下手表,“还有十分钟。我们还在六千英尺高空……一切 正常……没准儿会落在海边。” “别落在海里”,我肯定地说。 “为什么?我们可能不得不掉到海里。” “看看,”我抬起左手,“这个塑料假手结构精巧,拇指、食指和中指里各有 一个有力的钳子,还有许多精确的齿轮、晶体管和电线。它掉进水里就像收音机掉 进水里一样,会整个完蛋。买个新的要花两千英镑!” 他很吃惊。“你在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这是真的!” “那还是别掉到海里吧。无论如何我们已经落到这儿,我想我们不会越过海岸 崖壁。再稍微往东一点吧。” 他停顿片刻,疑惑地看着我的左手说:“气球着陆时撞击很猛。刚才升得太高, 燃气都冻凉了,火焰喷射器不好使。要想平稳着陆,必须把燃气加热,这需要时间。” 平稳着陆需要太多的时间,对于急切地想取得比赛胜利的他显然不可能。‘ “还是赢得比赛吧。”我说。 他兴奋得满面红光。“对,”他下定了决心,“正前方的镇子叫什么?” 我查看地图。“易斯特伯恩。” 他看了看手表:“五分钟。”他又看看高度表,望了望我们的降落地点易斯特 伯恩镇。 “两千英尺。冒险降落会撞到屋顶。这儿风不大……如果点燃火焰喷射器,就 不能按时着陆。所以不能点火。” 我算了一下:一分钟一千英尺也就是每小时十一、二英里。这么多年来,我早 已习惯于以两倍的速度撞向地面,虽然不是在吊篮里,也不是撞在砖砌的地面上。 我们从小镇上方掠过,气球下面是房屋。下降速度极快。“还有三分钟。”他 说。 大海又在前面出现了,在镇子边上,有段时间我们似乎非掉到海里不可。不过 约翰·维京镇定自若。 “抓紧!”他说,“我们要着陆了!” 他猛拽了一下手里的红绳。气球顶上的空气出口猛然打开,热气球失去浮力, 朝易斯特伯恩镇直栽下去。 我们擦过灰色屋顶,急掠过一条公路和一块草坪,最后猛地撞在距大海二十码 远的一条水泥路面上。 “别掉出去,别掉出去!”他大喊着。吊篮依然被半瘪的气球拖着,跌跌撞撞 地滑过水泥地面。“没我们两人的重量,它还会朝前飞。” 对我而言这话真多余,我又被卡在燃气罐中间。我随着吊篮一路颠簸着翻滚着, 约翰·维京咒骂着拉动红绳子,总算把气球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手表,蓝眼睛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我们成功了!五点二十九分。这比赛真他妈棒!简直就是最棒的比赛……对 了,你下周六准备干吗?” 我坐火车回到埃恩斯福德。将近半夜,查尔斯去牛津车站接我。 “你参加了热气球比赛?”他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觉得好玩吗?” “有意思极了!” “你的车还在海厄兰公园?” “放到明天早上再说吧。”我打着哈欠道:“顺便说一句,尼克拉斯·阿什的 真名知道了。他叫诺利斯·阿伯特。” “你打算报警吗?” “先找到他再说。” 他斜了我一眼。“今晚你打过电话后,詹妮回来了。” “哦,不。” “我不知道她要来。” 我相信他。我希望詹妮能在我到达前上床睡觉,可她没有:她坐在客厅里的金 黄色锦缎沙发上,一副好战的神情。 “我不喜欢你经常来这儿。”她说。 我漂亮前妻的话真像一把尖刀刺向我的心。 查尔斯平静地说:“锡德在这里总是受欢迎的。” “离婚男人应该有点自尊,不要总来巴结老丈人。老丈人之所以忍着是因为为 他难过。” “你嫉妒了?”我惊讶地问。 她飞快站起身,我没见过她这么生气。 “你怎么敢这么说?”她说,“他总是站在你一边。他觉得你很了不起。他不 像我这么了解你,你的顽固不化、你的卑鄙,还有你的自以为是!” “我要上床睡了。”我说。 “你还是个胆小鬼!”她更加愤怒了,“总是不能正视真相。” “晚安,查尔斯。晚安,詹妮。睡个好觉,亲爱的,” “你,你,我恨你,锡德!” 我走出客厅,上楼走进我的房间——在埃恩斯福德的这些天里我一直睡这个房 间。 我悲哀地想:你不必恨我,詹妮,我都恨我自己。 第二天上午,查尔斯开车送我去取我的车。它还停在原地,不过周围是大片空 旷的草坪。看不到彼得·拉米利兹的踪影,也没有埋伏的打手。可以太平无事地返 回伦敦了。 “锡德,”我开车门时,查尔斯对我说,“别介意詹妮。” “不会的。” “你什么时候想来埃恩斯福德就来吧。” 我点了点头。 “我是说真的,锡德。” “好的。” “詹妮真该死!”他突然说。 “别这样,她不快乐。她……”我停顿片刻,“我想她需要安慰。需要一个让 她依靠着痛哭的肩膀。就是这么回事儿。” 他诚恳地说:“让她流泪去吧。” “别这样。”我叹了口气上了车,说过再见就穿过坑坑洼洼的草地向门口驶去。 詹妮需要的帮助我不能给她,她父亲也不知道如何给她。她需要的是另一个人的臂 膀,这可真是个讽刺。 我开车进城,绕了几道弯,最后来到《大众古董杂志》办公室。它只是一家报 业公司创办的众多专业杂志之一。我对一位编辑——一位金黄头发,戴宽边眼镜的 诚恳的年轻人——解释了我的处境和要求。 “我们的邮购名录?”他疑惑地问。“你应该知道,我们的邮购名录是严格保 密的。” 我又彻底解释了一边,而且还以情动人:要是找不到真正的罪犯,我老婆就会 坐牢,诸如此类。 “那好吧,”他说,“不过名录储存在电脑里。要等一会儿才能打印出来。” 我耐心地等着,最后终于拿到一沓纸,上面记录着五万三千个名字和地址! 他严厉地说:“我们希望你把它完好无损地还回来。” “诺利斯·阿伯特是怎么得到它的?”我问。 他不知道,也想不起阿伯特(也就是尼克拉斯·阿什)这个名字或他这个人。 “送你一份杂志要不要?” 我拿上杂志,在他还没后悔自己的慷慨之前离开了这里。回到车上,我打电话 给契科,让他来我公寓。 “在外面等我,”我说,“把我的包拿上楼,顺便领点工钱。” 我停车的时候他已经在那儿了。我们一起走上楼。 公寓里空荡荡的,宁静而安全。 “许多事情要跑腿,伙计。”我把邮购名录取出放在桌上,“都是你的活儿。” 他毫无热情地问道:“那你呢?” “我去切斯特马赛,”我说,“有个辛迪加的赛马要参赛。周四上午十点在这 儿会面,好吗?” “好吧,”他想着什么,随即说道:“假设尼基还没组织好再次诈骗,在下周 发出求援信,那我们怎么办?”“”嗯,最好拿些标签写上地址,等他们收到信后, 再把信寄到这里。“ “我们会走运的,是吧?” “说不好。阿什不一定上圈套。” “那就开始动手。”他抓起夹着杂志和邮购名录的夹子准备离开。 “契科……先别走,等我收拾好了再走。我想我现在该往北去。我动身之前你 别走。” 他迷惑不解地问道:“随你的便,为什么要这样?” “嗯……” “说吧,锡德,说说怎么回事儿。” “昨天彼得·拉米利兹带着几个家伙到海阿兰公园找我麻烦,所以我在这里时 也希望你在身边。” “是些什么人呀?”他疑惑地问。 我点了点头。“就是那帮家伙,个个目露凶光,穿著皮靴。” “就是在坦布利奇威尔斯把人踢得半死的那帮人?” “也许是吧。” “我想你甩掉他们了,是吗?” “我躲在热气球里……”我一边往箱子里装东西,一边跟他讲述热气球比赛的 经过。他听了大笑起来,但随后又严肃地忙乎自己的事儿去了。 “你说的这帮家伙听起来不像是平时那帮人,”他说,“来吧,我来叠这件茄 克,否则你会满身褶子出现在切斯特赛马场上。”他把衣服拿过去干净利落地叠好。 “备用电池拿好·了吗?浴室里还有一块。”我听了他的话,取出电池。 “锡德,我不喜欢这些辛迪加马会。”他锁好箱子拿到厅里,说:“告诉卢卡 斯·温赖特,我们不为他干了。” “那谁告诉彼得·拉米利兹呢?” “我们打个电话告诉他。” “你来打吧,”我说,“就现在。” 我们站住,彼此看着对方。他耸了耸肩,拎起行李箱。 “东西都拿了?雨衣?”确定没忘记什么东西后,我们下了楼,把行李箱放后 备箱。 “嗨,锡德,你可要多加小心。我可不喜欢到医院探视你,你知道的伙计。” “别把邮购名录弄丢了,”我说,“否则《大众古董杂志》的编辑可饶不了你。” 我一路平安地住进一家汽车旅馆,整晚上都在看电视。第二天下午顺利赶到切 斯特赛马场。 赛马场上还是平时那么多观众,都在站着谈论什么。 在巴黎那个乏味的一星期之后,我还是第一次重返赛马场。我原以为,我入场 时人们应该能看出我身上明显的变化。在过磅室外我看见乔治·卡斯帕,羞耻感油 然而生。但没人注意到这一点,也没人表现出对我另眼相看是态度。只有我自己知 道,我并不值得人们笑脸相迎。我是个骗子,我的心缩紧了,我没想到自我感觉会 如此糟糕。 从纽马凯特来的那个驯马师马丁·英格兰再次邀请我和他的马队一同驯马。 “锡德,来吧。周五晚上我们在一起,周六早晨去骑马。” 我想:这是我能接受的最好邀请了。而且彼得·拉米利兹那伙人不容易在那里 找到我。 “马丁……好吧,我愿意去。” “太棒了!”他看起来很开心,“晚上来吧,周五晚上。” 他走进过磅室。而我在想:如果知道几尼大赛那几天我是怎么度过的,他还会 邀请我吗? 鲍比·恩温拽住我,以探询的目光问我:“你跑哪儿去了?我在几尼大赛上没 看见你。” “我没去。” “我以为你肯定会去呢。毕竟你对‘三硝基’兴趣浓厚。” “我没去。” “我估摸着你察觉到什么猫腻了,锡德。卡斯帕一家的事儿,还有”拾穗者‘ 和“吉迦罗’。来吧,现在说说看,你知道什么?” “没什么,鲍比。” “我才不信呢。”他恼火地瞪着我,头转向一边。如果以后我再请他帮忙,肯 定会很费劲。 罗丝玛丽与其女伴边走边聊,差点撞我身上。我们都没注意到对方。看看她对 我的目光,鲍比相对而言似乎更可爱些。 “走开!”她语气激烈地嚷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女伴很吃惊。我忍气吞声地让到一边,这让如更为吃惊。罗丝玛丽不耐烦 地拽着她走。我听到她女伴说:“罗丝玛丽,那是锡德·哈里……” 我的脸面无表情。这太过分了,我想。我即使当时留下来,也不可能让他们的 赛马获胜。我不能……我本可以留下来。我总是想:如果我努力了我可以做到,假 如我没被吓破胆的话。 “喂,锡德。”我身边一个声音说,“天气真好,不是吗?” “呃,是不错。” 菲利普·弗莱尔利微笑地注视着罗丝玛丽远去的背影。 “自从上星期那次灾难之后,她对每个人都没好脸色。可怜的罗丝玛丽,她太 爱操心了。” “不能怪她,”我说,“她说过要出事,可没人相信她。” “她跟你说过吗?”他好奇地问。 我点了点头。 “啊?”他恍然大悟,“她生你的气了?” 我放松地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集中精力思考别的事情。 “今天你那匹马,”我说,“只想让它热热身,在平地上溜溜?” “对,”他简短地说,“你要是问我它跑得怎么样,我只能告诉你,它的表现 取决于发令者和下注者。” “你太玩世不恭了。” “你为我发现了什么情况?” “几乎没什么进展。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再打探一下……”我停顿片刻,继续说 道:“你知道你那个辛迪加组织者的姓名和地址吗?” “手头上没有,”他说,“我自己不和他打交道。你明白吗?到我应邀加入的 时候,赛马会已经发展壮大。买了赛马,大部分股份也卖出去了。” “他们利用了你,”我说,“利用你的名字,以及像你这样受人尊敬的头面人 物。” 他不快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恐怕是这么回事儿。” “你认识彼得·拉米利兹吗?” “谁?”他摇了摇头,“从没听说过这个人。”“他做赛马买卖,”我说, “卢卡斯·温赖特认为他是你那个辛迪加马会的操纵者,他控制着他们。他在英国 赛马会声名狼藉,大多数马赛禁止他参与。” “老天啊广他的声音很痛苦,”如果卢卡斯在调查他们……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锡德?“ “从你的立场来看,”我说,“我认为你该卖掉你的股份,彻底解散辛迪加马 会,使你的名字尽快与他们脱钩。” “好吧,我会的。下次准再邀我人会,我会要你帮我调查一下辛迪加马会里的 成员是否可靠。这本来应该是英国赛马会安全部的本职工作,可你看看现在……” “今天谁骑你的马?” “拉里·赛威尔。” 他等着我给他个意见,但我没说什么。拉里·赛威尔水平平平,多参加平地马 赛,偶尔参加障碍赛。在我印象中他经常参与非法交易。 “准选择骑手?”我问道,“拉里·赛威尔并不是常骑你马的人。”“戏不知 道,”他疑虑地说,“我把一切都交给驯马师了。” 我做了个小小的鬼脸。 “你不赞成我这样?” “要是你愿意,”我说,“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骑手名单,至少你可以相信他 们会努力去赢得比赛。不过不能保证他们肯定会赢,你不能要求太高了。” “现在谁在玩世不恭了?”他微笑着说,话语中流露出对我的信任和深深的懊 悔之情。“真希望你还是骑手,锡德。” “是啊!”我笑着说,但他看到了我眼中不曾掩饰的闪烁泪光。 他带着一种我绝不需要的同情说:“对不起。” “坚持就是胜利,”我轻轻地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摇了摇头,为自己的笨拙而懊恼不已。 “我们曾拥有不少美妙时刻,不是吗?那些特殊的日子。” “是啊,有过很多。” 我想,马主和骑手之间在内心深处能够达成深入的理解。在他们生活的狭小范 围里,人们看重的是速度与胜利,马主与骑手会在内心里分享快乐,如同分享一个 秘密。我并不是经常能与我的马主分享这种快乐,但是作为菲利普的骑手,我总是 有这种感受。 托马斯·乌拉斯顿爵士微笑着向我们走来。 “菲利普,锡德,真高兴见到你们!” 我们也真诚地问候他。托马斯·乌拉斯顿爵士——英国赛马会主席,整个赛马 业的头儿——是一位明智、公正、开明的管理者。有些人会觉得他有时太严厉,但 他那个位子可不是一个软心肠的人干得了的。从他接手掌管英国赛马会的短短时间 内,已经出台了不少新规章制度,清理了一些不正之风。他的前任软弱无力,而他 却是富有魄力。 “怎么样了,锡德?”他说,“最近抓到什么骗子了吗?” “最近没有。”我沮丧地说。 他微笑着对菲利普说:“我们的锡德把安全部的鼻子都气歪了。你知道吗?星 期一艾迪·凯斯在我办公室抱怨说,我们让锡德大自由随便了,他要求俱乐部不许 锡德插手马赛的事务。” “艾迪·凯斯?”我说。 “别这么惊讶,锡德,”托马斯先生逗趣地说,“我告诉他英国赛马会绝不会 干涉你,除非你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峨,谢谢。”我有气无力地说。 “你要明白,”他坚定地说,“这是我个人的意见,也是整个英国赛马会的官 方观点。” 我慢吞吞地说:“为什么艾迪·凯斯要阻止我调查?” 他耸了耸肩道:“是关于你有权查看英国赛马会档案的问题。显然你看到了一 些档案,他对此非常憎恨。我告诉他应该容忍你,只要是对促进马赛有利的事,我 绝对不会去多加限制。” 我觉得自己完全不值得他对我如此器重,但他却不容我反驳。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上楼来喝一杯,吃点三明治呢? 来吧,锡德,菲利普……“他转身在前面带路,招手示意让我们跟着他。 我们走上楼梯,走进一间铺有地毯的标着“私人会所‘的房间,透过房门前面 的玻璃可以看到围有白色栏杆的跑道。这是赛马场那些头脑们的豪华雅致的包厢。 屋里已经有了些人,一个男待正端着托盘四处送着酒水。 “我想大多数人你都认识吧,”托马斯爵士热情地介绍着,“亲爱的马德琳… …”他对他夫人说,“你认识弗莱尔利勋爵和锡德·哈里吗?”我们握了握手。 “哦,对了,锡德……”他一边说,一边把我拉向另一位客人。 “你见过特雷佛·狄恩斯盖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