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楼下已经没有乘凉的人了,两盏孤零零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 女人在胡同中的阴影中走,速度越来越快,朱赢感觉有些跟不上,微微地喘息 着。 女人回过头来,抓住他的手腕,他几乎被一阵风带着往前走。 他们进了一座大门,朱赢瞥了一眼门旁边的玻璃橱窗:寿衣花圈。他心里一惊, 再往里走,看见大厅门上的牌子:殡仪馆。 他恐惧起来,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带他到这来干什么? 黑衣女人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在门口向他招手,他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一 进门,他看见了一口黑色的敞开的棺材,里面空空的,棺材的质地很好,闪着乌亮 的光泽。 “这棺材结实么?”黑衣女人问。 “好像,还可以吧?”朱赢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你站在门口干嘛?进来嘛。”女人用手拉他。 他身体向前一扑,不知怎么就跌进了棺材,棺材盖一下子盖上了,他眼前顿时 一片漆黑。 朱赢惊恐极了,在里面拼命挣扎,用脚蹬、用头顶、用拳头打。 棺材盖紧紧地盖住,没有一点光亮透进来。挣扎了一会儿,他的身体完全酥软 了。他躺在棺材里悲哀地想,这下子完了。 一线暗蓝的光亮透了进来,棺材盖打开了,他看见了黑衣女人血红眼圈的白眼 睛。 黑衣女人的长发垂下来,垂进了棺材,女人惨白的脸低下来。 “结实,这东西确实很结实,你那么折腾,一点儿没坏。”女人阴冷地笑着, “可以用。你快出来。”朱赢从棺材里爬起来,他的浑身全湿透了。 “你把这棺材抬起来,跟着我走。”黑衣女人说,转身出了门。 用这棺材干什么?抬着它去哪儿? 朱赢不敢问,他一声不响地扛起棺材,跟在女人后面。 黑衣女人停在大厅外面的一辆汽车旁边,这是一辆黑色的灵车。女人掀开后盖, 示意他把空棺材推进车厢里。 朱赢开着车,出了殡仪馆的后门。 黑衣女人好像知道他会开车,一上车就做到副驾驶的位子上。 朱赢被电话局辞退之前,当过公共汽车的司机。他感觉今天夜里开的着灵车怪 极了。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好像开的是一辆鬼车。 他迷迷瞪瞪转动着方向盘,按照黑衣女人的指点往前开,出了城,不知走了多 久,从柏油马路拐上土路,走一会儿又穿过一片树林,在一片空地上停下来。 是墓地么?不像。 朱赢没看见墓碑、坟头。暗蓝色的天空,几颗稀疏的星星闪着微光,月亮惨白 惨白的。四周是黑漆漆的荒野、树林,还有一座座小山似的垃圾,这里好像是个垃 圾场,到处弥漫着腐烂的气味。 女人让他下了车,又从车后面拿出一把铁锹,递过去。然后指着一片垃圾坑: “把它挖开。” 朱赢跳进坑里用铁锹挖着垃圾,他看见黑衣女人从车上拉下棺材,立刻胆战心 惊地向:“她用这棺材干嘛?是不是要把自己埋在里面。”他的身体颤栗起来,手 哆嗦着。他觉得自己的脚在颤抖。 不,不是脚颤抖,好像脚下的土在抖动,铁锹下的树叶和垃圾发出“沙啦沙啦” 的声响,一只白色的小手正从泥土里慢慢伸出来,几乎要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呻吟 一声,跳出了垃圾坑。 黑衣女人也看见了,站在坑边,白色的眼睛闪着一样的光,她突然向朱赢转过 脸来,塞给他一张小纸片:“明天晚上,你按照这个地址去找我。” 坑里发出的声音更响了,土壤里的烂树叶“簌簌”地抖动起来,女人狠狠地盯 着,脸异常惨白,白眼睛里燃烧起蓝色的疯狂火焰,厉声喊:“滚,快离开这儿。” 朱赢愣愣地站着,他打了个冷战,一下子从恶梦中惊醒过来,丢下铁锹,跳过 土堆,拼命地跑……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