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也不知地底怎会有这大窟窿的,而窟的一方,竟能通往一座玛雅陵墓?真的太不可 思议啦! 来到这后,空气里的腥味更加浓了几分,真不知这味道从何来的? 众人一时看傻了眼,拿电筒四下照着,忽地有人叫道:“咦,大家看,这里有条甬 道!”跟着另一人也喊:“这边也有,而且不只一条!” 众人将光调到最亮,才发现窟里到处一坑一洼,长了不知多少个大洞,全都阴森森 的,瞧不透个中的虚实。 所有人都聚在一块,惊疑不定的看着洞口,有人嘴里咕哫一声,说:“老……老大, 这地方看来不大对劲,不像有甚么宝藏……不如……不如我们原路回去吧。” “怎么,你怕啦?”小麦扬着眉,“平常喝酒拿钱,怎么没见你怕过?好啊,想走 你走啊,以后队里算是没你这个人,你也别在我们面前再出现啦!”那人低头,大气都 不敢再出一声。 大麦克连一举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只见他神情紧张的侧着头,像在倾听声音。 早在他们嚷闹之际,我已听到了附近有个怪声,嗤啦嗤啦的响,从窟内的某处传来。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声音,带着股难言的律动感,不断四下游走,只是没过多久,声 音便由强而转弱,随即沓然无踪了。 众人脸脸相望,眼中都带着恐惧,看来像极了灾难片中的临时演员。 有个娃娃脸的青年,似乎想在老板面前表现,往洞内一钻,出来后指着洞口笑道: “报告老大,声音像是从这洞里传出来的,但属下进去看过,里头甚么都没有,或许只 是远处的地下水──” 话未说完,洞里突然窜出一条巨蟒,一口将青年咬住,拦腰拖回洞中。 那巨蟒奇大无比,身躯好似酒桶般粗细,张大口时,活像把特大号的海滩阳伞,动 作之快,几乎咻的一下,便把青年叼了进洞中──青年被咬住时,脸上甚至还在微笑! 霎时间,所有人一齐大叫,那是真正的大叫! 几个人发疯似的掏出枪管,猛朝黑暗里开枪,也不管打中没打中。小麦抢过一柄机 枪,怒吼着朝洞里扫射,一排子弹呼啸射出,随即又射了一排。 众人如梦初醒,全都抢到洞外开枪,一时间枪声大作,烟硝味溢满了整座地窟。 枪响一阵,众人在小麦的手势下停了火,团团围在洞边,灯光照耀下,只见洞口到 处血迹斑驳,却不知是否蛇血? “蛇……蛇呢?”有人颤声问道。 大麦和我站在原地,并未随众人过去,在这情势下,他居然仍不忘用枪指着我,教 我为之气结。 我们远离洞口,视野比众人开阔得多,当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洞口处时,我却发现 窟内起了变化。 飘飘渺渺之间,先是左边传出了怪声,过不片刻,右手边也响了起来,一会之后, 整座地窟都充满了这可怕的律动声音,彷佛我们被一场恶梦给包围啦! 我环目四顾,只见暗里出现了一对对光点,彷佛子夜里最璀璨的星辰,却带着血腥 的杀意。“大家小心,我们已经被包围啦!”我大叫。 众人转身,骇然的面向四方。 “拉尔,小心右边!”大麦忽地高喊,但却为时已晚。 一条巨蟒极快的窜出洞外,咬住小麦的半边,昂起巨颈,上半身在空中盘旋。 小麦骇然尖叫,随着蛇首在空中翻腾,蛇牙咬出的几排血洞,喷得漫天都是血花。 众人大惊,正想上前往援,一旁又窜出了几条巨蟒,张口叼住几人,还撞得众人东 倒西歪。 大麦急追着巨蟒,疯狂似的朝它开枪,子弹虽在蛇腹留下了弹孔,却显然未能置它 于死地。 只见巨蟒淌着血,将小麦咬掉了半截,大口一张,凶狠的朝大麦撞来。 我见机不可失,一个翻滚从地上超了柄机枪,还没来得及用,一排子弹往我头上掠 过,我连忙俯低,滚至一片岩壁的后方。 往外一看,一名壮汉翻着白眼,下半身没入蛇口,手指僵直的扣着扳机,枪机击发 中,后座力带得他手臂乱跳,子弹并射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 枪响声挟着惨叫散在各处,良久良久都未停下,我在岩后避了半天,心脏越跳越快, 刚想探头,突然有股腥风从我背后袭来。 我不及回头,一个鱼跃扑出了岩外,背后隆的一声,一条巨蟒上撞了上来。才想返 身补它几枪,另外一条也扑了过来,张开的大口中,竟然有半截手臂露了出来。 我扔下枪柄全力一跃,攀住了窟顶的树须,双臂猛扯,奋力往外荡开。 亏得这些树须够密,让我能在窟顶上移动。我攀着树须远了几尺,往下一看,两条 巨蟒交缠在一块,似乎打了起来。 藉着翻倒的照明,我看清了窟底的惨况,只见五六条黑红相间的巨蟒,蜿蜒在人堆 之中,来回争食着人们,而它们腹部,一个个都鼓了出来。 除我之外,窟里似乎没一个活人了,不是死在枪下,便是命丧蛇口,我不禁闭上双 目,不忍再多看这个人间炼狱一眼。 忽然间,角落传来了一阵呻吟,我寻声看去,竟是大麦克连倒在了血泊里头。 我双手交错着过去,临近他时,贴着岩壁悄悄滑了下来,扶起他肩膀,看着他毫无 血色的脸孔,小声道:“麦克连……麦克连……你振作点。” 他睁开眼,眼球似有些对不准焦距,不规律的转动着,看了好一会后,才说:“方 ……是你……” 忽地一阵猛咳,几乎把肺都给咳了出来,我明知巨蟒几无听力,可当此一刻,头皮 仍旧忍不住发麻。 “你情况如何,撑得住吗?”我扛起他的左肩,想助他起身,忽然觉得他的身子好 轻,往下一看,不由得红了眼眶──原来他自大腿以下,双脚已齐根断去,伤口处血肉 模糊的,拉扯得非常厉害。 他惨笑道:“我不行啦……你还是……还是快走吧……”眼一闭,虚弱的就想躺下。 我拉回他的手臂,咬牙将他背起,在极端克制的动作中,悄悄的移向甬道。 我小心的溜进甬道里,蹑着脚步缓行,离开地窟稍远后,撒腿狂奔,恨不得立时冲 回到墓室,这辈子再也别来这鬼地方啦。 麦克连的鲜血狂涌,浸湿我背后好大的一片,我若不立时帮他止住血,恐怕五分钟 不到,他将再没有一滴血可流了。 弯过一个转角后,见到远方有片光亮,没进了甬道的侧壁,是盏探照灯,之前被人 留在墓室里的。 我强忍着向前的渴望,放下了大麦克连,扯落他一片稀巴烂的裤管,帮他包扎伤口。 一抬头,发现他正忡忡的望着我,脸上的表情极怪。“方,我实在没想到,你…… 你竟是这样的人?”他枕着墙边苦笑,脸部一阵扭曲,忍痛道:“你何必救我?我 不过……不过是你的敌人罢啦……” 我继续包扎的工作,一边说:“我不知你以为我是哪种人,可见死不救,我大约还 无法办到──哪怕这人多不值得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