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漫莉穿着那件有着精致蕾丝花边的粉色睡衣从电梯口出来,被染成金黄色的 头发浓浓厚厚地披散在她瘦削的肩上,涂着银灰色指甲油的脚趾极其暴露地躺在那 双没有后跟的猩红色拖鞋里。它们与李漫莉高级而透明的睡衣一起,给了我一个强 烈的印象。这印象在后来让我无意中想起李漫莉以及她的突然死亡时,就觉得这个 像狐狸般妖媚的女人身上,有一种坠入风尘的味道。这味道伴着李漫莉身上的夏奈 尔5号香水的香气一起,使李漫莉身上弥散出了一种难以言状的风情。 李漫莉是北京夏威夷进出口公司的白领,她本来是不可能住进我们这幢楼的, 但是,后来,她住进来了。我想,她肯定是租借的。我不明白的是,像李漫莉这样 有着高标准高生活水准的女孩怎么可以穿着睡衣随随便便地进出于我们的楼道呢? 尽管后来,在李漫莉死后,在我跟踪调查她的死亡原因时,我知道李漫莉本人毕业 于北京某高等院校,也知道她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是,印象中关于她穿着薄如蝉 翼的飘溢着某种诱惑的睡衣在我住宿的社区公共场所里随意走动的这个细节,让我 对她的修养与所受的教育打上了一个大大的折扣。 当然,即便她给我们那幢楼的居住者留下了些并不良好的印象,但是,这些印 象说到底还是不能影响李漫莉那种光芒四射的美丽。比如,她总是十分巧妙地在早 晨与晚间把让人荡气回肠的香水用得恰到好处,那个夏奈尔5号,让她一下子从许 多女孩子中区别出来,并折射出了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优雅、高贵,所有的这 些东西加在一起,让李漫莉的死亡变得更加神秘与忧伤。 这是北京的5月。北京夏威夷进出口公司的员工们在经过了7天的“五一”长 假之后,显得精神焕发。 在临街靠窗的一个位置,快到下午3点了,仍然还空着。这时,一位主管模样 的先生走到了这个空位跟前,他习惯性地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挂钟,眉头不 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随即,他走到旁边的一位小姐身边,问道:“刘佳,平常你总 是和李漫莉同进同出的,今天,她有事或是到外面玩了没能赶回公司上班,难道也 没跟你打个招呼什么的?”被叫做刘佳的女子长着一双好看的大眼,她认真地说: “报告王主管,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王主管说:“你尽快些吧。” 群园派出所片警马杰决定运用工具打开枫林小区23号楼875号房的防盗门 进入室内。夏威夷进出口公司的刘佳小姐报称,她的同事兼好友也就是875房的 主人李漫莉自“五一”长假之后下落不明,要求派出所派人打开她的房门,看是不 是李漫莉遇到了什么不测。 马杰按规定对上述几位人员反映的情况分别作了详细的记录之后,请示了老所 长陈明乐。然后,与另几位派出所的民警一起,用特殊工具,很快将875的防盗 门打开了。在防盗门被打开的时候,马杰的鼻子本能地抽动了几下,一股特别的难 以接受的气味从屋里面直往外扑。 875房的华丽与李漫莉的风格极为一致。特别是那铺得满屋满地的红玫瑰与 白玫瑰,使875房间像一个华丽而高雅的鲜花屋一样,充满了温情与诗意。 作为刚从中国人民警官大学侦查系毕业的我,正好分配在区公安分局刑警支队。 按理,我是没有资格直接参加这种命案的侦查工作的。但是,由于死者与我生活在 同一个小区而且碰巧又同住一幢楼,而且死者是女性,加之我们支队惟一的女侦查 员李维维休产假了,所以,这些客观存在的条件,使我有了一次主动请缨的机会。 这一次,戴强队长没有让我为难,最大限度地满足了我的愿望与要求。这才使我有 了机会以侦查员的身份进入875号房,也就是进入李漫莉这个漂亮女人的住宅, 也就有了作为一个漂亮女人,去了解另一个漂亮女人的机会。 李漫莉被一张雪一样白的布单给包裹着,装上了担架。为了使李漫莉突然死亡 的影响减少到最低限度,马杰他们可是动了些脑筋,最后决定通过楼梯将她的尸体 从八楼抬下去而不通过电梯。尽管李漫莉的尸体已经经过了一些初步的处理,但是, 抬着她的担架所经之处,都留下了一股让人忍不住想呕吐的气味。这味道与她生前 走过人的跟前时所飘散出的那种风情万种、柔情万千的夏奈尔5号销魂摄魄的香味 相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现场勘察一直持续到晚上10点半。 法医张卫把关于李漫莉的尸检报告交给刑警支队长戴强时,我看见戴强的眉头 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然后,他把尸检报告放在办公桌上,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包香烟, 抽出一支衔在嘴里,却迟迟没有点火。一会儿,他又一次拿起尸检报告,对我说: “方馨,你通知一下赵明、张锐他们几个,到我办公室开个会,说说情况。还有, 把群园派出所的那个片警马杰也一块儿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