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店 那蔓,是一个很荒僻的村寨的名字,也是关正死前留下的那个地名中的最后两 个字。 它位於鲜為人知的深山河谷之中,到那裡先要乘坐飞机去昆明,然后乘火车, 再搭公共汽车去一个中缅边境的小镇,最后还要改乘牛车或者步行,才能到达那个 地方。 阮瞻一行人的行程相当不顺利,先是飞机晚点,等得他们从焦急变成了无奈, 好不容易上了飞机,居然又闹了点空中惊魂。下了飞机后,三人在当地住了一夜, 然后转乘火车,这个还算没出什麼事,但是接下来的汽车之旅则差点让小夏全身的 骨头都散了架。当他们终於可以乘坐最后一种交通工具——牛车时,竟然发现,这 两天都没有进出山的人,他们这种专门往深山老林裡扎的『生态旅行者』只能靠两 条腿上山了。 此时小夏累得都不想说话了。而阮瞻一向话少,提著自己和小夏的行李走在最 前面,只有万里还精神十足的抱怨。 「你这样做即浪费时间又浪费钱,為什麼不用你的那个时空扭转术?」 阮瞻只当没听见。 「还说什麼要有目的地的信息才能实施这种法术,我看你就是学艺不精。」 「不愿意来就滚回去,谁让你硬要跟来。」阮瞻停下脚步,找个树荫处,「先 休息一会儿吧!」 他并不累。可是他虽然没有扭转过身去看。也知道小夏要撑不住了,只是怕给 他们带来负担而勉强支持。 他细心的坐在稍下方的位置,这样即可以把那块舒服的大圆石让给小夏坐,也 可以盯著她的四周。这种深山裡,毒蛇毒虫的肯定不少,小夏是标準的城市娃娃, 受不了这个。 本来他只是计划自己来,但自从认识到黄博恆很值得怀疑,而且对小夏有特别 企图后。他不得不把她也带在身边,这样他才能安心,可这对於小夏来说是一种考 验。 而万里是酷爱旅行的,听说这个村寨这麼偏僻,却可能隐藏著一个很大的秘密, 於是也请假跟了来,其实阮瞻知道,万里是存心要帮忙的。 「我知道你是心疼小夏,可是你注意天气了吗?」万里走到阮瞻身边,小声的 说。 「正是因為要下雨了,所以我才歇一会儿。」 「你中蛊了吗?说这种疯话!」万里又抬头看了一下天色。 他经常一个人出门旅行,知道山裡的天气多变,何况现在还是很容易变脸的春 夏之交。他们上山来的时候,天气还好得很,没想到才走到中午就变天了。依照他 多年的旅行经验,看这天气不出两个小时就会下雨的。而且下起来就会不小。他们 人生地不熟的,地形也不熟悉,这就意味著危险。 「我来时打听过了,再往前走一点会有个三岔路口,通向不同的寨子不是依山 就是傍水,距离城镇都不近,又都是山路,所以岔路口上有一间小店,是来往路人 的歇脚地。现在这情形,反正今天是到不了那蔓的,不如慢慢走。」 「我还奇怪你怎麼和旅店的店主问个路也问那麼半天呢?」听阮瞻这样说,万 里终於有点放心了,「真仔细,还问了半路上的情形。」 「我很佩服你总是一个人满世界乱跑,小命却还完好无损。」 「我在意的是一路上的风土人情,那个比较有意思,其餘的意外都只是小插曲。」 「那麼你和那些漂亮的苗女聊了那麼久,又说的什麼?」 万里笑,同时瞄了小夏一眼。见她虽然在安安静静的喝水休息,但全身的细胞 都在注意他们两个。他知道小夏对他和阮瞻总是背著她商量事情很不高兴,认為三 个人是伙伴,不应当什麼事都瞒著她,所以提高了声音,保证小夏也可以听到。 「那些苗女说,这边山裡的寨子是各族杂居地,其中大多数会下蛊,所以千万 不要犯了人家的禁忌或者表现得不友好,否则就会被下蛊,轻者会生病,重者可能 会丧命。如果你要求人家解除蛊术,会相当困难的。」 「她们没有说禁忌是什麼吗?不要无意间冒犯了才好。」小夏答腔。 「也不用怕啦,各地的人都差不多,不要太好奇,不要随便闯进人家的房子, 尊重对方就可以了。」万里说,「不过有一种蛊小夏也许会喜欢啊。」 「你胡说,我才不喜欢那个东西。」 「你不知道了吧?云南的族有一种叫做恋药的蛊毒,非常有趣的。不论什 麼鸟,若飞伏在地面就死的话,在鸟死之地,刮取下一些粉末,这就是『恋药』, 若给意中人食下后,就永不变心恋著你,除非吃了猫爪,才可解这种药!」 「是你编的吧?」小夏半信半疑,但不自禁的看了阮瞻一眼,心想如果真有这 种药,她就给阮瞻下一点,让他会永远爱她。 阮瞻一直低著头,因為万里话中提及的猫爪子,突然想起小夏看到的黑猫和那 个会动的植物来。 如果黄博恆真的有问题,有可能那些奇怪的死亡是蛊毒所致。实际上他以前有 所怀疑,还翻看了一些资料,据说有一种叫阴阳草的蛊是会动的。假设兇手是黄博 恆,那麼他下的蛊显然兇猛得多,而且种类更加奇怪,有* 在内,死者还都挖出了 自己的一隻眼珠。 另外,他的动机是什麼?死者死前都感受到了什麼呢? 「你说的我有些害怕了。」他耳边响起小夏的声音。 「其实我打听了一些偏方了。据说你只要不乱吃、乱喝东西就可以了。水,我 们自己有,如果非要吃东西的话,只要悄悄把第一口饭放在手裡。然后留下吃饭的 筷子,在离开后的第一个路口,用这双筷子挖一个坑,把饭埋在裡面就不会有事了。」 「我还是怀疑你是不是乱讲的。」小夏见万里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由得微笑。 一边的阮瞻一直没有加入讨论,他看看天色。觉得天气不容乐观,连忙招呼其 它两个人一起往山的那边走去。 山雨比他们预料的来得还要快,他们才拐过一道山坳,瓢泼大雨就不留情的洒 了下来。幸好远远看到一座竹楼,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苍白的空地上,在风雨中显 得摇摇欲坠。但儘管如此,三个人也毫不犹豫的跑过去。跑进这风雨中唯一的避风 港。 店裡没人,不知為什麼,小夏一进入这竹楼就有到了另一世界的感觉。 这店和一般的路边小店没有区别,只不过傢俱大部分是竹製的,由於没有人, 外面又下著狂风暴雨而显得凉颼颼的。 「有人吗?」万里喊了一声,没人应答。他又用新学的几种少数民族方言又各 喊了一遍,还是没人应。 「空店吗?」他看了阮瞻一眼。 在恶劣的天气,来到深山中一座空屋可不是什麼吉利的事。 「呆在这裡别动!」阮瞻简短的吩咐。然后前前后后的仔细的转了一遍这并不 大的竹楼。 这个竹楼有两层,一层就是一个饭堂,摆了五、六张桌子,然后是灶间和储存 杂物的房间。二楼是隔开的三个房间,其中一个像是客房。但是是那种大车店的类 型,只有一张通铺。 整栋房子乾净整洁,灶间裡还有一点食材,房间裡有日用品,好像主人因故离 去不久。可能是山裡人比较淳朴的原因,又想让过路客人有个歇脚的地方,所以房 间都没有锁。 阮瞻寧神静气的感觉——没有鬼气,只是因為没有人,而这裡又是山的中间, 在雨中显得有些阴气较重。 他在山下没听说这个店会没有人,不过在这大雨中也没有其它落脚地。再说, 已经有三天没有人去过镇子了,也说不定店主有事回了山上。 他犹豫了一下,从楼上下来,脚下那简易楼梯吱呀吱呀的响,在这暴风雨中显 得格外刺耳。 「没有人?」万里问,手中的包还没有放下。 阮瞻摇摇头,「先换掉湿衣服,然后吃点东西再说。」 雨竟然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把他们拦在了这裡不能动弹。好在饮用水和一点 食物他们是带了的,计划使用的话并没有那麼窘迫。 听说那蔓是通了电的,可是这半山的野店竟然没有,又没找到油灯,所以到了 夜晚的时候,他们只好先睡下。 小夏被这旅程折腾得太累了,虽然到了陌生地方有点不安感,但因為阮瞻和万 里就在隔壁,再加上入夜后雨停了下来,只感觉到山裡的微风从窗口吹拂了进来, 像催眠一样,让小夏睡得很沉。 但她睡得正香甜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轻轻的推她。 「天亮了吗?我再睡五分鐘!」山间明亮的月光让她误以為天已经亮了,半梦 半醒的咕噥了一句,翻身面向墙壁。 推她的手停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 「三分鐘。」小夏以為是万里叫她起床,哀求道。 摇她身体的劲头剧烈了一点。 「一分鐘。」她再谈判。 然而摇她的『人』好像生气了,猛力推她。 小夏也有点火了,用手去打压在自己肩上的手,却在一碰之下觉得有什麼不对。 那不是万里温暖的手,也不是阮瞻稳定的手,而是一双女人才有的小手,入手 冰寒刺骨,僵硬枯涩。 她一惊,立即清醒过来,连忙翻身坐起,可肩上的那只艘动也没动的还放在那 儿。侧头一望,确是一双小巧美丽的女人手,在月光的照射下惨白惨白的。 然而,只是一双手,手的主人不见踪影。只有一双手死死放在她肩上! 她立时汗毛倒竖,惊叫了一声,可竟然没发出声音。 下意识的,她拚命去拉那双手,但那双手像粘在她肩上一样,执拗的不肯离去, 也压得她起不了身,她奋力挣扎,还是叫不出声音,最后只得甩脱衣服,连那鬼手 一起丢到角落裡去。 她盯著角落,大气也不敢出。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一阵响,感觉什麼东西拱动起来一样,在角落形成一个人 影,还没等小夏反映就『唰』的扑了过来,在她面前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 是一个苗女!面目清秀,但肤色惨白,七孔流血! 「别睡我的床!」她恶狠狠的叫,「别睡我的床!」 「阮瞻!」小夏终於大叫出声,声音在静夜裡显得格外大声,但隔壁房间却没 有任何回声。 「别睡我的床!」苗女继续逼近,一股尸臭也扑面而来。 小夏连忙抓紧胸前的护身符,苗女惊得向后飘了一步。 此时,静夜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声。 叮铃—— 那苗女『啊』了一声,一直退到门边去,但却不走。 叮铃—— 又一声清脆的铃声传来,彷彿离得这野店近了些,接著随著铃声,又近了些, 慢慢到了小夏所在的房间的窗口下面。 此时小夏不敢叫了,怕引来什麼东西。可是她不明白一向警醒的阮瞻為什麼听 不到这麼明显的声音,為什麼没有任何举动?! 那苗女的鬼魂堵在门边不让她出去,她咬咬牙,慢慢从床上起身。 竹床发出吱呀的响声,苗女细细的发出愤怒的磨牙声,这两种声音让小夏心惊 肉跳,但她坚持著将头靠近窗口,从侧面偷偷往下看。 那条山路的尽头走过来一队影子,為首的穿著一身白布的衣服,戴著一顶很大 的斗笠,遮住了面目。 他手裡拿著一个铜铃,铃声就是从那裡传来。他每走几步,就摇一下铃,他身 后跟的那五、六个人形就随著铃声跳一步。 那几个跟在后面的『人』排成一队,每个人的脸上都套了一个白色的袋子,几 个人中间用一条绳子栓著,随著那清脆的铃声向野店走来! 怎麼办? 有怪东西进来了,可是彷彿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而那个苗女则还堵在门 口,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盯著小夏不让她离开! 「阮瞻!万里!」她壮著胆子又叫了一声,仍然毫无反应。 咚——咚——咚—— 杂乱但又规律的跳步声传来,表明了那队奇怪的人正在进入店裡。 只有靠自己了! 这认知让小夏壮起胆子,慢慢溜坐在床边。她胆怯的瞄著门的方向,想找时机 从那苗女的身边挤过去,实在是除这之外,她也想不出什麼办法来! 她握紧胸口的护身符,两隻脚下意识的在地上摸索著,找著自己的鞋。 她碰到了她的鞋,但却被踢到一边去了,於是用脚去勾,眼睛还瞄著苗女的方 向。一下、两下、三下,怎麼越碰越远?已经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步了! 「你找这个吗?客人!」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脚边传来。 小夏倒吸一口凉气,眼见自己的左右两边,各蹲著一个黑影,每个人手裡拿著 她的一隻鞋!也不知道是什麼时候出现的。 「阿米,阿簸,她睡我的床!」一直呆立不动的苗女突然尖叫,并气愤的疾飘 过来。 小夏骇得迅速缩回到床角,惊恐的望著这三个不速之客。 那两个蹲著的黑影在小夏的注视下起了身,好像从地下的土裡拱出来一样。他 们慢慢挪动到小夏面前,和那苗女排成一排,对小夏俯视著。 两个都是苗人打扮,一男一女的中年人,黑瘦老丑。此时却对小夏笑著,表情 僵硬又古怪。眼睛盯著小夏,眼神却飘到小夏背后,让小夏觉得整个后背都发麻。 她身后有什麼吗? 「阿花,别这麼和客人说话!」男人说,「要招待客人。她阿米——」 不等他吩咐完,左边的女人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托盘,逼迫一样递到小夏面前。 托盘上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米糕,不过早已发霉发臭,山林中特有的黑色大 蚂蚁在米糕上穿梭来去! 「吃吧!」她说著。托盘差点顶到小夏的鼻子。 本能的,小夏一挥手,托盘『平』的摔了出去,撞在屋角上。发出惊天动地的 一声响!竟然是有形有质的,小夏无意见碰到的手也一样! 而随著这声响,小夏和那三个苗鬼都突然不出声了。小夏是吓坏了,而那三个 苗鬼却一付受到了冒犯的样子,齐刷刷的狠盯著小夏! 「糟蹋粮食,罪人!罪人!」三个人齐声叫,并俯下头! 小夏感觉到刻骨的阴寒扑面而来,带著泥土的潮湿,堵得她喘不过气,只能紧 依著竹墙。握紧护身符,刚要大叫『南无地藏王菩萨』,就听见两种声音同时响起 来。 吱呀——叮铃—— 然后是脚步声,稳稳的压迫著人的听觉,是那戴斗笠的怪人领著那一串怪东西 摸上楼来了!并且穿过渐渐走到了小夏房门口。 一步一步—— 房门无声息的打开了。那个怪人站在门口。那三个苗鬼自动闪开一条缝隙,让 那个人可以看到小夏。 月光明亮,照在那个人身上。小夏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是白布,而是蓑衣。 蓑衣上满是水珠,但又不落下来,在月光的照射下好像银白的一样。 他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小夏瞪大眼睛拚命想看到他的脸,却感觉斗笠下什麼 也没有,只是解不开的黑暗。 他走了过来,还没忘了摇动手中的铜铃,身后那如串成一串的螃蟹一样的『人 』也跳了进来,一时间,小小的房间挤得满满的,却只有小夏一个人惊恐的呼吸声! 「她睡我的床!」苗女又叫,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但这次却有告状的意味。 那人走过来,俯身看小夏。这麼近,小夏还是没看到他的脸! 他不出声,只是相面一样对著小夏,然后突然伸手抓住小夏的脖子,还没等她 挣扎就一下把她从窗口扔了出去! 小夏重重的落在地上,但感觉没怎麼疼,就是震了一下,而且周围的环境也不 怎麼对,迷糊中听到脚步声传来,然后面前出现一双男人的脚。接著那男人把她抱 起来,又放回到床上去。 「做了什麼噩梦?还从床上掉下来?」阮瞻温柔的声音传来。 怎麼?是梦吗?怪不得阮瞻不来救她,原来是个梦!可真的是梦吗?! 小夏哽咽了一下,细细碎碎的说著发生在刚才所有的事。 阮瞻听得皱紧了眉头。 这个梦也太怪异了,如果真是个梦,小吓就要看看心理医生,因為总是做这种 噩梦的话,心理一定是有问题的。可是,如果有什麼能人在背地裡耍阴谋诡计,把 小夏捲进什麼幻境也不是不可能,梦杀术他已经见识过了。 他们在明,对方在暗,每一回他们都要在劣势中翻身,很难,但必须那麼做。 像这一次,他明知道接近真相等於是把自己当成了靶子,但又非做不可。他不关心 关正之死,只是关正的死把『杨幕友』和黄博恆也牵连了进来,他只是要摸清那个 『杨幕友』的来歷,他强烈的感到一定与那蔓有关,与这深山、河谷有关。 「你打听过这家店的情况吗?」小夏已经从噩梦中完全清醒了,但却还假装害 怕,不从阮瞻怀裡出来,一直依著他,「是不是有夫妻两个带著一个女孩?」 她在山下无意间听说,这一带的语言有古越语的遗风,把阿爸、阿妈称為『阿 簸和阿米』。 「不是啊。就是一个老人。」阮瞻随口撒谎。 这店裡确实是一对夫妻带著他们十六岁的女儿在经营。 「那就好,梦裡那个小姑娘总是说我睡了她的床!很生气啊,一直叫我离开!」 说到这儿,小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还以為店主一家让人杀了,却弄不清事非 找我来索命呢!」 阮瞻抚了抚小夏柔软的头髮。还没回答,脚步声就带来了万里。 「有情况吗?」他边说边走进来。小夏连忙立直身子。 「阮大神棍,你怎麼也不叫我一声,不怕我被女鬼拉郎配吗?」万里还赤著脚。 显然匆忙过来的,但手裡却拿著血木剑。 拿是阮瞻匆忙中放在他身边的,為了保护睡得很沉的某人。 「你滚得远一点,我还落个清净。」 「我要是离开你。你一定会想我的,假如我死了——」 他边说边坐到床边,小夏连忙跳起来去捂万里的嘴,「大半夜的,别胡说!」 「你怕我死吗?」万里眼睛亮晶晶的问。 「你再说这个字,我发誓三天不和你说话。」小夏有点生气了,实际上是感觉 在这古怪的野店裡这样说很不祥。 「好好好,算我怕你,我不说。但是——」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噹噹噹』的敲击声。 这意外的声音如同突然插话进来一样,让三个人当场禁声。 小夏心裡一紧,看向阮瞻。见他神色凝重的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去。脚下却 很轻。 她又看向万里,后者安慰性的笑笑,压低声音说:「不是幻觉,我们都听到了。」 小夏二话不说,套上鞋子,想起刚才的梦境,心裡有点发麻。 「该下去看看,太烦人了!」万里把声音压得极低的问。 「一动不如一静。」阮瞻哼了一声。 「可是如果他们耍阴谋诡计,可能会一计不成,二计生,我们是不是应该主动 一点,不要总被动挨打!」 他的话触到阮瞻心裡最不舒服的地方,自从和『杨幕友』争斗以来,他就一直 在防守。儘管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但这还是让他在不知不觉中產生了急 燥。 「你们呆在楼上别动!」他决定自己下去看看。 「不,等下,你听我说。」万里又一次提出反对意见,「情况不明,这个时候 不能分散,还是集中在一起比较安全,你觉得呢?」 阮瞻沉吟了一会儿,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但那敲击声却在此刻又响了起来, 好像催促他做决定,这让他终於点头。 「好,血木剑你拿著,小夏站中间!来吧!」 阮瞻一马当先走出了房间,小夏和万里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 此时,天又阴了起来,把仅有的月光也遮了起来,小店内黑漆漆的,只有些微 的光亮。 当——当——当当—— 那声音又传了出来,一会儿紧一会儿慢的,没有规律,而且声音的来源也飘忽 不定,让人无法判断是来自哪一方。 阮瞻踏上楼梯,好像是故意的,把楼板踩得嘎吱作响,很鲁莽的直接走下楼去。 他平时是个稳健的人,如今这样做颇有点示威的味道。心想既然对方要引他们出来, 他们如何小心也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噹噹噹——走到楼下的饭堂裡, 终於觉得那声音有些近了,听起来的质感像是用手指敲打瓷器一类的东西,并不像 是敲门声。可当他们仔细聆听,想辨别方向时,那声音却消失了,恶意的沉默下来。 是谁在装神弄鬼呢?目的是什麼?是上楼去,还是查清楚?阮瞻不得已要做出第三 个判断。他早在才一进这个店就把环境看得清清楚楚——饭堂的左侧的灶间,右侧 是杂物室。厨房裡锅碗瓢盆比较多,敲击瓷器的声音来自於那裡的可能性比较大。 几秒鐘的时间,他决定自己去查以下灶间,挥手做了个让其它两个人留下的的 动作。 他可以夜视,能在黑暗中看清楚东西。可是他忘了,其它两个人没有夜视,小 夏和万里只在昏黑中见他挥了一下手,以為他是要他们去查对面的杂物房,所以在 阮瞻离开后,走进了那间漆黑的屋子。 『啪』的一声,一簇火苗在黑暗中闪现。晃得小夏一时没睁开眼睛,侧脸一看。 才知道是万里燃起了打火机。 火苗闪动著,照得万里的脸有点狰狞,像不是他了! 「拿著这个。」万里把血木剑塞到小夏手裡。自己则站在她前面,一隻手牵著 她,一隻手用打火机的微弱光芒检视整个杂物间。 白天的时候,这裡只有阮瞻进来过。他们都不知道这裡竟然相当大,凭借万里 手中的光芒根本看不到对面的墙壁。 小夏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任万里拉著被动的走,但她总觉得黑暗中堆 积的杂物后面有什麼东西,光芒掠过的时候就安静,光芒一过就在黑暗中张牙舞爪。 他们越走越靠裡面,让她觉得好似羊入虎口。 她小步的往前蹭,不住回头在黑暗中张望,就怕有什麼跟在自己后面。却突然 觉得脚下踩到一团软软的东西,那东西是活的,吓得她忍不住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喵』的一声尖叫同时响起,小夏脚下的东西蹭的一下跳上了旁边的杂物堆。 在昏暗中张著幽绿的眼睛瞪著她,弓著脊背,口中发出呜呜的威胁声。虽然并看不 清,但小夏还是觉得那猫浑身的黑毛根根都立了起来,一付要杀人的神态! 「关正要逮的猫!」小夏一下就认出来那隻眼睛超大的猫,冲口而出。 万里一听,连忙把打火机转移过来,同时顺手抓住手边的一个空口袋,对著那 猫兜头罩去!黑猫灵巧的一闪身,口袋落在了一边,它自己从半开的竹窗跳了出去, 消失在黑暗中。 「猫不如狗好逮!」万里咕噥了一句。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房间的尽头,根本没发现什麼瓷器类的东西,全是各种麻袋 和不知干什麼用的大片植物叶子。 「那我们回去吧!」小夏抱了抱肩,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冷。 然而他们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响。回头一照,是被黑猫踩过的 一侧麻袋包倒了下来。麻袋包下,露出一个小小的瓷坛。 这瓷坛是黑色的,上端凹凸不平,像是刻了什麼文字,大约有一尺高,突兀的 被簇拥在一大堆麻包裡面。 当当—— 突然传出的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声音是如此之近,让人感到就是在自己脚下似的,自己聆听却上发自於那个 瓷坛! 噹噹噹—— 又是一阵乱响,好像裡面有什麼东西急切的要出来一样,而且越敲越急,让人 觉得连罈子也晃动起来! 万里左右看看,拿到手裡一根竹棒,想要走过去看看,被小夏一把拉住。 「不要,等阮瞻来!」她非常紧张,觉得太不对劲了。 这麼小的罈子裡能装什麼?為什麼会发出敲击声?鬼?妖?还是什麼? 「没事,我不打破她,只是看看!」万里安慰了小夏一句。 他也紧张,但又禁不住好奇。 他慢慢的走过去,打火即举得高高的。 此时的黑瓷坛反而安静下来,但这寂静却有著说不出的诱惑,好像在说:来吧, 打开我!来吧!来吧! 万里伸出手中的竹棒,作势要敲一下瓷坛的外面—— 「不要!」 「住手!」 小夏和身后突然跑进来的阮瞻几乎同时叫起来! 万里一楞,手中的竹棒轻轻落在了瓷坛上。这重量不足於打破一张纸的,可瓷 坛却突然碎裂了! ---------- 夏日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