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卞韵茹愣了一下,随即揣想一定是心机颇重的程慧莲出卖了许博梵。『怎么又
是在银锭桥接到不幸的消息呢?但是,你又找到新工作了,当我的英文家教。』『
呵呵~~~ 我才不要羊入虎口。上来吧!』
卞韵茹像个兴奋的小孩子坐上了后座,让许博梵载着她从桥顶溜了下去,钻进
看过繁华﹑战乱﹑破败与重生的胡同里。不过,她不晓得是要安慰许博梵﹑转移他
的注意力﹑或者发泄涌起的性欲,她不时地用胸部在许博梵的背搓揉,轻轻发出呻
吟声。
程慧莲的小心眼许博梵早就知道,因此处处小心对待她,不敢惹毛了她,没想
到她还是趁机射出暗箭。也许是基于对程慧莲的气愤吧,他任凭卞韵茹做出挑逗的
行为,而不出言阻止。
他跟卞韵茹在小吃店解决迟了许久的午饭,就送她回家。他不顾卞韵茹直接的
挑逗就一溜烟地跑了,惧怕自己会受不了她的诱惑而跟她上楼,再次做出对不起梁
甄的事。卞韵茹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虽然是老板开除了许博梵,不是他炒老板鱿鱼,他仍然到总店跟老板辞行,感
谢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老板跟他说了些待人处事的大道理之后,就叫会计算了一
整个月的工资给他,而不是不到半个月的薪水。
许博梵并没有回去咖啡馆拿东西,而是请戴晓红下班后帮他拿出来,他不愿意
再见到程慧莲那张尖酸刻薄的嘴脸。
他踽踽来到西什库教堂,在石板路的前方是白色的哥德式教堂,两侧却矗立两
座中国风格的碑亭,眼前突兀的格局就如他被撕裂成两半的灵魂。他拖着颓丧的心
灵与松垮的身体,瘫软似的跌坐在教堂的椅子上,凝看高挂的十字架。
耶稣为了人类的罪衍而燃烧自己。而他呢?究竟为了什么而燃烧?
他交握的十指搁在前面的椅背上,宛如十字架驮负着无力的下巴。忽地,他忆
起了米开朗基罗所雕塑的圣母哀子像,但是谁来为他这个迷惘惶然的灵魂哀怜呢?
他凄楚地阖上双眸,在心里吶喊着。『我应该怎么做?谁能告诉我?谁来为深
陷迷雾中的我指引明确的方向,让我不用再寻寻觅觅的彷徨无措?』
蓬松的白云悠悠飘荡,教堂逐渐黯淡下来,上方的玫瑰玻璃也失去原有的光彩,
盈绕在他耳畔的是教友所唱的圣歌,不是天使为他指点迷津的箴言。
他轻轻哼起black eyed peas 所唱的where is the love~~~
人们被杀,人们濒临死亡的边缘。
孩子们受伤,您也听得到他们心碎肺裂的声声哭泣。
您是否能实践您在布道时所说的话,
您是否会将另一侧的脸颊转过来?
天父﹑天父,请您拯救我们,请您在天堂指引我们。
因为人们给我,给我无法解答的难题。
爱在那里?爱在那里?爱在那里~~~~
他,沉默地吶喊,孤伶伶地燃烧纷乱的心灵,得不到救赎的机会。
也许,他认为唯一的救赎,就是忘却自己的存在,使劲燃烧自己。
虽然他在银锭桥上说的很潇洒,不过还是赶紧在中关村找了一份临时的搬运工
工作,晚上则在计算机商场当店员,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多攒一点钱。他在大学的
时候就当过搬运工赚取生活费,因此做起来倒也驾轻就熟,并不觉得苦。
反倒是戴晓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另外她也觉得程慧莲太恐怖了,不知何时
会被她出卖,于是开始找工作。而卞韵茹则是不解,为什么轻松的家教他不愿意做,
反而做这些出卖劳力的工作。
梁甄刚到人生地不熟的南京,而且又是面对全然陌生的工作,许博梵不愿再让
梁甄担心,对于这些事他绝口不谈,也请跟她认识的戴晓红不要说出来。这些小苦
他可以轻松扛得起来,不要再折磨自己心爱的人。另外,他把梁甄的行李用火车托
运到南京,也在里面偷偷塞进九封情书。
过没多久,夏文庭跟不放心她的母亲来到北京准备搭机赴美。许博梵为了报答
她当时伸出援手,便请她跟卞韵茹来到三里屯的酒吧喝酒。不过,整晚他都枕戈待
旦,惧怕这两个女人再次下迷药,然后轮奸他。她们俩被他这付神情紧绷的模样逗
得笑翻了腰,忘却原本真的想再次迷奸他。
夏文庭出国那天,许博梵特地打扮一番,请假到机场为她送行。夏夫人见到许
博梵一表人才,处处表现出不卑不亢的礼貌,留下了深刻的好印象。而娇憨的夏文
庭也觉得他让自己面子十足,更被他的翩翩风采与难舍的关切所吸引。
过了一个多月,许博梵才动身前往美国。
这些日子以来,身在北京的他跟遥在南京的梁甄用QQ来诉说相思之情,他很渴
望打电话给她,但是她却不准,命令他要省点钱。许博梵只好顺从她的好意,因为
他到美国的学费有一部份是梁甄的积蓄。
回到香港的靳泳涵也写信告知他这件事,更对许家血案不能多尽点心力感到抱
歉。这件案子根本不关靳泳涵的事,她能从中抽丝剥茧发现许志仁夫妻是被杀,已
经让许博梵相当感激了。
可是,矛盾又再他的心里涌起。林绍夫﹑靳泳涵﹑林凌这些人可说是跟他一点
关系也没有,然而他们却为了他这个陌生人而尽心帮忙。同时,却有人残忍地害死
他的父母与叔叔婶婶,身为同事的程慧莲也暗中害他。而卞韵茹和夏文庭,帮助与
陷害两者都来。
同样是人,同样是吃五谷杂粮长大,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呢?
不管世人如何对待他,不管案情还陷入胶着状态,他还是必须抱着难解的矛盾
搭上飞机,前往美国。
虽然梁甄不愿他打电话,在机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拨电话给她。不过,他的
手在颤栗,双唇在哆嗦。『我现在在机场,等一下就要进入海关了。』
『喔,知道了,一路顺风!』梁甄说完了话,彷佛被话筒烫伤似的随即挂上电
话。
他紧握住话筒,铿锵有力地挂了回去,却全身僵硬无法挪动身体。他知道梁甄
是惧怕会忍不住嚎啕大哭,才急忙切掉电话,他又何尝不是呢?他的眼眶在说第一
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红了,必须要用力抓住东西才能扼阻喷涌的思念与感伤。
喂!不耐烦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同时也扭转他身上的发条,他机械式的拖
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候机楼里,他直到开始广播要登机时才打电话给卞韵茹,她气愤的声音好象从
遥远的地方奔来,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讲?他就是不敢让她知道才在这一刻通知她。
他说没几句就挂上电话,怀着不舍与解脱的矛盾踏入机舱,飞往一个离梁甄很
远的地方。
《如果地球有条甬道的话,我就可以在思念你的时候跳下去,在火热的地心跟
你相遇,不必只能透过eamil 来传递我的想念。我的灵魂愿意在地狱里受尽折磨,
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在离你很近的阴暗角落,嗅闻你的气息~~~ 》
许博梵抵达了New Jersey的T 市,行李才丢进住处,就立刻到前往纽约接他的
大学学长住处,传封email 给梁甄。
《如果真的有那条信道的话,我可能会一直待在地心,等候你的到来,因为我
还没到地面,又想要回来了~~~ 》
虽然时差十三个小时,但是梁甄彻夜未眠,呆坐在计算机前面等待许博梵传来
的平安信。
许博梵的学长偷窥了许博梵的信,赶紧捂住了嘴,免得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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