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放错一条生路 我所讨厌的三位老师全都离我而去了,这是我想不到的——他们会如此的永远 离我而去。学校为此开了一个又一个的会议,记者来了一批又一批,我们都不得所 知,他们都为此忙了些什么。 用林菲的一句话说,他们这是“人道”的忙,好比一个人的手受了伤,另一个 人拿着药去敷他的脚,这虽然对那个人一点用处也没有,但另一个人却让别人觉得 他是多么的“人道”,多么的关心着那个人。 新来的老师让我们有一点期待,新来的校长离我们太远,我们只想知道它是男 的女的,老的少的,除此之外,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对伟对强对林菲说:“今早我看到地虎。” “在哪里?”林菲问。 “学校门口。” “这么快?”强说:“他们开始展开报复行动了?” “我看不像。”我说:“如果他们要报复我们,不会只有地虎一个人来,而且 还在学校门口。” “那他来做什么?”林菲不解地说。 地虎当时是依在我们学校门口不远的一棵树下面的,低着脑袋,样子很专注, 像是在思考着或是要决定着什么。 我说:“可能是来找我们。” “找我们——你不是说他不是来向我们报复的吗?”强说。 “难道他来找我们就一定是来向我们报复的吗?”我反问着强。 “那他来找我们做什么?”强试探着问。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他一定是遇到了一件令他很烦恼很触手无策的事。而且 这件事是关系到他们‘黑手党’的,所以他才那么专注的思考着决定着到底要不要 我帮忙的好。” “你是说他来找你帮他破案?”林菲惊疑地问。 “很有可能。” “他为什么不报警?” “Kao ——你有见过这种人报警的没有?” “Kao ——难道坏人就没资格受警察的保护?” 我见了地虎,他真的是来找我的,而且来找我的目的也正如我所料——他遇 到了令他很烦恼的事——飞狐死了。 据他所说,整个事件是这样的——十月二十三日晚十一点十二分,飞狐应他们 组织高层的命令,从他那里拿走了一笔货款——大约是七百五十三万。 飞狐来拿这笔货款的用途他没有告诉我,只说飞狐拿了钱后,上了车,那辆车 却忽然爆炸了,飞狐当场被炸死,而且是死无全尸的那种,整个人不知被炸成了多 少块。那箱钱倒是没有被炸掉。 地虎要我帮他找出杀死飞狐的凶手。 听完地虎的叙述,我说:“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天龙说你很聪明。” “相信你们一定知道,天龙是因为我而死的——你们不为他报仇吗?” “你说呢——但这还不用我动手。不过,我敢保证,在你为我查案的这段日子, 你是绝对安全的。”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你现在就得死,包括在外面等你的那几个朋友。” “——看来我是别无选择了?” “你可以选择帮我,这样你就可以多活几天。” 地虎见我不说话,续说:“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 “我倒希望我蠢一点。” 地虎皱起脸皮笑,我续说:“飞狐上车多久,车才爆炸的?” 地虎一愣,说:“大约一分钟左右。” “那箱钱是怎么没有被炸掉的?” “车在爆炸前的一刻,她扔出来的——我想她是看到了车上有炸弹。” “她跟谁有仇没有?” “田鸡——他怀疑我跟飞狐私吞了他一千万的货款。可是我们真的没有,连他 一毛钱也没有拿。” “现在那一千万还没有找到?” “没有。” “我很想知道这一件事的始末是怎样的。” “这跟这件案子会有关系吗?” “我不敢保证会有,但一定会有帮助——你知道,知道的越多,对做什么事都 是有帮助的。” “——那好。我就简单的说一下……” 我默言点头,等待他说下去。他整理了一下思索,续说:“这得从一个月前说 起,田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批货,要我和飞狐过去帮他出手。货出手后,得了 一千万的现金——用一个旅行袋装着。随后田鸡请我们去酒店包了一个房喝了几杯, 喝完后我们三人都迷迷糊糊的睡了。这一觉大约睡了一个小时,待我们都醒来时, 发现袋里的钱全部变成了白纸。” “是谁先醒来的?” “是我。” “你醒来时发现房间有什么异样没有?” “这个当时没有注意到——但是当田鸡说钱被调换了时,我观察了一下房间, 门锁得很好,不像有人进来过,况且有人进来我是一定会醒的——我特容易醒;窗 户虽然打开着,但是我们是在七楼,不会有人从窗户进来把钱拿走,况且窗户还有 防盗网——而且是完好的。” “是谁先发现钱被调换的?” “田鸡——那时他想拿一些钱出来慰劳我们。” “——刚到房间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打开过旅行袋。” “没有。不过在车上打开过,那时袋里装的还是钱。” “除了你们三人之外,还有谁接触过那个旅行袋?” “田鸡的兄弟——他叫毛毛虫,对田鸡是绝对忠心的,不过在一次行动中,他 被自己的兄弟误杀了。” “哦——是毛毛虫帮你们把那个旅行袋从车上拿到酒楼的吧?” 地虎愣了一下,说:“你果然很聪明。不过,如果你是怀疑毛毛虫调包的话,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可以保证,他是绝对不会背叛田鸡。况且,事后我们也暗中 的对他调查过,他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令人怀疑的地方。” “哦,这样啊——不过,那笔货款是不是全部归属田鸡的?” “不是,归属他的只有百份之五十,另百份之五十要给组织。” 地虎停顿了一下,看着沉默的我续又说:“如果你是怀疑田鸡自己调包的话, 那我告诉你,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对我特别是对飞狐的恨意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你也很聪明。” 地虎对我笑笑,说:“和你比起来,虽然我还算不上聪明,但也绝对不是一个 蠢蛋。” 我也对地虎笑笑,说:“我想去看一下飞狐发生爆炸时的现场。” “那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现场被当作一起交通意外事件清理掉了。” “但我还是想去看一下。” 飞狐发生爆炸时的地方是在地虎住的地方旁的公路上。这公路是三车道的,据 地虎说,这公路晚上不会有太多的车和行人。 “当晚飞狐的车是停在这里的。”地虎说。 我们顺着地虎指的地方看去,这里有一个地下水道,水道上面的盖子上了螺丝, 很是牢固。除此之外,和别的公路没有两样,真的是没什么好看的。 我又要求地虎带我们去了飞狐住的地方。飞狐住的地方离地虎的住处不远,走 路约要五分钟的路程。飞狐的住处不大,可是布置得很好。 我们进入了飞狐的房间。她的房间摆设很精美,林菲拿起她梳妆台上的一个镜 架,镜架里镶着一张照片,照片是飞狐和两个小女孩的合影,亲热得像是母女。林 菲边看着相片边问地虎,说:“相片上的这两个小女孩是飞狐的女儿吗?” “是的——但不是她亲生的。” 地虎见我们疑惑,解释说:“她还没有结婚,这两个小孩是她从孤儿院认的。” “她很喜欢小孩?”我问。 “不全都是。”地虎说:“她只喜欢孤儿院的小孩。” “为什么?” “因为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地虎见我们惊疑,顿了下,续又说:“或许你们认为飞狐是卑鄙、狡猾和阴险 的,但是你们绝不会知道,她对孤儿院的小孩比你们对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来得关心。” “也许。”我说:“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任何人都有其善良的一面——包括 你。” 地虎对我们的配合是我们想不到的,那温顺听从的态度,令我们怀疑他除了想 知道杀飞狐的凶手外,另有企图。 林菲问我,说:“地虎在那房子里跟你说什么了,挺神秘似的。” 我告诉了她,但我没有说出地虎有威胁我,说我不帮他,他就立刻把我们干掉。 林菲又问我说:“你认为怎样,田鸡是不是凶手?” “你说呢?” “我知道还用问你——白痴。”林菲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还林菲一个白眼,说:“那我知道了不会去告诉地虎,把凶手捉了,一了百 了,我们不用再屈在他的摩下——大白痴。” “我只是问你的意见,又不是要你像法官那般的判决,你嚷什么。” “我哪有嚷,我只是说话大声了点而已。” 林菲瞪着我,我转而对伟说:“哦,是了,伟,你刚才说什么?” 伟一脸茫然,说:“我刚才说什么了——我没有出过声啊?” 我为之晕倒,直对伟眨着眼。伟这才领悟,续说:“哦,是了,我刚才是说我 们度过危险期了——‘黑手党’不会再派人来杀我们了。” “你想得美,”强说:“帮地虎破了案,他们照样会派人来杀我们。” “——至少在这段时期我们是安全的嘛。”伟说着,转又看着我,续说:“是 了,健,这件案子你不用急着破,拖它十年八年的。” “但我现在已经破了。” “什么?”伟和强惊疑,说:“哪谁是凶手?” “这个还不知道。”我看向林菲,但林菲却转过头不再瞪我,说:“但我敢肯 定飞狐的死一定和那一千万有关。” 他们一脸疑惑,期待我继续说下去。我没有令他们失望,续说:“你们想想, 为什么田鸡会那么肯定的怀疑是地虎和飞狐偷走他的钱的,又为什么对飞狐特别的 恨。如果钱真的不是地虎和飞狐偷的,那是谁偷的,现在这钱又在哪里?” “废话。说了这么多,我还是听不出那一千万和飞狐的死有什么关系?”林菲 说。 “你终于肯说话了?” “——我又不是哑巴。” “那就好……” 强打断我的说话,说:“林菲说得对呀,我也还听不出你说的那一千万和飞狐 的死有什么关系。” “凭你们的智慧,这是正常的。”我说:“如果钱真的是地虎和飞狐偷的,那 么飞狐的死,是田鸡对她的报复;如果钱真的不是地虎和飞狐偷的,但田鸡有怀疑 他们,因而飞狐的死,也可能是田鸡对她的报复,况且田鸡特别的恨她,就这么简 单。” “就这样啊?”林菲疑问。 “你还想怎样?”我说“那我刚才问你田鸡是不是凶手,你为什么不直说?” “我为什么要直说?” 林菲又瞪着眼,变成了哑巴。 警局这几天很忙。 “警局忙并不是一件好事。”老红军对我们说。 “的确不是一件好事。”我说。 “但如果你们不忙,只闲坐着拿工资,是很会招人妒忌的。”林菲说。 “这就是做警察的难处。”老红军说:“你忙,那就表示着人民多灾多难;你 不忙,人民又说你无所是事是国家的寄生虫。” “那你是愿人民多灾多难还是愿被人误会是‘寄生虫’?”林菲问。 “你这可问倒我了。”老红军迟疑了一下,说。 警局这几天是为找一个死人而忙的。 强看了这个案卷,很是奇怪,说现在的人也太没道德了,死人也盗。 这竟然是一件盗尸案? 警方的说法却是说尸体是让贼人给顺便扛走的,贼人的目的是想偷尸体脖子上 的金项链和手上的钻戒,但是由于时间不允许——可能是正当他们下手的当儿,有 人进来或要搬尸体什么的了,所以他们连尸体的一并偷走。 这是一个大胆的推测。 不可否认,死者的家属是非常富有的,死者脖子上的项链和手上的钻戒也一定 都价值不裴,足可让人垂涎。可是谁会未卜先知的事先知道这天会有这么一件值钱 的尸体的呢——尸体被盗的时间是十月二十二日早上八点十五分,尸体清洗完毕正 当火葬的当儿。警方的推测是火葬场的某人监守自盗,是一件没有预谋彻头彻尾的 见财起异案。正巧,火葬场的一员工王大妈无故失踪,更给警方的推测有了足够的 理由。 我们看了警方对王大妈作的一些调查,大略如下:王大妈,真名:王兰,广东 佛山人,六十岁左右,身高约一百七十公分,偏瘦。一个星期前应聘到火葬场工作, 待人温和。 要说这是一件监守自盗,见财起异的案件,我很是有点疑惑,试想扛着一个尸 体走容易还是伺机摘下一条项链一个戒指容易? 我没有把这想的说给老红军他们听,因为我想让他们照着他们的想法去查一下, 弄不好还真有这样的怪人,给他们猜对了的呢。 结果他们调查的结果是又是一件怪事,广东佛山根本就没有王兰王大妈这个人, 王大妈留在火葬场的证件全都是假的。 “这是一件有预谋的盗尸案。”我对老红军他们说:“至于为什么要盗尸,我 想尸体对于犯罪或是什么的作用你们比我清楚。” “这可奇怪了,一个人盗尸体会有什么作用?”杨胜说:“有什么目的,这从 何着手查起?” “注意一下近来发生的案件。”老红军说:“看有没有死的人不对尸或收错尸 的,我想盗尸的目的不外乎是用来‘金蝉脱壳’、借尸还魂之类的鬼把戏。” “不会是恶作剧或是报复又或是盗尸勒索吗?”林菲说。 “哗,你真想得出。”强说:“用死人勒索活人,发死人财呀?” “不许吗?”林菲说。 离开警局,强接着林菲的话继续说:“我倒是想那人盗尸可能是为了奸尸—— 听说这次死的人挺漂亮也挺年轻。” “天才,王大妈没有你的那种癖好。况且,王大妈也是女的。”林菲讽刺说。 强一愣,喃喃说:“卖给别人奸。” “下流。”林菲白了他一眼,转过头看着我说:“又是一个天才,为什么你总 是和别人说话说着的时候,忽然就变得呆呆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的呢?” “我哪有。”我回过神来。 “还说没有——那你刚才知道我说什么了吗?”林菲紧问着。 “说什么了——说我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啊,真当我是白痴了?” 林菲为之晕倒,和我辩了几句,把她和强的对话说了出来。 我说:“强说得有道理,这年头呀,什么事什么人都有——你还不信。前几天 我在网上看过这样的一则新闻,说有一个专盗女尸的盗尸犯被警察抓了。警察问他, 为什么要盗尸。犯人解释说,为了解决生理的问题。生人一个比一个凶的,他没胆 量盗;死人倒好,盗了不会报警也不用收钱。” “变态。” “还有更变态的呢,你还要不要听?” “我是说你变态。” 新来的老师让我们对他们的期望变成了绝望,一个比一个有资历,一个比一个 会背八股文会说教。老师真的全都变成了“老”师,这个词一点都没有叫错。 我并不是排斥老人,也并不是排斥老人来教书,只是人老到了一定的程度,觉 得自己的思想和年轻人和学生有代沟了,不明白学生怎么会喜欢听周杰伦,听那含 糊不清的歌而不去听“东方红”的时候,那他就应该退休了,不然他会被学生气死, 要不学生会被他气死,何必呢?不是什么都有古董的特性,越老越宝的。 对于漂亮老师,我们都希望她来当我们的班主任。但是学校嫌她太年轻了,年 轻得只可以当我们的姐姐。老师如父母,“姐姐”是要等时间的冲洗才能成“母” 的。你看,一个人的年龄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多么巨大啊,上至可以影响你能不能做 主席,下至可以决定你可不可以做爸爸。 漂亮老师没能当我们的班主任,我们是非常痛心的。我们也都决定了,以后只 听漂亮老师的话,别的老师一概不听。或许这有一点孩子气,但是只有漂亮老师让 我们觉得,她和我们是同一派,是真正的对我们好的。因为只有她听了我们对学校 饭堂的埋怨的时候,敢替我们向学校反应,饭堂的饭菜真的是太难吃了;别的老师, 一听我们说饭堂的不是,一听饭堂是学校某领导的弟弟承包的,就会这么的对我们 说,当年红军过草地翻雪山的时候,没有饭吃,只能吃树皮草根,你们这一代够幸 福的了。 真恨不得天上掉一块殒石下来,立刻把他砸死。 除了漂亮老师的课之外,别的老师的课,没几个人是认真听的。虽然老师们一 再强调,我们学习不是为了他,我们也很明白这道理,但是我们还是这样一而再的 伤害自己。 林菲的一门心思在案子上,她问我:“你觉得这案子怎样?” “哪个案子——是说飞狐的还是说盗尸的?” “两个——你真认为飞狐是田鸡杀的?” “以前是这样认为。” “现在呢?” “不那么肯定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但如果田鸡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能就知道为什么了。” “——你不会是想去找田鸡吧?” “找他会有问题吗?” “你知道‘送羊入虎口’这个成语是怎么来的?” “那是因为那只羊没有靠山,我们现在有地虎撑着,怕什么。况且,我去是为 了帮他。” “帮他?帮他什么?” “帮他找回他丢掉的那些钱。” “你知道他丢掉的那些钱在哪里?” “这就要他回答我的问题后才能确定了。” “哦。” 我见林菲沉默,忍不住问她,说:“你为什么不问我到底要问田鸡什么问题?” “你会说吗?” “不会。”我一愣,说。 “那我还问什么——白痴。” 我一笑,佩服地说:“你变聪明了。” 林菲显得很是无奈,说:“是你变笨了。” 老师注意到了我俩的说话,对我俩警告了一声,我俩安静了一会,林菲忍不住 的又说:“我觉得盗尸案比飞狐这个案子更令人头痛。” “哦。”我小声地“哦”了一声,表示有听她的说话。 林菲继续说:“至少飞狐这个案子我们有着手点,有一些线索,知道从哪里查 起;可是盗尸这个案子,完全是莫明其妙的,王大妈这个人也是假的。” “嗯,有道理。”我一边瞄着老师一边应付着林菲。 林菲倒是忘了老师的存在,再接再厉,说:“那么多尸体不盗,为什么偏盗那 件。我知道王大妈在那工作的这段时间,有过几件尸体的——嗯,好像还有三件, 二男一女的,如果不是为了钱,为什么这些她不盗?如果说是为了报复,可是听死 者的家属说,他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人。依我看绝对不是为了报复。” “果然是变聪明了。”我不再瞄着老师了,看着林菲说。 林菲高兴,问我说:“那你认为呢?” “还是那样——是盗尸奸尸。”我毛孔里都塞满了笑意,说:“你都说了,为 什么不盗那‘二男一女’的呢?是因为‘二男’盗了没用,‘一女’是自然死亡的, 是老死的,都七老八十了,盗了也没用。只有那件,还年轻还漂亮,盗了还有用。” “你真的这么认为?”林菲担心地问。 “为什么不可以这么认为?” “哪有这么变态的?” 我看着林菲一脸混杂着厌恶担忧等种种表情,不由得大笑,老师却对着我大吼。 我们问地虎问老红军要了一些关于飞狐的资料,更了解了飞狐这么的一个人。 飞狐的童年以至少年都是不幸的,你无法相信,一个女孩,一个生活在我们伟 大的社会主义里的女孩,一个生活在整天呼喊着“人道”的社会里的女孩,会有这 么多的不幸。她的不幸,相对于她的不幸,她所经历过的事,她所见过相处过的人, 让我觉得监狱里所有的犯人都是善良的。 飞狐的出生就是不幸的,但如果她是男的,或许就不会,一出生就成了“黑娃” ——“黑娃”就是没有户口,没有向人们宣布这个世界上又多了这么的一个同类, 她父母压根就没有把她当人看的一种人。这种人就像怕痛的人身上的一个毒疮,怕 痛的人想把这毒疮割掉,但因为自己怕痛,因而不得不还把它留在自己的身上。 “毒疮”的生活是难过的,就算她还是那人身上的一块肉,那人也是不会爱怜她的。 飞狐三岁的时候,就被她父母以五十元的价格卖给了一个杂技团——还不如卖 一只猪的价格,开始了她的流浪生活,也开始了她在另一个人间炼狱的旅程。这个 旅程,一直走了三年,已是六岁了。她在受尽了无数的委屈白眼挨打受冻挨锇受骂 中,学会了忍耐,学会了不再流泪,一个六岁的女孩没有了眼泪。 也正是在她六岁那年,在一次表演中,她偷走了,她离开了这个团伙,她获得 了自由,但她仍然没有获得温饱更没有获得关怀。一个六岁的女孩,开始了她一个 人的流浪。她天生就是一个贱种,所以她在任何一个垃圾桶里捡的食物来吃都不会 生病。这样过了三个月,在一个冬天的晚上,在她又瑟缩在别人屋角的时候,一个 在孤儿院工作的王女士看见了,把她领回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生活是艰苦的,可飞狐在那里还是得到了一丝温饱,更重要的是她得 到了关怀,得到了家,得到了母爱,得到了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美好的。她也不再 叫“黑娃”了,她有了自己的名字,她叫苦儿,她姓王,她叫王苦儿,王苦儿又有 了眼泪。 又过了八年,飞狐在孤儿院的这八年里,我相信是她在她这一生中最美好的、 最难忘的,虽在孤儿院也是得不到根本的温饱,但她得到了爱,得到了她这一生中 最缺少的、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还有什么比得到爱更令人满足的? 可是好景不长,孤儿院的经济状况每况逾下,王女士也病了,病重了,最后死 亡了。飞狐最亲的一个亲人离开了她,她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最亲的一个亲人离开了 她,是那么的痛心,是那么的无助,她又一次哭了,这个坚强的小女孩,在挨饿受 冻挨打受骂的时候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小女孩,却又一次哭了,是那么的伤心。 她还有一次哭,是在知道自己叫王苦儿的时候,她哭了,为了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 己的名字,为了“王苦儿”,她哭了。可是王女士说,苦儿是坚强的,苦儿是不流 眼泪的,她就不哭了,并且对自己说以后都不要哭,可是这一次——她像要把自己 的眼泪流尽。 哭过一场后,她又变回了八年前的“黑娃”,没有了眼泪,没有了笑容,给人 的感觉是那么的坚强,只是眼睛还有一点红,显得和以往的“黑娃”有一点不同。 她离开了孤儿院,她要赚很多的钱,她还记得王女士临死前对她说的一句话,孤儿 院就是你的家,以后离开孤儿院了,要常回来看看,照顾一下弟妹。 她答应了。她离开这个家了,她要赚很多的钱,让“家”里每个孩子都像别的 孩子那样——吃得饱,穿得暧,还要有书读。她带着这一使命,离开了她那唯一的 深爱的家,又开始了她的流浪。 她干过很多活,她像一台机械,她从不知疲倦,她天生就是一个贱种,所以她 并不怕疲倦。她把她所得的每一分钱都寄回给了孤儿院,孤儿院的孩子也给她寄来 了一个一个的问候,她满足了。一个十四岁孩子的满足,竟是远方更小的孩子给她 的一个问候。 这样过了两年,命运又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她遇到了人贩子,她被卖到了西部 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被卖给了一个傻子当老婆。 傻子家并不富裕,傻子家还有一个爹,两个哥哥。两个哥哥都娶老婆了,但还 是和傻子和他爹挤在一起。傻子也是不幸的,飞狐白天做傻子的老婆,晚上却做他 爹的老婆。这样过了十一年,飞狐逃走了很多次,但每次都被抓了回来,毒打一顿, 被他爹被他哥一起凌辱一翻。也就在这第十一个年头里,飞狐逃走成功了,她逃出 了另一个人间炼狱,她又一次的获得了自由,不过,这次她获得自由的代价是毒杀 了傻子毒杀了傻子的爹傻子的哥还有傻子的嫂。 在逃亡的路上,她遇到了天龙,又得到了人间那久违的关怀,也得到了钱,她 又有钱寄回给孤儿院了。可是她对于外面的人,对于外面人的关怀,外面人的爱, 她早已不相信了,她不相信除了她那个“家”外,别的地方还有爱。她的爱已冻结 在她的“家”里了,她只相信她的“家”人,她也只爱她的“家”人,除此之外, 别的在她的眼中,都是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的。 后来,她就变成了令老红军他们头痛的、可恨的,狡猾阴险的、十恶不赫的 “飞狐”。 林菲说:“飞狐太可怜了,如果她没有小时候的那些经历,她一定是一个好人。” “也许。”我说:“我现在倒彻底的相信了地虎的那些话,飞狐对孤儿院里的 每一个人比我们对世上任何的一个人都来得关心。” “飞狐之所以会这样,都是社会的错,她是这个社会的牺牲品。”伟沉默了好 一会,忽然说上了这么一句。 我们都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伟这句话往下说。 老红军他们还在找着王大妈,还在注意着有没有死的人不对尸或收错尸的。 我想,他们是找不到王大妈的,也找不到那件尸体的。但是他们还是在那样的 忙着,一丝不苟的忙着。 今天放学的时候,地虎来找我,问我飞狐的案子查得怎样了。我说,你只需要 知道结果就行了——待结果出来,我会认认真真的告诉你。 地虎冷笑,走了,留下一句话就走了。他那句话很令我意外,有人要暗杀我, 不怕地虎的来暗杀我。当然,地虎说他会尽力的保护我,但谁知道他的“尽力”会 不会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最终还是让我被人给暗杀了。因而,我对地虎的“尽 力”没有任何的信心。 强说:“会不会是地虎在吓我们?” 林菲说:“他吓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一点好处也没有,这样只会令我们分 心,不能尽心尽力的帮他查案。” “这样说,那是真的了,真的有人来杀我们了,会是谁呢?”强说:“是田鸡?” “有可能。”伟说:“如果飞狐真的是他杀的,那他是怕我们把他查出来,所 以要先杀我们灭口。” “如果飞狐不是他杀的呢?”我问。 “那他就是替天龙报仇。”林菲很快地说。 “不会。”我肯定地说:“他跟天龙的交情,还不到为他卖命的地步。况且, 这有可能会得罪地虎,他更没有可能会这么做。”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田鸡要杀我们了。”林菲迟疑地说。 “我想——见到田鸡就会知道。”我说。 林菲惊疑,说:“你还要去见田鸡?” “他是我最后的一个疑点。”我说:“只要他给我解出了这个疑点后,那我就 知道飞狐是谁杀的了。” “可是……”林菲担心地说:“如果要杀我们的真的是他呢?” “那他见到我后,也要改变主意了。”我自信地说:“因为我去见他,还有就 是去帮他的——帮他找回丢掉的钱。” “如果他不要钱呢?”林菲紧接着问。 “你有见过猫不吃鱼的没有?” “我是说如果。” “不会,没有如果。”我说:“田鸡是一个自信得有点自傲的人,他迷恋自己, 相信如果他要杀我们,我们是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就算他真的是要杀我们, 他那时也会放我们一马,让我们帮他找回那些钱了,再把我们杀掉。所以,现在我 们去见他,相信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况且,也只有去见他,才能知道杀飞狐的凶手 是谁;也才能确定要杀我们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这样相对的,我们会安全些。” 强和伟沉默,林菲却不沉默,她问我:“你什么时候去见田鸡?” 我笑笑,憋出了一句,说:“适当的时候。” 田鸡不是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想见就见的。搁古代,他就像一个大官,普通 老百姓要见他,有时还找不到道儿;找到道儿的,又要通过层层通报又或层层引荐, 好不容易到他那儿了,还要看他的心情好不好要不要见你。 我们是找到道儿,正在等待他召见的。 在他召见我们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我想警局对我们是最安全的。因而我们除 了上课、回家,其它的时间里,我们都呆在警局。 警局这段时间里也还是忙的,还是忙着找王大妈找失踪了的尸体。他们对王大 妈对尸体都作出了很多的假设,但到最后他们却给自己的行动推翻了自己的假设, 他们的假设都是失败的。他们对于这件案子,现在可谓一点头绪都没有,越是往下 查,越是恢心;越是恢心,越是不想再查。 我对老红军说:“我们费这么大的气力找一个死人,倒不如为活人做一点实事 的好。” “做什么实事?”老红军问。 “我想知道‘泪苗孤儿院’在什么地方?” 老红军疑惑,说:“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我故作神秘,很阴地冲他笑了笑,说:“这个或许对你的这件案子有用呢。” 老红军是非常的相信我的,一听我说这对他的件案子有用,忙屁颠颠地说立刻 就帮我去查。 林菲以为我在戏弄老红军,狐疑地看着我,很关照般的凑到我耳边小声地问我, 说:“你是在耍老红军没事给他们找事做吗?” 我冻结了脸上的笑容,一板正经地说:“你说什么了你?” 林菲还是神经兮兮的,说:“你叫他们查孤儿院做什么,想领养个小孩吗?” “是呀。”我说:“领了要不要一起养?” 老红军们都把找王大妈找尸体的希望寄托了在我的身上,于是他们就真的成了 “寄生虫”,笑脸多了,每天班也照上。上班时乱翻翻自个桌上的书稿什么的,翻 完了无聊了,就各自胡扯笑闹着。 我是知道杨胜和一个坐轮椅的姑娘正谈恋爱的,而且还见过那个姑娘——恋清 秀、挺好看的。如果不是腿有问题,说不准还看不上杨胜,还不和他恋爱。但是现 在我才知道,那个坐轮椅的姑娘,是看守天龙时,被来救天龙的人杀死的其中的一 个警察的小妹。 我很有兴趣知道杨胜的这一段恋爱史,问了老红军。老红军却答非所问,一个 劲地说那个姑娘的家史。说那个姑娘叫程梅,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哥和一个奶, 现在哥也没了…… 我忍不住打断老红军,提醒他我只想知道杨胜和她的恋爱史。老红军显然有点 不高兴,说我小孩就是小孩,做什么都想急着要知道结局。随后回答我的提醒,他 的这个“回答”简单干脆,第一次让我听得如此的明了如此的痛快,说:“程梅来 这办他哥的事情的时候,是杨胜接待她的,后来一来二往就不知怎的恋上了,详细 过程,我不知道,你问杨胜自己。” 杨胜就在一旁,默不作声,恋着一脸笑容,我相信他是听到我们说话的,但他 却故作听不见。 我冲杨胜嘲弄地说:“你这小子不会是乘虚而入的吧……” 林菲拉截了我这句话,说:“狗嘴吐不出象牙。” 伟护着林菲,说:“你关焕健的思想也太卑鄙了,竟狗咬吕洞宾。” 强今天吃早餐的时候抢了伟的一个面包,惹伟生气了,现在要讨好伟,说: “关焕健你也太无耻了,唉、唉……”他说完一个劲地叹着气,像在怜惜我,像我 关焕健得了绝症没救了似的。 杨胜有了他们三位拥护者,自己倒省了心事,省了开口辨解,省了开口反驳我, 省了我带给他的一切不称心如意,因而他挑衅似的冲我笑着。 刘康同情我,走近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你还是算了吧,他现在是 我们惹不起的,副局长都要拍他的马屁呢,我们——马首是瞻吧。” “哦?” 刘康见我惊疑,续说:“我也不知道,副局长被杨胜这小子施了什么法术,常 常和他亲热得让我们看着眼红——唉,真是同人不同命。” 杨胜却像对刘康提到副局长很是反感,一脸笑容收了起来,说:“我倒愿和你 换过来——让你和他亲热得让我们看着眼红。” 刘康嘻嘻一笑,很是神秘地说:“他不会真的是同性恋的吧?” 杨胜闭嘴,像吃了一个死蟑螂般的,转过头没有答他。 强却来了兴趣,问刘康说:“你们的副局长是同性恋?” “你问杨胜啦。”刘康阴阴地笑着。 强看着一脸阴沉的杨胜,倒是不敢问。 林菲却傻傻的问了杨胜一个问题:“你和程梅谈恋爱,是同情她还是真的爱她?” 从警局出来,我埋怨林菲说:“你这张乌鸦嘴,问什么问,杨胜已被刘康逗得 不开心了,你还雪上加霜——什么真爱假爱的。” “我怎么知道。”林菲很是委屈。 伟替林菲辩解,说:“其实那么问也没什么啊。” 我回答着伟继续埋怨着林菲,说:“什么没什么,大家本是开开心心的,被她 那么一问,就全都不开心了。” “他那时本已是不开心的。”林菲小声地说。 我一愣,说:“是啊,可是被你那么一问,就更不开心了,本是又想开心的也 开心不起来了。” 伟忍不住,又说:“算了,不问都问了,还说有什么用。” “吸取教训啊。”我理直气壮地说:“这次不说,下次她又犯。” “但是……” “算了,让他说。”林菲打断伟的说话,说:“又不是没有被他说过,都习惯 了,我当没有听见。” 伟笑,强也笑,林菲也神色飞扬的,显得不屑再搭理我。 我翻着白眼,竟自我的说话,说:“其实做人何必这么认真,这么坦白呢,你 哄哄我,我哄哄你,大家开心不就行了嘛。非要弄得清清楚楚,弄得明明白白,弄 得大家都不开心。” “噢,和你做朋友可真危险。” 我见林菲终又说话了,理不直气也要壮地冲着她说:“做我的敌人更危险呢。” 林菲又不说话了。闷声走到我们经常买雪糕的那间小卖部,她才又说话,说: “伟,看你刚才帮我,我请你吃雪糕;强,你也要吗?” 强一脸灿烂的笑容,忙点着头。 我看着林菲那去买雪糕的熟悉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何种心情。手不自觉的在口 袋里乱掏,掏出张一块钱的,望着那间小卖部,恨雪糕怎么不做的和雪条一样,都 卖一块或五毛。 强看着我,贼头贼脑地说:“多亏你了,要不林菲不会请我们吃雪糕。但,不 过你就……” “牺牲太大了。”我神经一动,说:“那你要补偿、报答我啊——借我五毛。” 强很是大方,给了我一块。 林菲去买雪糕回来的时候,我也去买回来了一条雪糕,比她更神气地吃着。 林菲还生我上午对她的“叨唠”气,下午上课的时候都不跟我说话了。不由得 闷了两节课,终于挨到下课了,身心忽然有解脱之感,觉得天地是如此的大,像是 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强对我说:“上课时看你和林菲像一对门神似的,怎么了,还在为上午的事生 气?” 我说:“别提了。”但一会,自己却忍不住的又说:“我本来是随便说说的, 她也随便听听就是了,谁知道她会较真了。” 强窃笑,说:“你也真是的,刚开始的时候她耸拉着脑袋本是在认错了,你却 还一个劲地说——也真难听。” “是吗?” 走出校门口的时候,地虎叫住了我们打断了我们的说话,对我说:“田鸡这个 星期六会约见你。” 我答应了一声,他就走了。 地虎就是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要见大官的“门道”。他本是很怀疑、很奇怪我 们要见地虎的,但他却没有问我们,我们也就懒得说了。况且,他就算问了,我们 也是不会说的。 地虎走后,我自言地说着:“今天星期四,离星期六还有两天。”然后对强说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林菲和伟他们。” “——你要做什么?”强疑惑地问。 “我想自己去见田鸡。”我认真地说。 强看了我一会,说:“你也真贪功,甩掉两个了,连我这个知情者也要甩掉吗?” 我说:“你去我也没办法,不过后果自负啊。” 强笑擂了我一拳。 林菲今天又没有和我说话。我想,这样倒也好,可以把她甩得干净。同时我决 定,见完了田鸡后,再向她道歉,再和她言归于好。 我把这想的跟强说了。强笑我,说:“想不到你的错,也能错出道理来啊。” 我也笑,满腔感叹地说:“这样也好啊,你看她现在和伟,好得用来做马得堡 半球实验的马来扯都扯不开了,这不正是我们想的吗。” “是你想的吗?” “为什么不是我想的?”我一愣,说着,又补上了一句:“神经病。” 强很有味道地笑着,笑得我浑身不舒服,找话说他:“是你不想的吧。” 强继续他的笑,说:“你知道,我喜欢的是我们的漂亮老师。”强一脸陶醉, 重复着他那句老话:“如果我读完书了,漂亮老师还没有结婚的话,我一定追她。” “变态。” 强宁愿变态,不反驳我,继续他的说话:“一想到漂亮老师就高兴,就有了精 神,浑身就充满了劲,暗恋的感觉真好啊!” 我加快了脚步,强一会就追上了我,说:“怎么了?别不高兴了,其实林菲对 你对伟怎么样,我们大家都清楚。伟对林菲,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是落花有意 随流水,流水无意载落花。而你对林菲,这么说吧——林菲明恋你,而你是暗恋着 林菲,不辛苦吗?” “你不是说暗恋的感觉挺好的吗?”我瘟声瘟气地说。 “这不同。”最后一个“同”字强把语气拉得很长,一副老大的口吻说:“这 怎么同呢?我的是一厢情愿,是纯真的单相思。如果我现在跟漂亮老师说白了,十 有八九会给她毙了,所以我要等机会,等我说完书出来;你呢,不同。你和林菲是 两情相悦,是哪个什么啊心心相印,你跟她说白了,会立刻上花桥。同吗?不同, 暗恋的心境不同。” 强见我不说话,继续着他的论调,说:“你呢,是明知能拿到的东西而不敢拿 ;我呢,是明知拿不到的东西而不敢拿,最后大家都拿不到了……”强瞟了我一眼, 不续着他的论调了,转而说我,说:“唉,你快去跟林菲说吧,别一副赖死不活的 样子了。我了解伟,他不会生你的气的。” 我犹豫着,最后说:“还是算了吧,破了这件案再说。” 强替我泄气,说:“真不明白你,对于案子的事挺果决的,可对于这事,却是 这么的婆婆妈妈,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这就是什么叫做人无完人了。”我说着,续郑重地又说:“你可千万不要把 我们说的跟伟说啊。” “知道啦。”强懒懒地答。 我们都不再出声,走了一段路。强忆起什么似的,又问我:“明天我们去哪里 见田鸡?” “等他通知了。” “我们不做什么准备吗?” “做什么准备?” 强想了一会,笑笑,说:“没有。” 我说:“现在我倒不担心去见田鸡。” “那你担心什么?” “副局长。” “副局长?” 我看了强一眼,想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个“大嘴巴”的好,说:“没事了。” 强狐疑地看着我,试探着说:“你不是在担心着杨胜和副局长吧——难道你也 怀疑副局长是同性恋?” 我笑了笑,说:“我也觉得奇怪。” “那你可真的要担心了。”强也笑了,说:“有几次他对你也很亲热呢。” 我和强来到警局的时候,林菲和伟早在了那里。 林菲是来向杨胜道歉的。杨胜的肚量倒很大,可以和古代的丞相相比,可以撑 船了,当众就原谅了她,并当众回答了他昨天没有回答的问题,他是真的真心真意 的喜欢程梅的,并不是可怜她才喜欢她。回答完还感谢了林菲昨天的那一问,让他 真正的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对程梅是什么样的感觉。 林菲听着笑着,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暗自羞愧,说杨胜你吃错药了吗,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杨胜听不到我的 心里话,还一个劲地感谢林菲。 我自讨没趣,说了声,我要回家了,随即走出了警局。 杨胜随后也走了出来,跟着我走了一段路,然后赶上我,说:“怎么了,好像 很不高兴的,又和林菲吵架了?” 我说:“难道我不高兴一定是和林菲吵架吗,可不可以有别的——真是的。” “还有什么别的?”杨胜笑着说:“一看就知道你又和林菲吵架了。” “有这么明显吗?”我说:“都是因为你啦。” “关我什么事?”杨胜惊奇。 我想说,但又想这是越说越痛苦的事,于是干脆不说,说:“唉,算了。” 杨胜看着我好笑,笑了一会,又走了一段路,然后收起笑容,说:“如果副局 长找你,你可千万不要跟他去。” 我看他说得认真,反倒笑了起来,说:“难道他真的是同性恋?” 杨胜没有被我的笑感染,还是很认真地说:“你记住就行了。” 我也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说:“难道你怕我把他从你的身边抢走?” 杨胜不说话。看他是真的被我气着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扳着脸的,很 是难看。 我又忙说:“你放心了,我对同性恋没兴趣,就算他用支枪逼着我走,我也不 会跟他走的。” 杨胜保持着脸上的认真,看了我一会,说:“你知道就好。” 晚上强打电话给我,问我明天在哪里等他,什么时候去哪里见田鸡。 我说,现在我也不知道,明天再告诉他。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在和杨胜分手后,地虎就找到了我,告诉了我去见田鸡的 事宜。 我把强也甩了。 田鸡在我的想象之外——高大、壮实、但不显得笨拙,而是显得很精明,一点 都不像“田鸡”那般的丑,那般的弱小。 田鸡用一脸笑迎接了我,我直截了当地说:“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你在我 的意料之外。” “哦,你意料中的我是怎样的?” “像‘田鸡’一样,一点都不起眼。” 田鸡大笑,说:“你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哦?” “你比天龙说的更历害。” 我也笑,说:“我在你们这里倒成了名人啊。” 田鸡附和我的笑,说:“是啊,这里每个人都很想念你的脑袋——难道你就不 怕我把你杀了?” “我想你不会。”我说:“你们大家都知道我现在正帮地虎查案,如果你杀了 我,地虎会怎么想,他会认为你心虚,认为飞狐是你杀死的。而就算你不怕地虎, 但也不想为了我而得罪地虎吧。况且,我迟早也是你们的扳中肉,又何必急在一时 呢,对不对?更况且,我这次是帮你的。” “帮我?” 我扫了一下屋子里除了田鸡外的人,说:“这里的人都可以听吗?” 田鸡很聪明,迟疑了一下,随即一挥手,把屋子里的人挥剩我和他,说:“你 帮我什么?” “找钱——找回你失掉的钱。” “——我没有钱让你帮我找。” 我没有理他,自顾说:“你要飞狐和地虎帮你出手一批货和去取货款,但你在 车上却让你的手下毛毛虫把货款换成了白纸。不料,这被飞狐看穿了。事后,她威 胁你,瓜分了你这笔本想独吞的货款。” 田鸡盯着我,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我继续说:“你恨飞狐,你也恨地虎,你 认为是他俩串通好诈你的。但你一定不会想到,你这么一恨,倒为自己开脱了,恨 得让地虎相信了你不会是自己掉的包,你没有想到吧。地虎也怀疑过毛毛虫,并且 还跟踪了毛毛虫几天,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现。并且他相信毛毛虫对你的忠心,所以 最后也没有怀疑是毛毛虫掉了包。他也想过是你和毛毛虫串通掉的包,但也正是因 为你那么一恨,什么鸟蛋事也没有了。至于毛毛虫后来的死,我想是你杀人灭口, 对吧?” “你不嫌自己知道得太多了吗?” “我还知道飞狐把钱放在哪里。” 我和他对看着,他说:“你不怕我现在把你杀了?” “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我说:“你一定知道我还有几个朋友,我那几个朋 友现在在警局里,他们的手里有一封信,信的内容我相信你一定清楚——就是你想 独吞货款的。如果我今天出不去的话,他们就会把这封信交给地虎。你想地虎会怎 么处理这封信,你的上头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你一定感兴趣吧?” 田鸡终于不再和我对看了,他把眼光从我的眼中移开,说:“你很聪明——说, 有什么条件?” “我想你保护我。” 田鸡疑惑。我看他,解释说:“你一定知道,我帮地虎破案后,他一定会杀我。” “你想我阻止地虎杀你?”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田鸡笑笑,说:“我也很想知道,飞狐到底是谁杀的?” “这是我为地虎做的事,与你无关;就像我为你做的事,我不会告诉地虎一样。” “——很好。” “我可以走了吧?” “随便。” 在我迈出屋子门口的时候,我转过头,问了田鸡一句:“飞狐拿了你多少钱?” 田鸡看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五百万。” 我窃笑,转过头,继续走着路,说:“除了她用掉的,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拿 回来。” “我也会让你毫发无伤。” 在走回警局的路上,我的灵魂像回到了躯体,绷紧的身心终于松了下来,忽然 觉得很累。一边走着一边自个嘲笑着田鸡刚才说的话,想他会保护我,还毫发无伤 的,不在地虎杀我的时候补上几枪就已祖上积德阿弥陀佛了,亏他还说得那么气定 神闲冠冕堂皇。想着,觉得自己也不赖,帮他找钱,一分不少,也亏自己说得那么 心不跳脸不红那么理直气壮。正陶醉着,不觉已到了警局。 老红军一看我进来,就慌里慌张地说:“你没事吧,林菲她们四处找你,急得 都快哭了。” 我镇定了一下,说:“没事,怎么了,他们去哪了?” “刚出去,也不知道去哪了,问他们也不说——是了,你怎么欺负林菲的,看 她满眼通红的样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欺负她的。” “是是,我这就去找她向她道歉。”我一边向老红军赔着不是,一边把身子抽 出了警局,追着林菲她们走去的方向走了。 我想强这小子捣什么蛋,这么出卖我。林菲也是,哭什么哭,哭得老红军把 我当成犯人了。但不可否认,林菲也哭得我身心舒畅。 走到了我们经常到那小卖部买雪糕的路段,看到了林菲、伟和强。他们也显然 看到了我。林菲朝我跑来,快到我面前的时候,忽然停住,眼红红的,冲着我嚷: “你怎么还没有死?” 我一脸谄笑,慢慢地向她踱近,说:“我死了怎么来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 “令你一切不愉快的,怎么样,不生气了吧?” “你令我不愉快的事有很多呢……”林菲的眼泪终于滴了下来,语气也软了好 些。 有的女人一看见男人流泪,就说会心软,什么都答应他了。可我一看见女人流 泪,就会害怕,什么都不敢说了。待她把眼泪擦掉,我才说:“哭什么哭呢,老红 军都把我当犯人了,如果你再哭,他不把我毙了才怪。好了好了,别哭了,好不好, 我歉都道了,难道还要我给你下跪吗?” “我哪有哭?”林菲一边擦着脸,一边说:“我就是喜欢流眼泪呀,不许吗, 又不是你的。” “许、许,谁说不许?”我说:“我请你吃雪糕好不好,吃完了有更多的水份 化作眼泪,才有更多的眼泪流,怎样?”说完也不管她答不答应,更顾不了伟在一 旁的感受了,拖着她的手就朝小卖部走去。 不过这次我又不够钱,又只买了两条雪条,一条给了她。 林菲边舔着雪条边埋怨我,说:“每次都说请我吃雪糕,结果每次都只是吃雪 条。” 我说:“你该满足了……” “你把你的财产分一半给我了,是不是?”林菲打断我。 “不是。”我说:“这次我是把我的财产分三分之二给你了。你看,你的雪条 上是有葡萄的,是一块钱的;而我的连葡萄味也没有,是五毛钱的,还想怎样,该 满足了?” “她是该满足了,可我还没满足啊。”强等我俩走回原地,走近他,说:“你 也该请我吃一条吧,五毛钱的也好。” “你还说,出卖我。”我瞪着强说。 “谁叫你放我鸽子。” “可是你……” “是我逼他说的,怎样?”林菲忽然护着强,忘了自己手中拿着的那条雪条是 我请她吃的,向我凶着。 我刹时就软了下来,说:“还能怎样?”又看了一眼在一旁窃笑的强,续说: “你笑吧,有她撑着,我惹不起你。” 林菲也得意地笑了。 “见到田鸡了?”伟问我。 “嗯。” “你到底要他帮你证实什么问题,神秘兮兮的。”林菲说。 我告诉了她,并且把我怀疑飞狐分了田鸡的货款的推测过程也告诉了他们。 林菲又说:“就算是这样,那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田鸡更有杀飞狐的可能。”强很肯定地说。 “聪明。”伟说:“用屁股想都不会得出这个结论了。” 强的脑袋变成了连屁股也不如,质问伟说:“那你说是证明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伟很是诚实地说:“你问他了。不过我知道他一定不是为了 得出你那么的一个结论。”说完,伟看向我,强和林菲也看向我。 我说:“只证明了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如果还有什么,就是证实了他不是要暗 杀我们的人。” 他们都很怀疑我的话,但又说不出所以。最后强说:“你真的要帮田鸡把飞狐 拿的钱找回来?” “你说呢?” 伟拍了拍强的肩膀,摇了摇头,说:“你真是个‘天才’。” 林菲看强还一脸疑惑,不由得好笑,瞟着我对强说:“他的话你信一成就够你 烦的了——他不会帮田鸡找钱,田鸡也不会保护我们,他们两个都是在厚颜无耻地 说谎。” “你真是我的知己。”我对林菲说。 强也大悟了,一个地搔着脑袋,羞愧地笑着,说:“谁知道你们说话都如驼子 放屁似的,要七弯八拐的想,最后才知道你们真正说的是什么。” 我很怕单独和伟在一起,觉得很是尴尬,觉得亏欠了他什么。 我知道这是由于林菲,自我和林菲和好后,他脸上的笑容就和我脸上的苦容成 了个反比,我笑得越多,他就愁得越多,令我笑完了,瞥见他了,很不好受。觉得 自己太卑鄙了,骗他了,说自己不喜欢林菲,说要帮他让林菲喜欢上他,结果自己 却……倒真的是监守自盗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我约了伟,虽是很怕和他单独在一起,但我想——我不该再 骗他了,也不该再骗自己了。 和他一路走着,气氛有点沉闷。 我说:“我也喜欢林菲。” 伟出乎我意料的平静,说:“我早就在等你这句话了。” 我很是惊疑,看着伟,说:“对不起。”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也喜欢林菲。只不过我还是自己骗自己,自己安慰自 己,说你和林菲只不过是朋友,是一对志趣相投的朋友,并没有什么。” 我沉默,伟终于看了我,续说:“你终于说这句话了,那我也不瞒你,就算你 喜欢她,就算她现在很喜欢你,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令我一直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我想伟不会再和我做朋友了——我一直都认为 情敌和朋友是不能共存的。但是我错了,伟告诉了我,情敌和朋友是可以共存的。 “不论结果如何,不管最后林菲喜欢的是谁,我们的友谊是不会受这影响的, 我们的友谊是不变的。”伟说。 这令我很是感动,为伟感动,为这个既是情敌又是朋友的人感动。 谁说情敌与朋友不可以共存。 “林菲太可恶了。”我说:“我们才不会为了她而翻脸呢。” 伟笑,说:“作为你的情敌的我警告你这个我的朋友一句,你常惹林菲生气, 迟早会吃鳖的。” “放心。”我一脸不在乎地说:“这样才有滋有味吗;你常对他那么的好,我 倒要警告你一句,人是不会一辈子都只喜欢一种味道的。” 强见我和伟出去,不知道对林菲说了什么。林菲见到我们回来时,神色忸怩的, 和往常很不一样。 我不由得问强,说:“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什么了?”强装糊涂。 我说:“要不要我用老红军他们对待顽固不化犯人的那一招——严刑逼供?” “我真的没有说什么啊。”强说:“刚才林菲问我,你们俩偷偷摸摸的去做什 么。我说,可能是去决斗吧。就这样,谁知道她想到什么了。” 我再看向林菲,她更像一个女人了——像一个正待出嫁的女人。 我说:“什么时候被杀的?” 副局长在他情妇的房子里被杀了。老红军接我到那里时,已是晚上八点十一分。 他是被自己的枪击中后脑而死的。据老红军说,刚发现他时,他是被放在冰箱里的, 身上还有一只黑手套,后来被他情妇回来发现,并报了警。 我看了老红军他们给副局长的情妇录的口供,大致是说,她昨天因她娘病了急 需要钱而回了娘家,今天才回了来,八点左右到家,打开冰箱想喝点什么的时候, 发现了副局长……,她还提供了她来回程的车票。 我把“口供”还给了老红军。又四下看着房内,很明显的,房内没有打斗过的 痕迹,除了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外,一切都没有什么异样。 我听了老红军他们的意见,他们一致认为副局长是让黑手党的人杀死的,原因 就是副局长身上的那只黑手套。 我说:“这有可能吗?”老红军他们都疑惑地看着我,我继说:“或许你们说 得对,副局长是被黑手党的人杀死的。” 杨胜送我回家时,问我:“你真认为副局长是被黑手党的人杀死的?” “你不这么认为?”我问。 “我只觉得你不这么认为。” 我沉默了一会,说:“我的确不这么认为。” “哦?” “黑手党杀了他还留下了黑手套,表明黑手党是在向警方挑战,是公开这件事 了,这就没必要再把尸体藏在冰箱里,来隐瞒他被杀的时间。” “有道理——但如果副局长不是被黑手党的人杀的,哪那只黑手套呢,怎么回 事?” 我看着杨胜,说:“黑手套——可能杀他的那人想告诉我们,副局长是黑手党 的人。” 杨胜惊疑,说:“这有可能吗,那你是知道杀副局长的凶手了?” 我再次沉默,快到家的时候,才回答他,说:“这个凶手是一个好人,我感谢 他。” 副局长被杀一事,警界的震惊程度异于任何的一件案子,也比任何的一件案 子来得重视——这危及到了他们自身的安危,他们不得不更加重视。 媒体界也风闻了这件案子,但是警界对于此类事——特别副局长还死在他情妇 的家里,对外是不肯透露半句的。 林菲迟于媒体界风闻这件事——她是案子发生后的第二天下午才知道的,不信 地问我:“副局长真的被杀了?” “奇怪吗?”我说。 林菲倒是很奇怪,说:“警察也敢杀?” “Kao.” 强说:“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什么要做什么?”我疑惑。 强跟着我疑惑,说:“我们不帮着查这件案子吗?” “警察够多的了,不用我们帮。” 伟说:“哪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我说:“我想去‘泪苗孤儿院’。” “我也去。”林菲忽然插上一句。 强奇怪,问:“去那里做什么?” 我笑笑,说:“去看一下孤儿,感受一下生活啊。要不,去那里散一下心也好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够多的了,王大妈和尸体失踪案,飞狐被炸死,现在副局长 又被杀,不去散一下心,换一下空气真的不行。” 林菲高兴,连声说:“对对,不去散一下心,开心一下,整个人都会闷得疯掉。” 伟迟疑了一下,担心地说:“可是黑手党还有人要暗杀我们,我们……” 我打断伟,说:“啊,忘了告诉你们,地虎今早来找过我,告诉我他已知道要 暗杀我们的是什么人了,换句来说也就是我们现在安全了。” “真的吗?”强兴奋,说:“那太好了,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的。” 我说:“今晚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放学回家的时候,林菲买了两支雪糕,给了一支我,诱惑我跟着她一起走。 我一路跟她走着,舔着雪糕,终于忍不住问她:“你再不说要去哪里,我可不 走了。” 林菲看着我,笑着,随后又四处看了一下,说:“现在伟和强不在了,可以说 了吧——去‘泪苗孤儿院’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停止了舔雪糕,瞪大了眼睛,问她:“你说什么啊,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还装糊涂。”林菲埋怨道:“那么多孤儿院不去,为什么要去飞狐生活过的 ‘泪苗孤儿院’,真的喜欢那里远吗?还有,你以为我不知道呀,你还偷偷的叫老 红军帮你查最近有什么人去‘泪苗孤儿院’当佣人什么的没有——还说没企图,还 要骗我吗?” 我拉起林菲的手,继续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说:“其实我并没有想过要骗你, 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是只有惊没有喜吧?”林菲的眼光狡猾地从我的脸上掠过,说。 我把她的手握紧了好些,她吃痛,“呀”了一声,捶了我一拳。我笑,说: “看你还敢不敢跟我闹别扭,说话净是骨头。” 她也笑了,说:“哪你有什么惊喜啊?” 我故作严肃,板起脸,但一会又忍不住的让脸皮松弛了下来,笑着说:“我怀 疑飞狐和盗尸案有关。” 林菲真的如自己所说的只有惊没有喜,呆呆地看着我。我笑容更浓了,说: “怎样,够惊也够喜了吧?” 好一会,林菲说:“你是说是飞狐盗了尸体,那个王大妈是飞狐扮的,飞狐她 还没有死?” 我说:“全答对了。” “那你……” “我去‘泪苗孤儿院’,就是想看飞狐有没有藏回那里。” “所以你就叫老红军帮你查最近有没有人去‘泪苗孤儿院’当佣人什么的没有?” “聪明。” 林菲兴奋,说:“而你一定查到了,所以才决定明天去?” “嗯。”我被她的兴奋感染,也跟着兴奋起来,说:“有一个叫王兰的,在飞 狐被炸死后的第三天去到‘泪苗孤儿院’,当了佣人。” “哪那个王兰就是飞狐了?” “有可能。” 林菲越加兴奋,可兴奋过后,疑惑起来,问我说:“你是怎么怀疑到飞狐没有 被炸死的?” 我说:“你想啊,飞狐上车一分钟后车子发生了爆炸,飞狐把钱扔了出来。地 虎说可能是飞狐发现了车上有炸药后,才把钱扔出来的。可是按照一个人的正常反 应,当一个人发现车上有炸药时,是不可能第一时间想到把钱扔出来的,而是会想 到自己该如何逃命——飞狐更会先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再次,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下 水道?地虎带我们到案发现场时,说飞狐的车子停在下水道上面。而你当时有没有 注意到,下水道的整个盖子都有汽油被火烧过的痕迹,但有四个地方例外,就是下 水道上面的四颗螺丝。这四颗螺丝之所以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我想是这样的,飞 狐那天晚上开的车子是经过改装的,车底上有一个洞。她把车停在下水道上面,车 底的洞正好对着下水道,或许她早就把下水道上面的螺丝拧开了,然后把盖着下水 道的盖子搬到车上来。待从地虎那里拿钱回来上车了——也可以说她并没有上车, 她是直接跳下了那个下水道。然后在盖上盖子的当儿,把那些钱扔了出去,也按响 了炸弹。待所有人都不察觉或都走了的时候,她再出来,再把螺丝拧回去,所以四 个螺丝都没有汽油被火烧过的痕迹。” “可是——她为什么要诈死呢?”林菲赞同我的同时,又疑惑着。 “问得好。”我对林菲赞许说:“刚开始时我也这么想,飞狐为什么要诈死呢, 她为什么要退出黑手党,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后来我忆起地虎说田鸡货款失踪的事, 而且地虎还说,田鸡自货款失踪后,对飞狐特别的恨。我就想,这会不会有关系? 我假设了田鸡要独吞货款,但被飞狐发现了,于是飞狐就威胁他瓜分了他的货款, 所以田鸡会对飞狐特别的恨。后来我去找田鸡,证实了我这推测是正确的。这飞狐 诈死就有好处了,但也有可能是飞狐厌倦了这生活又或是为了孤儿院那些孩子什么 的,我想这要问飞狐自己才能清楚。” “既然要诈死……” “对。”我打断林菲的话,兴趣盎然地说:“既然要诈死,当然要找一件尸体 当替罪羊了。而找尸体,最好的地方莫过于是去火葬场。而且,你还记不记得,火 葬场人员说的王大妈的体形、身高,和飞狐是多么的相象,所以我就很自然的就把 飞狐和这件案子联系起来了。” “当你假定飞狐没有死,逃走了时,你也很自然的想到她会逃回‘泪苗孤儿院 ’了?” “对。”我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飞狐的房间时看到的一副照片,当时你 问地虎照片上的那两个小孩是不是飞狐的女儿时,地虎所说的话。很明显的,飞狐 对孤儿有一份特别的感情。而‘泪苗孤儿院’是飞狐生长过的地方,是飞狐的家, 留有飞狐最美好的回忆,也是飞狐认为唯一可以得到关爱和温暖的地方。所以我认 为,如果飞狐真的没有死,真的是逃了,一定会逃回那个地方。” “最后你赢了,那里逃来了一个王兰。”林菲动情地说:“真是太美妙了。”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整个身子挡在我的前面,仰着脸,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忽然少跳了好几跳。憋着干咳了几声,见她还不醒悟,不由 得说:“你是不是想我吻你一下?” 她终于醒悟了,刹时红了脸,触电般的甩开了我原来握着的她的手,跳了开, 径直往前走着。我跟在后面,很是得意地喊着:“喂,害什么羞呀,这里又没人, 走那么快干嘛。” “无赖。”她转过头来丢下一句,又径直往前走着。 我追上了她,又拉起她的手,忍着笑说:“回头吧,这条是不归路,回不了家 的。” 林菲疑惑,四看了下,发现了自己走的方向与回家的方向是相反的,也就跟着 我往回走了。 乘火车到“泪苗孤儿院”要七个小时,我和林菲坐一块儿,伟和强坐在我们的 前面。 乘火车其实并不浪漫,不会像电视那般偶一回头或是一个不小心什么的碰见一 个意中人,从而许下终身。有的只是满车厢的汗臭,满耳朵的东南地北腔。 强不时的回头对我埋怨:“坐什么火车,坐汽车不好——空气也好点,不会一 个人放屁,全车厢的人都遭殃。” 我说:“你就忍着点吧,汽车小不安全,一不小心,这一辈子再想闻屁也闻不 到了。” 林菲对我俩的谈话反感,说:“你们俩怎么这么不文明,说话老放屁放屁的。” “是有人放屁嘛,我是就事论事,是他不文明。”强指着我说:“闻屁还挺享 受似的。” 我说:“林菲你别理他——你看伟,和他同一个座位,伟都不哼声,就他多事。 也不知是不是他贪心,给他全吸了,还怪人。” 林菲笑,伟也哼声了,说:“我是真的什么也没有闻到。” 强冲着伟说:“是你放的吧,刚才我看你的身子一动,就感到空气受污染感到 臭了。” 伟气极而笑,说:“是呀,怎样,谁叫你闻了,管不好自己的鼻子还乱怪人。” 强朝他直翻着白眼,安静了一会,又转过头来对我埋怨说:“我们要散心其实 不用走这么远,去那个什么孤儿院,就近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就行了。” 我说:“这样比较浪漫嘛。” “是你浪漫。”强说:“我对着一个男的,浪什么漫,浪费青春还差不多。” 伟成了他浪费青春的罪人,反驳说:“那你下车啊——是谁嚷着一定要来的, 怕我们丢了你似的,跟的那么紧。” 强又翻着白眼,安静了,后来就睡了。 林菲也睡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很是甜蜜,也很是怕她会流口水。 到“泪苗孤儿院”所在的小镇的时候,已是夜里十一点三十三分,我们不好 直奔“泪苗孤儿院”,就在附近找了间旅店住下。 伟嘲笑强在车上睡觉时说的梦话,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车上睡梦时叫漂 亮老师时的姿态,很淫贱很淫贱,我都不敢靠近你怕别人误会我认识你的了。” 强羞涩,说:“有这么明显吗?” “更明显呢,我都不知怎么形容了。”伟瞪着眼睛,忍着笑很认真地说:“我 恨那时来不及拿出相机,把你那姿态拍下来,一定很值钱。” “值钱?” “当然了,把你那姿态卖给那些变态的,准赚。” “真的吗——那你快帮我拍几张,我现在穷得很。” 强忽然搔首弄姿起来,伟直笑,说:“等你睡了吧。” 强醒悟,忆起关焕健来,问伟说:“焕健呢,今晚他是和我们一起睡的吗?” “当然是了。”伟漫不经心地答。 “那他呢?”强说:“不会还在林菲那里吧——那小子,别把人家黄花闺女强 奸了才好。” 伟忽然从床上弹起,直奔林菲的房间,强也紧随的出了去。 我和林菲正在讨论着,如果王兰真的是飞狐,我们该用什么方法揭穿她的真面 目才好。我的主意是用威胁的方法,要她自动现身,比如说,如果她不现身,我们 就把她在黑手党的所作所为告诉孤儿院里的每一个人。 林菲说这主意太鄙卑了,但她又说不出什么好主意。于是我开导她,好不容易 才把她说服让她同意我的意见。又过了一会,我跟她说晚安我要走了,伟和强却匆 匆的奔来。强一见着我,就围我转着,像在检查一件物品是否完好似的。对我检查 完了,又拿眼瞟着林菲,最后不知在问谁的说:“你没事吧?” 我疑惑,说:“有什么事了?” 强慢条斯理地说:“没有那个什么嘛——孤男寡女的。” 我和林菲齐齐醒悟,大骂他白痴。强却并不白痴地说:“我看来看去,就是觉 得你们两个很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似的,对不对,伟?” “我也有这种感觉。”伟说:“现在想着,你们要来这里的目的也很可疑。” 强接着说:“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要是不说,今晚谁也不想睡觉。” 我说:“你太无赖了吧。” “是呀,怎样?”强真的一副无赖的样子说:“是你们逼我做无赖的。” 我看向林菲,说:“你还是说吧。” “我不说,你说——是你想出来的。”林菲很干脆地说。 “那我们都别睡了。”我说着,趴在了桌子上。 最后还是林菲说了。她的记性很好,声音清脆,神色多变,在强和伟的耳目里, 一定比我说的好多了。 伟和强知道了我们所知道的,兴奋非常。强在笑容里对我和林菲埋怨说:“你 们俩还当不当我们是朋友,什么事都瞒着我们,好像分了阶级分了党派似的。” 我懒懒地说:“这不是告诉你们了。” 一早起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吃了早餐,拦了辆“公车”,载着一腔心事向 “泪苗孤儿院”驶去。 “泪苗孤儿院”坐落在离小镇十公里左右的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泪苗孤儿 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寺庙,我想它也许是由寺庙改成的。 此孤儿院围着的地方很大,但建筑的地方相对的却很小,并且还很破旧。离孤 儿院二千米左右的地方有一片很大的树林,除此之外,一片荒凉。 我们进了“泪苗孤儿院”,一个很年老的妇人接待了我们。我告诉她,我们是 王兰的亲戚,我们是来找王兰的。 她明白了我们的意思后,带着我们去见王兰。一路上,有不少的孩子探出脑袋 来,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察觉到,王兰见着我们的时候,很是吃惊,但很快的她又恢复了镇定,笑着 问我们说:“你们找谁呀?” 我说:“你不认得我们了?”随即把一张纸条塞进她的手里,又和她胡乱的拉 扯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我们的那张纸条上写着:我知道你是飞狐,我们到树林里谈谈吧,不然,我会 把你的一切告诉这里的每一个人。 我们来到树林的时候,王兰也很快的来了,依然笑着,对我们说:“你们认 错人了吧?” 我说:“我们来其实是想知道真相,并不想怎么样,要不警察也来了。” 王兰沉默,我继续说着,把她扮王大妈,为何盗尸,如何分了田鸡五百万,又 怎样诈死都一一说了出来。 王兰继续沉默着,我们都在等待她的回答。好一会,她才有了反应,举起手在 脸上抹了一把,把脸上那簿簿的并且还化了装的面具抹下,显然露出了飞狐的面目, 看着我说:“你真的很可怕。” 我笑笑,说:“你还是带上吧,我说过,我只想知道真相。” “那你们怎么向地虎和田鸡交待?” 我惊疑,她看着我,也笑笑,说:“没想到吧,我在这里还能知道外面的事。” “是没想到。”我说:“或许你比我更清楚,就算我帮田鸡找回了钱,把你交 回给了地虎,他们一定还要杀我。” “那你们怎么办?”飞狐关心地问。 “我们有警察撑着。”我说着,想起一事,问飞狐:“是了,你怎么会忽然想 到要退出黑手党的?” “因为天龙,也因为你。”飞狐愣了一下,说:“天龙说你很可怕,我们都会 栽在你的手里,所以我就退出了。” 我沉默了一下,说:“你回去吧,我们也要回去了——你是一个好人,世上不 会再有‘飞狐’了。” 我们转过身,慢慢地走着。我想她一定在看着我,眼里可能还含着泪水,我忽 然觉得自己很是神圣,可以立个牌位让世人供拜了。 “你们都很伟大啊。”地虎忽然从我们面前闪出,一脸狞笑地说:“飞狐你也 真好啊。” 我们都很惊慌,地虎再看向我们,说:“没想到吧,大神侦们,我会一直的跟 踪着你们。” 飞狐忽然拦在我们的前面,冲着地虎说:“你想怎样?” 地虎慢慢的从怀里又掏出了把抢,给了飞狐,看着我们,说:“你把他们杀了, 你飞狐还是飞狐,我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飞狐接过了抢,看着我们。我迎着飞狐的目光,笑了笑,说:“虽然我不想死, 但是现在死在你的抢下,我觉得也是一种造化——总比死在他的抢下好。” 飞狐犹豫着,我紧握了林菲的手,目光逐一的从他们的脸上恋过。林菲在看着 我,强和伟也都在看着我,我勉强地对他们笑笑,说:“我们要英年早逝了。” 他们也都勉强的笑了笑,很有英雄就义之感。 枪,忽然响了。枪口却对着地虎,但可惜的是,没有从枪口射出子弹来。我们 都惊呆了,飞狐也呆了。 地虎笑了,笑着对飞狐说:“你果然不再是飞狐了。”随着他的说话,飞狐倒 下了,胸口涌出很多血,瞬时就把身上的衣服染红了。地虎再把抢对向我们时,他 却倒下了,有人在他背后忽然开了一枪,打中了他的头。 我们尽目向前看着,前面是一大片的树,我们都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们。 飞狐的生命力很强,断断续续的对我们说了好些话,然后在身上摸出了一张银 行的什么卡,告诉了我们里面有五百万,也告诉了我们此卡的密码,最后要我们每 月从里面拿出五千元来,寄给“泪苗孤儿院”。 我们答应了她,我说我们会每个月都从里面拿出五千元,写上王苦儿的名字, 然后再寄回给“泪苗孤儿院”。 她笑了,闭上眼睛笑了,也松开了抓着我的手,她死了。 我们都不自觉地哭了,为了一个好人,为了一个死了的好人…… 回到家的时候,我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被地虎开枪打死了,地上流着一滩血。 后来地虎走了,我却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是血的,周围很黑,全是树,我很害怕。 我喊着林菲,也喊着强和伟,但他们都没有回答我。 我摸索着向前走着,头顶上忽然飞来了几只萤火虫,它们的样子很吓人,在追 着我咬。我拼命地逃着,忽然地上有什么东西把我拌了摔了一跤。但我很快的又爬 了起来,看见了林菲,也看见了强和伟,还有飞狐、地虎和田鸡,他们全都躺在地 上,全身都是血的,在被萤火虫咬着。我想帮他们把身上的萤火虫赶跑,但那些萤 火虫却又来咬我。我又赶快跑着,忽然又摔了一跤,然后我就惊醒了。 我觉得是我害死了飞狐,如果不是我去找她,如果不是我想要知道什么狗屁真 相,她会在那里很快乐很平静地生活着。 老红军他们这几天都频频的召开记者招待会,领导来了一批又一批,说话的词 儿倒没有多大的变化,几乎都是说谋杀副局长的凶手已经就地正法了,黑手党给他 们瓦解了,黑社会的势力给他们彻底的消灭了…… 我觉得好笑。 从“泪苗孤儿院”回来的时候,我告诉老红军他们,杀副局长的凶手是地虎; 盗尸的凶手是飞狐。对于飞狐为何盗尸,我说,她想退出黑手党,她想做一个好人, 所以她盗尸想来一个金蝉脱壳。但最后还是被地虎发现了,给地虎杀了;而地虎也 给她杀了。至于飞狐分了田鸡的那五百万,我没有告诉老红军他们。我想,这些钱 是属于飞狐的,是属于“泪苗孤儿院”的。 强说:“这帮子人真好骗,连我都不相信副局长是地虎杀的,他们倒相信了。” 伟说:“他们是被逼着相信的嘛,是为了快点向他们的上头交待,是为了让公 众知道他们破案迅速、神勇,让公众知道他们不是摆在那里装模作样,他们是有用 的,所以不得不相信了。” 我说:“你说得太多了吧,被那帮子人听见了,你想他们会怎么样?” 伟连忙住了嘴。 我续说:“被地虎用抢指着的时候,你们怕吗。” “怕。”强很诚实地说:“都差点尿裤子了。” 我说:“现在知道跟着我没好处的吧?” “但已太迟了。”林菲说:“现在谁都知道我们是和你在一起的。” 我很无奈地笑笑。 强抢着说:“但怕归怕,后来看到飞狐给那么样的打死了,我恨不得跟他拼了。” “我也是。”伟说。 “你是不是觉得很对不起我们。”林菲说:“别把自己看得有多了不起,有多 责任重大了,我们的事不需要你负责,放心了吧?” “不对,是我和伟的事不用他负责。”强一手揽着伟的肩膀,看着林菲嘻嘻笑 地说:“你的是一定要他负责的。” 林菲作势欲打强,我拉住林菲,说:“骗你们说出这句话我也放心了,你们记 住啊,我不对你们负法律责任,只负道德责任;如果以后出什么差错了,在法律上 与我无关,但在道德上,我会很难过。所以啊,以后有什么事你们最好要三思而后 行,别糊里糊涂的给人卖了还不知道。” 三人哗然,都说我太诈了,林菲刚调整好欲打强的姿势,转而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边躲着林菲的追打,边说:“什么啊,什么世道了,我只是说真话而——难 道一个人说真话也有罪?” “你说救我们的人是谁?”放学的时候,林菲又给了我一支雪糕,诱惑着我跟 她一起走。 “管他呢。”我说:“现在只要不是对我们有害的人,我都懒得知道。” “可我知道。” “——你可别乱说。” “你别以为我就没有看见树林里留下的那两个鞋印——一个鞋底的条纹印在泥 上很清渐,一个却很模糊,还有两个鞋印印在泥上的深浅一样,这说明了什么?说 明一只鞋是新的,一只鞋是旧的,我看见过有人穿过这么的一双鞋;而且,我还知 道那天谁请假了没有去上班。” “神经病。” 林菲明知道我在看她,但她却没有看我,自顾的说着:“我还知道副局长是黑 手党的人,而且杀他的人跟他很熟,也是黑手党的,这两个人就是你说的在警局里 的卧底。” “——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我很聪明吧。”林菲终看了我,笑着,说:“你别以为就你了不起,我平时 只是装糊涂,不想抢了你的威风而已。” 我说:“伟和强知道吗?” “不知道。”林菲脸上没了笑容,说:“你不告诉我们,是不是怕我们说出去?” “没有。”我习惯性地说。 “还没有。”林菲气愤地说:“我还知道你说副局长是地虎杀的,目的是不想 连累了另外一个人,因为你认为他是一个好人,对吧?” “你别闹了……” “我没有闹。”林菲瞪着我说:“是你老要骗我们,老不相信我们。” “是,我是想骗你们,但我这是为了什么?”我捏出一脸无奈,说:“还不是 为了让你们少一点负担,多一点快乐。” “又骗我。”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哪怕是吃饭咽着了洗澡凉着了 睡觉惊醒了等等,我都向你报告,烦死你。” “哼。” “怎么,你求风得风求雨得雨求什么得什么了,还不高兴吗?” “高兴——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哪会——你的雪糕呢,这么快吃完了,没看你怎么吃啊?” “还说。” “怎么了?” “被你拍掉了。” “是吗,我记得没碰过你啊?” “还没碰过?你说我‘你可别乱说’的时候,拍了一下我的手,就把我的雪糕 拍到地上了。”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拍,但不是故意让你掉雪糕的。来,我的让你吃一 口,但你小心别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把口张得像碗口那般大,把我的一口吃完了啊。” 我把我的雪糕递到林菲的面前,但被她一下子拍掉了,雪糕掉在了地上。 案子结了,记者招待会新闻发布会表彰大会等等一切应该开的和不应该开的也 都开了的会议都开完了,老红军他们才又从英雄变回了凡人,又继续着往日的碌碌 无为。 “你应该知道副局长不是地虎杀的。” “我也知道杀副局的那个人是为了我们。” “你真的这么认为?” “我听地虎说过,有人要暗杀我们——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就是副局长和那个 人。确切地说,是副局长指使那个人暗杀我们,但那个人不肯,可他又摆脱不了副 局长对他的控制,所以他就把副局长杀了。” “何以见得?” “因为副局长是一个坏人,他是一个好人。他警告过我千万不要和副局长单独 在一起,就是怕我被副局长杀了;他还在地虎举枪对着我们的时候救了我们。” “你也知道那个人是黑手党的了。” “不错。” “什么时候知道的?” “天龙到警局自杀的时候。” “哦?” “警局里的人都不知道天龙为什么会自杀,但黑手党的人知道。黑手党的人都 知道我和天龙有一个赌约,输了的那个就得死,后来天龙输了也死了。那个人对我 说了一句:”天龙是因为你而死的,你以后可要小心‘黑手党’对你们的报复‘所 以我就知道了。“ 我笑了笑,续说:“是那个人太善良了,自己出卖了自己。” “也许是因为他太佩服你了。” “可也不能否认他是善良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警局里有黑手党的卧底的?” “天龙逃狱,两个看守监狱的警员被杀的时候。” 我看他正待我说下去,于是我续说:“看守天龙的地方防守很严密,但是来人 却没有惊动一个人,可想而知,来人对这环境很熟悉,黑手党就算本事再大,也很 难办到;还有,我嗅过那两个看守员的伤口——有很浓的火药味,这就说明他们两 人是被人贴着身开枪打死的。而什么人可以和他们这什么近距离而他们又毫无防范 的呢。这不就是很简单吗——一定是他们熟悉的人,既然是他们熟悉的人而这人又 可以进入这里,那答案就只有是警察了,也就是黑手党在警局里的卧底了。” “很有道理很有道理……” “你呢,听说程梅想要和你结婚,为什么不答应她?” “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和她结婚吗?” “——你想去自首?” “我想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副局长是地虎杀的?” “我知道——可我,我很怕见到程梅。” “可程梅,还有她奶奶却很需要你。” 杨胜抬头看着我,说:“但你,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我打断他,说:“我不是警察,我也不是一个好公民。我只知道, 你是一个好人,程梅和她奶奶很需要你。我还知道,如果你坐牢了,那你就再也照 顾不了程梅和她奶奶了,程梅和她奶奶也一定会很伤心,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来。所以你不能去自首,不能去坐牢,你要替程梅的弟弟她奶奶的好孙子好好的照 顾程梅和她奶奶,我想他也一定希望你这样做,而且你以前也这样做了,并且做得 很好。” 我看着杨胜,他满含泪水的,我知道我的话很打动人,我也被自己打动了,鼻 子有点酸,但我强忍着,拍着他的肩膀,续说:“相信我啦,不要想着去自首想着 去坐牢想着去一命换一命的一点狗屁意义也没有。如果现在真的闷得慌,真的想找 点有意义的事来做,那就去买戒指吧。然后骗她到电影院,在电影开映前,把她推 到银幕前,当着全院的观众下脆向她求婚,看她感不感动嫁不嫁给你。” 杨胜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笑了一下,用手摸了一把脸,说:“听你的,我这就 去买戒指,被老婆管着可比被阎王管着的好。” “何止好,简直是没法比了。”我笑着说:“但要买戒指,一定要买个两克拉 以上的钻戒啊,让全电影院的女人羡慕死男人羞愧死你们爽死。” “你这么高兴干嘛,捡到钱了。”强问。 “我看他是又骗到哪个无知的女孩子了。”林菲说。 “我倒是害怕他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作弄我们。”伟说。 “难道我给你们留下的形象就这样?”我说:“我可不可以就无缘无故地高兴?” “不可以。”林菲说:“我太了解你了,就像你不会无缘无故的请我吃雪糕一 样。” 我嘻嘻而笑,说:“也是,谁那么傻啊,无缘无故的就什么了。” 林菲说:“那你还不说,你今天怎么像汉奸般的老阴笑个不停?” 我又笑了一会,告诉了他们,说:“林菲, 你想啊,我就要给杨胜作伴郎 了,而你也要给程梅作伴娘。要是你那时忍不住多喝了几杯糊里糊涂的死拉着我拜 了天地,像杨胜和程梅一样……哈哈,我一想到你要给人作伴娘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我觉得你更好笑,老做白日梦。” 田鸡的事的确让我们担心了好几天,但后来觉得担心也没用,也就不担心了。 用强的一番狗屎道理来说,什么事都要担心,吃饭怕被咽着了走路怕被车撞了 家里躺着怕地震了……倒不如现在就自杀了的好,免的受折磨。 所以我们决定,碰着了再说。 “什么好人坏人的。你扶老太太过马路了,是好人?我拾金还不昧呢,你算什 么好人呀,我才是个大好人;你是大好人,你拾金不昧?我呸,乱嚷嚷什么啊,你 敢跳海救溺水小孩吗?我就敢,我命都不要了,你算什么好人啊? 你骗了老太太两毛钱,这就算是坏人了,别傻了,你是一个好人。唉唉,你还 别不服,我昨天就到银行抢了二十万,怎样,还敢说自己是一个坏人吗?全是小孩 玩儿,你老哥哥我才是真正的大坏人,你们全是大好人。Kao ,别瞪着眼的,你们 昨天看新闻了吧,国库不见了二个亿,你们道是谁偷的?就是你老哥哥我昨天用车 去运走的。你们两个小鬼别在嚷嚷的了,滚一边去,别给我们坏人丢了脸。“ 这是林菲在给漂亮老师的周记作业上写的,漂亮老师给了林菲一行字:如果一 个人是全天下人的好人而是你的坏人,哪他是好人还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