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果然如毕生所料,不停揉着太阳穴的邢怀彬没有开口,而当事人孙朝晖也保持着缄 默。 见无人出声,作为法官的方医生敲了敲桌子,尽量缓和气氛说道:“好吧,毕生的 指认就到这儿,接下来该是审问时间了,哈哈——我想大家肯定都等不及了,就连我也 有很多问题想从毕生你那得到答案呢。” “无所谓!该来的总要来的,躲也躲不过。”毕生嬉笑道,目光自然而然地停在了 邢怀彬身上。 最先说话的既不是邢怀彬,也不是方医生,而是林倩儿。她用书敲了敲毕生的脑袋 骂道:“我原本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也是榆木脑袋。” 毕生纳闷地挠着头,“怎么了?我刚才说的不对吗?” “大错特错,错到让人可笑!”林倩儿用手一指邢晓菲和孙朝晖紧握的手,“邢伯 伯将来可是他的岳父,岳父被自己的朋友气得跳脚,换作是你,你还能坐得住?你不会 想找理由出去透透气?你的第一点嫌疑啊,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对于林倩儿,毕生是一点办法没有,只能不迭摇头,“你刚来不了解情况——” “你们说了这么多,晓菲又跟我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该知道的我可半点没落下。” 林倩儿不高兴地说。 毕生张大了嘴巴,“晓菲?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 “不行么?我喜欢她,而且我们是校友。” “你们还是校友?” “是啊,纯属巧合,不过是个让人高兴的巧合。”林倩儿忽然又拿书敲了毕生一下, “你别打岔,你说得第二、第三点也很无聊,我都懒得驳斥你!” “你还是驳斥我吧,免得话从别人口中出来,我听着更难受。”毕生忽然觉得有些 失落,预期中与邢怀彬的大战就这样被林倩儿给搅了。 “嘿,眼睛!叫你呢,别四处看了!”林倩儿指着一脸无辜的邱一禾,“从刚才起 你就一直在那儿冷笑,还是你来告诉他,他有多无聊吧!” 被戏称作眼睛的邱一禾纳闷地眨了眨眼睛,尴尬地笑笑回答道:“你让我怎么说呀, 我差不多都快相信孙朝晖就是凶手了,这还不足以说明毕生的分析是多有道理吗?” 林倩儿皱皱眉头,却并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跟没事人一样,硬是拽着邢晓菲起身, 一边往外走一边偷偷地说:“我们出去喝点东西吧,这儿乌烟瘴气的,都快把人憋死了!” “我,我也去——”一直躲在椅子里的胡玲也站了起来,追在二人身后,“等我一 下嘛,走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包厢内的气氛随着三个女生的离开,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孙朝晖局促不 安地坐在椅子里,屁股不停地扭来扭去,一双手更是很不自在,时而抓抓大腿、时而相 互揉搓,如坐针毡的模样显而易见。那边刚刚发表完言论的毕生则始终盯着含笑不语的 邱一禾,似乎要从他那双透彻的眼中挖出点什么来,宽厚的嘴唇更是严肃地紧闭着。坐 在他对面的邢怀彬和方医生则低头交流着什么,一阵窃窃私语之后,方医生主动开口说 道:“现在讨论到这里也进行了一半,我看大家都有些累了,要不这样,我们先休息一 下,一个钟头再在这里集合,我也顺便去找一找刘剑锋,毕竟他也是一分子,最后的结 果也需要他的投票。” 没有人吱声,大家都保持着很内敛的沉默,这时孙朝晖忽然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 一边往外快步走去,一边嘀咕着,“高翔都死掉了,还有心思玩,你们真是一群不折不 扣的疯子!” 紧随孙朝晖之后,其他人也相继离开,最后房间内只剩下无言相对的毕生和邢怀彬 二人。他们两个各自抽着闷烟,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香烟却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你今晚的表现有些差强人意啊,毕生——”当面前的烟灰缸再也塞不下烟头,老 眼昏涩的邢怀彬叹声道,“我原本以为你会有更精彩的分析和推理,却没想到仍旧是将 目标锁定在朝晖身上,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小子是不是一直在暗恋着晓菲啊?” 正板着脸的毕生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他草草掐灭掉大半截香烟,用力搓 搓脸颊回答道:“邢叔叔,这个案子从一开我就已经认定跟孙朝晖脱不开干系,因为无 论你相不相信,我亲眼看见他在我之前从凶案现场跑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刚才若 不是邢叔叔你为他挡差,说不定我早已经套出许多有用的信息来了,可惜……可惜往常 从来不感情用事的邢叔叔,这次居然会主动向嫌疑人请缨,我啊,才是无语呢。” 神色柔和却掺杂着疲惫的邢怀彬微微摆手,起身到吧台到了两杯红酒,慢慢踱到毕 生旁边坐下来,他凝视着杯中酒,右手富有节奏地敲弹着桌面,沉思良久才说:“毕生 啊,咱们先不说朝晖的作案动机,就他脖子上顶着的那颗榆木脑袋,你认为他能想得出 如此周全的密室杀人吗?” “嗯?这么说,邢叔叔你也承认这是一件密室杀人案了?”毕生奇怪地问。 “是啊,我后来仔细想了一下你对凶杀现场的分析,除了有一处疑点之外,其他的 无不切合现场,凶手应该是做了个陷阱,就等着高翔这个该死的家伙上钩呢。”浅浅地 尝了一口红酒,邢怀彬接着说道,“如果没有人在破坏现场之后布置了这个引我们入迷 局的陷阱,那你的分析无疑是正确的,正因为我开始相信你的分析,所以朝晖的嫌疑就 更加地小了,甚至比你我都要小。” “这话怎么说,我听不明白,邢叔叔。” 邢怀彬笑了笑道:“你想一想嘛,既然卫生间是凶手预先布置好的陷阱,那他只需 要等到高翔自动前去送死就可以了,那他还需要作案时间吗?他需要的不是五六分钟的 作案时间,他需要的只是杀死高翔的充分理由!如果凶手真的是在我们当中的话,那高 翔被杀的时候,他最明智的做法是——” “留在包厢,以此获得不在场证明!”毕生接过话头,虽然他好像已经被邢怀彬所 说服,但仍旧狐疑地问,“邢叔叔,那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在我们这些人当中,陈庆、邱一禾、朝晖都是高翔的旧识,他们当中如果谁想要 杀高翔的话,应该不会挑这种时间、这种地点,更不会亲自动手。其他如方医生、刘剑 锋、张伟等人都是上船之后临时邀约而来,他们同样不具有杀人动机,那剩下来的只有 你、我、晓菲、胡玲,我们四个人了。”邢怀彬慢腾腾地说着,每句话似乎都要在脑子 里过上好几遍。 听到这儿毕生苦笑起来,“根据我们刚才说的,凶手会故意留在包厢以获得不在场 证明,加上我没有杀人动机,所以我的嫌疑应该被排除,晓菲跟高翔来往不多,胡玲则 巴不得给高翔当马骑,那凶手恐怕只能是邢叔叔你自己了,呵呵——” “是啊,高翔对我出言不逊,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理由杀他,可毕生你好像忘了, 卫生间是预先布置好的陷阱,在那之前高翔可并没有得罪我啊!”邢怀彬咯咯笑了起来, “你看,这就是我们推理的结果,所有人都被排除了嫌疑。” “这只能说明我们的分析有漏洞而已,关键之处就在于陈、邱、孙他们三个身上!” 面对邢怀彬对自己做出的让步,毕生显然稍作思良,沉声说道,“邢叔叔,现在让 我们来重新理一下整个案件的头绪吧。” 沉吟的邢怀彬依旧满腹心思,他看着毕生的眼神相当复杂,“好……你说,我听, 不足之处我再补充。” “一切都是从陈庆与高翔的争吵开始的,他们的争吵拉开了这次谋杀案的帷幕,也 是我们判断谁是嫌疑人最需要注意的地方。当时高翔言辞激烈,并将红酒泼在了陈庆身 上,直接导致了游戏的暂停以及高翔的主动离开。现在假设一下,凶手是我们当中的某 一个,那引起这次冲突的人就有很大的嫌疑,但我曾详细询问过当时的情况,首先发难 的不是陈庆也不是别人,而是高翔自己,他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急不可耐地找上了陈庆 的麻烦,他那泼红酒的举动,在当时的情况看来并非一时冲动,而是蓄意为之。我不由 得开始相信一件事,那就是高翔的毒瘾——” 毕生的话音刚落,邢怀彬就按捺不住地问:“毕生,你是一开始就这样想的吗?” 愣了愣,毕生笑道:“当然不是,没有邢叔叔你刚才的分析,我如何能想得到?其 实,卫生间的陷阱并非假设,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那凶手凭什么确定高翔一定会出现 在卫生间呢?只有在高翔毒瘾发作的时候!高翔虽然嚣张跋扈,但邢叔叔的身份他是很 清楚的,而且邢叔叔与他父亲之间关系不睦,这一点恐怕他也知道,而凶手就是抓住他 不敢贸然吸毒这一特点,布下了这要他命的死局!” “高翔如果要吸毒,完全可以在自己房间啊,你这个理由太牵强。”邢怀彬说。 “如果他是和孙朝晖一个房间,这理由自然牵强,但他偏偏是与陈庆一个房间!” 毕生笑道。 “嗯?这有什么区别吗?”邢怀彬问。 “当然有区别!在不久前,高翔曾因为被人举报藏匿毒品差点吃了官司,赶巧不巧 的,当时举报的电话恰恰是从陈庆的公司打出去的,据说陈庆为这事花了不少钱才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