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子佳的身份 天亮了。 乐珠伸手将灯关上。 她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相机是谁送来的? 里面的照片又是谁拍的? 为什么会是在她来这儿的前三天? 蔡子佳到底是什么人? 乐珠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 也许只有问她本人才是最直接的方法。 今天绝对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 乐珠推开门的时候被明媚的阳光刺了一下眼睛,她伸手挡住。她已经习惯了 这里灰色的感觉,突然有了光芒让她有些不适应。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结成了冰,走起来有些打滑, 乐珠尽量放慢脚步。 那段路走起来有点长,但一路上仍然没有人。 人都在哪里?那些房子都是空着的吗? 乐珠一路上都在想这些问题。在经过一座看起来像别墅一样豪华的房子时, 乐珠停下了脚步,她想要进一步确定一下房里是否真的没人。 乐珠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了一下门,门没有开着,是锁着的。乐珠移步 走到窗户旁,伸手抹去了窗户上冻结的冰花,然后探头望向里面。里面看起来很 豪华,就像是一个有钱人家自己住的房子,任何家具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高档,甚 至有些奢侈。乐珠不禁吹了一声口哨,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一个快要死的人就算是给他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处。 从窗户往里看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人,而且从房里的陈设来看,似乎有段时间 没有人居住了。乐珠耸了耸肩转身走了,她在想也许这里曾经住着某个人,而那 个人现在已经死了。 死了,这里一切都是死的,没有活的,即使他们现在是活的也跟行尸走肉差 不多。 而乐珠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但是她不会屈服,她的命运只有她自己能 主宰,她不会随便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任何人。 乐珠走到台阶处时停了下来,这间房子竟然在白天还亮着灯。乐珠不免心中 嘲笑,这个蔡子佳不管真实身份是什么,但肯定是个没胆的女人,竟然二十四小 时开着灯。 走上台阶,乐珠伸手在门上重重地敲了三下,她在等蔡子佳来给她开门。 门没开,也没人应声。 “我是乐珠。”乐珠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仍然没有人开门,似乎这房间里的主人并不欢迎她这个“客人”。 乐珠却不在乎,毫不犹豫地伸手推门。门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一推即开。 房间里的家具看起来虽然简单,但是一切都显得很整洁,很干净。 整洁?干净? 乐珠愣住了。这是她昨晚来的地方吗?乐珠退出房门重新看了一眼房子的样 子,的确是昨天那座房子。可昨天晚上来的时候这里还很凌乱,现在怎么变得这 么整洁?蔡子佳又去哪儿了? “有人吗?”乐珠试着问道。 没有人回应乐珠,也许蔡子佳出去了。但是谁收拾的屋子呢?乐珠心中有了 新的疑问,会是蔡子佳自己吗?她弯下腰在茶几上摸了一下。 有一层薄薄的浮土。 乐珠用手在下巴处轻敲,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扫视着房间,这里的 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两个单人黑色皮沙发,一个木制茶几,外加一个方形餐桌, 餐桌上放着两套餐具,餐桌的两旁各放着一把椅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乐珠顿了顿,最终将目光移向了那两套餐桌上。怎么会有两套餐具?难道这 间房里除了蔡子佳还有第二个人?想到此,乐珠又将目光移向了楼梯处。那上面 有什么,也许某个人正躲在上面…… 乐珠缓步走上楼梯,她的动作很慢,目光敏锐地盯着前方,随时都提防着有 人突然蹿出来,直到眼睛完全可以看到二楼的情景。 但马上乐珠的眼睛就睁大了,脸上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她看到了什么? 白色的玫瑰花。 乐珠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到处都摆满了白色的玫瑰花,仿佛一个花店,芬芳的花香让乐珠的精神为之 一振。 乐珠缓步走了过去。 这个结果让她感到很意外,甚至有些惊讶,她俯视,发现在花海中有一块红 色的布角显露出来,乐珠走上前伸手拉住了那块布扯了扯,布角没有动,周围的 花却跟着颤抖了一下,有几块花瓣掉了下来,乐珠很好奇,紧紧拉住布角用力掀 开。 玫瑰花立刻涌向四周,花瓣四处散落。 一股浓重的腐臭味袭来。 乐珠没有动,只是目光冷峻地低头看着。 一具腐烂的尸体,连容貌都无法看清楚,看来死了已经很久了。这里果然有 第二个人,只是这个人已经是一个死人,会是谁?跟蔡子佳有什么关系?怎么会 死在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花? “你不应该私自闯进别人的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楼梯口处响起,立刻打 断了乐珠的思绪。 乐珠很自然地朝楼梯口望去,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那是一个看起来沉稳的男人,从他的外貌上来看,他应该有三十多岁。他的 皮肤黝黑,布满老纹,上身着白色的棉毛衣,下身着一条白色的西服裤,他没有 穿鞋,脚上穿着一双干净的白袜子。 “你是谁?”乐珠站起身,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闯进我的家倒问我是谁,”男人一脸不高兴地说道,“难道你是要来杀 我的人吗?”男人上下打量着乐珠,目光中存有警惕之色。 这是他的家?那蔡子佳在哪儿?乐珠心中虽然充满疑问,但是脸上却没露出 来。 “如果我真是来杀你的人,你会不会杀我?”乐珠突然想开一个玩笑。 “原来你真是要杀我的人,”男人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轻松的表情,甚至笑了, 他柔声说道,“谢谢。” 乐珠一怔,她没想到男人竟然会有如此反常的表现。 “为什么要谢我?”乐珠反问。 “我等了太久,今天终于可以和我的妻子在一起了。”男人边说边将目光移 到那具腐烂的尸体上。 乐珠讥笑,这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女人的一种示爱方式。 幼稚。乐珠只能这么总结。 “你动手吧。”男人倒是显得平静,看来为这一刻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既然想念你的妻子,为什么不自杀?” “我……没勇气。”男人低声说着,同时低下了头。 乐珠冷笑,这就是一个痴情男人可悲的心理。 “我今天不想杀你,我只是来找个认识的人。”乐珠不想再继续这个玩笑。 男人显然是没明白乐珠的意思,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她。 “我想找蔡子佳。”乐珠很清楚地告诉了男人。 男人张大了嘴,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怎么?她不在吗?”乐珠不知道男人为何有如此奇怪的表情。 “你认识蔡子佳?”男人开始反问。 “也不算是认识,只是昨天见过面聊过几句。”乐珠并没有隐瞒,如实地说 道。 男人的嘴张得更大,整双眼睛都因为惊讶而瞪了起来。 “怎么?”乐珠更加奇怪男人的表现。 “蔡子佳是我的妻子。”男人肯定地说道。 乐珠先是一愣,然后猛地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不相信地问道:“你说的是 她?” 男人点了点头。 “可我昨天见到的不是她!”乐珠相信自己昨天绝对不是做梦。 男人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来这里 说这些话想干什么,如果你想杀我随时可以动手,如果你不是来杀人的那就请你 离开这里。” 乐珠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那具尸体,没有出声,缓步走下了楼梯。 有人在捣鬼! 乐珠的手握成了拳头,用力打在楼梯的扶手上。 男人吓得瘫坐在台阶上,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女人。 “你昨天在哪儿?”乐珠没有回头,冷冷地问道。 “我……我一直在睡觉。”男人吓得连声音都哆嗦起来。 “在哪儿睡的?”乐珠继续问道。 “就在……二层。”男人答道。 乐珠想起昨天晚上她只在一层待过,并没有上过二层,如果有人闯了进来将 男人用药迷昏,然后假称自己是蔡子佳也是有可能的。想到此,乐珠没有再去问 那个男人,准备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又响起了那种迷离的铃铛声。 乐珠猛地冲向一层,在快要接近门口的时候,乐珠站住了脚。 对面的房门开着,两个身穿灰袍的人刚刚走进房里。 难道……乐珠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快速地跑到了对面。 施翔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乐珠缓缓地走了过去。 施翔的眉心处有一个血洞,鲜血早已凝固。 “他什么时候死的?”乐珠双眼冷冷地瞪着施翔,漠然地问道。 “看样子像是昨天晚上。”其中一个身穿灰袍的人转过了身。 乐珠认识他,那是她来这里见到的第一个灰袍人。 乐珠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二层。楼梯看起来很干净,像是精心打扫过。 乐珠伸手轻搭在楼梯把手上,脚下迈着步子一级级的走上去。 这里像个阁楼,但是却没有阁楼里特有的物质——灰尘,地上却到处堆集着 纸箱子,箱子里放满了杂物,看起来有些凌乱,或者……有人曾经翻过这里。 乐珠抬腿迈过脚下散落的杂物,找了一个看起来结实的纸箱坐了上去,目光 却在不停地扫视着整个阁楼。 房间的光线不太好,不过窗户却很大,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 对面的门口站着那个守着自己妻子的男人,乐珠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那个男 人,他看起来有些懦弱,但又有些可怜。也许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是可怜的, 但每个人也都是可悲的,包括自己。 乐珠低下头的时候,刚好看到脚底的那本书。 《蝴蝶梦》。 那是英国女作家达夫妮·杜穆里埃的作品,它的作品中向来带有宿命论色彩 的感伤情怀。乐珠伸手拾起了书。 书的封面上印有劳伦斯·奥利维尔和星琼·芳登的照片,二人深情相望,但 那目光中似乎总隐藏着什么。 乐珠随手翻开第一页,看着上面关于达夫妮·杜穆里埃的介绍,只看了几行 乐珠就跳过了该页,她没有耐心看下去,只想随便翻翻。 一封开启的信突然映入了她的眼帘,乐珠耸了耸鼻子,信封上只有施翔的名 字,没有寄信人的信息,但是却有一个邮戳,从那几个模糊的数字上来看,这封 信是昨天寄到的。乐珠麻利地将信从信封中取出来。 我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乐珠的眼睛立刻睁大,脑中快速地反应着,无法找到答 案,但随即她就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里怎么会有信?而且乐珠记得昨天晚上见到施翔的时候,他说过自己已经 把让自己来陪葬的人杀死了,那么他又怎么会死?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