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今天,距齐临蕴先生被杀害的日子算起,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案情在网维大哥和 张刑警官的合作中,已经水落石出。媒体的关注点也把谁是杀害齐临蕴的真凶转移到对 他亿万遗产的继承上。 小艾在网维大哥两夫妻的劝说下,最终决定继承那笔家当。在那之后,她就比以前 更忙了。每天在江律师的帮助、指导下,接触大量冗长繁复的法律文件。害得我连续一 个礼拜都联系不上她。苦恼啊,虽然我很开心她能拥有这样一笔财富,但我也不禁担心, 之后我们的关系是否就会因此就天壤之别了。 米嘉乐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拍在我的电脑桌前,对我调侃说:“恭喜恭喜,你女朋 友可真幸运,一下子就继承了几十亿。想必等其他那些福布斯上的老头死时,遗产税也 该出台了,到时他们的子孙就没可能一下子得到这么多钱了。” “米嘉乐同志。”我扳起脸,恶狠狠地凝视着她,“请你不要就这种事情开玩笑。” “OK,OK。”她抬起手,摆着说,“主任下任务了,让我们两个把齐临蕴的案子整 理出来,做个专题报道。” “哦,好的。”我机械地点点头,打开Word文档。 但米同志又亲切地问我说了,“小骡子,你知道为什么那个人是真凶吗?” “不知道。”我傻呼呼地回答她说。“至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知道?那你怎么写?”她抱着手肘,沉起脸色,“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还不 明白吗,主任要我们去采访那个平民大侦探。” “那你干吗不早说。”我恶毒地说,“女人总喜欢拐弯抹角,麻烦。” 就这样,我们两个厚着脸皮,坐到了网维大哥家的沙发上。 “金麒麟的案子,金麒麟的案子。”网维大哥念叨着,走进他的书房,不一会儿又 从里面拿出一本薄薄的笔记本走出来。“小骡子想知道些什么?” 我瞪了他和发笑的米嘉乐一眼,说,“全部,我想知道网维大哥你是如何推理出凶 手的。” “这个么,”他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把他们家那只躺在茶几上的黑猫扔到 地板上。然后动作笨拙给我们倒了两杯茶,“其实小骡子应该去问你的小艾啊。她比我 更早知道凶手是谁?” “啊?”我看到那只叫做“亚当”的猫咪,躬起黑亮的背脊,回头狠狠地瞄了他的 主人一眼,然后悠哉游哉地扬着尾巴,顺着楼梯的扶手向楼上走去。 “好吧。你们是为了工作,而你又不是外人,那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特别的细节。” 说到这,他又装模作样地开始喝起了茶来。 “大哥啊,你别卖关子了。”我有些不满地嘟嘴。 “好好,不卖关子。我只是整理一下头绪而已。既然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讲清楚。” 他把茶杯放下,一只手抓着杯柄,“那么我们就应该从齐临蕴立下的遗嘱谈起。小骡子, 你知道你岳父为什么要来我们S 市,又为什么要立下遗嘱吗?” “网维大哥!!” “嘿嘿……我就喜欢看你这种表情。哈哈……猜猜为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躲避非典,不是为了要把麒麟集团的公总司搬到S 市?”米嘉乐问。 “那他又为什么要把总公司搬到我们这里呢?” 我看看一声不响的米嘉乐的,也回答不出。 “那是因为齐临蕴得了白血病。我们都知道第一医院的血科在国内包括世界范围内 都是技术领先的,所以齐临蕴会S 市是为了治病,因此他才去小泉的事务所立下了遗嘱。” “原来如此。”米嘉乐说,“如果齐临蕴先生没有遇害,可以让小艾小姐试着给他 ……” “不。”网维他抬起右手摆着说,“这位米小姐不明白齐临蕴的心,她绝不会要让 他女儿受一点苦的。金麒麟在小泉的事务所立下遗嘱,一旦在这份遗嘱上签了字,也就 等于给自己的死亡护照上签了字。” 我沉重地点点头。 “以齐临蕴的身份来说,他的死可以说是一个非常辣手的案子。如果按照一般的调 查方法,从他的那庞大复杂的人际关系开始着手排查,简直和大海捞针没什么本质区别。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谋杀案发生在一个非常的时期。这就使得我们在一开始就确定 了破案方向,在和他遗嘱中相关的人士中寻找嫌疑人。而十三号后门那个摄像头拍到的 画面,更是对这个假设进一步的证明。”他弹着手指说,“我在一开始就把这个谋杀案 中可能的嫌疑人范围集中到十个人身上。” “十个人,这么多?”我吃了一惊。 “对。而我的第一名嫌疑人就是小泉。”没等我和米嘉乐露出惊异的表情,他就已 经笑着解释开了:“站在一个客观的立场上来说,我妻子是有嫌疑的。从遗嘱上可以看 出,一旦齐临蕴死了,开始执行遗嘱,她的事务所就会立刻得到一笔百万的佣金。这是 一个强烈的动机。但是我很快又排除她作案的可能。因为在案发时间里,我正和她坐在 白水的沙发里听陈尘医生告诉我们有关齐临蕴先生住院的真相。所以在一开始排除了我 妻子以后,我还剩下九个嫌疑人。” “哪九个人?”米嘉乐问。 “小骡子、艾、叶欣胜、叶灵敏、彭宇琼、彭子旦、张继刚、顾番红和未知女子X 。” “我?” “对,虽然从从你自己的来看,没有什么仇怨去杀金麒麟。但是如果为了你的小艾, 你是绝对会做这种事的。性情中人、冲动、有点小聪明。” 我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因为网维大哥他对我的评价,一点也没有错。米嘉乐瞄了 我一眼,带着轻蔑和嘲笑。 “但是如果小骡子是凶手,他是如何进入案发现场的?从正门进入?不对,那样子, 彭子旦会看到。从后门走?也不对,那里只拍到一个掩人耳目的粉衣女子出入。难道说 小骡子会假扮成小艾妹妹的样子去杀死齐临蕴?绝对不可能。你只会为了你的女神去杀 人,你绝不会假扮成你的女神去杀人,陷害她。所以小骡子的嫌疑也被排除了。再接下 去我排除的是顾番红。她刚刚做完心脏手术,那天我扶着她的时候,确定她是真的身体 虚弱。这样一来她也就没有能力去谋杀齐临蕴。再者作为一个母亲,她和小罗一样,也 绝不会假扮成女儿的样子去谋杀前夫。这样,我剩下了七个嫌疑人。” “然后你又排除了小艾的嫌疑,通过那个皮包?” “不,我在叶欣胜死前一直都没有排除小艾妹妹的犯罪可能。” “什么?那么小艾法庭上的辩护,不是你教她的吗?”米嘉乐叫了起来。 “不错,确实那是检方在控诉上的一个失误,但是这个缺陷也是可以修正的。比如 说,小艾妹妹在鹅卵石外套着两个塑料袋。把外面一个粘血的扔到抽水马桶抽掉,而里 面的则拿回花店,再把鹅卵石倒回原处,最后把第二个塑料袋烧掉,那么她的包里同样 可以保持干净。” “啊——”我和米嘉乐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网维先生,那你为什么……” 他摆摆手,打断我同事的问话,喝了一口茶。“我有三个理由,第一,从我对小艾 妹妹的观察,我认为她不会谋杀齐临蕴,她爱她的父亲;第二,即便我的说法说得通, 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第三,就算我能找到第二个塑料袋,那也只是说小艾有谋杀齐临 蕴的可能,但这仍然只是疑罪,其他人也可以一样用那种方法去杀死齐临蕴。我国刑法 的原则之一是疑罪从无。这就是我这么做的原因。在审判长宣判小艾无罪以后,她和我 们在一起庆祝。这个时候叶欣胜又死了,倒这使我就可以相信小艾妹妹与这两件谋杀无 关了。而在找到那串项链以后,我更是在逻辑上也有了排除她的犯罪可能。” “那么网维先生,先不说你如何排除小艾小姐的犯罪可能,但那个神秘女子X ,应 该就是钱美明啦,你又是怎么知道有这个人的呢?” “钱美明。”他说,“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钱美明就是X 女子,但是我知道小艾妹妹 是被一个女人以送花为名义叫出去的。如果说这是有人设计要使小艾妹妹没有不在场证 明,那么那个女人肯定是凶手的帮手。当然,如果调查出小艾就是谋杀齐临蕴的凶手, 那么这个神秘女子就不存在,或者说她和小艾是同一个人。但是在我调查的过程中,却 发现钱美明这么一个女子真与本案相关,她有那套粉色的衣裙,也有那只白色皮包,最 后连死亡的方式也和叶欣胜一样。这就说明钱美明就是这个案子中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只是我不能肯定她是不是就是录相上拍到的那个女子,是不是就是直接谋杀齐临蕴的人? 我没有证据。” “这就是说在开始时,网维大哥你怀疑这七个人中的每一个。” “对,他们都有嫌疑,谁也不能排除可能。”他把刚才拿出的笔记本打开,望了一 眼上面乱图乱画的草字,说,“就现场的那些线索你们也知道,很清楚的分为两组。一 部分是指向小艾妹妹的,而另一组则正好与之相矛盾。这两组线索在对小艾妹妹的庭审 中,被控诉双方发挥到了及至。一对聒噪的家伙。但是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本案真凶所 布置的那两组线索,从两个方面入手可以推出两个接过,两个都可以说得通,却都没有 排他的证据。所以一注意到这一点,我就放弃对这两组线索的追踪。我从一开始就关注 的是那支写不出字的钢笔。” “为什么那支钢笔那么重要?” “因为我不知道那支钢笔为什么写不出字。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情况。你们看, 现场的那两组线索,每一个我们都可与以把它和谋杀联系起来。唯独那支钢笔却不能够, 为什么?像齐临蕴这样的人绝对不会随身带着一支写不出字的钢笔,而且那支钢笔也没 有坏,只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笔头。我知道弄清是什么堵住了笔头是十分重要的。如果 说另外两组线索都是凶手故意留在现场给我们看的,那么那支钢笔的问题绝对不是故意 留下的线索,而是不经意留下的线索。因此只要弄清楚那支钢笔为什么会写不出字,就 很可能直接指出真凶的特征。出于这个目的,我开始调查这支钢笔的问题。在对那些嫌 疑人的访问中,我一直把着重点放在那支钢笔的问题上。并且很快我在从调查中排除了 齐临蕴在遇害之前用过这支钢笔的可能。” “因为什么?”我问。 “信纸的页数。彭宇琼说齐临蕴在当天下午开了一叠信纸给他的客户写信,一共写 了二十八张纸,剩下的信纸还有一百七十二页。第二天我又亲自去点过,数目没有错。 我知道麒麟集团的信纸是Speed -Net 设计定制的,每一套都是两百页。只要计算一下, 就排除了齐临蕴当天下午写过东西的可能性,十三号里没有其他可以鞋子的纸。” “这可不一定哦。”米嘉乐疑问说,“如果说凶手带了东西给他写呢?并且趁他在 写东西时,用钝器砸死他呢?” “这个情况也可以排除,因为如果就你所说的,那么齐临蕴应该死在写字台边,但 尸体却是躺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板上,又没有任何移尸的痕迹,所以可以排除凶手让他写 东西的情况。同时根据上面的纸张数,又可以排除凶手在那里写东西的情况。” “对,而且凶手也没有必要在那里写东西,她又没有在案发现场留下什么字画。” 我说。“但是既然如此,那支钢笔又为什么被用过了呢?” “问的好,为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近一个月。其实说来也怪,如果小艾妹 妹早点告诉我案发前一天,她见了她爸爸,那我当时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是因为那根项链吗?” “对,就是那根项链。”网维大哥站起来,从厨房拿来热水瓶,给自己杯子里加满 水后,连喝两口。“但重要的不是项链本身,而是装那个项链的盒子,说得更确切一点 是那只盒子上的包装纸。” “包装纸?”我看着冒着水汽的茶杯,嘀咕着,我怎么也不明白这张包装纸怎么会 和凶手联系起来呢? “是不是指纹?那种金属包装纸是很容易留下指纹的。” “不,并不完全是。但是指纹确实有助于证实我的推理。这张包装纸上只有彭子旦 的指纹,但是我们知道,这个装有项链的盒子原来是齐临蕴的,案发的前一天下午,他 还把它拿出来给小艾妹妹看。小艾妹妹为此很生气和他吵了架,并且离开了。因此这个 盒子上不单应该仅有彭子旦的指纹,还应该有齐临蕴的。可事实上,却是没有发现他的 指纹,为什么呢?” “是被人擦去了。”我回答说。 “对,一点不错。但一个人没事为什么要擦去他们指纹?没有必要,除非这张金属 纸上留下的指纹已经不仅仅是齐临蕴的了,还有那个人自己的。那人害怕留下自己的指 纹,这就说明他知道齐临蕴死后警察会来,他害怕警察通过指纹找到自己,所以才擦去 那个指纹。同时这个盒子后来又被彭子旦偷走,如果彭子旦是凶手,他直接偷走盒子也 没有必要擦去指纹。那么我们可以确定这个擦去指纹的人在齐临蕴死后,彭子旦发现尸 体之前擦去的指纹。如果彭子旦没有说谎,那么我们可以确定擦去指纹的人就是杀死齐 临蕴的人。” “等一下,有一点不对劲。”米嘉乐同志真是好辩,“如果说擦去指纹的人,就是 杀死齐临蕴的人,那他还应该就是那个穿粉色衣服,录相上拍到的女人。” “对,是这样的。”网维大哥笑眯眯地回答说。 “可是那个凶手不是戴着手套吗,那她又怎么会在害怕在盒子的包装纸上留下指纹?” “这个问题问的好。”网维大哥笑得更欢了,“小骡子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我的回答真是傻冒。 “你应该回家问问小艾妹妹,她一定知道为什么。”他嘲笑着我,“那人为什么要 脱掉手套,去拿那个盒子呢?因为他需要打开那个盒子的包装,要把胶带刮开。一般我 们要刮开胶带,最自然的行动是什么呢?” “用指甲挑开?” “说的对。小骡子,你这位女同事也比你聪明啊。”他毫无保留地继续打击我, “这是普通人都会做出的行动。所以那个人凶手当时也这么做了,但是他后来却没有用 指甲挑开胶带,而是改而用齐临蕴的钢笔挑开了,这又为什么呢?” “是她的指甲挑不开胶带吗?”我终于显示出了我的智慧,网维大哥满意地点点头, 而我高傲的昂起了我的头颅。 “正是如此。这个凶手想到了要用指甲挑开胶带,却怎么也挑不开。他只能找一个 尖利的器物去挑开它,他找到了齐临蕴的钢笔,用它挑开了胶带。所以钢笔头才被堵了, 在包装纸的胶带上也留下了墨水的印记。到此为止,我发现了一个相当有趣的事实,那 就是凶手不曾留有指甲,因为有指甲的话,他可以轻松地挑开胶带。案发的那天中午, 我曾给我太太买了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也是用包装纸包装得漂漂亮亮的,她就是用自己 留得长长的指甲,很轻松地就把包装盒打开的。好了,现在让我回来分析一下这七个嫌 疑人。第一个是小艾妹妹,第二是叶灵敏,她们两人都留有指甲,所以可以排除。接下 来是彭子旦,他也有指甲,那么我们就可以排除他的作案可能,他既然不是杀死齐临蕴 的人,那么他对于案发时没有人从大门进入的说法是可信的。第四,我们可以排除彭宇 琼,虽然她因为经常打字,没有留指甲,但是她作为齐临蕴的秘书,她有通向自己隔壁 办公室的钥匙,而她的办公室里又有裁纸刀等各种尖利的东西,如果凶手是彭宇琼,她 同样不需要用钢笔,也可以拆开那个盒子,所以她也就排除了。既然她也不是凶手,那 么他弟弟为她掩护而说谎的可能也不存在,所以我们可以再次确定凶手就是那个从后门 进来的粉衣女子。那么,你们认为以张继刚那魁梧的身体,可能穿下那样一套女士服装, 扮成小艾的样子进来杀人吗?显然那是极不可能的。” “那么会不会是钱美明,而张继刚则是幕后的指挥。”我问道。 “也不可能,因为钱美明也有留有一手长指甲,这从彭子旦家的照片上就可以看到。 而且我也在事后见过她的尸体,这一点也没有疑问,因此凶手也不可能是她。” “所以凶手只能是叶欣胜。” “对,就是那个发育不良的小男人。很有趣是不是?”他以厌恶的表情说着那个男 孩,“为了多得到一些遗产,他不惜杀害他的父亲,并设计陷害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等一下,网维先生,你是说凶手没有长指甲才用钢笔挑开的胶带。但是如果一个 女子害怕弄坏指甲呢,她也有可能改用钢笔去挑胶带呢?”米嘉乐看着自己留得并不美 丽的指甲,提问说。 这真是一个犀利的问题,我看见网维大哥明显地耸了一下肩膀。 “的确,也有你说的这种可能因为害怕弄坏自己的指甲而该用钢笔。但是如果一个 非常在意指甲的人,她一开始就不会想要用指甲挑开,那么她就没有必要脱下手套。如 果她没有脱下手套,她就不会在包装纸上留下指纹,也就没有必要擦去指纹。因此,这 个凶手并不是一个爱护指甲的女人。同时,如果一个爱护指甲的女人是凶手,她为什么 又非要用钢笔呢?那支钢笔是插在齐临蕴的西服口袋里的,凶手为什么要用那支插在死 者口袋里的钢笔,而不是随身,比如包袋里随手就能抓到的一个尖利的器物。一个真正 的女人,又非常留意化妆的话,时刻注意保护她的指甲,那么她的包里不会没有化妆盒, 不会没有眉钳、指甲刀等任何一样女孩子的小东西。而那些小东西都可以拆开胶带。如 果凶手在拆胶带时想到保护她的手指甲,自然立刻应该想到她的指甲刀,而不是齐临蕴 的钢笔。”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但是他后来又是被谁杀死的呢?”米嘉乐又问。 “他自己。我曾对小罗说过,他的命案现场最古怪的地方在于他口袋里的那只针管, 如果说有另一个凶手,杀了叶欣胜并伪造成自杀的假相,那么那个针管就没法解释。除 非是叶欣胜想要杀掉别人,并做出那个人吸毒过多致死的假相。” “那么他是想要杀谁呢?” “彭子旦。” “彭子旦?他为什么要杀彭子旦?”我惊诧地问道。 “灭口。因为彭子旦看到了他杀死齐临蕴,向他敲诈。从彭子旦此人的性格来看, 大奸大恶的犯罪行为,比如杀人、绑架这样的事,他是做不来的。但是对于敲诈啊,顺 手牵羊这样的事,他却会做。他在拿走现场的打火机和项链,对我们隐瞒了一些情况。 注意,只是隐瞒,不是撒谎。因此我也肯定他目击到了叶欣胜杀死齐临蕴的事,并事后 向他敲诈。记得在金麒麟死后的第二天,叶欣胜就向小泉预支他可以领取的遗产。在小 泉不同意后,他又向张继刚的女儿借了大笔钱。同时,他死后,彭子旦又莫名奇妙的失 踪了。这两点都可以证明彭子旦在敲诈叶欣胜。本来叶欣胜是想先付点钱给彭子旦,敷 衍他一下。但当他知道小艾被判无罪释放后,就必须立刻杀死彭子旦了。他害怕彭子旦 继续敲诈他,或者转而把他举报了。于是那天下午,他一得知小艾被判无罪的消息以后, 立刻就请彭子旦来他住的地方,借口当然是给他钱。他们两在园子里完成交易,然后叶 欣胜请他喝可乐,并在他的可乐里下了可卡因。本来按照那小子的计划,等彭子旦喝了 可乐中毒死后,就在他身上留下一些针孔,做出彭子旦吸毒致死的假相来麻痹警方。但 是不曾料想,他自己却喝错了可乐,自己把装了可卡因的毒药喝下肚,最终毒死了他自 己。这完全可以说是恶有恶报。” “所以彭子旦在看到叶欣胜莫明其妙的死在自己面前后,就吓得惊惶失措,逃走了。” “对,就是如此。”网维大哥他又是手指一弹,显得颇自负。 “我想起来了,那天下午,他第一次去小艾的花店时,曾对我说过丸子什么的。当 时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我知道了,他说的是摇头丸。” “哼哼,他和广东一些阴暗的蟑螂有关系。这一点,当地警方现在已经找到了相当 的线索。钱美明的死,也是这样。他利用钱美明把自己乔装小艾的道具带离S 市,再打 电话给他广东的' 朋友' ,要他们杀死她灭口。所以我就是赶得要死要活,还是没能在 之前找到钱美明,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但不管怎么说,他死了是活该。” “哈哈哈……”米嘉乐笑起来,“不过,能想出这样周详的谋杀方案的小孩子,他 的智商也不能不低估呢。如果他把自己聪明用在正途上,说不定将来……” “聪明,哪里聪明来着?都是从书上或者电视剧中找来的谋杀手段,不过是把他们 组合了一下而已。如此无聊的犯罪手法,在我看来不免傻透了。也只有小孩子的智商能 策划出这样的谋杀方式。想想看,他为了要嫁祸小艾妹妹,使她没有不在场证明,就以 送花为借口把她调离出花店。但如果小艾妹妹来去都是打车。而之间又没有耽搁,他的 这种计划就不成功。而带面纱,乔装女子的手段则是来自于奎因的侦探小说。可是这个 小子因为害怕摄像机镜头拍到自己的眼睛,又戴了一副墨镜。这纯属画蛇添足之举,我 想请问你们,你们在生活中是否有看到过一个戴着大帽子,戴着墨镜,又遮上面纱的人 过?” “这个……”我尽量回忆我近二十多年的生活中所见的怪事,还真想不出看到过这 样的人。 “男人带面纱,是为了遮掉自己的胡子,和喉咙里的喉结。对于这样一个发育不良 的小鬼来说,他根本没必要带面纱。所以说这根本就是一种缺乏思考的刻意模仿。而把 石子装在塑料袋里,是为了便于在杀人后化整为零地除掉凶器。他却偏偏又自作聪明地 想要以此来嫁祸别人。如果说当时彭宇琼没有因为恶心扒到坐便器上去呕吐,警察又怎 么可能发现那个塑料袋,除非他自己去做这件事。但这样一来,等于把注意力往自己身 上吸引。这同样是愚蠢透顶的笨办法。至于用可卡因下毒这种手法,更是无聊透顶,只 要查一下毒品来源,很容易使警方把目标锁定他自己。所以说他所运用的那些谋杀方法 都不过是对一些推理小说内容的无聊剽窃,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再来看看本案最关键 的那支钢笔吧,那个不是从书上看来的行为,不存在模仿,因此它反应了凶手真正的心 理状态。如果凶手的智商真如他所设计的阴谋相当,以那样的心智,他完全没有必要去 看那只盒子。即使再具有诱惑性,也不该去看。但是这个凶手却挡不住诱惑,去打开它 看,还是在非常麻烦的打开那个盒子以后,如此费尽心机地去看一样无关的东西,这就 清楚地显示了一个凶手还是个孩子,他克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他想知道他爸爸给他的 姐姐二十岁生日的礼物是什么。虽然他不是要拿走那样东西,但是他就是想知道。” 网维大哥的论述使我受益匪浅,米嘉乐也乐呵呵地恭维他说:“听网维先生一席话, 真是胜读十年书啊。” “哪里,哪里?”这下子,我们自负的平民侦探倒是谦虚了起来,摆着手说,“你 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没有了。”我回答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网维大哥能把这个案子的一些资料给我吗?我们的报道……” “哦,当然,当然。没问题。”他把那本画满了我看懂的涂鸦的笔记推给我。 看到我面露难堪,就傻笑起来,跑到书房去。 然后,里面传来他歇斯底里地大吼,“亚当,你躲在我的书架上干什么?” 后记 现在我终于把有关齐临蕴先生的案子写了出来,不单单只是一个给主任的报道摘要, 而是一个详尽的小说故事。我下定决心,在写完小说以后第一个就给小艾看。于是那天 晚上我和她约在S 市最豪华饭店的包厢见面。 我无须去费笔墨详述这个第一次踏进的灯红酒绿之地。无论这里如何豪华、灿烂, 光芒四溅,其荣耀都比不过坐在大厅中间的女主角。她身上穿着一席红色的连衣裙(就 是她爸爸生前给她邮购的那身礼服),修长白皙的脖子上戴着璀璨的十字星型项链,染 成红色的头发做成称她脸型的发型。那高贵,那优雅,那荣耀。我记得网维大哥曾把他 夫人比喻成朱诺,那么小艾,此时此刻她像是米涅瓦了。 红发的智慧女神,看到我的到来,飞一样地就闪到我的身前。她笑吟吟地,闯入我 的怀中,给了我一个吻,然后挽起我的胳膊。 心花怒放,我喃喃地牵着她的手,向她恭维一番。不对,不是恭维,而是真心的赞 美。她又笑了,旋着酒窝给我倒上红酒。 “小艾,你的指甲又长出来了(原来的指甲,再被拘押后,被无情地剪掉了),修 得真漂亮。”我又有新发现了,或者说自从那天和网维大哥分手后,我就特别注意指甲 问题。 她扮了个鬼脸,吐吐舌头说,“假的。” “假的?”我含着红酒问。 “对啊,假指甲。用胶水粘在原来的指甲上吗。”她给我夹菜,是真正的鲍鱼海参, “告诉我,这两天在忙什么呢?” “忙啊……”我把我的处女作拿出来,递给她,“我把你的事写成小说了。” “是吗,太好了。什么时候出版?到时候我再看。”她把书稿递还给我。 “出版?你同意我出版这个书?” “当然了,那是你的小说吗,只要你没有把我描写得很差劲哦。” “那当然不会了。”我开心地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问了她一个我在写书 时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小艾,我听网维大哥说你好像比他更早知道叶欣胜是凶手, 是吗?” “是的。”她的脸色静下来,回答我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对警察说呢?如果你早点说就不会受那些苦了。”不 好,该死的语气,我怎么可以责怪她呢。 “因为没有证据啊,我只是凭直觉认为他是凶手而已。” “为什么?” “案发现场的抽水马桶盖。你比我更早到达现场,你一定记得,彭秘书扒在上面呕 吐的时候,坐垫是掀起的。” “好像是这样的。” “你大概不会注意吧,一般来说女性用完抽水马桶后的习惯是把坐垫放下,而男性 正好与之相反。我们知道那个凶手曾把塑料袋扔进抽水马桶抽掉,那么他是最后用过马 桶的人,而坐垫掀起则告诉我说这个凶手是个男人。录相上拍到的却是一个打扮很像我 的女人。那么我当时就认为只有那个发育还不成熟的叶欣胜才有可能扮成我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我恍然大悟。“但是……” 小艾摆摆手,打断我的话,“是的,我知道这个判断根本不能成立,因为有很多其 他的不确定因素,而且我也没有证据啊。所以……”小艾突然一甩头,又笑起来了, “小罗,别说这个了。”她的眼睛眨呀眨,露出恶作剧的神情说,“我还有一个消息要 告诉你呢。” “什么事?”我看着她的眼睛问。 “我……”她的手抓着桌布,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我……” “你怎么了?” “我怀孕了。” 那一瞬间我真的怀疑我耳膜出了问题,但是当她第二次轻声重复那两个字时,我明 白我的听力没有问题。这种惊颤使我丧失思考的能力,像个白痴是的问说:“谁的孩子?” “你的。” “什么!!”尽管有预感,但我还是大叫了出来,我不明白,我什么时候和小艾… …脑筋短路的我,望着她深邃的眼神,听着她向我解释的优美声音。 “那天从案发现场出来后,我真是太害怕了。我知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我,而那时 我还没有得到网维哥哥的电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我相信他们能找到真凶,但我 也害怕万一。”她的脸更红了,羞怯地说,“所以那天晚上我让你带我回家喝酒,我灌 醉了你,然后……”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知道刑法上唯一两条不判死刑的情况, 就是未成年人和孕妇……” “我明白了。”大脑的内存似乎是释放了一些,“但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告诉 我,我也会……” “不,我不想给你困扰,也不想让你成为我的事后共犯。所以,小罗,如果你不认 为我现在太有钱的话,我愿意和你结婚。”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轻轻抹过一层口红的 嘴唇拷打着我视觉的神经。 “啊……”我张开着嘴,站起来。一时间我不禁问我自己,我对我自己这个心爱的 女子,到底了解有多少。“我……” “哈哈哈……”她忽然抱着肚子,大笑起来,“你相信了,小骡子?网维大哥说你 很好骗,果然是真的,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是那种把你灌醉了和你上床的女人?” 她的脸在兴奋中通红剔透,我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摔倒。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