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 13X44220078 ! 这本应该是一个普通的手机号码,到底是电话有问题,还是人有问题? 大家都在猜测。 张小川听完刘笑远的描述,一拍车身,道:“怎么把那里忘记了。快,去北大 街。” 天色亮起来的时候,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又开始了新的忙碌。 他们惊讶地发现,昨天还一派繁忙的北大街工地上一片死寂,周围已经被警方 全部封锁。 吴雁雄亲自主持召开会议。 “这次,市里非常震怒,”吴雁雄严肃地说,“刚才市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要 求必须在半个月内拿出结果。” 半个月?从张小川到下面的每个人都低头不语。 “我这把老骨头倒没什么,”吴雁雄继续说,“大不了回家休息。你们还年轻, 以后的路还长,我可真替你们担心啊!” 然后,张小川代表专案组汇报案情的最新进展情况。 “昨天你还见到了黄医生?”吴雁雄突然打断张小川问。 张小川点点头。 “你看看这个。”吴雁雄把一份资料啪地丢过来。 黄主任的尸检报告,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死者死亡时间已经超过50小时。 那么说自己见到黄主任时,他已经死亡十几个小时? 张小川惊住了,昨夜在北大街那栋正在改造的古建筑里发现穿着白大褂的黄主 任尸体时,他已经有所预感。只是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黄主任早在给孙局长做手术时就已经死了?”颜丹沉同样非常吃 惊。 “从时间上推测确实如此。”张小川道。 “那么昨天你见到的是谁?”颜丹沉问。 “鬼知道。”张小川转过头去,沉声回答。 黄主任的妻子闻听丈夫遇害,稀里哗啦大哭起来。 前两天孙家家人还不依不饶要找黄主任算帐,如果他们知道现在的结果不知会 有何感想。 “你节哀。”张小川安慰她,“你能提供一些黄主任的信息吗?这对我们的工 作会有极大帮助。” 黄太太带着哭腔回答:“咱们家老黄忠厚老实,医术高超,在医院口碑很好, 没听说和谁结过仇怨。” “黄主任生前认识文化局的孙老局长吗?”张小川问。 “不认识,”黄太太摇摇头,“老黄近些年和政府的人极少往来。” 近些年?张小川马上问道:“那么以前黄主任以前?” “哦,”黄太太补充道,“十多年前老黄曾做过市委班子的保健医生。” 张小川又和黄太太聊了一会儿,基本了解了黄主任的情况,于是又安慰了黄太 太几句,起身离开。 黄太太送张小川出了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张小川说:“张队长,你说会不 会是同一个人干的?老黄他哥哥前几天也死在那里。” 回去的路上,张小川眼前不断浮现出这两天的片段。 如果不是恰好在医院,那么很可能不知道孙老局长的死讯,在这段时间里,仅 仅只是一个孙老局长吗?会不会还有李老局长、张老局长? 刘笑远正在焦急地等待张小川回来,因为他刚刚接了个电话,居然是林利利从 南市打过来的。 “张队,”所以的当张小川的车刚进公安局大院,楼上的刘笑远已经招呼道, “有新情况。” “林利利?”张小川听到这个名字,埋怨道,“最近怎么把她给忘了?她电话 里说了什么?” “上次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当年她会相信一个小女孩的话离开精神病院吗?” 刘笑远道。 张小川想起确实这样问过,记得刘笑远曾转述林利利的话,说那个小女孩曾准 确预见过几起事情,才使得她对小女孩的话深信不疑。 “难道,她曾对林利利提起过当年的命案?”张小川心里一动。 刘笑远点点头:“上次她跟我提起过,当时我也没太注意。刚刚她说,她回忆 起小女孩曾准确预见了当时贺书记的车祸,还曾说,自作孽,不可活。” 自罪孽,不可活!这句话说得究竟是谁?是贺红雷,是孙小红,还是另有所指? “乡乡不是反映过孙小红死前的情况吗?”刘笑远在一边说,“她车祸前会一 反常态,不再去京剧团视察也非常可疑。” “可是孙小红不具备做案动机啊,”张小川说,“她已经退出京剧团,当上了 书记夫人、文化局长,按理说她犯不着和剧团的人过不去。她不还多次给剧团额外 照顾吗?” “现在咱们不能按常理来推断这些事情,”刘笑远反驳,“整个事件已经超过 了我们的想象范畴,所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那么重点调查目标应该转移到这个孙小红身上?”张小川问。 刘笑远点点头。 但愿这次的目标选择正确!张小川暗道。 “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张小川说,“刚才黄太太提供了两条重要信息, 黄主任就是黄达的弟弟,还有黄主任曾做过贺红雷的保健医生。” 刘笑远张了张嘴,但没说什么。 “贺红雷、孙小红的家属还在北市吗?”张小川知道他这个助手既然已经把目 标对准了孙小红,那么相关情况应该已经有所掌握。 “我已经查过了,”果然,刘笑远道,“孙小红从小在剧团长大,没有亲属, 与贺书记结婚后也没有留下子女。不过贺红雷的前妻曾给他留下一子一女。” “他们现在在哪里?”张小川问。 “他儿子几年前患病去世,女儿现在掌握着南市最大的地产公司中的一家。” 刘笑远说,“我市的北大街改造就是由她的公司承建的,她正在这边处理北大街的 事。” 正好,可以去访问访问这位地产大亨。 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富婆!郝乡乡暗暗打量了一番。果然,浑然天成的贵族 气质让郝乡乡觉得就算这位妇女站在人才交流会的人潮中,她都会一眼把她认出来。 不过化装掩盖不住她淡淡的疲惫,看来北大街的事把她折腾得够呛。 双方礼节性的互相介绍后,都坐下来。 “张队长,刘队长,你们是为北大街的案子来的吧?”生意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开口就直奔主题。 “贺董,你对北大街的事故怎么看?”张小川也不想饶圈子,如果她对当年的 事有所了解,应该不会对此事无动于衷。 “我就是为这事过来的,”贺冉的态度相当谦恭,没有一丝傲慢,“我的工程 都是保了险的,我们已经知会保险公司对那些工人进行理赔。至于案子嘛,还要烦 劳张队长你们费心。毕竟这个工程我们已经投入了很大的资金,停一天就得遭受一 天的损失。” “贺董,你建设家乡的热心让我们很受感动。”张小川道,“北大街的案子涉 及很广,还和之前的个别案件有关联。我们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贺冉一愣,不过她还是挥手屏退了身边的几个人。 等她的手下人离开,张小川问:“你知道工地上死的那个大夫是谁吗?” “谁?”贺冉问。 “相信你一定还记得他,”张小川说,“黄飞。” “黄飞?”贺冉略一思索,脱口而出,“是他?” 张小川点点头:“黄非死前颇为奇怪,一个著名大夫居然做一个阑尾手术把人 做死。我怀疑有人故意害他。” 当然,张小川这么说是为了增加贺冉的信任。 “手术的死者是文化局退休的孙局长。”旁边的刘笑远补充了一句。 “老孙?”贺冉道。 “怎么?贺董也认识孙局长?”张小川没想到还会问出新发现。 “他以前曾是我父亲的秘书,后来去了文化局。”贺冉解释道,“算是老熟人 了。不过好多年没联系,想不到——” 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张小川回头看看刘笑远,刘笑远对他微微点头。 “这么说来,孙老局长和黄主任应该是旧识吧?”张小川追问。 贺冉点点头。 这样说来,刘阿姨说不认识黄主任确实是在撒谎。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张队长,”贺冉问,“你认为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首先会给贺董你造成相当大的损失,”张小川为贺冉分析,“怕就怕他的目 的不止这么简单!你想,为什么遇害的都曾是你父亲贺书记的亲密下属?” “你的意思是,”贺冉毕竟见过大世面,说得仍是不动声色,“他们的目标还 有可能是我?” “对!”张小川说,“我们甚至还怀疑十几年前贺书记那起车祸也是人为造成 的。” 贺冉沉默不语,良久,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不会的。我父亲确实是在车祸 中遇害的,没有其他原因。你们的推测缺乏依据,我不相信。” 张小川大失所望,不过既然来了,就得抓住机会多淘点信息。 “你能给我们介绍介绍你父亲当年的事儿吗?”张小川问,“比如他和孙小红 是什么认识的?” 贺冉开始显得不耐烦,面有愠色地说:“张队长,你要查的是我工地上发生的 案子,可不是我父亲和孙小红的关系。” “贺冉好象不愿意提起她父亲的事儿。”路上,刘笑远说。 张小川叹气道:“现在我也觉得很糊涂。贺冉不愿意提当年的事儿,却热心地 回来搞北大街开发,她到底对当年的事知道多少?还有刘阿姨为什么要说谎?难道 我们一直以来连方向都没走对吗?” 郝乡乡在一边建议:“我觉得刘阿姨刻意隐瞒了什么。不如再去找找她,她那 儿可比贺冉这里好说话得多。” 张小川和刘笑远都点头同意。 颜丹沉又以做报道的借口到了孙家。 孙家已没有了前日那种悲伤,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人。 刘阿姨对颜丹沉的到来表现得非常热情,还一个劲儿问报道什么时候才能登出 来。 看来刘阿姨是当真了,颜丹沉暗暗叫苦。 闲扯了一会儿,颜丹沉开始问:“刘阿姨,孙小红那么年轻怎么嫁给了贺书记?” “贺红雷是个戏迷,常去剧团听戏,一来二去不就勾搭上了。”刘阿姨回答。 “那么说,孙小红肯定非常漂亮吧!”颜丹沉问。 “没有几分姿色怎么做戏子。”刘阿姨鄙夷地说,“不过他们团比她漂亮的可 不少,当时的杜离花就比她漂亮得多。” “你知道杜离花?”真是渐入佳境,颜丹沉觉得今天肯定收获不小。 “怎么不知道,号称北市一枝花。”刘阿姨说,“不过命不好,跟个林黛玉似 的,听说有心脏病,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这是颜丹沉第一次听人说起杜离花的死因,她恨不得马上告诉张小川。 “杜离花和孙小红关系怎么样?”颜丹沉稳住声色,又问。 “那可不清楚,”刘阿姨说,“不过咱家老孙帮孙小红找过好几回治疗心脏病 的偏方,不知道她是不是给杜离花找的。咱家老孙是个热心肠,最见不得别人受苦 了。” “那后来杜离花病死了,孙小红岂不是很伤心。”颜丹沉故意用遗憾的口气说。 “可不是,”刘阿姨说,“孙小红还以文化局的名义在剧团给杜离花开了追悼 会呢。听老孙说孙小红还致了悼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剧团不是还有个程金定吗,阿姨你记得她吗?”颜丹沉问。 “听说过,不过不大清楚。”刘阿姨说。 “那么说孙小红和杜离花的感情很好,而和程金定比较疏远了?”颜丹沉说。 刘阿姨想了想,摇摇头说:“这个不清楚。杜离花倒是听老孙提起过几次,可 姓程的这个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颜丹沉微微有些失望,程金定好象比杜离花还要神秘。 “那你知道孙小红和贺书记的感情怎么样?”颜丹沉只得转而问道。 “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刘阿姨不削地说,“不过那个戏子还不是看上了贺红 雷的地位,想一步登天。” 谈论了一会儿,颜丹沉决定把最后的问题说出来:“刘阿姨,上次你说不认识 黄主任,可黄主任那边都说认识孙局长。” “啊——”刘阿姨喏喏半天,终于说道:“老孙生前吩咐过我,有人来问黄主 任的事都说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什么事,让孙局长刻意回避和黄飞的关系? “这么说来,那具尸骸真就是杜离花了!”颜丹沉已经赶回来汇报了战果,张 小川听完后分析道。 刘笑远点头称是:“氯胺酮长期服用会造成一种心脏病的假象,杜离花与其说 是心脏病而死,不如说是被人毒死的。” “现在的问题是,谁毒死了杜离花?”张小川说,“难道以后的一切事故都是 杜离花在鸣冤叫曲吗?” 张小川想起了周寒成留下的警告——杜二小姐作祟,速速离去。 “以前我还怀疑过孙小红,可是现在看来,其后那个程金定更有做案的动机。” 刘笑远分析,“孙小红已经退出舞台,和杜离花没有直接的厉害冲突,二来根据刘 阿姨描述,孙小红和杜离花感情相当好。而程金定作为B 角,和杜离花有争戏的冲 突;并且杜离花和孙小红的良好关系很可能引发程金定的不满,从而导致程金定对 杜离花的报复;还有长期给杜离花下麻醉剂肯定是比较近的人做的,程金定也符合 这一点。” “那么,程金定又去哪里了呢?”张小川问,“杜离花的事可以解释是剧团的 人都以为她死于心脏病,程金定呢,她死了为什么也没有人报案?” “可不可以做个假设:程金定因为疯狂的嫉妒害死了杜离花,而此后杜离花冤 魂不散,回过头来找程金定报了仇。”刘笑远打着手势说。 “如果是这样,剧团的人根本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张小川反驳,“杜团长宁 可死,也不愿意说出事情的真相。所以事情远不止你说的那么简单。” 刘笑远想了想,耸耸肩道:“假设失败!” “这其中必然隐藏更为复杂和惊险的斗争。”张小川又说,“任伯不是曾提起 过他们还发过一个毒誓吗?如果他当时肯说,现在就不用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测了。”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打开剧团把帮老家伙的嘴吗?”刘笑远恨恨地捶了一下桌 子。 “我已经安排嫂子多对他们进行旁敲侧击,”张小川说,“不知道会不会有结 果。” “不过案情有了进展,应该高兴才是。”刘笑远说,“今天我请客,大家一起 去新开的那家馆子尝尝手艺。” “今天该我请,你可别跟我争。”张小川笑道 “何平,把嫂子叫过来,一起去‘呼朋堂’。”张小川对何平说。 呼朋堂环境真的不错,装潢也很考究。 张小川要了一个包间,大家一拥而进。 点完菜后,大家忍不住又开始讨论起案子。 “嫂子,你那边可有什么新发现?”张小川问戴若容。 戴若容摇头道:“你张队长都没有办法,我更是束手无策。无论怎样旁敲侧击, 他们就是一个字都不漏风。” 这个结果早在张小川的预料之中。 “小川,孙局长为什么会刻意回避他和黄主任的关系呢?”颜丹沉问。 “我也觉得奇怪,看来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说不定正是本案的关键。” 张小川说,“你们还记得李芳的叔叔吗?” 大家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提起李芳的叔叔有何用意,都望着他。 “李芳的叔叔曾经多次为杜离花掏钱买票,至今平安无事;”张小川说,“据 刘阿姨说,孙小红生前也为了杜离花多方奔走求医,甚至孙局长也曾费心为她寻找 药方,可是这两个人却双双未得善终。这是为什么?” “或许杜离花后来复仇心切,已经完全疯狂了。”颜丹沉猜测道,“你看昨天 北大街的民工还不是跟那事没半点关系。” “怕就怕这其中另有蹊跷。”张小川说,“现在咱们一起想想,怎样才能让嫂 子那批下属开口说话。” “给他们点苦头尝尝,看他们还嘴硬不?”颜丹沉说。 “小姐,你把咱们这伙人当土匪啊?”张小川说。 “老吴,还不放心啊?”于再芬对正在屋里跺来跺去的吴雁雄说。 “你不觉得奇怪吗?”吴雁雄问。 “奇怪什么?”于再芬诧异道,“北大街那边不是已经死了一大拨人了吗?你 可别忘了十八年前七月十五那场大火一烧,就天下太平了。” “可是,十八年前那场大火死了多少人?”吴雁雄说,“整整死了近一百个人 啊。而昨天晚上死了多少?才十来个而已。” “啊——”于再芬放下手里的东西,“你的意思是这还不算完?” “林利利曾说过,一场大火换十八年平安,可没说下文啊。”吴雁雄说,“十 八年前我不相信,现在不得不信。要真是有冤屈,这又积了十八年,只怕会越积越 深。” “如果真的没完没了,那么你以前的良苦用心可都是白费了。”于再芬紧张地 说,“这好不容易才熬过十五啊!” “人老了,能躲就躲。也许小川他们是对的,勇敢去面对,总比我们这样提心 吊胆好。”吴雁雄感慨。 “咱们跟年轻人可没法比啊。”于再芬说,“真希望你的猜测是错误的。” 饭间,大家分析后一致认为,与其像现在这样摸索着迟迟得不到结果,不如硬 撬剧团那帮人的嘴巴。如果当时他们肯和警方合作,说不定北大街的惨剧就不会发 生。不能再对那帮老家伙心慈手软了,正是由于他们的隐瞒,才导致案情迟迟没有 大的进展,从而致使更多的人死亡。 一时间,众人都觉义愤填膺,好象就是那帮老家伙害死了那么多人。 “咱们饭吃了就去。”刘笑远迫不及待地说。 张小川点头同意。 “都都都——”刘笑远的手机响起。 因为连续接过好几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他已经换了一个铃声。 “救命,救命!”电话里一个凄厉的女声,“我在采富班,救救我!” 刘笑远的大脑一片空白。 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们听见了吗?” 大家奇怪地看着他,都在摇头。 “北市哪里叫采富班?”刘笑远问。 戴若容大惊,道:“我们团解放前叫采富班,已经很久没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 了。” “张队,你说打电话的是谁?”何平路上忍不住问。 张小川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们连饭都没顾上吃,就兵分两路分别往剧团和北大街赶去。 这边是张小川和何平、戴若容,往剧团赶;那边是刘笑远带着郝乡乡、颜丹沉 往北大街赶。 一路上,张小川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分外厉害。 “张队,你看前面!”何平突然惊呼。 前面的一个拐弯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辆大车。 久违的4 路公交! “追。”张小川命令。 何平握方向盘的手已经渗出了汗,身子也控制不住有微微的颤抖。 突然,4 路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张小川一看,居然追到了金元购物中心。 4 路车站台上,隐约有人影晃动。 越来越近了,何平赶紧把车停下。 “是他们!”戴若容惊叫。 只见站台上那几个人面色惨白,目光呆滞,正准备上车。 张小川当然见过他们,因为他们正是剧团那几位固执的老把式。 戴若容打开车门,就要下去。 “干什么?”张小川一把拉住她。 “不能让他们上车,我要去阻止他们。”戴若容大声地说。 “你没看见他们的脸吗?”张小川喝斥道。 “啊——”戴若容再一次叫出声来。最后那个上车的人正是袁先生,她大半个 身子已经上车,突然,她把头扭了过来。不对,不是扭过来,因为她的身子依然保 持着上车的姿势,而头却发生了九十度的转动,然后戴若容看到了她平生所见过最 恐怖的脸。 车门啪地关上。 一个身影摇着走到了车的最后,隔着玻璃对着张小川的方向笑了笑。 李芳! 张小川三人呆若木鸡,看着4 路车渐渐消失在前面。 半晌,张小川沉声道:“快去孙局长家,快。” 张小川终于发现有一个神秘的力量一直在阻拦自己,每次要触摸到真相就会发 生意外。而现在刘阿姨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 一路上,张小川的心跳得更加厉害。 整幢大楼出奇地安静。 张小川气踹嘘嘘爬上6 楼。 一个冷冰冰的女声从屋里飘出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老孙妻子死了,剧团那几位老演员死了。 吴雁雄听到这条消息后,一下摊倒在沙发椅上,两眼死盯着天花板。 “是时候了,”吴雁雄喃喃自语,“如果再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他拿起电话,犹豫了几回,终于拨了下去。 “小于。”他颤颤微微地说,“昨晚老孙家的也去了,剧团仅剩的几个老家伙 也一个没留。下一个,恐怕轮到我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吴雁雄听到了妻子的哭声,“老吴,你是迫不得已 啊。就算杜二小姐真有不满,她怎么能这样黑白不分,找上你呢?” “杜团长可是她的养父,不是一样死了。还有任伯和那老几位,哪个曾做过对 不起杜二小姐的事?她已经不是人了,还分什么黑白?”吴雁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儿女都大了,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事情,我们已经多活了十八年,够了。现在我唯 一担心的就是小川,以前我对不起他的父亲,现在我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你要把事情都告诉他?”于再芬问。 吴雁雄恩了一声,道:“都告诉他,至于能不能化险为夷,躲过这一劫,就全 看他的造化了。” 张小川已经猜测到吴雁雄肯定有什么情况没有告诉自己,但吴雁雄的陈述还是 让他非常吃惊。 “这么说,十八年前您就怀疑过杜离花的死因?”张小川问。 “对。虽然我听说杜二小姐患有心脏病,可是杜二小姐死的前一天我还听过她 的戏,死后也没见过杜二小姐的尸体。”吴雁雄又补充了一句,“当年我也是戏迷, 对自己的偶像也颇为关心。” “你的怀疑目标是程金定?”张小川又问。 吴雁雄点头,说:“开始我确实怀疑程金定。因为在剧团里程金定和杜离花不 和人尽皆知。杜离花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给程金定让戏,她还因此埋怨过几次。杜 二小姐不是有心脏病么,我怀疑程金定利用这一点害了她。” “光凭这几点还不能证明是程金定下的毒手啊?”张小川说。 吴雁雄接着说:“当时文化局不是给杜离花开了追悼会吗?我也去参加了。我 借故对杜团长表达过我的怀疑,当然我并没有点程金定的名字,当时程金定就在旁 边,听了我和杜团长的对话脸色非常难看。” “杜团长怎么说的?”张小川问。 “杜团长说这是他们的家事,不用我费心。”吴雁雄道,“可是他并没有否认 我的怀疑。” “但是程金定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张小川问,“杜离花已经给她让戏了,她 完全不用冒这么大的危险去害杜离花啊?” “我也这样问过自己。”吴雁雄说,“可是不久后程金定也死了。之后发生了 那串恐怖离奇的连环杀人案,我也就把杜二小姐的事忘记了。” “后来那串案子为什么不了了之呢?”张小川有太多的疑问。 “你听我说。”吴雁雄接着道,“后来我们也像你们那样追查冥币的出处,就 追到了周寒成那里。周寒成跟我们说了一番希奇古怪的话,跟后来他和你们说的差 不多。当时没有人相信已经死了的杜二小姐会到他那里买什么冥币。不过后来案情 毫无进展,有人开始动摇了,我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从杜二小姐那里入手。正当我 到剧团开始展开调查的时候,上头突然命令我停止调查。” “然后案子就再没查过了?”张小川问。 “不久后发生了那场大火,连环杀人案嘎然结束,案子就成了悬案了。”吴雁 雄自责地说,“最近我老是在想,如果当时我能坚持调查下去,是不是就能洗清她 们的冤屈,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吴叔,你别这样想。”张小川安慰道,“刚才你说杜离花是杜团长的养女?” 吴雁雄点头道:“杜二小姐这个称呼就是这样来的。” “那不是还有个杜大小姐或者大少爷?”张小川说。 “杜大小姐就是孙小红,因为她不愿意改姓,所以大家还是叫她原名。”吴雁 雄解释。 原来杜、孙二还有这层关系! “吴叔,你当时调查过程中可曾听杜团长他们提起过什么誓言没有?”张小川 想起任伯口中那个毒誓。 “听过,”吴雁雄回忆道,“我在对杜团长的查访过程中,曾听他说起过这个 誓言。他说是杜离花死前让他发的,有生之年,不管谁来调查,都绝不透露杜离花 半点消息。” “这样说来,是杜离花不愿意让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张小川诧异地说。 吴雁雄点头同意。 “吴叔,我感觉到有人一直在阻止我对此事进行调查,”张小川说,“杜团长、 任伯、刘阿姨,还有剧团那些老人,每一次当我渐渐接近真相的时候,他们就奇怪 地死了。难道这一切都是——” “杜二小姐。”吴雁雄平静地说。 刘笑远正抱着脑袋卷在椅子上。 那个陌生的电话让他的神经再一次受到了巨大考验。 这是第四次了。 电话里那个凄厉的女声让他想起就不寒而傈。 郝乡乡坐在他对面,关切地注意着这位上司。 “刚才嫂子说什么来着?”刘笑元突然抬头,莫名其妙地问。 “嫂子说采富班只有那些老京剧才知道,已经十多年没人提过这个名字了。” 郝乡乡说,“难道是——” “杜二小姐。”刘笑远恍惚地说。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张小川觉得这样解释很不通情理,“杜团长可是 他的养父。” “这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吴雁雄无奈地说。 “吴叔,当时上头为什么制止你继续追查下去?”张小川觉得这才是个疑点。 “当时另外还发生了几起案件,就让专案组把目标转到那几起案子上去了。上 面没有过多解释,我做为下属也不便问得太多。”吴雁雄说。 “您不觉得很奇怪吗?”张小川说。 “那个时候也没想太多,反正就是服从上级命令。哪像你敢跟我讲条件啊。” 吴雁雄颇有感触,“不过结合两次案情分析,我有一个新发现。” 张小川赶紧竖起耳朵,吴叔叔经历两次连环案,他的发现一定非常有价值。 “杜二小姐?”郝乡乡惊讶道。 “咱们不是推测她是被人害死的吗?”刘笑远点头,“我听那个女人拼命叫救 命,又是老京剧,除了她还有谁?” “还有一个程金定。”郝乡乡补充说。 “程金定的死才是案情的关键。”吴雁雄说,“以前我,包括你,都过多关注 了杜二小姐。” “因为程金定在整个事件中资料实在太少,根本查不到什么。”张小川解释道。 “你忘记了,杜二小姐死后到程金定死前那段时间,整整三个月,没有任何事 发生。而程金定死后不到10天,北市就接连发生了离奇命案。”吴雁雄说,“还有 程金定死后,剧团的人不仅没有报案,还一直试图隐瞒。直到我当时去调查,才知 道程金定已经死了。” “你的意思是,”张小川问,“真正有冤屈的是程金定,而不是杜离花?” “程金定!”刘笑远念叨了半天,“唱戏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说不定是同一个人,”郝乡乡想想,说,“你想啊,唱戏的声音肯定和说话 的声音有所不同的。” “是吗?”刘笑远摇头道,“不想了,不想了,再想我要崩溃了。” “吴叔,听说当时的贺书记也是戏迷,你在剧团见过他吗?”张小川问。 “见过,贺书记最欣赏的就是杜二小姐。”吴雁雄说。 “他不欣赏孙小红?”张小川觉得奇怪。 “有一次听戏,正好我挨着贺书记,曾听他抱怨过孙小红。”吴雁雄回答, “据我的了解,孙小红是个个性特别强的人,喜欢争强好胜,比较霸道。” “那么孙小红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张小川问。 “单从案件本身来看,孙小红没有任何嫌疑,”吴雁雄说,“当时死的人里有 市建委的漆主任,市人民银行的康行长,这两人和贺书记走得很近,如果没有贺书 记的指示,公安局敢擅自转移案件,不再追查?加上最近的孙局长、黄主任,所以 孙小红在里面肯定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说不定贺书记也牵连其中。” “可是他们都死了。”张小川表示。 “别忘记了还有个贺冉。”吴雁雄说。 “她是北市的贵宾,我们——”张小川有些为难。 “采取一切手段,务必要她开口说话,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吴雁雄说得颇有 些悲壮。 一下子接受了那么多东西,脑子里一片混乱。张小川决定先坐下来梳理梳理。 刘笑远走过来,拍了他一下:“怎么,挨批了?” “小于,我都给小川说了。”吴雁雄又给妻子打了电话。 电话那边先是沉默,然后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问:“你忘记十八年前金鱼池边的 誓言了吗?” 这个声音绝不属于于再芬,应该属于一个年轻女人。 这个声音也不像普通人说话,像什么呢?对了,像是京剧中的念白。 “啊——”一个声音从吴雁雄办公室传来。 张小川马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去,然后是刘笑远。 办公室里,吴雁雄呆呆地看着悬挂在桌边,一晃一晃的电话听筒。 “喂——”张小川立刻拿起电话。 “小川,小川,你吴叔叔在吗?”电话里传来于再芬焦急的声音。 “在!”张小川松了一口气,把听筒递给吴雁雄,“吴局,是于阿姨。” “吴局怎么了?”出来后刘笑远问,“刚才他给你说了些什么?” 张小川回过头,看见吴雁雄正在抹额头上的汗水。 “走,我们去找贺冉。”张小川转身坚定地说。 儿子和未来的媳妇都太忙。 张妈妈下午到超市转了一圈,买了些滋补的东西,准备给孩子们做顿好吃的。 刚打开家门,电话就响了。 “他吴叔啊,你找小川吗?”张妈妈拿起电话,是吴雁雄打来的。 “不,嫂子,我就找你。”吴雁雄说。 这些年为避免太多的人知道两家的关系,吴雁雄平时很少找过这位嫂子。 “有什么事吗?”张妈妈知道没有要紧事,吴雁雄是不会找自己的。记得上一 次吴雁雄主动联系自己,还是为小川升迁的事儿呢。 “嫂子,小于想请你过来吃顿饭。”吴雁雄说,“人老了,说走就走。以后恐 怕没有机会了。” “他吴叔,看你说的。”张妈妈还没见过吴雁雄如何悲观,“你是福大命大之 人,有什么困难能吓倒你啊。” “照这样看,杜离花、孙小红、贺红雷之间说不定发生了三角恋。”刘笑远一 本正经地说。 “我说你是不是韩剧看多了,动不动就三角恋。”张小川笑道,“程金定在其 中又是什么角色呢? “那就是四角恋。”郝乡乡在一边接道。 “你们真是太有想象力了. ”张小川挥手拍了拍郝乡乡,“乡乡,你可以去写 小说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身上发生四角恋,写出来肯定能引起轰动。” 贺冉对张小川一行的再次到来显然并不欢迎。 张小川已经得到吴雁雄的保证,也不想和她讲什么客气。 贺冉一度搬出了现在的市长来阻拦张小川,不过张小川也不是省油的灯,管你 市长省长,一律不买帐,甚至威胁如果不合作的话将以妨碍警务的名义拘捕她,终 于让贺冉软下来。 张小川倒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北市死了这么多死,他冯市长这个时候恐怕比 咱们好过不了多少,少拿冯市长出来唬人。 “贺董事长,这可关系到北市几十条人命案。我问你什么,你就得把知道的都 说清楚,明白吗?”张小川很少用这种语气与人说话。 贺冉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今天这亏是吃定了。 “孙小红当年是怎么和你父亲结婚的?”张小川问,“你父亲一个市委书记, 娶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是我父亲的私事,他爱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我做女儿的哪里管得了。难 道这个也有问题吗?”贺冉不满地回答。 “实话跟你说吧,”张小川提高声音说,“现在警方怀疑孙小红跟当年的建委 漆主任、人行的康行长的死有关。我们怀疑她嫁给你父亲另有目的。该不是贺书记 也搅在其中吧?” 看来,不刺激刺激这个女人,是不行了。 果然,贺冉听到她的父亲,显然相当在意:“我父亲都死了十几年了。他在的 时候两袖清风,你可不能冤枉他。” “那就是孙小红一个人干的,跟贺书记没有关系了?”张小川马上追问。 贺冉马上点头,道:“孙小红那样的女人,戏子出身,什么事干不出来?我当 时就觉得她嫁给我父亲,不是件好事。” “那你该说说她是怎么当上书记夫人的吧?”张小川说。 贺冉看看张小川,说:“我父亲是戏迷,工作之余喜欢去看戏,有时候兴趣来 了还登台唱两把。我母亲死了很多年,父亲辛苦把我们拉扯大,其实我们也挺希望 他能续个弦。有一天他回来突然给我们说,他要和京剧团的孙小红结婚,我们都大 吃一惊并竭力反对。不过最终还是没能坳过他,孙小红就成了我们的继母。” “照你这么说,你父亲和孙小红是情投意合了?”张小川问。 贺冉似乎生怕孙小红和他父亲扯上太多关系,连忙说:“也不知道我父亲吃错 什么药了。以前从没听他说起过孙小红,总听他提那个什么杜小姐,后来却突然把 孙小红娶到家里来。” “是杜二小姐吧。”张小川说。 “对,对。”贺冉点头道。 “贺书记经常提起杜二小姐?”张小川问,“他都说过些什么?” 贺冉想了想,说:“有几次,我们暗示他应该续弦,他就开始有意无意提起杜 二小姐,说杜二小姐人漂亮,戏唱得好,人品也好。” “照这么说,贺书记当年挺仰慕杜二小姐?”刘笑远问。旁边的郝乡乡冲着张 小川轻轻摇着三个指头。 贺冉想了想,摇头说:“可能我父亲当年只是崇拜她吧,就像现在年轻人崇拜 偶像那样。不然最后怎么娶了孙小红。” “后来孙小红和贺书记感情怎样?”刘笑远又问。 “刚结婚那阵我父亲好象有点闷闷不乐,”贺冉说,“可是后来他们两人非常 好,经常在一起说悄悄话,还不让我们听。” 这老夫少妻能有什么说不完的悄悄话?张小川纳闷。 “孙小红当上局长后,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举动吗?”看来这个孙小红确实有问 题。 “她什么都不会,我父亲就让自己的秘书给她做助手。”贺冉说,“她工作特 别轻松,经常回京剧团去,好象是找杜二小姐。” “是吗?”张小川说,“可是听说后来杜二小姐病故后,她仍然经常回去?她 回去找谁?”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一件事。”贺冉说,“有一次孙小红曾和我父亲发 生过激烈争吵,为给剧团拨经费的事。” “什么时候?为剧团拨经费有什么不对吗?”张小川问。 贺冉说:“好象是因为增拨的金额比较大,我父亲批评了她,要她注意影响。 时间记不清楚了,不过是在杜二小姐病故后。” “那之前孙小红给剧团增拨过经费吗?”张小川问。 “这个我可不清楚,”贺冉说,“那个孙小红纯粹是在以权谋私。文化局的财 务科长应该清楚。” 张小川示意郝乡乡着重记录这一点。 “你听孙小红提起过程金定这个人吗?”张小川问。 “没听她说过,”贺冉说,“印象中有一次她带了一个女人到家里来,但不是 杜二小姐,事后我问她那人是谁,孙小红说是她们团的姐妹。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 说的程金定。” “她把那个女人带到你们家做什么?”张小川问。 “她们在卧室里唧唧咕咕,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贺冉回答。 于再芬很久没有这么用心做过一顿饭了,连每一样作料都经过了精挑细选。 她这才发现,原来每天都能为老伴儿做饭是件多么快乐的事! “铃——”门铃响起。 “回来啦!”跟往常一样,她轻轻接过吴雁雄脱下的外衣,挂起来。 “饭马上就好了,你先看会儿电视。”她柔声地说。 “嫂子快到了吧?”吴雁雄没有打开电视,而是跟着妻子到了厨房。 “就到了。”于再芬开始看她的汤烧得怎么样,舀了一小勺尝了尝,似乎淡了, 又往里面放了点盐。 “小于啊,你为我做了整整二十五年饭,我还从没认认真真看过你做饭的样子。” 吴雁雄感慨地说,“我拖累你了。” 于再芬终于忍不住,眼泪滑落下来,滴到汤里。 这汤会咸了么? “贺董事长,孙小红平时还跟哪些人接触比较多?”张小川又问。 “除了剧团那边的人,就和漆主任、康行长他们经常联系。”贺冉回答。 说了当白说,这两个人都死了。 “贺董事长,你可曾发现孙小红发生车祸前有什么异常行为?”张小川继续问。 “啊,”贺冉想了想,道,“孙小红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我父亲跟我 提起过他老是做噩梦,有人追着他报仇。我还去庙里专门为他求了平安符。都是那 个孙小红,嫁到我们家后,没过一天安静的日子,最后还连累我父亲也出了车祸。” 不做亏心事,哪有鬼敲门。这个贺书记看来也不会干净。张小川暗道。 “铃——” “是嫂子来了吧。”于再芬轻轻关掉厨火,出去开了门。 “再芬,你这是怎么了?”张妈妈看到了于再芬眼角的泪痕。 “没什么,就想请你过来吃顿饭。”吴雁雄过来说,“快里边请。” “一定有事瞒着我,是不是小川在局里闯祸了?”张妈妈紧张地问。 张小川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中午12点了。 “贺董事长,感谢你的合作。最后还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张小川凑近 身子说,“你这诺大一片产业是怎么来的?我们这里有人可非常感兴趣呢。” 贺冉脸色刹变,终于还是没有发作,而是说:“时间不早了,张队长要不要在 这里吃个便饭再继续。” “便饭留着以后再吃吧。”张小川站起身伸出手,“以后可能还要来打扰贺董, 希望合作愉快。” 贺冉伸出僵硬的手,和张小川握了握。 “嫂子,这二十一年真苦了你和小川了。”于再芬舀了一勺汤,剩到张妈妈汤 碗里,“二十一年前,要不是张大哥替老吴挡了那颗枪子儿——” 张妈妈拉过于再芬的手,握了握,“都二十几年了,我都忘记了,你还提它干 啥。” “嫂子,大恩不言谢。这二十多年,我可真是一个谢字都没对你说过。”吴雁 雄说,“我怕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他吴叔,这么多年承蒙你们对我娘俩儿的照顾,该说谢的是我。”张妈妈触 景伤怀,往事不由涌上心头。 吴雁雄提起酒瓶,站起来倒了满满四杯酒,递给张妈妈一杯,于再芬一杯,道 :“今天兄弟我和弟妹敬大哥大嫂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然后转身把剩下的那杯酒洒在地上。 “干——”张小川带领他那一拨人开心地碰杯。 好多天了,从没这样开心过,每个人都一饮而尽, “张队,案子有了这么大的进展,离你那顿庆功宴该不远了吧。”郝乡乡激动 地说。 张小川放下酒杯,说:“接下来咱们去找文化局那位老财务科长。看来,孙小 红这条线走对了。” “为庆祝我们走对线儿,再干一杯!”刘笑远提议。 “好!” “好!” 一阵觥筹交错后,刘笑远说:“我发表一下我的看法,从贺冉的描述中至少发 现三个疑点,一是贺红雷心仪的应该是杜离花,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娶了孙小红; 二是贺红雷对孙小红的态度为什么前后反差那么大;三是如果当时跟孙小红到家里 的确实是程金定,那么她和杜离花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就值得推敲。” “我来给你解释,”郝乡乡说,“一是因为杜离花根本不喜欢这个老头,而孙 小红却喜欢;二是孙小红有手段,征服了那个老头;三是孙小红根本就是两面派,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个解释非常精彩。来,我敬你一杯。”刘笑远故意惊叹。 “我也来说说我的看法。”何平一路上都没开口,大家对他的见地都颇感兴趣, 一起盯住他,“贺红雷宁肯鳏居多年都不再婚,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样的 事儿没见过,孙小红单凭自己的美色绝对难以征服他,何况从最近得到的信息来看, 孙小红可不是什么贤妻良母,那么贺红雷为什么甘愿冒着仕途上的风险娶这么一个 老婆呢?要么是孙小红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利益,要么就是孙小红手上有他的把柄。 如果是后者,那么刚好可以解释为什么新婚后贺红雷和孙小红的关系比较冷淡。后 来为什么关系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呢,那么就是刚才说的,孙小红给他带来了利益。 从目前来看,这种利益很可能是经济上的。对了,张队,你和贺冉道别时最后那句 话,可是有心这么问的?” “我只是无心问她,前次乡乡回来不是羡慕不已吗?”张小川说,“可是她的 反应那么强烈,说明——” “说明,这个女人的原始资本很可能和他老子有关,”何平道,“你没听她说 吗,孙小红和贺红雷还曾因为钱的事情争吵过,这其中是不是涉及到个人的经济利 益,可就很难说。” 大家都觉得这个解释比郝乡乡的合理多了。 “如果打着剧团的名义给个人装腰包,以杜离花和孙小红的关系,杜离花不可 能不知道,之后程金定也可能发现,那么就有可能杀人灭口。”何平接着分析。 “前面说的我觉得有理,可最后一点我表示反对。”刘笑远说,“既然杜离花 和孙小红同为杜团长的养女,平日里关系又很不错。那么即使杜离花发现孙小红有 不检点的地方,也绝不会对她构成不利,倒是程金定有这个可能。” “你们的推测都是建立在孙小红确实存在经济问题的基础上的,所以,”张小 川说,“文化局的财务科长和剧团两天都要去查查,看看那些钱到底流向了哪里。” 饭后,又分成两拨,不过这次是刘笑远带着何平去剧团查帐,张小川带郝乡乡 去文化局找人。 文化局老干部宿舍楼非常宁静,因为中午时分,可能很多人在午休。 张小川很快找到了当年的财务科长王惠香,说明来意后,王惠香表示一定支持 工作。 “王阿姨,你能介绍介绍孙小红这个人吗?”一个单位里,大大小小的事肯定 都瞒不过管钱的人。 王惠香回忆道:“孙局长刚到文化局那会儿,局里人对她不怎么感冒,知道她 是靠贺书记才当上这个局长的。不过她很善于团结同志,上任后大力改善职工待遇, 提高职工福利,说起来大家还挺感激她的。” “你跟孙小红共事那段时间,她是不是经常给京剧团拨款?”张小川问。 “对,有好多次呢。”王惠香说,“其他文化组织的经费也被挤占了不少。” “那些钱真的全部都到了剧团那里,没有被用到其他地方,”张小川怕王惠香 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还补充道,“比如孙小红个人身上。” “没有,绝对没有。”王惠香坚决地说,“那些钱确确实实到了剧团的帐上, 每一笔钱都是经过我仔细审核的。” 张小川进来的时候已经打量了王惠香的家,与很多干部相比,这个家只能算是 中下,甚至有点略显得寒酸。 “那些钱都是在什么时候到拨到剧团的?”张小川问。 “确切时间我记不清楚了。”王惠香回答,“不过应该是在孙小红她妹妹死后 的事。” “你说的是杜二小姐?”张小川插道。 “对,她妹妹死后,孙小红对剧团突然很关心,除了增加几次经费外,还时常 到剧团去走动。”王惠香说。 “杜二小姐一死,她就有此反常举动?”张小川问。 “不是,应该是在杜二小姐追悼会的几个月之后。当时我也挺奇怪的,她是领 导,又是贺书记的夫人,我也不敢说什么。”王惠香还特别强调道,“你们怀疑孙 小红生活上有问题,我不敢否认,可是她经济上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文化局以前的 干部职工都可以作证,她当年的公正俭朴人尽皆知,死后她和贺书记的帐户上就三 千多元。” “她生活上有什么问题?”这倒是个新发现。 王惠香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好意思地说:“这只是当年文化局的一个谣传, 也不知道真假。” 无风不起浪,张小川想。 “那会儿,北市里不是出了个有名的富人吗?”王惠香解释说,“孙小红私下 偷偷摸摸和他来往,咱们局里不少人都知道,所以——” “难道贺红雷不知道?”张小川问。 王惠香摇摇头:“不清楚,可能贺书记太忙了吧。” “你刚才提起的那名富人是——”张小川想起了周寒成嘴里那位有着传奇经历 的富豪。 “崔长生,发迹前是国强的干部。”王惠香漫不经心的话让张小川想起了那串 恶毒的诅咒 ——七月处夜,恶灵买命;七日不毁,必成魅形。 还有昨夜4 路车上那个摇着腰身,一脸诡异笑容的被诅咒者——李芳。 张小川头皮有点发麻!赶紧把思想转过来。 这个孙小红果然有手段,居然同时与北市最有权势和最有财富的两个男人有关 联。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保持到孙小红遇害吗?”张小川问。 王惠香回答:“段长生后来迁出了北市,孙小红好象再没和他联系过了。” “崔长生是在什么时候迁走的?”周寒成在时,没怎么在意他提供的东西。 “我也只是听孙小红说他搬走了,”王惠香说,“我和他没有打过交道。” 张小川有点遗憾,看来崔家还真的不知去向。 “王阿姨,孙小红的车祸你可还记得?”张小川问,“当时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吗?”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王惠香神秘地说,“孙小红死得很惨。我见了她的 遗容回来,整整做了一个月的噩梦。他们说是贺书记的驾驶员酒后驾车失事,可是 我曾听孙小红称赞过那名驾驶员,说他从来滴酒不沾,是个好司机。” 果然不是一起普通车祸! “刚才你说贺红雷夫妻死后没有留下多少遗产,”张小川想起上午大家的分析, “可据我所知,贺书记的女儿现在可是商界巨贾。” “听说贺家有个什么亲戚,死后给她留下了巨额遗产。”王惠香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张小川又问。 “应该是贺书记死后的事吧,”王惠香说,“贺书记在的时候没听说过他家有 这么位亲戚。” 孙小红嫌疑越来越大!杜离花死后几个月,恰好程金定遇害,而孙小红一反常 态在短短个把月的时间内数次给剧团拨款,这些钱会不会是封口费? 孙小红和崔长生交往怀着什么目的? 贺家的富豪亲戚又是谁? “吴局在吗?”张小川赶到局里就问,他想把新情况给吴雁雄汇报一下,听听 吴雁雄的意见。 “吴局说他有事,今天下午没来上班。”局里的人答复。 那等笑元回来一起商量商量,张小川想。 “张队还不下班啊?”局里的人招呼,“都过了点了。” 张小川笑笑,早就忘记什么叫下班了。 “吴队长,求你别再查小二的事情了。”一位长者对面前的年轻人乞求道, “小二一辈子做戏,你就让她遂一回自己的心愿吧。” 年轻人没有同意。 “扑通——”长者跪了下去,“吴队长,你就别逼我了。我曾立过毒誓,若对 外人泄露她的事情,必遭厉鬼缠身,恶灵买命。” 年轻人仍然无动于衷。 “扑——”长者竟然站起来向墙上撞去,若不是年轻人手疾眼快,还没等厉鬼 缠身,长者已经命丧黄泉。饶是如此,长者头上还是被撞出一个不小的伤口,血流 不止。 “好吧,我答应你。”年轻人还没见过如此以死相争的人,“快,我送你去医 院。” “不,吴队长,我要你发誓。”长者居然得寸进尺。 “好!好!好!”年轻人看长者伤势不轻,怕他有什么闪失。 “我说一句,你说一句。”长者沉声念道,“兹事到此,永不再提,如若违背, 他年此时,厉鬼索命。” 没想到,十八年前对鬼神全无敬畏时发下的誓言,到今天会灵验了。 送别小川妈的时候,吴雁雄一再让妻子到张家去,可是于再芬不愿意走。不走 也好,恐怕走也走不脱。 于再芬忙着收拾屋子,只有忙碌才能让她稍微轻松一点。 “当——”墙上的时钟正对着8 点。 吴雁雄心跳开始加速,就跟二十一年前和小川他爸一起捉拿那伙持枪杀人的歹 徒那次一样。那伙歹徒真是顽强啊,被包围了居然还拒捕,个个发疯似的拿起枪支 到处扫射。 突然,吴雁雄从老花眼镜的反光中恍惚看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和一颗血淋淋的 脑袋。 就像二十一年前那颗子弹突然射倒了身边最亲密的战友一样,吴雁雄只觉得大 脑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杜伯!! 吴雁雄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那张笑脸已经渐渐清晰,越来越近了。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吴雁雄的肩。 吴雁雄霍地转过头来。 “老吴,你发什么愣?”于再芬手里拿着一件薄外衣,“我突然觉得好冷。你 要加件衣服吗?” 吴雁雄睁大了眼,因为他看见妻子的脸正逐渐变得陌生,不对,这张脸十八年 前就见过,那个金鱼池边,硬要他发下毒誓时带着诡异笑容和挂满鲜血的任伯。 “扑通——”吴雁雄一下跪在地上,莫名的勇气让他在这一刹那充满力量,他 使劲抱住“于再芬”的腿,大声叫道:“放开我妻子,放开我妻子。” “于再芬”没有反应,而是把那件外套轻轻批在吴雁雄背上。 “都保守了十八年了,你这是何苦。”不,这个声音不是杜伯,而是一个忧郁 的女子。 “杜二小姐!”吴雁雄抬头看着“于再芬”,她那张惨白的脸上又发生了恐怖 的变化,渐渐地不再是杜伯,而是一张因莫大痛苦而扭曲变行的女人的脸。 这就是当年号称北市一枝花的杜二小姐? “你还记得十八年前立下毒誓的现场吗?”“于再芬”仰起那张惨白的脸, “那个金鱼池边,我亲耳听你念完每一个字。” “于再芬”说着说着,突然扭倒在地上,发出像刀刮在铁锅上的呻吟声,那张 本已经变型的脸越发狰狞。 “杜二小姐,十八年前和十八年后,我有什么冒犯您的地方,您就惩罚我一个 人,求你放过我妻子吧。”吴雁雄扑通扑通不住磕头。 “于再芬”在地上扭了一会儿,缓缓站起来,居然以手代梳轻轻理了理头上的 乱发,阴沉沉地说:“我可依然美丽?” 吴雁雄已经一身冷汗,只得不住点头。 “你骗我!世人都在骗我!”“于再芬”恶恨恨地说,“你可知道我死之前每 天要忍受刚才那种痛苦?你可知道是谁让我生不如死?” 吴雁雄埋着头,忽然,一缕头发掉到了他脚边。 他抬头一看,“于再芬”正用手胡乱抓着头发,刚才还理整齐的头发已经被她 抓得七零八落。 吴雁雄终于忍不住,呼地站起来,用力抱住“于再芬”,使劲拽住她的手,不 让她再把头发一把把扯掉。 “滚——”“于再芬”手臂一挥,吴雁雄啪地被她摔倒在地。 “你们这些骗子!“”于再芬”叫嚣着,口中不断溅出血滴,“十八年前我最 信赖的姐妹下毒害我,十八年后任伯想背叛他的誓言,连我养父宁可选择死都不愿 意守着我的秘密。现在又是你,我要让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家伙一个个不得好死。 你放心,在你上路前,我会给你留下买命钱,不然你上了恶鬼车拿什么来买票。” 吴雁雄摊在地上,终于从杜离花的口中听出了事情的一些原委。 也许是警察的天性使然,吴雁雄脱口而出:“孙小红害的你?” “小川,今天你吴叔叔很反常,我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张妈妈回到家打 电话告诉自己的儿子。 张小川听完叙述一惊,联想起吴雁雄下午没来上班,还有上午自己临出门前他 那飘忽的目光。 难道说—— 张小川联想起杜团长、任伯、刘阿姨、剧团那些老人。 “孙小红?她是我最亲密的姐姐,怎么可能害我?是我那个恶毒的三妹,程金 定。”“于再芬”咬牙切齿地说。 突然,屋里灯光一暗,窗口呼呼吹进来一股冷风。 吴雁雄感觉到屋子里又多了什么东西。 他侧过头去,隐约看到一只白白的小孩子的嫩手。 “别找了,我在你身后。”一个阴惨惨的声音道。 “你来做什么?”“于再芬”似乎对后来者有点忌惮。 “你还是不肯相信我么?”后来者幽幽说道。 “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就是这点绝对不相信。”“于再芬”凄厉地说。 “小三已经从悦边回家了,你也跟我回去吧。”后来者的声音越发幽怨。 “不行,”“于再芬”指着地上的吴雁雄说,“我绝不能背叛自己的誓言。” “你不能害他,”后来者以一种不容争辩的语气说,“二十一年前他救过我的 性命。” 一路警笛狂鸣,张小川横冲直闯终于来到了吴雁雄门前。 “吴叔——”啪啪啪一阵敲打,里面没有半点反应。 “砰砰”,张小川掏出手枪,对准门锁开了枪。 客厅里,整洁依旧,只有正中的吊灯还一晃一晃,轻轻摇摆。 张小川冲到卧室,吴雁雄跪在地上,床上躺着熟睡的于再芬。 于再芬手里握着那张熟悉的东西——冥钞100 元。 电话响个不停,张小川没有接,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听到。 “张队怎么了,一直不接电话。”刘笑远已经回到局里。 剧团那边,在戴若容的帮助下,居然翻到了十多年前的陈年旧账。上面显示剧 团曾在84年上半年因为行业不景气、经费紧张导致入不敷出,几近解散,幸而在84 年7 月文化局连续增拨了数次经费,剧团才得以解困。 看来当初的怀疑是错误的,孙小红还真没从中捞过一分钱。刘笑远想。 张妈妈终于明白了吴雁雄为什么会请自己过去吃饭,为什么会在饭间说那些奇 怪的话。 她特别能理解吴雁雄的悲哀,因为二十一年前她也有过同样的经历。 “你告诉则刚、则玉了吗?”张妈妈轻轻地问,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于再芬。 吴雁雄一声不响,只摇摇头。 可怜父母心啊!老吴是怕儿女回来会有危险吧!张妈妈心里一酸,忍不住自己 又哭了出来。 “小川,我们都错了。”吴雁雄痛苦地说。 张小川知道吴雁雄一定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 “你可知道二十一年前,我和你父亲一起执行任务那次,救的是谁?”吴雁雄 缓缓地说。 二十一年前,自己才三岁,只记得看到父亲的遗体时,一个劲嚷嚷着——爸爸 你怎么不起来?爸爸你怎么不起来?后来知道了爸爸和吴叔叔是在捉拿一伙绑架勒 索的坏人,坏人的一颗子弹夺走了最亲爱的父亲,而那颗子弹本来是射向吴叔叔的。 从此,张小川就立志要做一名警察,追寻当年父亲留下的足迹。 “谁?难道那起案子也牵扯其中?”吴雁雄从没提起过当年的具体细节,所以 张小川也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说。 “你还记得周寒成说过的那个神秘小孩子吗?”吴雁雄说,“二十一年前,我 们救的就是她。” 怎么会是她?她跟这些事情也有关联吗? “她又出现了。”吴雁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见到她了?在家里吗?”张小川大惊。 “确切地说,我只看到了她一只手,但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吴雁雄想起昨晚 那个小女孩幽怨的声音。 张小川呆呆地望着吴雁雄,十八年前那个曾下过恶毒预言的小孩子又回来了? “如果不是她,现在睡在这里的不止你于阿姨。”吴雁雄忍不住又揭开盖在于 再芬身上的白布,双手哆嗦地抚摩着于再芬冰凉的脸。 在这冰冷的太平间,吴雁雄已经不止一次重复这个动作。 “她说二十一年前欠我一条命,现在还我。”吴雁雄哽咽地说,“如果不是为 了留着这条老命见你,我倒真希望她别还我这个人情,让我和小于死在一起多好。” 张小川想安慰安慰吴雁雄,可是他发现自己的眼泪都没控制住。 “她怎么会搅在其中?”张小川问。 “她似乎很恨孙小红。”吴雁雄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两个声音的对话 ——“是孙小红那个贱货让小三下的毒。你怎么到现在还不肯相信?” “我不信。” “你还想替他隐瞒?你可知道他和孙小红那个贱女人根本就是一路货。” “你骗我!老贺不是那样的人。” “这么说,是孙小红指使程金定给杜离花下的毒?”张小川问,“还有贺红雷, 他和杜离花之间关系真的不简单?” “贺红雷当年一定有什么事情,我们还不知道。”吴雁雄点头道,“看来只有 去找他了。” “冯市长,我们是为最近的连环凶杀案来的。”张小川对面坐着的,就是北市 最高行政首脑冯刚强。 “案子告破了?”冯刚强欣喜地问,“怎么老赵都没有告诉我。” “不,冯市长。案子能不能破,我们需要您的协助。”张小川说。 “我?小张,你不是开玩笑吧?”冯刚强哑然失笑。 张小川摇摇头,道:“冯市长,你是否还记得十八年前的漆主任、康行长,还 有前不久遇害的黄局长、孙局长?他们可都是当年贺书记身边的红人。您好象还担 任过贺书记的秘书吧?” “小张,你这是什么意思?”冯刚强有些不悦,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好发作。 “没什么,公安局很担心冯市长您的安危。”张小川郑重地说,“您难道真的 对他们的死没有一点怀疑吗?” 冯市长脸色微变,站起身来左右踱了起来。 “只要能尽快破案,我所知道的都给你们提供。”冯市长停下脚步,像是下了 决心。 看来,上头确实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张小川终于松了口气,如果冯市长硬不配合,还真拿他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 人,何况比自己大的哪止一级! “冯市长,当年你是孙局长的继任者,”张小川问,“在给贺书记做秘书那段 时间内,你有没有发现他和市京剧团的杜二小姐有什么关系?” 冯市长脸色一变,道:“这个你们都查到了?” 关系果然不同寻常。 “贺书记和孙小红的婚姻好象是迫不得已,在我刚到市委的时候,贺书记经常 不愿意回家。”冯刚强说,“而是跑到京剧团去听戏,有时候没有演出,他宁愿在 剧团看他们排练。” 看来何平的推测很有道理,孙小红果然是运用手段才攀上贺红雷的。 “有一次,我忍不住悄悄问贺书记,孙小红不生气吗?”冯刚强继续说,“他 埋怨道,若孙小红有杜二小姐一半的好,他哪里会不回家。后来,我逐渐发现,贺 书记和杜二小姐间好象有着很暧昧的关系。” 这两口子,演的哪一出?贺书记去找杜二小姐,孙小红勾搭崔长生。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