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们去了刑警队。 “摩丝”的下属向他汇报,他们经过对全市所有名字最后一个是“海”字的 人逐一核查,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此人名叫陈世海,年龄27岁、无业、未婚、 家住古槐区黄山路88号制钉厂宿舍3 号楼东单元一楼东室,身高1.81米。 “你看队长。”那个汇报的刑警坐到电脑台前,握起了鼠标,“这个陈世海 有案底:1999年9 月,他参与街头斗殴,因重伤一人被判入狱三年,于2002年10 月刑满释放。” “那他与王书娟有什么关系?” “根据我们以前掌握的信息,陈世海于1995年在市八中高中毕业,王书娟也 同时毕业于那所学校,经我们到校方了解,他们俩人是同班同学。” “关系怎样?” “我们又走访了他们当时的几位同学,他们证实,高中时陈世海与王书娟关 系甚为密切,从表面上看似乎超过了一般的同学关系。” “到他家去了解了吗?” “还没有,我们等着你的指示。” “还有什么情况?” “红星小区一个老太太回忆说,于亭被杀的那个晚上,大概7 点半左右,她 发现从中单元走出一个大个子,尽管头压得很低,但看上去个子很显眼,估计有 一米八左右,留着长发。当时楼梯口的灯光比较暗,他又低着头,老太太看不见 他的面部,但她对这人的长发印象很深。她很反感男人留长发,说他们是不男不 女的怪物。” “很好。”“摩丝”说,“王书娟和她父母住处有什么情况吗?” “嗯,没有。我们的人24小时守候,但没有发现可疑之处,王书娟的母亲基 本不出门。” “摩丝”沉默不语,象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那个陈世海的嫌疑很大,怎么办?头儿。” “去他家。”“摩丝”坚定地说,“你去集合十几个弟兄。” “好的,头儿。”那个人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摩丝”对着已经走到门口的他说,“穿上便衣,你们要在他家 300 米以外找个地方停车,然后步行去他家隐蔽包围,我和狄青去他家里。” “还是我们去吧。” “放心吧,在家里他不敢怎么的。如果他逃出来,要注意,不是万不得已, 不要用枪,我们需要他活着。” 我说:“小子,我怎么办?” “想知道结果就在这儿等,不然回去睡觉。” “我跟你们去。” “不行,这工作有危险,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扯蛋,我不让你负责。别忘了小子……”我举了举双拳,做出一个击打的 动作,“我可练过空手道,你小子未必是我的对手。” “让他去吧。他机灵着呢。”狄青在一旁说道。 “摩丝”犹豫了一下:“好吧,你小子注意。” 我开着车拉着“摩丝”和狄青来到了古槐区黄山路88号。 在我车灯的照耀下,制钉厂宿舍的大门象一条死鱼无力张开的嘴巴。两旁连 接院墙的水泥柱上面的水泥墙面已花花斑斑地脱落,露出了里面红色的砖和砖与 砖之间白色的抹灰。在一块相对完好的地方,有一片屡查不禁的野广告,两个汉 字“办证”后面跟着一串手机号码,它们是用一种特制的黑色颜料喷上去的。在 这个城市里,这种广告有成千上万,它们被喷在墙面上,厕所里,甚至是商店的 橱窗上,让你走不出十米便能看到它们的面孔。它们虽然不是一家,但却有着惊 人的相似,那就是书写的笔迹好象是出自己一人之手。大门的右侧胡乱地堆着一 堆垃圾,白色的塑料袋随风起舞,有的滑翔一阵,然后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说 是大门,其实真实的门早已不见了踪影,两侧水泥柱上安装门用的挂扭已锈成暗 红。细看院里的楼房,褐色的墙体经过风雨的侵蚀,露出了寒伧破落的外表。与 城市新近开发的住宅区相比,这里象是第三世界。国有企业这几年每况俞下,想 对此有所改善已是无能为力了。 我将车开进大门,在右侧的空阔处停下来。我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这个院子 很小,前后并排着三座三层住宅楼。院子里也没有来往的人,有些萧条与沉寂。 “摩丝”的人也不知道隐蔽在什么地方去了,看来他们很专业。抬腕看看表,已 是晚上九点半,想必这里住的大都是老年职工,在这个时间多关门闭户,要么看 电视,要么上床休息了。 我们来到了三号楼东单元的一楼,楼道里十五瓦的小灯泡发出昏暗的光。狄 青轻轻地扣响了东室那扇已不知道什么颜色的门。而我和“摩丝”则退到后面贴 墙站立,这样户主开门有时候就不会看见我们。 此时我的心咚咚地跳动起来,刚才我还是劲头十足,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这 样紧张,我使劲地咽了口唾液,以使自己镇静下来。 门闪开了一道缝,一颗花白的头颅先露了出来,我没有看到她的脸,却听到 了她的声音。 是一个妇人,声音有些微弱而沙哑。 “你们找谁?” “请问陈世海在家吗?” “他不在,早就不在家住了。”说完她咳嗽起来。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话,但这话却有另一种奇效,它使我剧烈的心跳立即平 静下来。 “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对不起大娘,打扰您了,能让我们进去吗?想向您打听点事儿。”狄青客 气地说。此时我们也跨到了门口。 老人犹豫了一下,眼睛里露出诧异和惊恐,但她并没有拒绝。 “只是……只是屋子里太乱了。”说着,她打开了门。 我们进到屋里。屋子里充满了一种燃烧煤球散发出来的气味,它让我的嗓子 有堵塞的感觉。正对面的东墙边放着一张破旧的低柜,柜子上放着一台似乎比柜 子还要旧的电视机,再往上的墙上挂着一幅毛泽东大幅头像的印刷画,四周的白 边已经深黄。在靠西面门口的一面墙边放置了两个已很陈旧的老式皮革沙发,抚 手处已经裂开,露出了海棉。一位七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穿着已经旧了 的工作服。满头的银发,无奈的双眼,多皱而枯黄的脸,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见我们进来了,老妇人不好意思地收拾了一下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们搬来 两个马扎子,老年男子则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们。 “我们是公安局的,想来了解一下陈世海的一些情况。”狄青小心地说,她 不想让两个老年人伤心。 “我就知道是来找他的,你们别问了,我没有这么个儿子。”他愤怒地脸色 发青。 “他犯了什么事?”老妇人战战惊惊地问道。 “没……没有,大娘你放心,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他实际上是个好孩子,只是……只是有时候有些逞强。”老妇人一边说一 边擦了擦眼睛。 “闭嘴!都是你惯的。”老头大声嚷道。 “你们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吗?”“摩丝”接过话来问。 “他已经两年没有回来过一次了,他爹不让他进这个门。” “也打过电话吗?” “我家没电话。” “来过信吗?” “没……没有。” “摩丝”一时无话。 “噢!一个月前,他给我们汇款来了,我说过……他是个好孩子……他很孝 顺……”她又抹起了眼泪。 “我们不要他的钱,那钱不干净。”老头又嚷道,我发现他眼里有泪光闪动。 “摩丝”的眼睛一亮:“还记得您是在哪儿取的钱吗?” “出了大门,往东一点,有个邮局。” “好了,打扰你们了。” 我们客气地道别,走出了那道令人伤感的门,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难过。 “摩丝”拿出手机拨了几个数字,然后小声说:“收队。” “下步做什么?”我问他。 “找出那张汇款单。”“摩丝”充满信心地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