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法弘镇。 这天夜晚,百里长空乌云滚滚,雷声不断。算这天已经连续下了十几天的瓢 泼大雨,整天都听到淅沥的雨声,满镇子都充满了阴湿之气。 王明堂和这些兄弟被困在客栈里足有半月有余,天一直阴沉沉的,就是没有 放晴的时候。众人此时也早就没有了耍钱逗乐的心思,一个个抱着腿,抽着土烟 看着窗外的雨发愣。吴小四拍拍李一铲的肩膀说:“一铲,你学过风水,你说说 这天什么时候能看见太阳?”李一铲看着窗外说:“最少也得两三天吧。” 王明堂“吧嗒吧嗒”抽着自己的袋烟说:“差不多。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行 动了。” 吴小四眼睛发亮:“是吗?” 王明堂把袋烟在凳子上敲着,弹出烟灰说:“看你鬼迷心窍的样子。天晴之 后,我领你们去拜山,参拜一下佛祖。” 大雨过后的法弘镇,像水洗过一样,干净清澈。小镇的每条巷子、每条街道 都散发着清新的味道。关张多少天的小买卖,摆摊的又开始出来活动了,镇子里 渐渐有了人气。 王明堂众人分成三拨按不同的方向不同的时间出发,然后到镇外法弘山半山 腰的法弘寺集合。法弘寺是一个荒寺,多少年没有人住了,寺里寺外长满了杂草。 院子里的青石板残缺不全,一副破败之相。李一铲看得不舒服,真是造孽,多年 之前这里必然是佛家圣地,可以想象其间的繁华,怎么就能落败到这个地步。 众人在寺里走着,就感觉浑身阵阵发冷。寺里大庙中都空荡荡的,根本看不 见任何的佛龛和塑像,墙壁上挂满了蜘蛛网,黑暗的深处似乎还传来阵阵木鱼声 和咳嗽声,这群人大部分都感觉诡异莫名。 王明堂领着众人来到寺后的一座残塔前。这座塔一共十三层,歪歪斜斜,外 面的漆因为年头久远早已剥落,李一铲想,这破塔能经受十多天的暴雨袭击居然 还不倒,也称得上是个奇迹了。王明堂盯着这塔门说:“《墓诀》里面记载,这 地墓就藏在这座塔下。我看这形式,肯定错不了。大家先回去好好吃饭休息,今 天晚上动手。” 回来的时候,也是分开走的。王明堂、王尖山和李一铲三个人是一组,慢悠 悠地从山上下来,这王明堂是谈笑风生,肯定是以为这地墓手到擒来了。李一铲 心急如焚,他想尽快把蜂鸟放出,通知巴戟天。 王明堂看着他说:“一铲兄弟,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李一铲说:“大哥,其实……我有种不好的感觉,这法弘寺荒了这么长时间 必有原因。” 王明堂点点头:“说得不错。这事我调查过。周围的老百姓都在传这寺里闹 鬼,有不干净的东西,据说当年这寺里的和尚不知怎么得罪了朝廷,让朝廷派人 灭了全寺。至此之后,这寺里就冤魂不散。谁来谁死,整个就是一凶宅。说那座 塔,塔下直通十八层地狱,稍有不慎就会把鬼怪招惹出来。我看呀,纯粹他妈的 扯淡,我估计是造地墓的人故意放出这样荒谬的故事来掩人耳目。” 李一铲和王尖山一听此话,都“哈哈”大笑。 三人走进镇子,在街口有个长须的瞎子在摆了许多竹签、铜钱的桌子后摇着 铃铛喊:“卜卦算命,看看你的天运看看你的人运,算算你能不能发财,算算你 能不能吃饱饭。算不准,砸我摊子。” 王明堂福至心灵,他冲着两人一笑:“我想算算。” 李一铲惦记着发信息的事,忙说:“算了吧,大哥,这些都是江湖骗子。你 我都行走多年,还能上他们的当?”王明堂看着那算命的瞎子,怔怔地说:“我 今天总感觉不太对劲,算算也没什么吃亏的。”他径直走到那瞎子跟前:“这位 老先生,你给我算算。” 瞎子放下铃铛,微微一笑:“这位朋友请坐。不知道这位朋友要看什么,是 财运还是情运?”王明堂递给他手:“你先给我看看我是做什么的。大爷我大洋 有得是,看准了肯定赏你。”那瞎子握住他的手,问:“你属什么的?” 王明堂说:“龙。” 瞎子仔细摸着他的手,再也没有说话。 王明堂一皱眉:“有什么说什么。” 瞎子说:“这位朋友不是做活人生意的。”王明堂眉毛一挑:“什么意思?” 瞎子摸着胡须说:“你是四辰人。这种人生于阴时,从小就阴气不散。长大之后 要么当兽医给猫狗猪等看病,要么就守义庄看护陵园。这位朋友手指粗大,手上 老茧颇多。应该是经常干体力活,你应该是个看陵园守坟墓的。”王明堂暗叫一 声,真他娘的厉害。 李一铲和王尖山也听愣了。 王明堂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枚大洋拍在那瞎子的跟前:“拿着换点茶喝。” 谁知,那瞎子把钱又推到那王明堂的跟前:“不好意思,这钱我不能收。”王明 堂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那瞎子说:“我们这行有规矩,死人的钱不收。” 王明堂依然神色不动,只是语气里变得异常冰冷:“你这是什么意思?”李 一铲一把抓住那瞎子的脖领子:“你小子再胡说,我砸了你的摊。”王明堂厉声 道:“一铲,放开他,让他说。” 瞎子不慌不忙,神色十分淡然:“这位朋友,今日是青龙临身,临身必有灾。” 王明堂冷笑着说:“那你看我什么时候死呢?”瞎子说:“今年死。”王明堂问 :“今年几月死?”说:“今年今月死。”问:“今年今月几日死?”瞎子摸着 胡须说:“今年今月明日死。” 王明堂等三人都给镇住了,李一铲觉得口干舌燥,脸上阴晴不定。王明堂脸 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今年今月明日几时死?”瞎子拍拍桌子:“看不见明天 的太阳。” 李一铲皱着眉头对王明堂说:“大哥,你别听这些江湖术士胡说八道。算命? 他怎么不给自己算算什么时候死。”瞎子接话了:“我有三不算。一不给小孩算, 二不给同行算,第三就是不给自己算。”李一铲怒目圆睁:“你还有理了?大哥, 算命本就没什么道理,无非靠的是望闻问推,脑瓜激灵一些而已。咱们走吧。” 王明堂“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三人刚走出几步,那瞎子突然说:“算命 也不是没有道理。”几个人一起转过身看他。那瞎子淡淡地笑着:“风吹草动蝉 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这位朋友,给你个忠告,小心身边人。” 李一铲脸色顿时惨白,努力控制着情绪,生怕让王明堂看出破绽来。王明堂 看都没看他,只是沉声对着那瞎子说:“我的兄弟我心里有数,用不着先生你来 指点。”说完,背着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回到客栈,李一铲心跳得异常厉害。不管王明堂信不信那算命的话,这件事 必然已经在他的心里长草落根了。自己不但要对付那莫测的地墓,还要对付已经 有了防范的王明堂。李一铲看着自己手里的蜂鸟,推开窗户一张手,那蜂鸟展翅 疾飞,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天空中。 李一铲感觉身上没了力气,躺在床上昏昏地睡了过去。 另一个房间里,王明堂把一把黑色盒子枪交给王尖山:“尖山,今天晚上盗 地墓,你就别下了。”王尖山闷哼一声:“自从我断手之后,你还让我去过哪?” 王明堂叹口气:“我本就不应该把你拉入这一行。尖山,你听着,这把枪你拿着, 今天就藏在法弘寺里。我们下墓之后,你就在外面守着。到时候只要不是我第一 个出来,那就说明肯定有了变数。不管是谁,格杀勿论。”王尖山握着枪说: “大哥,既然有危险,我看还是撤销行动计划吧。”王明堂摇摇头:“决定下来 的就要干。尖山,如果我遭到什么不测的话,你到云南去找我的一位挚友。他姓 成,这是地址你收好了。” 王尖山紧紧抓住哥哥的手:“哥,你不会有事的。” 王明堂淡淡一笑:“算命的话不能相信但也不要全盘否定。再说我已经差不 多知道那个‘身边人’是谁了。” 王尖山眼里放光:“你说的是?” 王明堂张开手心,手里握着一只小巧的早已死了多时的蜂鸟。他冷冷地笑着 :“我会在进入地墓后杀了他。” 法门镇天黑得很快,而且夜晚极度的阴冷,大街小巷几乎就看不见人了。众 人带好工具分头奔赴法弘寺。 夜风下的法弘寺显得更加落败和肃杀,高大的宝塔像一只巨大的黑色怪兽。 众人齐聚在塔前,心情都开始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王明堂一指那塔门:“兄弟 们,一起把门给炸开。” 那塔门上挂了一把生满铁锈的大锁,一般的利器在这里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吴小四把火药给捆在锁上,扯了引线点上火。众人躲到远处,只听见“轰隆”一 声闷响,塔门轰然倒塌。 众人摩拳擦掌,背着工具往塔里走。李一铲发现王尖山没来,他狐疑地问旁 边的小山:“我怎么没看见王尖山?”小山说:“这你就不知道了。王尖山自断 手之后就不再参与我们盗墓的活动了。明堂大哥对他这个兄弟简直是太疼爱了。” 李一铲勉强笑了一下:“原来如此。”他四下看着,寺中没有一丝的灯光,黑糊 糊的一片。 走进塔里,迎面就是一股腐烂潮湿的气息。塔里的地上全是水,又阴又冷。 王明堂把马灯放在地上,然后用铁钎敲打着。地面是青石铺成,敲击上去发出 “哔哔”的清脆响声。他冲着众人点点头,过来几个人拿着镐头就开始敲击这块 石板,“啪啪”一声声沉闷的响声传出很远。 王明堂马上叫停,这么样可不行,一会儿别把人给招来。他把几层麻袋铺在 地上,然后示意继续打。几个人你一下我一下,打了不多时,只听见“哗啦”一 声,地面上塌陷出一个黑洞来。 洞里往外“呼呼”冒着冷风,王明堂挑着马灯探进去照了照,这一照不要紧, 照得众人满眼都是金晃晃的,从地面到地下延伸着十多级的台阶,幽幽地通向黑 暗的深处。每级台阶上都铺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金银珠宝、丝绵织物,所有人 都喉头阵阵发响,几乎都呆了。 吴小四舔着嘴唇说:“大哥,就这些台阶上的东西也够咱哥们吃一辈子了。” 王明堂这才回过神来:“快把塔门给封上。”说着,过来几个人把炸开的塔 门给扶起来,重新顶在门框上。王明堂提着马灯说:“我第一个走,其他人都跟 我下墓。” 众人看着台阶上金银珠宝,一个个兴奋得眼里放光,依次下了地墓。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